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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不少成绩?”
“各个单位树的所谓先进啦标兵啦,你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成浩的声音
淡然而稳定,“咒骂声和赞美声此起彼落,这恐怕就是你的那个‘有争议’啦!……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此真有点如履薄冰呢!”
凌云在那张从不轻易吐露心迹的脸上观察到了某种变化,暗自心惊和怵然,忙
拉着他站起来。
跳舞的人数比刚才增加了许多。尽管这样,当成浩从容走下舞池,那么潇洒地
往后甩了甩黑发,气定神闲地转回身来,仍然吸引了不少舞者的眼光。
她上前靠着他的臂弯移动了脚步,舞厅里飘散开一阵荡人心魄的歌声:
R%是偶然命运?还是奇迹?
你翩翩赶进我的生命里。
用那蘸满柔性的爱笔,
挥洒永不褪色的诗句。R%
凌云感到一只温柔有力的手掌托住自己的腰,竟像是把自己的心抛向九霄云外……
从未有过的旋转也使成浩一阵阵晕眩和迷惑。……为了保持平衡他始终凝视着
自己的灵魂深处:于是他看见一种沉重的羁绊已快解脱,一种可怕的桎梏即将打破,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正希冀着成为一个新人……
“跟你跳舞的感觉很奇特,就像做梦一样……”凌云缓慢如梦地说,“据说上
天把人分成男女两种,是为了让一半灵魂永远寻找另一半。刚才我发现你正是我青
年时代追求的偶像——高雅、庄重、深沉,有前程远大的事业,十全十美的教养,
还说一口标准动听的国语……”
猛可回到现实里,世界重又逼近,依旧是人前的色彩、音响、形状、气息……
他忙打断她的话,笑容里竟充满歉意:“太具体了!世上绝无完美的人嘛!”
“在一个瞬间完美,这就够了!爱情只存在瞬间……”凌云强颜欢笑却不敢再
说下去,只得垂下两手走回卡座。难道在这个瞬间之后,一切都将成为往事,无论
在她或他的生命里,都只是一个冷淡的回忆么?
仿佛为了配合这种局面,乐队演奏起那首著名的《魂断蓝桥》的插曲,如泣如
诉的旋律响彻舞厅四隅,周围的一切立刻被这遥远的离异苦痛地缠绕着……
唉!每个生命都有相似之处,甚至原来就该颤动着同样的音符!成浩的眼睛暗
淡下来,看见自己的灵魂也在音乐中显露了每一处皱褶——这个时刻里他竟希望自
己根本没有到过这里,那样就用不着严厉地面对自己,审视人生,调整前程了。
“凌云!”他跟过去温柔地说,“我曾经告诉过你,在我这样的男人心中,任
何感情都无法与事业相比。何况有些感情是注定了要被牺牲的,所以伟大的爱情才
成为千古绝唱。”
“可我觉得任何感情都与事业不矛盾嘛!伟大的情感还会成为动力激发创业精
神。”她瞪圆了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例子明摆着:如果我不认识你,就没有如
此强烈的投身事业的愿望啦!”
“有时候也会成为阻力的。比如这样的夜晚,既是美好的,也是不可多得的—
—但太多了,就会影响斗志。”成浩轻轻咬住嘴唇,心底却压过来一片痛楚。
凌云无动于衷地歪歪头,脸上浮现出一层嘲讽的浅笑:“我还以为你在寻求避
风港呢!怎么仍旧牵挂着扬帆远航?”
他背倚卡座微微仰起头,像在靠着这片坚硬的支撑说下去:“凌云,我们属于
不同的世界,而且你和我又都无法改变自己的生活。今后只能保持一种精神上的相
交……”
“我对你从来就是一种精神上的仰慕。”那对眼睛现在弥漫着一层难以消除的
雾气,“你就像碧落海那么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你的退避曾激起我的热情,但
你那种根深蒂固的冷静也吓退过我。和一个条理分明的男人倾心相爱实在太危险了!”
再谈下去便会破坏气氛了,他温和地提议:“我们跳舞吧!”
城市的灯光已经疏落下来,街面上也满是暗影,只有那些枝形街灯依旧无声地
在树叶里掩映着,似乎缄默地严守着人世的一切隐秘。
凌云先送成浩回下榻的宾馆。那一段路,她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只觉得脚
步飘飘忽忽,那些灯光都像祥云一般缭绕在四周,荡漾着恋恋不舍的醉人气息……
在宾馆门旁那簇枝叶茂密的阴影里,成浩断然回过身来:
“就在这里分手吧!这是个永恒的夜晚,我们不会忘记!”
“不!这只是生活的一段插曲,我们都会忘记!”
“凌云,我们还会拥有这样的夜晚!你不久将去北京,我也没有忘记助你创业
的承诺……”
“别逃避现实!”她的眼神像是要一直深入到他的内心。
“恰恰相反,我非常尊重现实。”他说得十分谨慎,因为那对眼睛里已盛满一
种晶莹的液体。
“那么现实就是:我爱你!我们至少应该以拥抱的方式来分手。”
成浩轻轻搂住凌云的腰,两只手是冰凉凉的,而身上却掠过一阵阵激越的热流,
但灵魂深处依然那么冷,那么静——冷热交加的痛苦使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深怕让凌云发现。
“天哪!你的拥抱冷得不可思议!”她推开他,尖锐地发问:“成浩,你也是
血肉之躯,难道就没有平凡一点的欲望?”
