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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按合同条款被旅行社没收;作为对旅行社信誉遭损的赔偿。
金亚勤松了口气;不就是钱吗?十五万对发屋女老板来说并不是个令她吃惊的数目;再说只不过暂时押给旅行社。金亚勤对自己银行存折上的每一笔存款都记得清清楚楚;十五万正好是她存款总额的一个零头;于是她轻松地朝接待小姐一笑:“我明天就来签合同。”
如今只要有钱;许多看似复杂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起来。金亚勤把十五万现金装在塑料袋里;连同房产证营业执照银行存款冻结证明一起放在旅行社柜台上;那位接待小姐职业性的笑容立刻比屋外的阳光更灿烂。“金小姐;合同收据请妥善保管;待签证机票拿到后我会给你打电话;不用麻烦你大热天一趟趟亲自跑来。”
走出旅行社大门;金亚勤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外地人怎么了?单身女人怎么了?这满大街上来来往往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的上海女人;未必有今天金亚勤的财力和底气。不要说在上海;就是走在悉尼街头;金亚勤相信自己也不会在心理上输给洋女人的;不是说钱壮人胆么。
金亚勤没有像常来发屋做头发的女人那样;去了趟苏州杭州也好嚼上几天舌头。金亚勤对去澳大利亚旅游一事处理得很低调;临出发前一天才对两个徒弟小娟小菊讲;给段阿姨打了个电话;难怪段阿姨会大清早在发屋门口大声嚷嚷招徕听众。金亚勤去澳大利亚是段阿姨牵来的红线;段阿姨岂能像金亚勤自己一样低调屏气息声。金亚勤完全可以想象;在她去澳大利亚的这段日子里;锦绣小区老年活动室的头号热点新闻便是她金亚勤出洋相亲。想到段阿姨那张只要眼睛睁开着就不会合拢的嘴巴;金亚勤心里只有苦笑。
四
浦东国际机场候机大厅底层;金亚勤参加的这个澳大利亚旅行团全体团员已经集合完毕;正在聆听春风旅行社派出的领队华雁小姐讲解注意事项。金亚勤细细打量了一遍周围二十来个同团游客;几乎都是三口之家或夫妻情人;唯有她自己独个出门旅行;显得特别惹眼。金亚勤打量别人;别人的眼光也没少光顾她。领队华雁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却是个老资格国际导游。她想起了金亚勤的特殊身份;很热情地凑过来;“金小姐;到了外面住宿时我就跟你一个标准房啦;要是金小姐不喜欢我;想一个人单住的话;住宿费可得翻一番呢;那样太划不来了。”华雁说完又亲亲热热挽住金亚勤手臂;就像她俩认识了多少年似的。金亚勤笑着点了点头;她再有钱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摆谱要什么单人房;华雁是领队兼导游;讲得一口流利英语;全世界都跑遍了;跟她同住金亚勤还能吃亏么?
