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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防备,这样下去很危险。刘兴桐出言不逊,用心深不可测。他站起来,抱拳作揖:“诸位,我先告辞,这种会我开不明白,知难而退吧!”说着,走人。
刘兴桐颇觉意外,白家胜这分明是在拆自己的台,他不便发作,只是笑笑对大家说:“白家胜教授就是这个脾气,他很快就会想通的。我们会私下再作交流。我对白先生太了解了,大好人一个。”他的话令人莫名其妙而又滴水不漏。大家也不便深究。
早晨8点,李可凡急于出门,到白云山去唱歌,可女儿非得要她一起去国际教育交流中心听留学讲座。她只好妥协,答应陪她去中心,取了资料就走。今晚大家回家商量留学的事。
李可凡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想不出有什么事来消磨等女儿从房间走出来的这段时光。她自己用几分钟就把自己给打点好了,可是女儿每次出门,都得化妆修饰半天,这令李可凡很反感。李可凡只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停地看表,唱歌,本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制和规定。只不过是一些没事可干的人,心里烦,一起亮亮嗓子,唱一些过去时代的老歌。就在想唱就唱,想走就走,可李可凡却很认真。她总是很准时地来去。
李可凡已经催过女儿几次了,可女儿就是出不了房间。催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只好很无奈地打开电视,又是杨钰莹的歌,甜得很虚伪。想着近日有许多关于这位歌星的种种说法,还有歌星本人关于“纯洁爱情”的自白。李可凡“啪”地关了电视。现在的女孩怎么都这样?她心里便平添了许多烦闷。她拿起一本画报。这是女儿昨天带回来的。都是些她不感兴趣的广告。她合上画报,闭目养神。她努力令自己平静,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发火,那不断增殖的烦闷烧成的大火,很快就会喷发。十年了,她日日夜夜都处在大火增殖,同时扑灭这大火的时刻。李可凡努力地告诫自己不要发火,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深长地叹息,双眼有了清泪,她努力不让它滴落下来。
女儿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青春逼人,焕然一新的女儿李凡已经习惯了母亲的种种神态,她并不很在乎母亲的这种状态。
李凡亭亭玉立地站在母亲面前,李可凡却全然不觉,她处在休眠状态,双目紧闭,眼中有泪,鼻翼不规则地翕动着。李凡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她今天特意把自己打扮得很现代,所以,她耐心地等待着母亲睁眼,让她自己发现一个很现代而且很酷的女儿。女儿长大成人了,要漂洋过海去留学。自然要做好融入欧美自由世界的准备。她要在今天的讲座上大出风头,引起主讲人迈克先生的注意。
李可凡睁开了眼睛。她有些疲惫的略带眼袋的双目,并没有自然地落在女儿身上。而是穿越了女儿的身体,投向女儿房门大开的房间。房间里是一片狼藉。换下来的衣服散乱地扔在同样是十分散乱的睡床上。衣柜门大开,还在轻轻晃着的穿衣镜里照出房间隐秘的一角,粉红色的胸衣和黑色三角内裤,很不经意地挂在椅背上,梳妆台上琳琅满目,贴着各种商标的化妆用品,东倒西歪地堆积着……
李可凡收回目光,面对打扮精致而又野性的女儿,她冷冷地说:“裤子上钉那么多口袋干什么?”
女儿一楞,并不在意,她非常习惯母亲不讲道理的指责和老土的审美,她不想惹母亲生气,重要的是开心!开心比什么都好,何况自己还没有自立,每一分钱都还必须从母亲口袋里抠出来或挤出来,否则,只有去做鸡了。她不止一次地这样威胁李可凡。一种欲哭无泪的 感觉弥漫李可凡的心胸,唯有叹气。
女儿刚高中毕业,又一心要去留学。这也本是李可凡的愿望,可是近来她越发感到女儿正在远去,变得愈来愈陌生。在她看来,女儿在进入高三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急剧地变化,变化得惊心动魄。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那么多令人不可思议又伤风败俗的东西,透明的胸衣吊带,十几元一百张的吸油纸,每天往脸上贴,不知要花多少钱?“洗把脸不就行了!”她有时会忍不住对女儿吼道。女儿却一脸无辜,天真无邪的惊愕令李可凡都自觉太过分。不就是几张吸油纸吗?“妈,你看去油效果多好!”女儿会又甜又嗔地在她身上蹭着,把那薄如蝉翼的吸油纸往她的脸上贴,在她的鼻头上吸出一纸的油腻,果然清爽了许多。她只好很无奈地苦笑,情不自禁地把女儿搂在怀里,眼中却闪出了泪花。
每当此刻,女儿会很体贴、很温存地把脸贴上她的脸颊,搂紧她的脖子,无言地拥着她,女儿温软火热的身体会把她从莫名其妙的伤感中唤回来,仿佛此刻她们母女互换了身份,自己倒成了一个年幼无知无助无靠的女儿,对母亲有着一份绵延的依赖。她会反而很依赖很凄然地依靠在女儿身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生怕失去什么似的,把女儿拥得紧紧的。是的,除了女儿,李可凡什么都没有。
十九
《关系》第4章
挑战学术委员会的杜林·中文系的两个另类·这是大学的初衷吗·另外的美丽·白云山歌会
