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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月说着,露出了一丝浅笑,很柔,很美。
忧昙静静的听着,一直以来这样静静倾听的人都是雅月。
“……也许你觉不可思,又惑者觉得我在说谎,可是这都是真的。……我感谢忧昙,她把我的天地变得美丽了,我更加要感谢她,谢谢她让我认识了你……”
吱呀——
雅月身边的半扇门打开了,晏之舟站在她身边,一只手拉开了门,只手垂在身侧,手中握着那把梳子,些许暗红色的血迹从指缝里印出来,已经凝结了,干了……
雅月站了起来,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脸上滑过一滴欣喜的泪。
“认识像我这样的人,对你来说,并不是幸运,只会是灾难。”晏之舟淡然的说着,他从不觉得认识晏之舟的人会快乐,更不会是值得开心的事。
雅月捧起他握着梳子的手,翻开他的手掌,琉璃梳子的齿深深的刺进了掌手,满手的血红……
一滴泪滴落晏之舟的掌心,化开一片血红,雅月小心翼翼的把梳子从他手掌里拿开,细密的齿印整齐的排列着。
“就算是灾难,至少不是荒芜。……谢谢你。”雅月擦去泪水,幽然的笑了。
“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我叫雅月。”雅月轻声的问着。
晏之舟看着她,看着她清澈的双眼,笑了笑,“其实我这样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向别人要求真实,真也好,假也好,人活一世不就是在谎言里打转吗。哼哼,也罢。”晏之舟的笑意中透着轻松。他永远都是这样,好像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害怕。
“雅月。”
雅月笑了,此生此刻她露出了最美的笑容,只为晏之舟的一句轻唤。
雅月轻轻的拥住了晏之舟,记住了他身上的温度,他发丝的轻柔和他身上的淡淡迷迭香的气味……
晏之舟,雅月真的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兵临(上)
黄昏日落,金色普照着戈壁,没有一丝风,闷热的空气好像快要燃烧起来了,一场华宴正在举行。
晏之舟坐在殿前的矮桌前,品着手中夜光杯里的醇酒,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歌溯罹坐在他对面,神情凝重的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他不禁意间的轻咳,随之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将酒一口灌入喉中。
玉归尘看着殿下这曾经是主从的两人的神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以主人的名意安排了这样的一席酒宴,玉归尘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将要上演的一场地好戏。
神庙里,一身如墨的黑衣,一席温弱的倩影微笑着与镜中的另一温柔女子话别。
雅月的眼中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一丝遗憾,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了结了。
忧昙想阻止她,可是她明白,雅月的决心已经无法改变。
昨夜,她用尽勇气的一拥,一切就已经在她心里结束了。她记住了她想要记住的一切,现在,她已经没有留恋,没有遗憾了。
“圣女,时辰到了。”
传话的婢女静默以待,如血夕阳洒下一片凝重。
雅月淡然的笑了笑,站起身,走向了她的命运,她很庆幸自己并不孤单。
玉归尘看着天空中的落日渐渐沉入西方天际,一抹阴郁的笑意掠过脸颊。
“晏公子……”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夜光杯,笑道:“今日能与晏公子如此人物对饮,玉某真是三生有兴。先干为敬,请!”玉归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晏之舟淡然的举起了杯子,冷笑着,饮下了一杯,“玉城主,不知道和一个阶下囚虚意客套的感觉如何?”
晏之舟一言,玉归尘面露愠色,尴尬爬满了他全身,可是以他这样注重面子的人,怎么也不会在华堂之上就拉下脸来,只是生硬的笑了笑。
玉归尘看着神情淡定的晏之舟,心里暗自呓语,等着看吧,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这么镇定。
歌溯罹笑着喝下了一杯,晏之舟啊晏之舟,轻视玉归尘是吧,哼哼,无论他把你踩在脚下,还是压在断头台上,你都不会抬头看他一眼吧,因为你根本打从心里已经蔑视着这个人。
恨我吧,恨我把你出卖给了这样的一个人,是啊,我也恨,可是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样呢?我想不到你能想到的,我只知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流血,不想再看到你一口口的咳出你的血,不想你痛下去!
你说你活着是一种痛苦,你说你会本能的杀死敌人,那么就让我来当你的敌人吧,就算我不能把你亲手送入黄泉,至少我也能让你举起的剑不再沾血。
死,对于我们大家来说,都是解脱。
叶如止从殿侧走了进来,在玉归尘耳边低语了几句,玉归尘脸上透出了一丝笑意,望向了晏之舟。转而他又向叶如止嘱咐了几句,叶如止转身离开了大殿。
殿内歌舞升平,殿外一场魂祭就要开始了……
“晏公子,今日敦煌有一场盛典,请晏公子移步城楼,一同观赏。”玉归尘说着站起了身,摒退了殿内的舞姬和乐师。
晏之舟客随主便的站起了身。
城中垒起了一座高台,一柄短窄的金剑平放在长桌剑架上静静的安放在高台之上,剑前站着一席黑影,沉静而淡然。
雅月,我会陪着你的。
谢谢你,忧昙。
城楼上,玉归尘笑意浅浅,看着晏之舟说道:“晏公子,真是太巧了,你来敦煌做客,正好可以一睹敦煌的这场魂祭的盛典。”
晏之舟看着城下高台上的女子。雅月!是她,原来她昨晚是来话别的。晏之舟想着握紧了昨晚雅月帮他包扎的手,手上的梳齿痕迹似乎已经印进他的心里。
“这是?”晏之舟有些不解,却没有玉归尘想要的惊谎神情。
“怎么样?”玉归尘冷笑着,心痛吗,我就是要你们痛撤心肺,“剑轮巫女,要以魂祭剑轮镜,打开神镜。”
“魂祭?”歌溯罹不解的问着,“什么是魂祭?”
