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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一点,反正来不及啦!』卡布瑞说。
她的眼睛暴睁,细细谛听之後又闭上。马童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在看到一只黑鸟从马厩飞上去的同时,我意识到死亡,她坐着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恍如也看到同样的景象;然後又似意识恍惚地坐直,嘴里则喃喃说着『红色天鹅绒』;只是声音微不可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又没有听对她的话。
『我会惩罚你们的,你们这群恶棍!』我大声说,把话传扬出去:『你们再来扰乱,我发誓,你们一定吃不完兜着走!』
我的四肢却越来越沈重,火的热度令我昏昏欲睡。这场莫名其妙的战役,战况激烈,敌我双方互有伤亡,问题是对方到底在战什麽呢?
在筋疲力尽於火光闪烁的当儿,我不知道正确的时辰;我恍惚做了梦,又不自觉抖索醒来,唯恐时光已溜走了太多。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非尘世的年轻男孩,一个漂亮的年轻男孩,在秘室跺步。
当然,她就是卡布瑞!
第叁部: 侯爵夫人的临终圣餐6
她来回走着,看起来活力充沛,却又充满雍容优雅。她踢着木头,注视了一下烧黑的部份,又将木头放回远处。我看看天色,此时,离天亮大约还有一个钟头吧!
『这批家夥是谁?』她问道。站在我前面,双腿微张,她双手挥动:『为什麽叫我们法外之徒、亵渎神明之怪物?』
『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全部所知。』我坦诚说着:『今晚之前,我根本没见过他们,也不认为他们拥有脸庞、肢体,或者真正拥有语言能力。』
我慢慢爬起来,掸掸衣服的灰。
『他们谴责我们进入教堂!』她说:『你手到他们传递的影像没有?这群怪物斥责我们大胆狂妄,他们可不敢轻易踩脚在神圣之地哩!』
这是第一次我注意到她在发抖,她的许多神情令我不安,譬如眼皮的跳动啦,手一直去拂垂下来的发绺啦等等。
『卡布瑞,』我说着,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具有权威於坚定。『最重要的是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我们不晓得这些怪物起得多早?日落後他们几时会再来?我们必须另找安身的地方。』
『地底的墓穴?』她说道。
『那里只有更糟,只要他们打开大门,我们便别想逃啦!』我再看看天色,将石头推离秘道口。『来吧!』我说。 『我们去哪里?』她问道,今晚以来的第一次,她显现出脆弱的模样。
『到东边的一个小村子。』我说:『很明显的,对我们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村里的教堂。』
『在教堂?你肯去吗?』她问道。
『当然肯,你刚 不说了,那群小妖怪绝不敢进入教堂!再说祭坛下面的墓穴,又深又暗,跟其他的墓地一无二至。』
『可是,黎斯特!我们当真在祭坛下面歇息?』
『母亲,你太让我讶异了。』我说:『我还在圣母院的屋顶下杀人哩!』我想到另一个念头,走到梅格能的木箱边翻寻起来;我找出两串念珠,一串是珍珠的,一串是翡翠的,两串上面都系着小小的十字架。
她注视着,脸苍白而蹙起。
