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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林说着,举起啤酒罐,一饮而尽。刘兴桐见状,也作英豪状,同样一饮而尽。
杜林抹抹嘴唇,酒气往上涌,他痛快地说:“伯元兄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吩咐就放开说吧!”
“想必老兄已有所闻,党委会的消息也是保不住的,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老弟以为如何?”
杜林不语,他决意非得刘兴桐亲口说出,他是绝不会轻易把自己送到肉砧上挨宰的。
刘兴桐见他不语,便说:“我提议杜林兄出山,到学报去任职,你看怎样?同时有几个人选,我想先听听您的意见。”
六十八
“去学报任职?不会是当编辑吧?”杜林明知故问,他把话说得很重。
“自然不会,你知道学报副主编老黎上月已办退休,位子空缺。让出一个位子不容易,好多人等着往上挤。你我好歹也是20多年的同学同事了,我自然首先想到你,不知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粥少僧多,匀不开,让老黎返聘再捱上几年再说,岂不是化解了许多矛盾?”杜林有意激他,既然此位置如此重要,炙手可热,绝不是我杜林的非份之想。
“一个学报副主编,当真那么多人抢着着要?不可理喻。以我的眼光,不做主编,我是不会去做的。在这种体制下,一个没有发稿权的副主编,能干什么事?”杜林直截了当,他倒想看看刘兴桐究竟是什么态度。
“那倒是,我在党委会上也多次提出卸去主编职务,可是几次会议,大家都一致表示,我还是得兼着,这样对学报建设有好处。说白了,就是办什么事总容易关照着。我也就不好老是推却,在党内党外,毕竟还是要注意一下表率嘛!”刘兴桐说得冠冕堂皇,似有无限隐曲。党委会上是否大家一致表示,杜林也无从得知。但刘兴桐死死抱住主编位置这点欲望,连同他的言外之意,杜林是非常明白的。即便他真想让杜林出任副主编,只不过一是迫于党委会上大家推荐,二是将杜林置于手下,也不无快感。杜林自然不会想得那么多,但刘兴桐的用心昭然若揭。
刘兴桐想,冯文炳说得不错,杜林不单要做主编,而且他还会提出解散编委会,这早有所闻。这个杜林,他想干什么?学报大权一旦在他手里,我这个校长恐怕也不在他眼里。但他还是想笼络一下杜林,至少是让杜林自己坚决说出拒绝的话,那也就万事大吉。再礼节性地二顾茅庐,三顾茅庐,然后不了了之。OK!那就成了你杜林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党委会上,也就有了交代。不是我刘兴桐不爱才,不举贤。而是你杜林伸手要官,挑肥拣瘦,和党委谈条件,与组织讨价还价。这种人何谈重用?
“杜林兄,我看你还是可以再考虑一下。同志们对杜林兄是肯定,爱护的。但也必须看到,杜林兄也不是毫无缺点,比如,”他略作沉吟,“作风做派就不去说它,在课堂上有些言论,是否也注意和党委保持一致,支持配合党委的工作,不要老是挑学校毛病嘛!”刘兴桐终于投出了最后的撒手锏。
杜林在这些问题上是绝对不示弱的,他知道一些党棍和政客最善用的手段,就是耍弄这些似是而非,大而无当,空泛但是杀伤力极强的政治手腕,置人于不痛不痒之间,诽人于可圈可点之际,达到置人以无可无不可的境地。这么多年来,他之所以不以为伍,正是他看穿了这种阴谋的缘故。所以,他不想辩解。
杜林说:“校长所说极是,但所举的事例与我无干,我也不去细细辩驳。但有一点,从来是只听说要和党中央保持一致,没有听说要和学校党委保持一致的。”
刘兴桐暗暗叫苦,原来这书呆子并非政治白痴。他自知说错话,便调转话头:“只是说说而已,我对同志们的评论,自然是要做些分析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对同志们的意见,也不必过于计较。在会上,要不是我力荐,坚持,党委会也就不会让我上门来请杜林出山了。”
“既然同志们对我有那么多误解、看法,即使是校长对我厚爱有加,我想还是别给伯元兄惹麻烦,另请高明吧!何况,老实说,一介副主编,也不是我杜某所谋。”杜林很坚决,也很委婉。而这正是刘兴桐想要的。其实,杜林正在一步步地按照刘兴桐的计划和谋略往前迈进。这个书生气十足的杜林啊!刘兴桐在心底里感叹杜林的迂腐。
杜林自然也看出这一点,只不过他确实不想去谋个什么副主编,在刘兴桐的鼻息下干事,能做出什么成绩来?杜林只能在心中叹气,在正中大学,还能做什么事呢?整个的武大郎开店。
刘兴桐很满意此行成果,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可谓一箭三雕。尽了老同学的情分,向党委一班人有个交代,让杜林自行拒绝。他志得意满但还是表现出无比遗憾的神色:“杜林兄,凡事以后再议吧,当学报主编确实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是深受其苦。”他推心置腹地说着,突然提高了音量:“什么时候请你喝喝酒,我那里还有几瓶海南岛来的土酒,醇香无比,最适合怀旧了。遥想当年红卫二号轮上,你我可真是峥嵘岁月稠啊!”他亲热同时冲动地在杜林肩上轻捶了一拳。然后抱拳作揖,“告辞了,告辞了。”
杜林也不回答,他看着刘兴桐壮硕的身体,在门口隐身而去。他似有若无地说了一声:“走好!”顺势向门外跨出一步,耳聪目明的刘兴桐不忘回应一声:“留步!”