这个航班中途在新加坡转机;得等上三个多钟头;半夜里才从新加坡飞往澳大利亚;真正的“红眼航班”;时间长还累人。华雁给游客的解释是坐红眼航班机票就能省下千把块钱;很值得。
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候机厅有数不清的免税商店;转机旅客等候时间再长也不会感觉无聊。同团游客散开后;华雁紧赶几步来到金亚勤身边;“亚勤;我陪你逛商店吧;你喜欢看什么?这地方我可熟了;来过好多回呢。”华雁不再称金小姐而是直呼亚勤;这让金亚勤感觉十分亲切;独自出门在外有人主动跟你作伴总是件好事。
金亚勤脚步停在一处家用小电器橱窗前;那里面陈列着的电吹风卷发筒削发器件件小巧玲珑;金亚勤没想到美发工具竟能做得这般精巧。她想进店里面去好好看看;又怕华雁对这样的专门商店不感兴趣;便说:“华小姐你去看你喜欢的商店好了;不用为我浪费你的时间。”华雁笑笑:“亚勤你别客气;我来的次数多了;没什么想买的;逛什么店都一样。”
金亚勤在这家免税商店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买了只小小的电动卷发筒。走出商店金亚勤发现华雁坐在门前的休息椅上等她;华雁的耐心真好;这么长时间她一步都没走开过。金亚勤心里过意不去;可没等她开口;华雁说:“亚勤;这候机大厅顶上有个露天花园;我带你去透透新鲜空气吧;待会儿上了飞机可得憋上十来个钟头呢。”
屋顶花园很小;不过一百来平方米;却修饰得十分精致。花圃;草坪;细石子铺就的走道;还有专为旅客准备的石凳石桌;很漂亮温馨的休闲场所。一如新加坡这个袖珍小国;土地面积太金贵;一寸一分都用得恰到好处。
刚才候机大厅里空调开得很足;让人忘记了机场外面的酷暑炎热。而在屋顶露天花园;湿热的海风吹来阵阵咸腥气息;让人身体皮肤很快黏湿起来。金亚勤有点待不住了;她刚从石凳上站起身;正在打手机的华雁马上掐了线;走过来问道:“太热了吧;我们回候机大厅去;那儿有免费饮水器;水质比矿泉水还好呢。”金亚勤只得跟在华雁身后去喝水;她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个蹒跚学步的幼儿;一步都离不开华雁。
新加坡航空公司空姐个个都像从中国古代仕女画中走下来的美女;清一色盘顶发髻;古色古香的丝绸旗袍;笑容优雅迷人;看得金亚勤心生感叹;女人原来可以装扮得这么美。她很想细细瞧一番空姐们乌黑油亮的头发是如何盘上头顶的;这个发型若是给时尚小姐青青也做一个;效果一定更好。
华雁执意把靠窗的座位让给金亚勤。她说:“亚勤你头一回来外国;靠窗能看风景;我反正看多了;无所谓的。”金亚勤想这红眼航班窗外一片漆黑;等天亮就到悉尼了;有什么风景可看。不过金亚勤还是把华雁的话当作好意;她不该不领情的。经济舱座位本来不宽敞;华雁隔开了机舱走道和金亚勤的座位;金亚勤若想起身上厕所;也得先通知她的这位邻座。
舱内照明灯光已经关闭;只有前后洗手间指示牌上有微弱的红绿灯闪烁着。金亚勤有些内急;见旁边华雁已蜷缩着身子进入梦乡;她不忍心吵醒辛苦了一整天的导游;便抬高腿从华雁身体上跨了过去。洗手间地方虽狭小;却是近二十个小时以来金亚勤享受到的唯一个人空间;她心情顿时轻松起来。洗手间梳妆台十分洁净;金亚勤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略显零乱的头发;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发屋店主顶着一头乱发;还有顾客肯上门吗?
有人轻轻叩动洗手间的折叠金属门;金亚勤听出是华雁的声音:“亚勤;你怎么在洗手间待那么长时间;没什么不舒服吧?”原来华雁根本就没睡着;金亚勤的所有举动都在她掌控之中。这一刻;金亚勤心里真的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不像游客;根本就是被人看管着的囚犯。
