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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学期每每有数十页的论文要写,而经常有朋友打电话求助或者要和我合作, 我有了上次的经验, 都是在向教授请示后方才给他们答复, 教授的答复往往是否定的,那么我只好毫无情面地断然拒绝。因为我知道在这里, 如果你为了荣誉体系对不起了朋友, 真正的朋友不会离你而去; 如果你为朋友背叛了荣誉体系,所有的朋友都会离你而去。
正是在这种有时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体系下, 人与人之间表现出了充分的信任。平时的大考小考从来没有监考老师, 而我到了弗大的整整一年中,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过任何形式的作弊行为, 教授们给予了学生们誓死捍卫的荣誉极大的尊重和信任。上个学期的期末,有位来自澳大利亚的女生在社会学的期末考试当天回家奔丧, 教授将考卷交给她说: 〃回去吧, 在飞机上把它做完。〃教授并没有要求她提供任何人的监督证明。这位女生真的在飞机上把试卷在规定的时间内独立完成, 然后将试卷封好交给了一位空姐求其代为寄出。空姐在信封上写下了:〃林西·柏德小姐在旅程中用三个小时独立完成了这场考试,全体在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第1433号民航客机的服务人员可以作证。我们以我们的名誉担保并祝贺弗吉尼亚大学有如此卓有成效的荣誉体系和信誉卓著的学生。〃该故事一时传为美谈。
荣誉体系使古老的弗吉尼亚大学焕发着勃勃生机。回头看看杰弗逊总统高高矗立的铜像, 想起他数个世纪前所言的铿锵话语〃我要我们的学生成为有荣誉的公民〃,想起弗大里信任与被信任的春风, 竟发现铜像的嘴角, 竟然似乎拂起一抹不为人注意的微笑。
黑白分明
美国大学种族歧视之我所见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伤痕, 伤得如此之深, 以至于当时间的年轮已经碾去了几个世纪, 当新世纪的钟声早已经在七年前敲响, 人们还对它如此的念念不忘。那块疤,神秘依然, 仿佛一碰就会血流成河。美国的黑人和白人, 就有这么一块疤。
在弗吉尼亚州的人, 对这块疤的感受最深不过。十九世纪的南北战争, 美国本土上发生的唯一一场战争, 弗吉尼亚州是最惨烈的战场之一。州首府里士满,当年是南部奴隶主军队的首都, 至今仍保存着当年南部总统的总统府。里士满的南北战争纪念馆, 是美国最大最完整的。我大一的时候去过这个纪念馆,给我的震撼倒不是里面硝烟的味道依然浓烈, 也不是军大衣上的血迹如何醒目, 而是整个纪念馆, 没有对谁进行评价, 没有批判也没有吹捧, 有的,只是对历史静静的描述。不管战争的对与错, 南部将领的爱兵如子, 南部士兵的英勇善战, 都被一一记录, 给人一种〃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的感慨。
可是, 不管博物馆如何的客观中立, 这场战争, 实实在在地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对于美国的不少黑人来说, 半个国家的人,为了将他们永远压在枷锁铁链之下不惜大动干戈的事实, 仍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黑人和白人之间, 仍然隔着一条历史与现实难以融合的鸿沟。
大学里面, 黑人和白人, 泾渭分明。大学男女学生, 对种族的观念本来就不深, 平时在校园的路上, 跨国籍、 跨种族的男男女女双双对对,不足为奇。亚洲女生的传统温柔, 拉丁美洲女生的热情奔放, 都很受大众青睐, 令各国男士趋之若鹜。而最奇怪的现象是, 黑人和白人的组合, 我到这里四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朋友倒是黑白两道都有, 随口问一问, 倒是问出了不少有趣的答案。白人女生说, 黑人男生太粗鲁, 还是白人男生斯文; 黑人男生说,白人女生太做作, 还是黑人女生直率; 黑人女生说, 白人男生太女人气, 还是黑人男生阳刚; 白人男生说, 黑人女生太吵闹, 还是白人女生贤惠。在双方的成见之下,只怕月老也难将他们撮合, 更何况我们这里只有傻傻的丘比特。
这还仅仅是冰山一角。
美国的黑人, 经过了马尔科姆·艾克斯、 马丁·路德·金这么多代人前赴后继的解放运动, 觉得自己经过了这么多受压迫的年代, 应该获得补偿。教育机会,则是最重要的补偿之一。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 弗吉尼亚大学每年都要招收一定名额, 大约是20%的黑人学生。黑人学生的平均入学成绩, 远远低于白人学生。这就意味着,在这所美国最顶尖的公立大学里, 很多黑人学生被招进来的唯一原因, 就是他们的肤色。在这种制度下, 二年级分系的时候, 他们没有办法进入我们学校最有竞争力的系,例如商学院或工学院, 大多数的黑人学生被迫选择了戏剧学或者社会学这样的〃冷门〃。
最近, 黑人学生强烈抗议我们学校的教授全都是白人。于是前两天, 我作为商学院的学生代表之一,给一个来学校试讲的黑人教授作面试。这个教金融的黑人教授果然十分出色, 但言谈之中, 他无意中透露哈佛、 耶鲁、 斯坦福这样的名校也在竞相角逐,试图以高薪争取他, 原因就是美国去年全年获得金融博士的黑人学生总共有三个, 而每所大学的教授数量都黑白失调, 僧多粥少, 难怪黑人教授抢手。面试后,商学院的院长询问我们的意见, 我坦言相告, 我们学校毕竟是公立大学, 是雇不起优秀的黑人教授的。质量较差的黑人教授, 又必将降低学校的教学质量。院长叹口气说,可是最终很难不向种族问题低头。
