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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军警打电话了吗?”戴维斯问。
“打过了。情况是这样的:今晚早些时候扎克·特津中尉——您知道,那个闹勋章丑闻的家伙——从鲍德温要塞逃到了邻近的安娜科斯蒂亚地区。麦克德军警总部确信在酒吧里的是他,可他们没能捉住他。”
戴维斯已经回到门厅,这样他就能提高嗓门了。“天哪!”
“当然。奇闻怪谈,是吧?”
这次有些地方不对劲。戴维斯能感觉到。太怪了。录音带上的警告似乎一下子可信了一百万倍,戴维斯的血开始往上涌。“国会大厦防御系统怎么样了?”他问。
“特津说得对,作战室里值班的是一个叫斯坦·邓肯的上尉。显然他很了解他的同事。但我亲自和邓肯谈过了,国会大厦防御系统确实开动着。我们在国会三区,长官。”
戴维斯稍微松了口气。即使有飞机过来——但愿不发生这种事情,它也永远不会通过。“继续保持警惕。”他命令卡洛尔。
现在,十五分钟后,卡洛尔又发回报告。他的声音慌乱得语无伦次。“长官,我们刚刚和巴恩斯家的小组失去了联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无线电上什么都没有,他们也没有接移动电话。”
“妈的!你试了巴恩斯家的电话吗?”
“试了。我们得到的光是忙音。”
“那你赶紧派一队人赶到那儿!”
“已经有一队人在路上了。可那需要点时问。我们最近的人要七分钟到达。”
“给华盛顿警察打电话。也许他们速度会更快。”
“是,长官。”
戴维斯突然冒出一身大汗。他焦急地看看其他特工,不能肯定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他啪地打开移动电话,拨了他上司家的号码。他压低嗓门急切地解释了恐吓以及巴恩斯家电话突然中断的事。
“我们必须停止演说,”戴维斯讲完后说,“现在!”
“我们不能那么做,”他上司断然说道,“就我们掌握的这点情况还不行。我们等等巴恩斯那儿的报告吧。”
“那可能太迟了。”
“我们要等,妈的!就这么定了。五分钟后发回报告。”
扎克环顾夜空以辨别自己所处的位置。右边,他看到了远处的华盛顿。水晶城的建筑群比较近,在左边。他朝那个方向开去,把“黑鹰”的速度提高到一百三十节。波托马克很快出现在他面前,他把飞机降到离水面几百英尺的高度。老城亚历山德里亚的夜灯出现在他左边,扎克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水边的海图室餐厅里有人在吃饭。他看看表:两分五秒。
他惊慌地想着国会大厦防御系统。整个系统真的都关闭了吗,还是他们仅仅为前来袭击的飞机清理了一条道路?很可能系统全部关闭了,扎克判断,尽管地对空导弹群可能仍然处于正常运转状态,使用着它们自己的雷达。那就是袭击的飞机装备了干抗吊舱的缘故。扎克在前进时,会尽量低飞,擦过地面。
紧靠左面出现了水晶城,“黑鹰”在第七、第八层楼的高度附近经过。扎克焦急地看看表:一分三十秒。他猛地冲过第十四街的桥,几秒钟后在杰弗逊纪念堂向右转了个弯。他看到几个匆匆忙忙的游客恐惧地从台阶上抬头看。当他靠近通潮闸坞上的华盛顿纪念碑时,下降了五十英尺。他飞得很低,使下面的水里出现了波纹。
因为林阴路上没有建筑物,就成了最低的接近路线。这是直接通往国会大厦的安全走廊。
扎克改变位置,远远地离开华盛顿纪念碑,国会大厦出现在眼前。它还没有受到破坏。还剩一分钟。他飞得更低了,就在和林阴路平行的树的水平线下移动。如果地对空导弹处于待命状态,这儿就是最危险的地方,除非直升机已经很近了,在这种情况下,干扰吊舱会关闭它们的雷达。
他关掉位于驾驶杆上的二十毫米口径大炮扳机的保险。高耸的国会大厦向他冲过来,在夜空的衬托下,被强烈的聚光灯照得闪闪发光,他放慢了速度。大厦顶的旗杆上,一面美国国旗迎着冷风飘扬。他看到议院门前有一群一群抬着标语的游行示威者。他的眼睛来回扫视,审视大厦顶和周围的建筑,寻找有无组织起防空力量的迹象。他没有看到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不会有什么作为了。有也来不及了。
在国会大厦前二百码的地方,他用力使飞机急剧升起,向右转。当“黑鹰”猛地上升,在大厦议院会议室那侧轰鸣时,游行示威者放下标语,分散开来。他大大地转了个弯,继续上升,和大厦顶的最高点平齐。他把直升机对着国家机场的方向,放慢速度,几乎是在盘旋。他迅速地看了一眼东南边的天空。然后他又朝下看周围的建筑,以防万一会有导弹朝他飞过来。他看看表:十一秒。
这不是久留之地。他向前方俯冲,下降两百英尺,朝国家机场的方向加速前进。
接着他看到了它。
那架外形黑黝黝的飞机在略高一点的水平位置上直向他冲来,很快越变越大。没有一盏航行灯亮着。他把飞机急剧升起,用手指搭在火箭筒的扳机上。几秒钟后飞机的轮廓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面前。它看上去像一架中型公司喷气式飞机。他拒动扳机。没动静。他又抠了一下。火箭筒仍然没有反应。
扎克狂乱地把手指移到火炮的扳机上。他扣动扳机,听到了枪的轰鸣。他看到火焰从炮口喷出,在“黑鹰”机头前延伸出几英尺。飞机继续按笔直的路线朝他飞来。
他将直升机微微升高,又一次抠动扳机。
就在他靠近得足以分辨出昏暗的座舱里有两个人时,他的机关枪扫到喷气式飞机的左边,引起了小小的爆炸。飞机偏到右边,座舱附近被更多的炮弹打穿了。扎克用力向左偏,飞机前面喷着火,差点就撞上了他。
他转过身,看到着火的飞机往下朝航空和宇宙博物馆的现代建筑后的一群办公大楼冲去。接下去的几秒钟内他试图尽可能地往上升。