会议继续开下去,另外安排了别的教师述职汇报。这是外语系的一位老先生,50多岁靠60岁了,还是个讲师,申报评职称六七年了,年年都上不去。他口语不错,授课也好,是印尼华侨,就是没有论著。他可怜巴巴,唯唯喏喏地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刚才杜林那一幕,把 他惊出一身冷汗,现在还哆哆嗦嗦,心有余悸。他在窗外目睹了大家对杜林的缺席审判,和他再熟悉不过的“文革”大批判不相上下。他本来就胆小,初次见识这种阵势,十几位权威教授,把自己半围在中间,先就一个下马威。他坐下,展开早已准备好的稿子,想一口气念完了事,他对今年的申报抱着最后希望,他的希望是请大家高抬贵手。总得有个副教授头衔再退休,否则也太没脸面回印尼见子女孙女们。
他先说了一段非常讨好评委的话,说得有些肉麻,有些文不对题,又是感恩于社会主义制度、又是感恩于学校党委各级领导,几乎是把每位领导的名字都拜到了一番。英语系的区教授直听得起鸡皮疙瘩,心想系主任怎么不把把关,让这位老先生当众出丑。他忍不住走到这位老先生身旁,对他耳语。老先生更加紧张,连连点头,却更加语无伦次。
刘兴桐听得很不耐烦,刚才让杜林一搅,心情就很烦,现在又来了个窝囊废,简直有辱斯文。他只好暂时闭起双眼,听凭老先生表演。过了好久,老先生终于讲完。刘兴桐也正好打了个盹,他很习惯于在开会时闭上眼睛,明明是在打盹,可手指却一直在轻轻地碰击桌面,给人以他只不过是闭目思考的假象,这种本领,是他十几岁时从一个下放干部那里学来的。那干部这方面的本领十分不得了。刘兴桐也学得出神入化。
报社记者不知从哪里得到杜林挑战学术委员会的消息,到学校来采访。他首先找到刘兴桐,让刘兴桐一口拒绝。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明知闹大的结果对杜林有好处,对学校没有什么好影响。他自己也不愿意充当保守势力的靶子,这个问题其实是显而易见的,杜林说得有道理,他在心里承认,轮到自己,也会这样想。说与不说,另当别论。但事到杜林身上,就不同了。话是人说的,来去囫囵,就看现实需要了,圆的扁的,功利就是立场,利益比真理更真理。他坚决在舆论层面上淡化此事,绝不能让杜林趁机出名。他对记者明确说:不能见报,因为这是高教改革过程的问题,目前不宜公开讨论,以免引起思想混乱。
记者去采访杜林,杜林如实说了,还发表了更出格的意见。白家胜教授听说记者采访,主动毛遂自荐,答记者问,也把评聘体制狠狠地批判了一阵。
学校向报社打了招呼,所谓“杜林事件”胎死腹中。几年之后,在别的城市别的大学别的报纸上,有文章展开了这方面的讨论。杜林已不再关心此事了。他在1998年当上了副教授,发誓从此不再参评教授,乐得逍遥吧!
他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风吹起他的长衫下摆,颇有一副毛泽东当年独立寒秋的意味。
中文系外国文学教师,去年硕士毕业的骆见秋见杜林站在那儿,便一路小跑过来:“杜教授!”
“是杜副教授,注意表述准确!”杜林笑说。
“是,是杜副教授。”
杜林不急于和他说话,倒欣赏起他满头金发来。
这骆见秋,今年26岁,去年硕士毕业求职到中文系,因为染着一头金发,在试讲后差点没被录用。他讲课不错,大胆,不落俗套,更可贵的是,还能阅读英文原版书,这点令中文系的听课教师们很满意,样样都好,可就是一头金毛。大家在最后表决时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分歧。经过一番争论之后,大家把目光投向始终没有发言的杜林。杜林心想,都是些无稽之谈,一头金毛又与他的水平高下何干?他本不想说,眼见这位骆见秋先生就要录用无望,大家又把眼光投向自己,他便轻淡地说:“毛色和本领有关系吗?染发和思想有关系吗?我这身行头如果中文系不能相容,我只好另谋出路。”他站起来,做出走人的姿态,他冷冷的不留余地的言辞,引得大家一阵笑声。系主任冯文炳便宣告录用骆见秋。
骆见秋见杜林关注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杜教授,哦,杜副教授,杜老师吧!我是少白头,不染不行呀。”
“我知道,我也是,头上有癞痢疤,只好长发遮丑,哈哈!”他俩一起大笑。
“有什么好事禀告?”杜林问。
“听说学校与外校联合办博士班,我想去参加,弄个博士怎样?想听听您的意见。”
“什么博士班?外国文学的吗?”杜林很诧异。他倒是听说过要办一个经济管理方面的博士班。
“是经管的。”
“那你凑什么热闹?”
二十
“容易拿学位啊,反正是博士就行。”骆见秋难抑兴奋之情,“外语我是没有问题,其他经管课程突击一下就行,反正也毋需考试。”
“我说你这外国文学老师,去读经管博士,又不是想改行,光想捞个学位,这是什么逻辑?真是世风日下。”杜林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
骆见秋并不理会杜林的激愤:“好多外系的老师都想报呢,这是个机会,又不费什么事,手到擒来,多好!”骆见秋来向杜林咨询,他是想杜林一定会在经管博士班上课,人文课非他莫属。他也想听听他的意见。杜林是他最敬重的老师之一。
“这是你的事,小骆啊,这样的学位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现在是助教,正常的话,15年以后才能上教授,那时我41岁。如果去搏个学位,最多三五年就上去了,节约时间,开发生命呀!杜副教授。”骆见秋算计得很现实,令杜林刮目相看。
简直是精神沦丧,骆见秋说得不错,都对,你无法去反驳他,也没有去反驳的必要。可是这是念大学的初衷吗?简直是名利场,大市场。
骆见秋在杜林眼中,是个很有前途的教师,他要读博,何不去认认真真地找一位好老师,去读读至少也与人文有关的专业,而不是什么经管,经管与外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