有一句话, 我忍住了没说。向种族问题低头固然没错, 但作为一所大学, 总不能向愚蠢低头。如果真的为了种族原因雇来不称职的教授,必然产生黑人学生聚集在黑人教授身边的现象, 然后呢?黑人学生得到的来自不称职的教授的劣质教育, 出了学校拿什么跟白人和亚洲人竞争?这个怪圈于是继续延伸,技不如人的黑人学生使黑人博士的数量继续减少, 而继往开来的黑人学生, 还在徒劳地寻找黑人教授。可是这些黑人学生唯独不想, 对黑人教授如此渴求,自己为何不成为一个教授, 一个别人的楷模, 一个黑人学生真正的英雄。
历史的疙瘩, 可以用战争和法律来解开。可是人们心中的疙瘩, 却挥之不去。如果人们注意的仅仅是肤色的不同和政治的争吵,那么黑人永远得不到他们最想争取的经济上的平等和繁荣。
3.大二
今天, 让我来介绍中国
小的时候, 我想做一个外交官, 将中国介绍给全世界。现在, 当我走出国门上大学, 和一群金发碧眼的人们朝夕相对时, 向他们介绍中国, 是我最为骄傲的一件事。
我用笔写下留学经历的一个最大的初衷, 就是因为中国人对美国了解得太少。而实际上美国人对中国, 了解得更少。我在中学时虽然美国历史只是读了一个皮毛,但至少还是知道独立战争和美国内战, 知道美国著名的几个总统, 而美国人对于中国历史, 却是一窍不通。
可是, 我这帮聪明的美国朋友们, 认识我之后, 就不能再摆出一个无知的面孔。小的时候, 多多少少学了一点茶艺, 亲爱的爸爸妈妈从家里寄来了上好的绿茶,于是经常邀了安迪、 克里斯廷、 克里沃和依万娜几个朋友过来品茶谈心。我的小小茶会经常是晚上十一点以后才开张, 那个时候我们大多都在功课的围攻下殚精竭虑、力不从心, 正好有中国的绿茶, 健脑提神, 身边又有亲爱的好友陪伴, 其乐融融。而在这个小小的茶会上, 我经常会将上好的中国文学, 作为伴茶的糕点奉上。
我会从中文书中选出梁启超、 三毛、 张爱玲的经典短篇, 翻译成英文, 给我的朋友们看, 翻译之后的语言自然没有原著典雅庄重,但是仍有〃窥一斑而见全豹〃之效。好朋友肖恩就是一个徐志摩的忠实信徒, 他对《再别康桥》情有独钟, 念念不忘,甚至在他的一篇西方文学的论文里引用了我翻译的最后几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结果他的老师大为诧异,给了他一个A不说, 还特意叫他过去问, 他是看谁翻译的版本, 这句译文跟他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却很是别致有趣, 也很是贴切。我听说之后, 自然得意了很久。
好朋友安迪过生日, 我送了爸爸在广州特意挑的《三国演义》的英文版, 生怕有的译本词不达意坏了招牌, 特地挑了一个美国纽约大学的教授翻译的,他看了以后大为震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想不到一部小说可以写得这样复杂却又繁而不乱。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作家有这样的胆量用这么多主人公,却又将他们介绍得这样有条不紊。〃 这本《三国演义》让安迪发了好一阵子中国文学烧, 每每提到《三国演义》就兴奋得上蹿下跳, 乐不可支。
好朋友依万娜本来就迷信, 她信的神中外加起来大概不下二十个。我又不怀好意地送了她一本《聊斋》, 结果她在发中国烧的同时发起了中国的鬼烧,每日疑神疑鬼。我一看不好了, 只好每日给她多灌输一些无神论, 要不然有朝一日她准会一口咬定我是个来自中国的小狐狸变的。
我们更加喜欢做的, 是比较中外的文化。我到了美国的几个月后迷上了西方哲学, 每日都和我的朋友们谈论苏格拉底、 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最后我还把看家本领〃孔夫子〃拽了出来, 把他和苏格拉底放在一起, 还真是绝了!两个老头, 一中一外, 却都是一派哲学的创始人,都留下了无数的名言和哲理让后人回味无穷, 都是自己没怎么写书, 言行全部由后人代笔记下的。我们为此得意了好久, 对外戏言我们可以开一个中外哲学讲座了。
还有一次, 和经济系的雷诺斯教授一起到美国一个很有名的政治俱乐部参观, 他们提倡完全的无政府化, 主张将政府的影响和干预降到最低,有点疯狂的一帮人。我对他们倒是挺感兴趣, 并不是因为我同意他们的主张, 而是我发现他们和老子的(政府)清静无为有几分相似之处。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们时,他们大为兴奋, 于是中国的哲学课又再一次上演。
这, 大概是我到了美国之后学到的最为重要的一课。作为一个留学生, 在这个亚里士多德的后代居住的世界里, 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中, 我对自己说,凡事有果必有因, 美国, 乃至西方的强大和繁荣一定有它的原因。我不远万里求学, 求的就是这里的教育, 学的就是这里的文化。我十二分愿意敞开自己,以容纳百川的胸怀去观察、 去拥抱、 去融入这种文化。我感谢我的朋友们, 他们无私地、 热忱地将一个立体的美国介绍给我, 将一幅与中国风格迥异却又一样的博大精深、紫气氤氲的文化图展现在我的面前。
而我, 似乎从踏上美国的那一刻起, 就觉得自己作为中国使者的责任义不容辞。是的, 没有人说我有这个义务, 也没有人会因为我对中国哑口不谈而责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