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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竟然是金罡珠……”
阿奴叹了口气,随手收起这颗珠子,转头对李逍遥道:“白忙了一场。”
李逍遥安慰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水灵珠的,我会帮你找。”
阿奴道:“要是凤凰孵出来了,你拿到蛋壳了呢?”
李逍遥道:“我还是帮你找,直到找到为止。”
阿奴喜道:“真的吗?你可别只是说说。”
李逍遥道:“大丈夫一诺千金!你为了救苗族的人,这么辛苦冒险,我难道能不帮你?再说我妻子也算是苗族的人!”
阿奴原本听得喜形于色,一听见他最后一句说到了“我的妻子”,神情顿敛,娇稚的脸上竟显出了几分成熟的神色。
但是她马上又恢复了平时笑眯眯的样子,道:“那我们就说定了,你得陪著我找水灵珠,一直到找到为止!咱们勾勾手,发个誓!”
“好。”
李逍遥笑著伸出手来,阿奴和他的小指互勾起誓,看来不管是什么民族,什么地位,少女的约定方式都是一样的。
阿奴欢喜地挽住李逍遥的手臂,就像小妹妹一般亲睨依人,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回大理,我也帮你火麒麟的角,让你妻子好起来。”
李逍遥感激地点了点头,阿奴挽著李逍遥,边走边说道:“每次一说到要帮你救你妻子,你就高兴得眼睛都会发光,真像个呆子。”
李逍遥道:“那是你不懂,如果你有了心爱的人,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阿奴道:“我懂的!我有很多心爱的人,我的师父,师姐,都是我心爱的人。”
李逍遥道:“不,这种心爱和我说的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呢?”
李逍遥道:“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高兴时你就会跟著高兴,他不在时你就做什么都没意思,好像魂也不在身上,什么都变成假的,命也少了一半,那时你就知道了。”
阿奴抬头望著李逍遥,怔怔地望了一会儿,才道:“或许吧!可是那样多可怕!”
李逍遥道:“嗯,是有点可怕,就连快乐的时候,都好像不真实!”
见李逍遥神情有些忧郁,阿奴便笑著岔开了话,跟他聊著大理城的种种,勾起李逍遥的兴味。虽然圣姑再三叮嘱他不可贸然前去大理城,但圣姑绝料不到会在半路杀出了阿奴,使得李逍遥的前往大理之路,便比想象中顺遂了许多。
虽然大理城离此有数日之遥,一路之上有阿奴相伴,她脸上总是带著那甜美的笑容,笑声爽朗,言语娇憨可喜,似乎永远那么天真开朗,连带著让李逍遥也放宽了心情,与她同行的这一路之上,丝毫不觉乏味。不知不觉,便已来到大理城外了。
第二十六章 国脉如缕
云南大理的美景,向来闻名,所谓『上关风吹下关花,洱海月映苍山雪』,乃是南绍『风、花、雪、月』四大名景。但是,越走近大理,李逍遥却只感热风扑面,沙尘蔽天,空气中还有种干气,令人连呼吸都感到微微的刺痛。而且,放眼望去,除了大片的枯黄,间歇点缀着零星的绿意之外,死气沉沉,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地方也能住人。就连脸上总是带笑的阿奴,眼里也出现了沉重的意味,李逍遥方知大旱之事不假。
阿奴不禁仰头望着蓝透了的天,喃喃说道:“唉……不知何时才会下雨?”
李逍遥道:“我听说云南不但多雨,还多河川水流,就算长久不雨,也还有山上的积雪,还有澎湃的水井,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阿奴道:“山上的雪融到一半,都化进地下了;前两年河川还能流,最近也都渐渐枯了,九年不雨,再多的水也要流光的!”
“那……没有水,怎么栽种?”
阿奴苦笑道:“谁还管栽种,如果连喝的水都没有,那大家就要死了。”
阿奴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如今大理城还剩下一口井有水,我娘规定了分配的法子,大家还能撑上一段时间。等到这口井都枯了,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放弃家园,逃难到别的地方去,成为没有家的人了。”
阿奴甜美稚气的声音,说出这么可怜的话来,令李逍遥十分不忍,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阿奴又道:“我听唐钰说……”
“唐钰是谁?”
阿奴道:“是个汉人,住在我们这儿很久了,他读过很多汉人的书,跟他说话还顶有趣的。”
“嗯,他说什么?”
“他告诉我,汉人的书上都说:如果长久不下雨,或是有了什么天灾,那是在上位的人做了坏事,老天爷降下的惩罚。你们汉人的书上真的这样说?”
李逍遥读书不多,也不是很肯定,但是他也听过不少这样的说法,便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的。”
阿奴道:“那一定是黑苗害的!我们白苗上下一心,我娘是族长,她从没做过对不起任何族人的事。那就是黑苗的巫王坏,上天要惩罚他们,才不降水!”
李逍遥道:“我向来不相信不雨是因为上位者的关系,但是九年不雨,这也太奇怪了!”
此时,大道上迎面走来几名背着水瓮的妇女,见到阿奴,便退至道旁,含笑叫了阿奴几声,阿奴也回应着她们。她们容色憔悴,蓬散着头发,可见生活辛苦,但还是笑笑的,更足见此地民风温和善良,会与外人决战,一定得是万不得已。
那几名妇女一说话,竟是汉语:“阿奴姑娘,妳回来了,大王可想要骂妳呢!”
“这位公子是妳朋友?”
阿奴道:“他姓李,我带他来大理瞧瞧,城里可都好?”
其中一名妇女道:“都好,近来黑苗都没动静,难得有几天清静日子!”