一切又变得寂静了。
苏叶见到伊然时,是在一片金黄色的枫叶下面,伊然的热烈,令本来也很热烈的苏叶一见如故,她们交换完名片然后站在一起。在《黄河大合唱》的第二轮轮唱中,她们不时相视而笑,共同地拉长着一个节奏,寻找着一个共同的音准。
当夕阳染红了林中空地上空的每一片树叶,合唱的人群渐稀的时候,苏叶和伊然已经亲密到开始商量到哪儿晚餐,以及到哪儿去消磨一个难忘的周末了。伊然明亮毫无隐藏的脸上,有一对明媚得让苏叶妒嫉的眼睛,那黑白分明的双眸和从中流出的淡雅,令苏叶陶醉到可以不去了解和过问她的历史、来路和当下的情状。令一个自以为是的美女叹为观止的美女是绝无仅有的,苏叶就是这样欣赏伊然的:“你的名字和你的气韵同样令人陶醉。”苏叶太容易陶醉了。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六十九
伊然仍然处于合唱带给她的激情之中。她对苏叶说:“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这里唱歌的消息。”
苏叶说:“你应该早些看到采访我的电视然后早些认识我。”
“李可凡怎么还没有到?”苏叶焦急地看看表,中午苏叶给李可凡打电话,李可凡让她在白云山等她,下午临时有课,听完课就上白云山来会合。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可凡从旅游车上下来,往林中空地这边走来。
合唱的人群几乎已经走尽。林中空地只有高塬和4个孩子的琴声。李可凡远远地和苏叶她们打过招呼,然后走到高塬面前。琴声嘎然而止。4个孩子欢呼着四处奔走,紧跟慢跟地跟着高塬拉了一个下午的琴,现在解放了。
“别乱跑,孩子们!我们马上就下山。”高塬连忙招呼着四处奔突的孩子。
“现在马上就走?”李可凡面对高塬,脸上有一种很无奈又很怜惜的神情。
“是的,带孩子们回家!很久没见着你了,你好吗?”高塬的声音里有一种更其无奈非常凄然的意味,这令李可凡非常伤感。
李可凡眼泪夺眶而出:“高塬,你不要这样好吗?”她声音低沉凄厉而且带着哭腔,“请你别再折磨自己。我确实很难过,不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你。你很令人心痛,很令人不安,你知道吗?”
夕阳柔弱的红色光线,照射在林中空地上空经霜变红的树叶上,闪动着点点的亮色,像树林中的泪滴。最后的光线很快就要消失了。
“是我太懦弱了,我不是一个男子汉,我为我的懦弱难过。我不应该打扰你的生活,不应该有非分之想,很对不起你,真的。”高塬几乎泣不成声。怎么会是这样?李可凡没有想到,她那天独自下山,不辞而别,以及一连几天的人间蒸发,会给高塬留下如此的创伤。他们之间在这之前甚至没有说过一句互相爱慕的话。但是,李可凡能够理解高塬,她虽然不知道他的全部身世,但这半个多月来,她在白云山,在公共汽车上,在独处时,她会想起他并想象他的生活,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的种种经历,这种想象是毫无根据也不需要根据的。你只要想象他拉琴的姿势他的眼神就可以了。他是一个可以让人无端遐思的人。
李可凡站在高塬面前的时候,她会突然想起胡杨。她痛恨自己在这两个男子之间的角色,尽管她自认问心无愧,这两个男人都值得人去喜欢去爱,她实在没有勇气去对其中的一个说:我是爱你的或我是不爱你的。她只能说,我不能也无权去爱任何人。可是,这又有悖于自己的真实情感。她陷入一种空前的灾难中,她只能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坏女人。
苏叶和伊然见李可凡和拉琴的男人在那里缠缠绵绵。她不知这男人是李可凡的什么人。她拉着伊然向他们走去。
“给我电话号码。我会去看你的。”李可凡见苏叶她们走来,急急地对高塬说。
“我没有电话,我跟你联系好吗?”高塬有点抱歉地说,“我租住的房子没有电话,也没有去买手机,我想我大概用不着了。但在我走前,希望能见到你。”说着,他伸出手同时说:“对不起,我要送孩子回家,太迟了他们父母会担心。”李可凡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里有一种声音,那声音的节律在无声地告诉着什么。是什么呢?李可凡顿时泪流满面。许久,他松开手:“我走了,但愿你能想起我。”李可凡掏出钢笔,在高塬的手心里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高塬的嘴角有一丝很凄然的笑意。
苏叶和伊然一直站在不远处。她们默不做声。当高塬走远时,苏叶居然也有些伤感地说:“一出真的《魂断蓝桥》。”
“我们去蕉叶吃泰国菜吧!”伊然自我介绍然后邀请李可凡一起去,“我还有一位好朋友,你们正中大学的研究生区惠琴,我让她先到蕉叶定位等我们。李老师,有什么朋友,一起叫去吧!认识你们真高兴,我和苏叶是恋人了。”
二三十岁的女人真幸福。要青春有青春,要什么有什么。李可凡全副身心都弥漫了感叹。
伊然第一次见李可凡。她笑意盎然地注视着李可凡:“李老师,我真羡慕你!”
伊然的话令李可凡莫名其妙,她笑着说:“你羡慕我40岁,一个老太婆是吗?”
“哪里,我40岁时有你的样子一半就好了。”她很小女人地拉了拉李可凡的衣领,那里有一条水渍引起的皱摺,她小心地抹平它。她这个极端个性化又很温存的动作,令苏叶很妒嫉,她搂住伊然的肩膀:“李老师,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一定娶伊然为妻,你看她多有女人味。”
“我感觉得到。”李可凡说。
“那我就嫁给你。”伊然在苏叶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苏叶就势拥抱了她。
“同性恋可不是好玩的。”李可凡警告说。
“已经是了。”伊然说,对苏叶展开了一片明艳的笑靥。
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