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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丫鬟又去回话,季夫人不由皱起了眉,这院里的姨娘也太不懂规矩了,也不知三妹在这院里是怎样忍让的,竟让人这般轻视,完全不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那小张姨娘就是你年前给我信里说的那位吧。”季夫人朝杨氏问道。
杨氏点点头,脸上苦涩万分,刻意避开这个话题,问:“大姐,你来怎么不提前来信通知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大姐夫和靖安靖安媳妇没跟着一起来?他们可还好吧?”
听杨氏提起“大姐夫”,冯五爷不由在一旁竖起了耳朵听。
“还好,这次你大姐夫临时得了公务到赤江来,我也没来得及通知你,想着反正都是马上要见面了。”然后又将秀萍流产的事告诉了杨氏,听得杨氏直摇头婉惜。
几人又聊了一会,就见刚才那丫鬟又匆匆跑了来:“五爷,不好了,小张姨娘在那边闹着不活了。”
“啥?”冯五爷坐不住了,小张姨娘过门没多久,人年轻长得又水灵,是他的心尖尖,平时就最看不得她受委屈,如今听下人说她想不开,站起来就想往那边去,但最终理性占了上风,他用眼睛瞟了瞟杨氏,希望得到她的首肯。
季夫人早已紧皱眉头大为光火,转头对杨氏道:“三妹,必竟是你后院的人,这种事三妹夫一个大老爷们不好处理,还是我陪你过去看看吧。”看着杨氏此时面容稍稍有了些血色,心想这种事不管她多不愿意多想回避,迟早都得面对,不然在五房院子里她休息过得安生。
“平安,跟在你十四姐后面,到时帮着劝解一下。”季夫人叫上十四娘,就是要让这院里所有人都认清谁才是主母谁才是小姐。
一行人朝着小张姨娘住的西厢房走去,冯五爷紧紧跟在后面。
刚到坝子便听得有丫鬟往屋里通报:“五爷来了。”只字不提杨氏和十四娘。
那屋里面便开始传来嘤嘤哭泣声:“我是个遭人嫌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季夫人和杨氏刚推门进去,便看见小张姨娘背对着门,正搭个板凳往横梁上扔白绸。
原本跟在后面的冯五爷再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将小张姨娘抱了下来:“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做什么?!这个也是能闹着玩的?”
小张姨娘被冯五爷抱在怀里挡住了视线,没有发现后面还有人,只捏着那小金拳有气无力朝冯五爷身上捶打:“让我死让我死,我不活了……”
冯五爷对着她好一通轻言劝慰,听得一旁的杨氏心酸不已,他从来不曾对她这般温言细语过,呆在一旁又不知如何搭腔,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季夫人在一旁适时咳嗽一声,冯五爷和小张姨娘才回过神来,小张姨娘挣扎着从冯五爷怀里起来,见了杨氏等人也在屋里,不由有些吃惊。
“姐……姐姐也来了?”
杨氏逼得没法,才开口道:“刚才听丫鬟说你想不开,过来劝劝。”
小张姨娘就眼眶一红,转过头不理杨氏,只管对着冯五爷发嗔:“我是真心活不下去了。”一边说一边掏出手绢抹泪水,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冯五爷好不心疼。
“又是怎么了?谁给你找不痛快啦?”
