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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床-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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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继续吗?弟弟的病耽误不得,他还在发烧,不停输液。我的公司刚刚“起搏”,也正在“输液”。
    我把电话打到波兰,打到了安娜姐的家里,我忘记了时差,直到听到她睡眠被惊醒后沙哑的声音。
    细艳,我回去帮你。
    安娜姐赶到昆明至少要两天时间。这两天里,我几乎都在窗口站着。我等待在窗口中看到希望。昆明的街道上花草茂密,色彩多样,可我只注意来往的人。我看每个人的脸,看每个人的匆忙或者悠闲,看每个人步履的节奏。
    2003年夏天,安娜姐来了,带来一个叫邱雨寒的人,我认识这个人。
    我的公司名字叫“聆”。开业的那天我把弟弟接回家来,我为了弟弟在离昆都不远的地方买了一百平米的套房。
    弟弟安详地睡在床上,那张床是我请工匠特制的。我询问了一名老中医并得到他的许可,把所有能舒筋活血的中药磨成细丝,制成一张张纸,用了一百层一米见方的厚厚的中药纸糊在一个结实的床架上。我不相信木版和棉絮,我也不懂中医中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应该用“创意”为弟弟做些什么,我想这样的纸床能给他帮助,能给我安慰。我盼望这张床能创出一个奇迹,我盼望弟弟能在这张床上睁开眼睛,继续他的满脸阳光。
    一九九五年,我高烧,昏迷不醒,爸爸请了莫斯科最好的医生为我看病,却怎么也不能使我退烧,安娜姐和舒拉妈咪就含泪跪在地上为我祈祷,她们各自恳求各自的“上帝”,我在安睡中竟然退了烧。安娜姐说,人的头上是有灵的,你只要做到,那个灵就看得到。
    我做。
第三章 爸爸横祸
    上世纪九十年代,莫斯科的中国人中有个罗老爷,他一直在“五一市场”卖气球。他的气球卖了很多年,也给中国人看相算命很多年了。罗老爷在摊位前拦住爸爸,叫我和舒拉妈咪四处溜达着,他和我爸爸嘀嘀咕咕了一通。罗老爷给人看相算命向来是免费的,但爸爸给了他二十美元。
    “你可怜罗老爷吧?”我问爸爸。
    “不是,罗老爷买卖不错,可不缺钱花呢。”爸爸说。
    “那您硬要给人家钱?”我说。
    “罗老爷说的准啦。他算出来好多我正在解决的事情了,叫我防备有个什么闪失嘛。”爸爸说。
    “怎么会有闪失?”我问。
    “谁不注意都会有个闪失的。”爸爸说。
    舒拉妈咪听不懂我们对话中的“闪失”,悄声询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告诉她就是“生病”啦、“丢钱”啦、“受伤”啦什么的。她的表情紧张起来。
    “麒麟城”在春节的时候要安排一次大奖,爸爸准备买辆小轿车作为奖品。车子订好的当天,安娜姐就去几家报馆排发了广告。离春节还有二十多天,“麒麟城”的生意就开始红火起来,大家原来担心的是很多中国人在春节要回中国过年,赌场的生意会淡下来,但广告发出去后,俄国人开始成倍地增加了。虽然俄国人不像中国人那样一掷千金,但俄国人“消费”和“消遣”的概念不同于中国人,所以二楼的酒吧常常晚间客满,安娜姐不得不又安排了五名服务生来酒吧帮忙。
    二楼酒吧最靠边的座位上天天有客人了,我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个座位了。来等爸爸的时间里我多半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做功课看电视,站起来伸懒腰的时候偶尔注意听听从走廊上传来的赌场的热闹声。嘈杂的厉害时,我会去把房门关上,回身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看唐朝大街的夜景。
    爸爸在把春节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几乎就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和伊万有没完没了的话,时时刻刻在谈论“明天干什么”和“以后干什么”。安娜姐累得有点儿吃不消,她叫来昔日的同学每天晚上来帮忙照看场子,缓解自己绷得太紧的神经。
    我想爸爸是迷信了罗老爷说的什么“闪失”了,在最忙的时候爸爸能坐在房间里不出来,这真的不是他的作风。
    我不免也跟着紧张。对“闪失”,我还没有“概念”。