另一名妇女也道:“可是那唐钰就天天城里城外的跑,望穿了眼睛。如今妳回来了,他也不用跑得那么累啦!”
阿奴笑嘻嘻地说道:“妳们胡说,他弱得风吹一吹就坏了,哪跑得动啊?妳们还比他强呢!万一黑苗来了,可得劳驾背他进城避难!”
众妇女嘻笑喧闹了一会儿,才与阿奴道别,李逍遥还听见其中一名妇女说道:“真是多亏白苗人,只剩一口井还肯分水给我们汉人……”
“是啊,若是黑苗败给白苗就好了。”
“我叫我那口子也从军去!帮白苗打黑苗……”
李逍遥好奇地问道:“她们是汉人?”
阿奴道:“有些汉人住在附近,黑苗常常抢夺劫掠他们,后来就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白苗族人能让汉族与他们融洽相处,而黑苗族却全然不同,李逍遥回想起从前住进自己家客栈中的那几名苗人,残暴狡滑,如果黑苗的人都是那样,那也就难怪阿奴会想灭尽他们。
路的前方可以看见矗起高墙大城,在蓝天之下,灰白的城墙更险高伟,当中的巨门高逾数十尺,远远的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在
城门下,石子路上的车轨行道,分行井然,但是并没有人出入,只有那灰墙黑门,凝静地峙立着,显得无比肃杀。
越走上前,就越看见城墙下歪歪倒倒地靠了不少人,等走近时,李逍遥才看清那全是死人!
李逍遥惊愕不已,可是阿奴却好像见怪不怪,连看也不多看一眼。
那些人横陈在城墙下,有的穿著兵士衣裳,有的是寻常百姓装束,身上血迹已经黑了,肌肤也都早已干瘪下去,根本无法给人“人”的感觉,只像是某种无关紧要的动物尸骸一般。
而尸体虽腐朽的程度不一,乍看之下,还是看得出他们全都是年轻男子。这一点多多少少引起李逍遥的疑惑,可是看阿奴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也不知该不该问。
猛地一把槊横了过来:“什么人!”
李逍遥吓了一跳,那横槊挡人的士兵见到阿奴,立刻收回长槊,恭敬地退到一旁,道:“原来是少主,您回来了!属下失礼。”
阿奴手一摆,道:“不要紧,你们好好守着,真是辛苦了!”
李逍遥这才看清楚:那士兵身边,还有好几名士兵,守着这个大城门。此地的戒备森严,外人是绝难出入的。
一名穿着较为端严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道:“恭迎少主!”一抬头看见李逍遥,便面露疑色,道:“这位是……?”
“是我朋友。”阿奴简短地回答,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还好吧?”
那位阶较高的汉子说道:“除了常有黑苗混进来偷袭之外,一切均安。请问少主,这位朋友是汉人吗?”
“他是汉人,我要带他进城去,行吗?”
汉子说道:“这……少主的朋友,当然行!只不过……”
阿奴有点不耐,道:“什么时候你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了?只不过怎样?”
那汉子道:“近来局面不定,除非族长准许之人,一律不许入城,谁带的都不行……”
阿奴道:“这个我知道,就是我阿娘叫我带他来的,这样可以了吧?你不放我们进去,我怎么带他去见我阿娘呀?”
汉子这才释然,道:“那就没问题了,可是他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还是要请少主告知,做个记录。”
阿奴道:“何时变得这么麻烦了?”
汉子道:“请少主见谅,族长有令,严禁陌生人通关进城。所以只好谨慎些。”
既是非常时期,李逍遥也入境随俗,告知了他们自己的身份,正在记录之时,城内走出几名士兵,扛着几具尸体经过,恨恨地抛在城外。有的还吐了口唾沫,咒骂了几声才转身回城。
那汉子见了,摇头不已,但也没说话。弃了尸的士兵们见到阿奴,都主动站定,问候道:“少主,您回来啦!”“少主好!”
阿奴道:“近来杀了多少?”
其中一名士兵道:“没数,这三天已经找出五个黑苗奸细了!”
另一名士兵道:“那些黑苗族的人,三天两头就来叫阵。最近派人混进来打听我们的局面,真是可恶!”
“可是,都给咱们揪出来了,哈哈……”
“尸体丢在外面,给他们黑苗的人瞧瞧,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阿奴道:“只怕奸细还抓不完,这些日子可得更小心些。”
众士兵精神抖擞地说道:“知道啦!”
阿奴又问道:“这一阵子我阿娘有找我吗?”
那名队长样的汉子说道:“少主您这次一声不响的就溜出去,族长好像很不高兴,真真实实地发了场好大的脾气。族长后来便没再说什么了,少主您可得小心些。”
阿奴一撇嘴,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阿娘担心什么?哼,瞧不起我吗?”
汉子道:“族长是怕您有不测,万一着了黑苗的诡计,被抓走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阿奴挑眉道:“抓得着我么?那我佩服他们好本事。”
一旁的士兵听了也都叫好、喝采,道:“是啊,黑苗就算有诡计,还是两三下就给识破了!”
“黑苗再三潜入,真教人恼火!少主,咱们挑个时间,也给他们来个夜袭!”
阿奴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那汉子连忙道:“别在这儿胡说,没有族长的调度,谁也别乱动!”他转头望向阿奴,道:“少主,请您赶快回去,别让族长生气了……”
阿奴仍笑嘻嘻地,说道:“您放心吧,我阿娘见到我,就生气不起来了。”
汉子道:“但愿如此,您请回,报个平安吧!”
阿奴对李逍遥一扬下颚,便与他一同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