小张姨娘就偷偷抬头瞅了杨氏旁边的季夫人一眼,哭着道:“今早奴家一起床便觉得胸口闷得慌,想着也许过一阵子就好,没想一直过了响午还不见好转,奴家不想去叨扰姐姐为奴家请大夫,便让绢儿去小厨房熬点燕窝粥吃。绢儿去了小厨房见那儿已经炖好了一大锅子的燕窝,想着都是院里的东西,便拿碗盛了一碗。没想到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丫鬟跑来说,这燕窝不是给咱们吃的,咱们不配吃……”张姨娘越说越伤心,“这都是院里的东西,我也不是有心要吃那碗,只是绢儿见我身子病着一时情急,倒落得我们差那口似的,还被人这般数落,爷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季夫人在后面听明白了,知道小张姨娘的矛头是对着自己来的,便出声道:“那燕窝粥是我让人炖给你家主母吃的,但不知是哪位不知事的丫鬟出言顶撞了姨娘,还请绢儿姑娘出来对质一下。”季夫人向来知道自己府里的丫鬟识趣懂礼,断不会惹这种口舌之祸。
“这位是?”小张姨娘故意瞪大眼睛打量季夫人。
“这位是季家夫人,是你家夫人的嫡亲大姐。”冯五爷离得近,只得跟小张姨娘介绍。
小张姨娘给季夫人行了礼,便将叫绢儿的丫鬟叫了出来,让她过来对质,那边季夫人也叫出当时去小厨房的丫鬟,两厢一对较,情况根本就合不起。
原来是绢儿去小厨房烧水时,见了季家丫鬟在炖燕窝粥,又见她面生得很,问她是给哪个炖的粥,季家丫鬟就如实相告。绢儿就回去禀报了小张姨娘,小张姨娘早收到风声说杨氏的姐姐来了,现下知道小厨房里炖了这一大锅的燕窝弱,心里就泛了酸:总说府里燕窝短缺,平时想吃点还得去总库报备,她亲姐姐来了就一锅一锅炖了去,这不要钱啊。小张姨娘平时在院里行事霸道惯了,便叫绢儿去将锅子端来,一口都不要留给那边。那边季家丫鬟得了夫人指令又是用的自家燕窝,自然是护着锅子不让绢儿端走,俩人争执不下,刚巧碰到翠红来取热水给杨氏洗脸,她平时跟着平安也是心直口快惯了的,便训斥了绢儿几句,说这是给当家主母的东西,一个丫鬟也来抢太不知轻重不分尊卑了,便推了她一把让旁边丫鬟将锅子端走了。绢儿回去给小张姨娘一说,小张姨娘便不依不饶地闹开了。
“三妹,你平时怎么管教院里的人的,竟还有这种事发生?”季夫人不可置信地望着杨氏,只见杨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平安也拽过十四娘问道:“十四姐姐,你家的规矩允许丫鬟跟主子抢东西?”
十四娘涨红着脸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娘平时忍让惯了,难免让有些人失了分寸。”十四娘也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这话。
“那可不行!”季夫人眼一瞪,喝道:“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做下人就该有做下人的本份,冒犯了主人就该领罚!”
小张姨娘心底白了一眼季夫人,转头朝冯五爷撒娇:“爷,绢儿也是心疼奴家身子,奴家胸口真的好疼啊!”
“那赶紧请大夫来瞧瞧吧,这病能拖?”季夫人在一旁冷冷道:“下人没个分寸,做姨娘的也这样没分寸!”说话间毫不给小张姨娘留情面。
“三妹,那叫绢儿的丫鬟就该罚!照着我家的规矩这种事是要挨板子的,你若人手不够,便让我家嬷嬷来执行!”话题又转了回来,她怎能轻易让小张姨娘岔开话题,转身便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去捉拿绢儿。
“你敢?”小张姨娘一时情急不由脱口而出,知道自己失言,又将目光投向冯五爷,“爷,你说句话啊。”
见冯五爷就要开口说话,季夫人一抬手,阻止他道:“三妹夫,这后宅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三妹从前做得不好,将后院搞得污七八糟,让你见笑了。我得好好说说她,让她尽好自己一院主母的本份,别什么事都没个主见。”说着又转头对十四娘道:“十四娘,你也是,帮着你家母亲理理事,这以后嫁了人也得要懂些章法的。”