『你拿这串。』说着,我给她翡翠的念珠。『收好,下次再撞见他们,就拿念珠出来给他们看,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一定会溜之大吉。』
『如果在教堂找不到安全地方藏身,那怎麽办?』
『该死,我怎麽知道?我们只好回来这里了!』
我可以感觉到恐惧在她身上散发流窜,她迟疑了一下,望望窗外逐渐隐去的星星。她曾经穿过死亡的阴影,进入预期的永恒,如今却再次置身危殆之中。
迅速地,我取过她的念珠,帮她放在口袋里,又亲吻了她一下。
『翡翠是代表生命永恒,母亲。』我说道。
她又像是个男孩了,最後的一丝火光,正照映着她嘴上脸颊上的线条。
『正如我先前说的,你什麽也不害怕,是不是呢?』她低语着。
『怕或不怕又当如何?』我耸耸肩,抓着她的胳膊推她进入秘道,我说:『我们 是别的怪物害怕的对象,记住这一点!』
我们来到马厩,小男童死得很惨。他断裂的身体扭曲躺在乾草堆上,好像被一个巨人仍在那里,他的後脑壳已破碎。即为了嘲弄他也为了嘲弄我,他们还替他穿上一件花稍的天鹅绒外套,红色天鹅绒;这正是他们在杀害他时,母亲看见而喃念的话,我却只看到死亡。我厌恶地转离视线,发现马全不见了。
『他们要付出代价的!』我说。
我拉她的手,她却目不转睛地瞪着男孩的 体,然後又瞅了我一眼。
『我觉得好冷。』她低语:『我四肢无力,必须赶快到阴暗的地方去。』
我引导她迅速爬上小山坡,往大路走去。
村子里的教堂庭院,当然没有藏着鬼叫的怪物,我也认为绝无可能;这里的古老墓地,很久很久已杳无人迹了。
卡布瑞和我已商议好了。
我拉着她走向教堂的边门,轻轻把门闩打开。
『我全身冰冷,眼睛在发烧!』她的声极低微:『只要阴暗的地方就行!』
当我要拉她进去时,她又停下脚步。
『如果他们说对了呢,』她说:『也许我们真的不属於神的殿堂。』
『胡说八道,上帝根本不在他的殿堂。』
『不……』她呻吟起来。
我拉着她穿过圣器收藏室,在祭坛前停下来。她以手蒙脸,抬起头时,正好看到神龛上的十字架,她忍不住长长抽了一口气。从玻璃窗透进的光线,使她闭起眼睛,转头朝向我。初升的太阳光线犹弱,我尚毫无感觉,却已经足以伤了她。
我一如昨晚似地抱起她,我必须找一个多年未用的墓穴,我急急走向圣母祭坛,那里的刻字已模糊不可辨。我跪下来,以指甲在一块石板的周边划着;举起石板,我看到一个深的墓穴,里面有一具腐朽的棺材。
我拉着她一起双双躺进墓穴,把石板又放回原处。
四周一片漆黑,棺材的碎片就在我身子下面,我的右手可以摸到一个骷髅头;另外还感到胸下又别的骨头在刺着我。卡布瑞出神地说:
『好了,我们已远离光亮!』
『我们已安全无虞。』我轻语着。
我把死人骨头推到一边,将腐朽的木头变成一个安身的窝;窝里又许多灰尘,历经许多年代,已闻不出任何人体腐败的味道了。
大约有一个小时左右,我无法安然入眠。
脑海里盘旋着马童的 体景象,他乱七八糟地丢在那里,身上却穿着那件大红天鹅绒外套。我曾见过那件外套,只是想不起是在那里见过的;是我自己的外套吗?他们进去城堡了吗?不,不可能,他们根本进不去。难道他们特别做了一件完全一样的外衣,只为了嘲弄我,惹怒我?不,不会的,这些怪物怎麽可能如此煞费苦心?可是,可是……那件特别的外套,那件外套似乎大又玄机……
第叁部: 侯爵夫人的临终圣餐7
张开眼睛,我听到最温柔最可爱的歌声。那样的歌声,即使只是片段,也经常把我带回儿时的记忆里;冬天的一个夜晚,我们一家人到村里的教堂,在烛光的照耀下,我们一战几个钟头,在香烟袅袅之中,注视教士高举圣体匣,肃穆地进行各种仪式。
我记得看见圆的白色圣体,放在厚厚的玻璃匣里面,星状的黄金於宝石环绕在四周,顶上是绣花的罩蓬;罩蓬惊险万状地摇摆着,穿白色法衣的随行男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用手扶住蓬杆。
