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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略逊一筹。有人告诉我们,他曾在曼谷熬过一场长达两个月的戏!中国人的杂耍技艺,如果演得好,是非常巧妙而有趣的,但有个致命的弱点——开场之前有一段漫长而无趣的话,于是,不等表演结束,外国观众就直后悔。更为可怕的是中国的宴席,菜肴的数量和种类都超乎想象,经历过这种宴席的所有外国人都有感到惊恐绝望,尽管中国人还感到这种享受太短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是句最为忧郁的格言,尽管对于那些中了这些圈套的不幸的“蛮夷”来说,这个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的一般规律在每次筵席中总是绝望的例外。
中国人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习惯于按照大洪水前的方式行事。上学时,他一去就是一整天,从日出到天黑,中间只有一两次间断。吃点东西。学生和先生都只知道这样。科举考试要持续几天几夜,每一级都很难考,而大多数应试者经历了这种不合理性的考试,却意识不到这种智力测试的内在荒谬。
这种教育所造就的人,会让人联想到他们所经历的学习过程。中国语言本身,在本质上也是大洪水前的,需要玛士撒拉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学习。公平地说,古代中国人与古罗马人一样,如果强迫他们学会自己的语言,他们就永远不会阅读和写出有价值的东西!中国人的历史也是大洪水前的,不仅试图从远古开始写历史,而且在这条冗长。混浊而又拖沓的历史长河里,既有历朝历代的大树,又有数不清的枯木烂枝。只有一个完全缺乏时间观念的民族,才会编写和学习这样的历史,只有中国人的记忆,才会把这样的历史贮藏在宽大的“肚量”里。
中国人的漠视时间,也体现在他们的勤劳上。我们已经说过,其劳动的紧张程度与盎格鲁一撒克逊人有极大的不同。
那些曾经与中国的承包人和工人一起“享受”盖房子的“乐趣”的人,有几位渴望再重来一次呢?工人来得晚走得早,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喝茶。他们走很长的路,而从很远的石灰坑里搬运来的只是一布袋石灰浆。假如用独轮车来推,一个人就可以干三个人的活,但这却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倘若下起小雨,他们就会停工。事情经常是这样的:尽管人们很卖力,但进度却很慢,很难去计算这些人每天的“工”。我们听说有一个外国人,不满于他请的木匠钉板条的速度,在他们吃饭时自己干,结果干了他们四个人半天的活。
维修一下工具,对中国的工人来说是件需要很长时间的大事情。不过,如果是外国人的工具,那就不客气了。工具神秘地坏了,却说没人动过它。“我没去过那里”,是句恰当不过的适辞。椽杆和小檩条往墙上一架、中间买点儿绳子一扎,脚手架就搭好了。整个工期里,每天都是危机四伏。以往的所有经验,如今都不起什么作用了。沙子、石灰和本地的泥土,原先可以用的东西,如今都不能用。外国人真是无助。他活脱脱地像格利佛'注',被一根根线操纵着,这么多根线一起拉,他实在招架不住了。一个广东承包商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记忆之中。他的诺言和金钱一样地消失在烟雾里,因为他不幸地成为鸦片的牺牲者。最后,我们实在忍无可忍,只好把他做得不好的事情桩桩件件在他面前摊开:“早就告诉你玻璃的尺寸,窗户你量了三次。你全都做错了,这些玻璃没用了。门关不严,一点胶水都没用,地板太短,太少,全是节疤,全都没法用。”过了一会儿,这位温文尔雅的广东人满脸愁容地盯着说话人,很和气地说:“别那样说!别那样说!这太有失中的船长,曾周游小人国、大人国、飞岛国和贤马国。绅士气度了!”
对于中国人来说,盎格鲁一撒克逊人缺乏耐心,不仅不可思议,而且没有道理。有人明智地指出,他们讨厌我们缺乏耐心,正如同我们不喜欢他们缺乏诚信。
在任何情况下,很难培养中国人意识到快捷的重要。我们听说过这样一件事:一整包外国邮件在两个相距仅十二英里的城市间延误了几天时间,因为邮递人员的驴子得了病在休养!中国电报总局'注'的管理,与它应该成为的样子相比,只不过是一种拙劣的歪曲。
外国人最气恼的是,中国人在一般社交访问中的漠视时间。这种访问在西方是有时间限度的,不能超过。然而,在中国没有这种限制。如果主人不安排住宿,客人再累也得一直讲话。拜访外国人时,中国人根本不可能意识到有宝贵的时间这个因素。他们会坐上几个钟头,该讲的全都讲完之后,也没有主动告辞的意思。有一位优秀的牧师有条名言:“想见我的人便是我想见的人”。如果他在中国多少呆过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彻底修改这句话。只要有过此种经历,他就会像另一位繁忙的牧师一样,在书房里挂出一句经典的话:“主保佑你走好!”这种直言相告,会让一个即使有火爆性子的中国人的心灵大受挫伤。他会长时间不说话,长得让十个欧洲人都失去耐心。最后,他开始讲话,他意识到“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的道理。如果外国人能像不久之前刚刚去世的马根济'注'医生那样,就会感到高兴。中国客人不断地来到,朋友又“只来不回”,浪费了医疗时间。马根济医生对他们说:“请随便坐,我现在很忙,请原谅。”如果他能模仿一位学中文的学生的率真直言,他就会更高兴。这个学生刚学会几句话,想用它们试一试,结果让老师不知所措,因为这个学生在下课时对老师喊道:“开门!出去!”