然后不理冯五爷在那鼻子眼睛皱在一团,让嬷嬷架了绢儿就往院坝上去,十四娘赶忙上前给她们指明了条凳和木棍放在哪里。
VIP章节 30第30章
五房院里小张姨娘丫鬟受罚的事一个下午便传遍了冯府上下;听说屁股都被打开了花,若不是小张姨娘被急得心痛病发晕厥了过去,恐怕那小丫鬟那腿便废了。
“啐!”四夫坐炕头抓了把瓜子手上,一边嗑一边翻白眼:“就说那老五媳妇也不是善茬,这下本性露出来了吧。”
二夫另侧正襟危坐,拿手绢轻掩鼻子嫌弃地看了看四夫:“说吃相就不能好点,都吐这儿了。”说着拿手绢扫了扫身前。
四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平时家自惯了,二嫂可另介意啊。说,这十四娘若不肯嫁;咱们八郎的婚事可咋办?”边说边拿眼瞟二夫;见她面不改色不接她的话,四夫不由撇了撇嘴角。
“二嫂,当时们五郎娶媳妇的时候家里可是出了大价钱的;那时大家替着二哥还账也是掏空了家底的,可说到底还是没亏着五郎娶亲,可不能到咱八郎时就要啥啥没有了。”
二夫像被针刺般猛瞪四夫一眼:“家四娘出嫁时家里也没少帮补,原就想她嫁到吴家以后能帮着家里说几句话,该出力时能出点力,可二爷出事时也没见他老吴家出来伸把手啊。”
四夫心底白了二夫一眼:也知道是二房出事,合着就该累着全家受罪?!面上皮笑肉不笑道:“那时家里条件不是好嘛?谁知二爷会出那桩子事?”
“怎么?现如今是不是怪起二房来了?家二爷那也是替家里打点生意,劳心劳力也是没法的事,谁叫老太爷过世的时候点了要他看顾冯家生意,怎么?赚钱的时候想不起咱们,亏了钱现来跟咱们算账了?”这件事就是二夫心里的一根刺,谁也提不得碰不得,一碰就及触到雷线。
四夫不想这时惹怒二夫,赶紧消她的火气:“他二婶,可不是这个意思。心里那不是都明白吗?不然五郎娶媳妇那事会跟一边站?说到底,这家也只咱两房齐心,咱可不能这个节骨眼上搞内斗。”
二夫心里是瞧不起四夫的,但她有句话说得对,这个家二房和四房必须力往一处使,才能获得更多利益。当时若不是四房极力支持三房的六娘嫁去钱家,二房又哪借来这么多钱翻本,五郎又哪有底气去说来一门好亲事。四房如今要给八郎说亲,也想依法炮制,将冯家的姑娘嫁出去换点好处回来,只是……
“只是八郎的事就不能跟五郎比,那三房是庶出,有个啥事老太太也不上心,三房向来又软弱,可这五房是老太太嫡亲的骨肉,以为就这么好打主意?如今也看到了,他五房今儿个又来了劳什子的亲家夫,那老五媳妇不一下就硬气起来,将她房里姨娘的丫鬟打个半死,以前她敢吗?”
四夫就拿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要说她平时都是装的,做些样子给老太太看罢了,骨子里就是个阴险的。她院里那张姨娘是表妹,一到咱冯家就给他老五生了两宝贝疙瘩,谁还乎她的十四娘啊,要说今儿这事本来就成了的,老五也是松了口风的,谁知她老五媳妇闹这一出,还搬来了娘家,不就是想要点好处费嘛?”四夫越说越气,眼看自己八郎的婚事要黄,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不行,得再往五房去去,这事还真得指望十四娘,那一千多两彩礼咱可拿不出。”
看四夫往屋外走,二夫心里鄙视到极点:就一千多两还非逼得家卖亲生闺女,就算八郎婚事成了,看十三,十六的婚事也难了,谁敢跟这样的家攀亲?!
五房院里,丫鬟绢儿被抬了下去,冯五爷陪小张姨娘那儿,怕她有个好歹一直不停说着好话,杨氏母女陪着季夫母女上房里掏心窝子说着平时没有的话,又让下收拾了客房出来,怕季夫她们路途疲累,便让去房里歇息一会,呆会老太太该使来请去用席。
果然不一会,老太太便派来请,说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