仪式之後的祝祷,长久以来已铭刻在脑海里,怎麽样也忘不了。
哦!全心全意奉献
打开天门
战胜敌人
寻求庇护
在村子这间大教堂里,我躺在祭坛下的破裂棺材;卡布瑞贴紧我,仍然处在无力的睡眠里。我逐渐理解到,在我们上面有好几百个人类信徒,正在举行着崇拜仪式。
教堂里全是人,在他们未离开之前,我们根本走不出这个潮湿的小巢穴。
在黝黑中,我可以察觉有人在走动,可以闻得到压在下面散开的骷髅味道,可以闻到泥土潮湿的气息,感觉到地下刺骨的阴寒。
卡布瑞的手冰冷如死手,脸容也如骨头一般坚硬无比。
我尽量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
上百的人在上面呼吸叹息,说不定是上千的人;如今,他们进入圣歌的第儿段。
怎麽办呢?我愁眉不展。连祷词!祝福!那麽多夜晚偏偏选了今晚!我没时间躺在这里冥思,我必须出去。红色天鹅绒外套的影像又现,这次还掺杂着一种不合情理的危急感,然後是一阵无以言宣的痛苦。
突然间,好像卡布瑞张开眼睛。当然我见不到,这里是全然的黑暗;但是,我感觉到,感觉到她的肢体活动起来。
当她开始感到不对时,我已经把手捂住她的嘴。
『安静!』我低语,却已感受到她的惊慌。
入睡的惊惧经历一定环绕在她脑海里,如今她又躺在墓穴,而墓穴上的石板根本举不起来。
『我们在教堂!』我轻轻说:『我们很安全。』
歌声传了下来。
『不,这是祝祷词!』卡布瑞气急败坏。她想安静躺好,但是浑身抖索的她办不到,我只好用双手紧紧抓住她。
『我们必须出去。』她低语:『黎斯特,主的圣体正在祭坛上,那代表上帝的爱呀!』
木头棺材在石头下吱吱作响,我只好翻躺在她身上,好让她安静不动。
『躺好,听见没有?』我说:『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静静等待。』
然而她的惊慌已感染了我,我感到骨头碎片在膝盖处如咬嚼一般,我闻到腐烂衣服的怪味;死亡的臭味渗透墓穴的墙壁,我知道自己再不能忍受下去。
『我们不能--』她屏住气说:『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我必须出去!』她呜咽着:『黎斯特,我不行了!』她觉得墙壁於上面的石板在压垮她,我听到无声的惨叫自她 中发出。
上面的颂歌已停,教士将走上祭坛的阶梯,双手高举圣体匣,他将面对会众,举起圣体并祈福。卡布瑞当然知道这一切,她猛然失控,在我的地下扭动挣扎,差一点将我的身子拉到另一边去。
『好啦,听我说!』我低斥着,再也不能从容应对了。『我们出去,但是我们得真正鬼模鬼样出去,听到没?教堂里恐怕有上千人,我们得让他们全吓得半死。我举石头,我们双双起身,当起身时,你的手臂高挥,脸上的样子越可怕难看越好,你更不妨尖声怪叫;总之,我们要吓得他们张惶退後,而不会跳上来捉我们,把我们丢到监牢;这麽一来,我们就可以伺机夺门而逃!』
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不断挣扎,以脚跟用力踢向腐烂的木板。
我坐起来,双手用力推开大理石石板,自墓穴一跃而出,把我的披风拉成一个巨大的弧形。
我站在烛光明亮的唱诗班前面,以最大的力量,吼出最惊人的鬼啸。
上百个人在我面前拔腿就跑,上百张嘴放声惊喊。
又大叫一声後,我抓住卡布瑞的手往前猛冲,越过圣餐桌旁的栏杆。她跟着一起发出高音阶的嗥叫,举手有如伸出利爪;我们冲向走道,到处是一片惊惧慌乱;男人女人抓紧小孩,一边尖叫一边退後。
厚重的大门开了,外面是黑色的天空,一阵阵寒风袭来;我把卡布瑞用力推向前,转过身,再一次发出鬼啸;我露出獠牙来吓痛苦尖叫的会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