他升高到一千一百英尺,这还不够。当飞机栽进一幢黑暗的政府大楼时,下面发出一声轰然巨响,顿时火光冲天。一眨眼功夫之后,一股强烈的爆炸气浪击中了“黑鹰”的底部。当整片天空都被照亮时,直升机失去控制,猛冲上天。扎克抓住驾驶杆,全力稳住机身。他感到武装直升机被向上推得更高了。
然后,动荡突然过去了,“黑鹰”重又在他控制之下。因为还是害怕地对空导弹,他迅速下降,朝城外的河边飞去。他身后的办公大楼在黑夜里像参差不齐的火把一样熊熊燃烧。
在接到艾尔德里治的电话后不久,福斯滕陷入了恐惧之中。他茫然地在办公室里踱步,眼睛有生以来第一次湿润了。谢尔曼死了?这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可福斯滕猛喝了两口威士忌,控制住自己,打定主意这种情况尚能对付。他又喝了一口,经过深思之后认识到这一变故甚至是有利的。毕竟,是他,福斯滕,建立了众多组织,给他们带来了权力。是他,熟知内幕,艰难地向上爬,忍受了无数的蠢人,忍受了政府一心一意削弱国家安全的疯狂举措。是他,耐心地赢得了美国战士的尊敬,现在取得了对世界历史上最强大的军事机器的控制权。是他,精心地安排了今天晚上的行动,即将完成将近三个世纪的追求。
为什么要跟别人分享劳动果实?
是的,一切仍在控制之下,福斯滕靠在桌旁断定。一种比以前更彻底的控制。他看过表。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在最后一刻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开始做笔记,考虑该对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团说些什么。他将在讲话中强调秩序和安全;将致力于锻炼美国人,跟面前的恐怖主义做长久的斗争。只剩下两分钟时,他推开钢笔,关上办公室的灯。他站起来,站在窗前,眺望这座城市。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华盛顿纪念碑和远处的国会大厦的穹顶。他又看了一眼表,等待着。
火球是鲜艳的橘黄色,高高地射向林阴道上空,在波托马克河上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窗户被震得格格作响,福斯滕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一切。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夜空,直到最后一点残余的颜色也消退了,地平线又一次属于华盛顿纪念碑和国会大厦的穹顶为止。电话开始响起来,不一会儿所有的线路都亮了。福斯滕没理会这些声音,慢慢地走过去关上办公室门。他在昏暗的光线中迷迷糊糊地走回桌边,看着墙上的照片,它们证明了他在权力顶峰时的成就。福斯滕和三位总统。福斯滕和外国领导人。福斯滕和美国军队司令员。他曾上升到最高地位,可仍然一无所成。他曾玩弄过制度,总是相信他能获胜,总是相信历史在他这一边。他真是大错特错了。他付出了一切,可什么都没得到。
他靠在椅子里,拿起一张装有镜框的他和妻子的小照片。这是多年前在珍珠港拍的,当时他正指挥第七舰队,而他的事业刚刚走回正轨。那时一切似乎都是可能的。他把照片放回到大红木桌子上,将它转了个方向,不对着他。邦妮一直和他风雨同舟。她会明白的。
他打开左边最上面的抽屉。他拿出手枪,去掉保险装置。枪管在嘴里有一股刺鼻的金属味。他抠动了扳机。
60
18个月后。
他躺在水上,悬浮着,太阳直射下来,暖暖的。大片的绿色树叶在头顶摇曳。他朝上看看蓝色的天空,然后又朝下看着海水。色彩鲜艳的鱼游来游去,珊瑚礁在他面前伸展开来。一缕缕狭长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水里,一条巨大的黄貂鱼在其间游动。海面上空,一架直升机飞过来了。他听到了嗡嗡的声音。可他没法转过头来看。
嗡嗡声越来越大,太阳消失了。水变得漆黑、冰冷。远处传来了“扑通”一声。一样东西掉进了海里。他开始朝它游过去,他的手臂沉沉的,很不灵活。
“扎克,扎克。”贾丝汀轻轻地摇他。她在他紧紧抓着的被子下面靠近他,悄悄地把一条腿伸到他的腿上。她轻声地在他耳边说话。“亲爱的,我们得起床了。我们得准备走了。”
扎克拼命睁开眼睛。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背六个月前做了手术,现在仍然有点僵硬。医生们给他做了十小时的手术,在他的余生中只要他到机场去,金属探测器将响起。
他们在外面通向厨房的露天平台上吃早饭。树木正在发芽,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这种夏日的早晨,可以使普林斯顿看起来像是美国最美丽的城市之一。扎克默默地吃着燕麦片,喝着咖啡,梦中的黑暗依旧没有消散。
早饭后他小心翼翼地从干洗袋中拿出军礼服。自从在白宫接受自由勋章后,他几乎有一年没穿它了。在那以前,他曾穿过一次,和贾丝汀出席一个记者招待会。在弗吉尼亚大陪审团决定对她过失杀害谢尔曼之事不起诉后,罗伯特·奥克斯曼安排了这次招待会。奥克斯曼从没怀疑这将是对他们的审判——在他们了解了福斯滕和谢尔曼之间的关系,在他们看到了彩照上贾丝汀受伤的身子和X光照片上断裂的肋骨以后。这一次律师的乐观被证明是有理的。
当外面响起汽车的喇叭声时,他们已经穿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