“刨心血祭。”
歌溯罹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瞪着玉归尘,让一个年青女子刨心血祭,亏他能说得出口。
“城主真是费心了。”晏之舟轻声说道,转脸看向玉归尘,竟是一抹浅笑。
玉归尘脸色一怔,他在笑,他怎么还笑得出,雅月就要死了,他难道不伤心,不痛苦吗?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一定是在硬撑,他一定很痛苦,一定!
兵临(下)
晏之舟笑了笑,转眼又望向城楼下的雅月,面气依然温和,笑容依然淡定,“像我这样的阶下囚也能一睹敦煌盛典,真是荣兴。”
玉归尘愤怒到了极点,大声的向城下呼喝着,“奉神镜上祭坛!”
祭祀和侍者卫抬着巨大的剑轮镜走上了高台,放到了雅月面前。
雅月抬头望去,城楼上的人让她露出了一丝浅笑。
他来了,他来送我了。
玉归尘看到雅月的笑容之后,更可愤怒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在笑,他们应该痛苦,应该痛苦才对,这是他们应受的罚惩罚,应得的报应,为什么,为什他们不求我,我要看着你们痛苦的乞求我原谅你们,求我,求我,求我啊!
“玉城主……”晏之舟转眼看着玉归尘,玉归尘心头涌出一丝兴奋,终于要求我了吗,终于怕了吗!
晏之舟浅笑着说道:“你在害怕吗?”
“你说什么?!”玉归尘惊异的问道。
“你在发抖。……害怕吗?”晏之舟轻浅的笑意中依然是淡定,似乎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玉归尘,而是他。
玉归尘茫然失神的看着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在发抖。为什么?怎么会?害怕的应该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在发抖?
看着晏之舟的浅笑,玉归尘好似在梦魇中,无法自拔……
玉归尘扶着城墙,额角流了一些汗珠,手脚冰冷,他从未这样不安过,从未这么失态过,因为晏之舟,因为晏之舟的出现,打乱了他的一切。
雅月背叛了自己,整个敦煌也好像就要离开自己的撑握了,从未有过的疲累,从未有的过的害怕,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晏之舟的到来而现出。
他是魔鬼吗?他出现的地方,就只有空虚和恐惧吗?
玉归尘转眼望向晏之舟,仍是一脸笑意,轻浅的好像浮云,看不透的人,看不透的眼睛,他好像不会害怕任何人、任何事,所有未知似乎早已是他心知肚明的……
歌溯罹望着晏之舟,他很明白,晏之舟的笑并不是强做镇定,而是他对于死亡的理解。
死亡,对于别人来说,是一种痛苦,可是对晏之舟来说,却是一种恩赐。
他说他自己得不到上天的恩赐,所以还痛苦的活着,而那些死去的人,则是幸运的,因为他们的苦难结束了。
对于城楼下的那个女子,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雅月轻轻的拿起了架子上的短剑,抽出剑身的一瞬,一道金色的光折射到了城楼上。
雅月抬头看了看晏之舟。他在笑,笑着送我离开。
雅月回应了晏之舟一个微笑。
晏之舟握紧了受伤的手,疼痛印进了心里,他记下了。而脸颊上仍就是一抹淡如浮云的浅笑。
雅月转眼看着镜中的忧昙,两个知已,舒然的笑了笑,其实这样离开,很好,雅月想着。自己已经拥了许多了,已经满足了,曾经的十天,胜过了一生,他轻柔的发丝在指尖滑落的感觉,她记下了。
祭祀们唪着经文,如歌一般飘浮在黄沙中,跪在高台下的敦煌城民们,恭敬的送圣女离开。
金色的剑穿透了黑色的纱帛,温热的血从胸口流出,雅月却没有感到一丝痛楚,中有轻松的舒然。原来,了无遗憾的死去是这么快乐的事,这是上天的恩赐吧。雅月笑了,宛如一轮冲破密云的新月,透着柔柔的光,洒落世间一抹优雅。
剑被她拔出了体外,温热的血溅到了剑轮镜上,顺着镜面滑出一抹血红……
如血的夕阳和雅月的身体一起沉入了黑暗之中……
血顺着镜面流淌着,静静的流淌着……
玉归尘瞪大了眼睛看着雅月死去,心头如被刀绞一般的痛,她的微笑曾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在她离开人世的时候,她却看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为什么,雅月到底是为什么,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如此为他付出,居然还无怨无悔……
晏之舟脸上依然带着淡然的笑意,没有一丝伤痛,是无视于生死的淡定与冷漠。
歌溯罹看着他。是痛苦?是欣慰?不知。歌溯罹茫然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渐渐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他的笑,他的蹙眉,自己都无法了解了,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一丝恐惧掠过心头,歌溯罹害怕,真的害怕,平生第一次,他有了这样的感觉,比起死亡,自己更加害怕被他无视。
一滴血,从剑轮镜上滴落,镜面透出层层波澜,一卷卷的渲染开去,金色的光猛然间照耀着整个敦煌城,所有人都无法睁开眼睛。
玉归尘努力睁开眼睛,看向金光中的景象……
漠漠黄沙,一望无际,其间一座金色的城池静静的矗立,却是一片荒芜。
光消失了,只剩下黑暗的夜,篝火被点亮,引来了一片哗然……
“圣女!”
“圣女,带着神旨回来啦!”
一时间,民声沸腾……
玉归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雅月,雅月居然没死!
一席黑影站立在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