机舱外终于亮起一片橘红色晨曦;转眼间天边成了鱼肚白。金亚勤透过窗户向下望去;南太平洋像一匹展开的蓝色绸缎;在晨风中抖动。偶尔有巨轮驶过;蓝缎子被一条白线裁开;犹如蓝天上喷气式飞机掠过时也会留下的一缕细长白烟。航班机长用浑厚男声唤醒了全体乘客;由于飞机即将在澳大利亚最大的城市悉尼降落;机长送给乘客们的礼物;是从空中俯瞰悉尼歌剧院的极好视角。这座举世闻名的建筑如同一朵巨大的雪莲花;盛开在碧波万顷的悉尼湾。金亚勤被眼底美景惊呆了;张着嘴将脸部紧紧贴在窗玻璃上。许久;她回过头来想同华雁交流感受;却发现华雁的头侧向一边睡得很熟;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金亚勤按房家仁嘱咐;到悉尼后马上买电话卡给他打电话。金亚勤不懂英语;买电话卡连同拨号都得请华雁代劳。金亚勤跟房家仁通话时;华雁始终离她不超过两公尺距离;金亚勤知道华雁是想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听进耳朵里去。金亚勤刚挂下电话;华雁的笑脸又迎了上来;“亚勤;你在悉尼有亲戚?做什么的;住在哪个街区?”华雁一连串发问证实了金亚勤此前的猜想;春风旅行社从一开始就对她这个单身出境的游客不放心;怕她利用旅游机会滞留国外。金亚勤无法否认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也不忍心看着华雁整天扮演着导游兼看守角色。金亚勤索性直截了当说:“华小姐你不是跟我住同一个房间吗?晚上有时间好好聊个够;白天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不会随便跑掉。”
华雁被金亚勤点穿心思;脸色有点尴尬。她无法否认从接到这个旅游团游客名单起;金亚勤就成为她特别关照的对象。当了多年境外导游;华雁凭职业敏感就猜出金亚勤不是个纯粹的观光客。这类单身女性最容易利用游客身份滞留国外;目的又多半同婚姻有关。华雁的国际导游这碗饭也不好吃;只要团里走掉一个人;华雁的导游证便会被吊销。若旅游目的地国家动用惩罚措施;旅行社的出境游代理资格都可能被剥夺。唯一的补救手段只能扣压游客保证金;然而这种无奈之举根本挽回不了旅行社的营业声誉损失。因而从接待游客报名;到旅行途中各环节的严加防范;向来是旅行社从上到下的职业共识;华雁当然也不例外。
华雁没想到金亚勤是这么个坦率的女人;入住悉尼郊外酒店头一夜;金亚勤盘腿坐在床上;把自己来悉尼相亲一事全盘托出;甚至连房家仁有些谢顶;跟女人讲话一紧张就会结巴这样的细节也没漏掉;这让华雁有些意外也有点感动。设想如果是一个原汁原味的上海女孩;绝不可能将自己情感婚姻大事拿来同另一个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女人讨论。金亚勤本来缺少闺中密友;萍水相逢的华雁是个见多识广的国际导游;对澳大利亚风土人情尤为了解;所以听听华雁的见解金亚勤觉得不会吃亏。
“亚勤你真是个实心眼女人。相亲嘛;该叫男方出钱才是。哪有你这样押上十几万保证金;再花一万多块钱团费大老远跑到澳大利亚来的。澳大利亚地广人稀;本来就是个移民国家;你要真想来这儿打发下半生;用不着哪个男人娶你;自己办个投资移民都不是难事。你押给旅行社的保证金再添上几万;找个好点的中介公司就成了;不会说英语都没关系。”现在华雁彻底放心了;金亚勤不仅拿得出十几万块钱押给旅行社;上海还开着家发屋;房子等固定资产少说也值一百万。由此看来金亚勤的钱都是她自己的;并非那些动偷渡脑筋之辈;东拼西凑借了一屁股债;就指望跑到外国挣了大钱来还债呢。
“要不是人家介绍了这个男人;我做梦也没想过要来澳大利亚。可我已经三十出头了;女人总归要寻个男人嫁出去吧。上海男人看不起我这种做发廊的女人;再回浙江老家去又不甘心。只要这个男人待我好;我反正靠两只手吃饭;不在乎下半辈子在哪儿过。再说嫁到澳大利亚这样的发达国家;也是件有面子的事情;上海女人想嫁还不一定嫁得着呢。”金亚勤想起了锦绣小区青青那样的上海女孩;她们从来都以为出生在上海就自然比中国其他地方的人高贵;然而现在金亚勤来到了悉尼;那个青青恐怕还没有去过比新马泰更远的国家呢。金亚勤想到这里;心底竟涌出几许出了口气的快意。她看见华雁咧嘴现出一丝苦笑;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华雁也是个上海女人呀。
床边电话铃响起来;及时化解了房间里的尴尬气氛;华雁同大堂服务生讲了几句英语;挂下电话对金亚勤说:“你那个洗衣店老板来了;在楼下大堂等着呢。”金亚勤从床上跳下来跑进卫生间换衣服化妆;一边伸出头来问华雁:“你同我一块儿下去吧;你不是怕我跑掉吗?”
华雁懒洋洋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