他沉默地望着她,明亮的眼光好似闪烁的灯波。
“你也爱我,是吗?”她静静地问。
“是的。”这次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她握紧了他的手,不禁泪眼模糊,内心立刻清晰地反映出某种不祥的预感。
大滴的泪珠落到成浩手上。他知道自己的心已被刺激得热烈和膨胀,如果听任
这场轩然大波袭来,理智将无力再和感情作斗争。就紧接着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
坚决而温和地看住她:
“可我只能再爱你一分钟!凌云,请你理解!请你支持!”
成浩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就像一座深井,每经过一次痛苦的闪光,他就跟着自己
无法接纳的感情沉沦下去一点,最后意识深处只剩下一片漆黑了。而仅存的光明就
是怀里这个女人泪光点点的脸庞,于是他便将两手深深地插入她的头发里,捧起这
个女人的脸,使光明离自己更近一点。
“不需要提醒。碧落海之行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耳根,语态的亲昵令自己都吃惊。“当心喔!鬼精灵——我的
信是秘书拆看,打电话保不准他先接,送东西或派人来还会遇到挡驾的!”
她几乎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强自己发出一个悲哀的微笑:“那你就好好地
呆在那个鬼地方吧——永远保持那种高度,别再下凡啦!”
凌云坐的出租车迅速没入秋天的夜色里,车后一闪闪的红灯似星星的光亮从黑
暗里透出来,载着这个夜晚,也载着生活本身离去了……
银色的飞升
星期一例会热闹非凡,人人心里似有一团火苗往外冒。
四季度正是公司完成各项计划和指标最紧张的时候,恰逢部里又开始上上下下
地吹风,要尽快实施政企分家;国务院也有了新精神,打算在外贸部门推行三项指
标承包;新的办公地点业已择定,过了元旦就可搬迁……大家在会议室里议论着这
些盼望已久的好消息,唯独办公桌后面的总经理默不作声,把那道锋利的目光收敛
在眼帘上。
计划部经理明白他的心事,一开口就显示出自己的深谋远虑:“成总,如果这
次真来个政企分家,你可得趁机向部里把条件要够,把政策用足!我们手上原有的
权你也别交出太多,免得到头来反而绊住自己——这年头啊,有权不用,过时作废!”
成浩微笑的双目如星辰般烟亮了。在这个经济阵痛的转折关头,每一项改革都
步履维艰!
“是呵!现在的权啊法啊都是隔行如隔山。”林杉说话时两手捂着肚子,一副
诉苦模样:“人家的纺机卖得热火朝天,咱们还不是干瞪眼受冲击?”
成浩的眉头又拧在一起了。半年多前王司长答应“瞒天过海”的那件事,后来
并未如约履行,而自己关于“纺机大战”的预测反倒不幸言中。近日来下属企业的
告急文函像雪片般飞至,设备部经理看见他便抱怨声声……
“这几年纺织业的增长速度最快,纺机这个市场一旦被别人占领,即使计划司
马上解除禁令,也是远水不救近火啦!”嗅觉一向很灵的杨之刚凑近他,试探地问:
“也许只有承包才能给我们松绑,让我们真正享有企业那种独立自主权,早就想干
的好多事儿指日可待啦!”
成浩却只笑着摇摇头。咳!好多事牵一发就动全身呢!政企分家已经吵吵了很
长时间,有何过渡方案?怎么贯彻执行?外贸部门的承包内容及形式,行业管理的
公司如何借鉴?能否层层推进?这些问题要同部里商榷多次才会形成定论,他决不
能在任何场合轻易表态。越是关键时刻越该保持头脑清醒。不是流传“摸着石头过
河”这句话吗?
恰值此时秘书小赵探进头来,唤了他一声:
“成总,你的长途。接到另一间会议室了。”
有谁会把长途要到那间不常用的会议室?成浩不知怎的就有了一种预感。等到
电话里传来一道撩人心怀的笑声,他那颗总被绷紧的心,便似分解成无数只扑簌籁
的小鸽子,刹那间已经拍打着翅膀飞入云端……
会后总经理杨之刚和清华叫到自己办公室里,研究与英国某个毛纺公司的谈判
方案。成浩留学归来一向主张高度放权,这次竟为一个小小的尚在筹划之中的项目
破了例,之刚和清华互相交换着费解的眼光。直到凌云精神焕发地出现,他们猜测
不定的疑问才找到最直接的答案。
谈完正事以后,成浩邀之刚、清华和凌云一道共进午餐,地点还是对面那家幽
静的饭馆。凌云配合得很好,主动和之刚一块儿走在前面,两个人都能说会道,不
时传来愉快的笑声。成浩默然地看着,好生羡慕那份洒脱。
“成总,听说你和凌云有啥亲戚关系?”身边的李清华突然“嗤”地一下笑出
声来。
成浩用手一掠滑至前额的头发,顿了顿才把眉毛一挑,冷冷地反问:“你以为
我因此才格外关照她吗?”
中层干部里唯独性情活跃而又最年轻的进口设备部经理李清华敢与上司直言不
讳:
“成总,你这个人也太正正经经了!出过洋留过学的人思想哪能比三十年代的
知识分子还守旧?”——那辰光才是用表兄妹一词来混淆视听啊!我瞧凌云真真是
有点才气的,你的工作范围内给她制造点条件也是人之常情,搭帮这层关系说不准
会给你惹来麻烦,耽搁了你的事体呀!
成浩无从解释地撤了下嘴,但由此对李清华另眼相看了。
四个人团团围坐时,成浩申明这是纯粹的私人宴请,由他自己掏腰包。
之刚朝清华眨眨眼,头一个响应;
“既是总经理亲自买单,我们可要细细地点一些好菜啦!”
“是啊!阿拉勿敢点鱼,就来一只鱼骨头(鱼刺)啦!”清华跟着插科打诨,
还用筷子头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