中国人的素质
第六章 漠视精确
外国人刚来中国,对中国人的第一印象是雷同。长相都差不多,身上衣衫也总是穿蓝色的。国民眼睛“神情”呆板,好似只“盯住一个地方”,各自头上的辫子也好像是一个豆荚里的两粒豆子,一模一样。但是,不需要太多经历,即使是最没有观察能力的旅行者,无论他断言中国人还有什么其他特性,都会知道,说中国人毫无生气的雷同,这样的结论是不可靠的。不管两个地方离得有多近,说话口音会有一些或许还难以解释清楚的有趣差别。这种差别逐渐积累,最后形成一种新的方言。许多人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们,在中国,尽管写出的字一样,但各地的人讲出的话却大有不同。我们也经常受到提醒说,各地的风俗也有这种差异,用现时中国人的俗话来说,就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样的事实,可见于时时处处。在西方,度量衡的统一是生活舒适的保障;而在中国,度量衡的不统一,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任何双重标准的存在,常常使西方人特别烦恼,但中国人却乐于此道。两种货币、两种衡器、两种尺度,中国人看来很自然,也很正常,根本不必提出异议。有人去问—个卖肉饼的人。问他每天做多少只饼;他回答说要用“一百斤面粉”,至于这些面粉究竟能做成几张饼,就聪明地留给提伺者自己去估算了。相似的情况还有,有人去问一个农民他的一头牛有多重,前面说的重量看来太轻了,后来他解释说,忘了算上骨头的分量了!有人问一个仆人的身高,但他报出的身高明显不对,再问他,他才承认没算上肩膀以上部分。他当过兵,负重时锁骨的高度才是重要的。中国士兵除了脑袋之外是要派各种用场的,因此忽略了脑袋。还有一种不同的计算方法:一个乡下人说他住的地方“离城九十里地”,仔细追问之下,他才答应少说一点,原来他是算来回路程,他最后承认实际距离只有“单程四十五里”。
最为明显的不统一,是铜钱的计算。而铜钱是这个帝国唯一的货币。在帝国的任何地方,这个系统都是十进位制、因而是最简便的计算方法。但是,如果一个人不特意问一下,谁也不敢肯定一串钱就是一百个铜钱。他根本不必去各个省的很多地方,就足以发现,一串钱有各种各样的数量,多少均没有规则,也无从解释。从理论上的一百到九十九、九十八、九十六、八十三(山西省会),一直到三十三个(直隶省东部),可能在其他地方还有更少的。银两买卖的情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两个地方的“两”是一样的,除非巧合。同一个地方也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两”。外来人会极端困惑,所有的人都会有所损失,除非你是专门与银子打交道的人。这也给所有诚实的人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而在中国,许多人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货币始终混乱,其动机是明显的,但我们现在只谈事实。
各种度量标准,全都这样混乱。斗,也是一个地方与一个地方不同。利用这种混乱在谷物交收时校征暴敛,如果不是中国人这样平和的民族,很容易引发一场政治动乱。“世界上都是一品脱等于一品脱,一磅等于一磅”,到了中国就远远不是这样,而成了一“品脱”不是一品脱,一“磅”也不等于一磅。每一种变换都不仅有其理论基础,而且还有十分普遍的实践。比如在盐的专卖上,就定出一些霸道的度量标准,比如十二两为一斤。买盐的人付十六两的钱,却只拿到十二两盐。但是,这样做是公开的,而且所有卖盐的人都这样做,因此也就无所谓欺骗了。如果有人确实想到过这个问题,他们也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买盐卖盐的“老习惯”。土地的丈量也存在这种情况。一些地方的一亩地,其实只有另一个地方的半亩大小。那些碰巧住在两个地方的边界上的人,就只好准备两套丈量设备,去测定不同的亩。
到中国旅行的人,往往不等弄清当地的斤是多少,就去确定每斤粮食或棉花的价钱,那是很危险的。同样情况,统计粮食的亩产,也经常忽略亩并非固定不变这样一个致命的事实。说明距离远近的词也普遍不一致,这一点,任何一个到中国旅行的人都会有机会尝试的。在陆地旅行时,如果按里计算距离,就有必要肯定一下这个里有没有长出来!我们不否认这样估计距离也有一定道理,我们要否定的是这种算法的不精确、不一致。我们知道有这样一种经历十分普遍:一走上这个帝国的大路,里就长了。如果在大路上一天的行程是一百二十里,乡村小路就是一百里,山路就是八十里。此外,即使照中国人看来,这种计算方法依据的也常常不是绝对距离,而是依据行走的困难程度。这样一来,离山顶“九十里”,实际还不到一半,中国人坚持说九十里,因为爬上山顶与在平地上走九十里费的力气是一样的。另外有个特别的事实,出在直线的丈量上。也就是说,A到B的距离不一定就等于B到A的距离。引证欧几里得的基本定理“等量之间彼此相等”是没有用的。在中国,这句话需要插入否定词去修改。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中国最重要的交通主干道之一,从北到南是一百八十三里,但从南到北是一百九十里,奇怪的是,不管你去过多少次,也不管你怎样仔细地记下里程的计算结果,每次都是这佯。'注'
另外一种知识上的现象与此相似,在中国,“整体等于部分之和”也不正确。在河上航行更是这样,问一下知道前面还有四十里路,仔细分析之后,这个四十是由两个十八构成的。令人哑口无言的说法是:“四个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