    其实来“麒麟城”搅场子的一直有,他们搅得很规律,伊万出面就可以解决的。“麒麟城”所在的区域不算莫斯科的繁华街道,爸爸说警察局和地头蛇收的“保护费”不是太多。对于警察,爸爸把给钱和送礼叫做“法律”了,对于地头蛇,爸爸往往是多给一点点好处,而这些常来常往的小流氓们则会在场里场外按“义气”照应着。我时常能在赌场里遇到我不认识的俄国青年客气地和我打招呼,回头问过安娜姐,安娜姐告诉我“他们是附近的哥们儿”。
    传说中的莫斯科莫测和恐怖,每天都有人被杀,每天都会听到枪声。已经过了的童年里我没有验证过这些传说。我跟着爸爸没有恐惧,爸爸不曾给我恐惧,就在最寂寞的几年前,那时只有爸爸和我两个人,晚上爸爸给我讲鬼魂的故事时我也没怕,我搂着爸爸的一只胳膊,我就没怕过。
    大厅里在闹。我听到了女人的尖叫。
    我跑出“办公室”去看。我怕得是安娜姐出什么意外。奇怪的念头,我没有办法把她和爸爸分开来想。
    是保安在赶混进来的妓女。“麒麟城”大门外的路边上,每天晚上都会有几十个妓女在晃,她们有时会混进赌场里暖和一下再吃一份便当。保安驱赶她们时可能弄疼了她们,于是她们大叫起来,叫声使全体人员都转身注目,然后在听到她们大骂脏话时轰然大笑起来。
    这些妓女曾在夏天时和我开过荤腥的玩笑。她们在无聊的时候喜欢随便找一个什么人开心。我听她们和我打招呼时好像知道她们没什么正经事,于是没有停住脚步,只是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她们便说“嗨,你怎么可以进去卖可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当时羞恼得一塌糊涂,挥起手袋抡向她们,被门口的保安给及时劝住了。保安大声训斥妓女们,妓女们也从此知道了我是老板的女儿,再没骚扰我。
    这是个龙蛇混杂的街道。我对爸爸气恼地讲外面的肮脏,爸爸说,莫斯科就是龙蛇混杂的莫斯科。
    在我还没有把“闪失”的气氛酝酿到极限的时候,“闪失”就提前到来了。罗老爷的预言的确准。
    “麒麟城”被军警包围,由一个内务部的官员对爸爸宣读了一份文件,责令“麒麟城”在一九九六年一月二十六日停业清查。
    爸爸怀疑是中国人在里面鼓捣了什么名堂,并在谈话中提到了几个我不熟悉的人。爸爸说起一个姓邱的我倒是听说过,新年前他在唐朝大街的另一个方向开业了一家东方酒店,报上曾有他整版的广告。我听爸爸的口气里并不是怀疑邱家,而是说邱家能知道更多的底细。
    伊万已经在外面跑了三天了。没有结果。而且,爸爸在家里接到伊万的电话,“五号仓库”也被查封。
    对“麒麟城”的一系列清查在我听到的“文件宣读”里有不太精确的说明——“涉嫌大规模商品走私”。
    我不知道爸爸还有个“五号仓库”,我没看见过爸爸像其他中国人那样从中国折腾商品。
    我想说“爸,和我说说吧”,但我看到爸爸少有的烦躁和神经质,我没敢。
    舒拉妈咪把房间让给了爸爸一个人,因为房间里的电话已经几个昼夜在忙碌中,爸爸叫她来我的房间休息。她没有拿着法学书进我的房间,她好像来找我做伴儿的,进屋来搂着我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电视。莫斯科的“TB55”电视台在几天前报道过“麒麟城”被查封的新闻,我们家便“锁定”在这个频道上,茫然地等待什么新的言辞出现。
    我又见到了几年前的场面了,我们家来了一伙又一伙的中国人,焦急地和爸爸谈论着。这些人是当初把资金投入“麒麟城”的“股民”,他们大部分人已经不提起生意红火时分到了多少“红利”,而是询问是不是能抽回自己的投资。爸爸答应他们不会少给他们一分钱,只是要求他们等些时候再“釜底抽薪”。
    凌晨的时候,爸爸找来了安娜姐和伊万。他们在用计算器一笔一笔地计算什么,爸爸的房间里摆满了纸张和表格,三个人都抽烟提神,屋里昏暗,让我想起电影中的监牢。
    我和舒拉妈咪迷迷糊糊地和衣而睡,被几声尖锐的喊叫吵醒。爸爸红着眼睛抽打了安娜姐一个耳光,伊万拦在中间。安娜姐同样红着眼睛,但最终没有哭出来。她的脸上清晰地印着爸爸的手印。舒拉妈咪冲出来抱住安娜姐,指责爸爸“怎么可以打女人”,爸爸喘了片刻,呼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对安娜姐说:
    “你走吧。”
    安娜姐收拾了一些纸张,把手袋里的一个记事本拿出来递给了爸爸,两眼茫然地开门走了。我想叫住安娜姐说句话,可爸爸在这时把一个玻璃茶杯握碎了,碎玻璃刺进爸爸的手掌里,一时间鲜血如注。我惊叫着扑向爸爸。
    2003年,我遇到了横祸。我不能不去回忆爸爸当初遇到横祸的反应,爸爸是我的偶像,我需要榜样。
    我对纸床上呼吸平稳的弟弟说,细波,你还能记得爸爸的样子吗?
第三章 爸爸邱二公子
    爸爸病在医院里。高烧,说着胡话。手上缠着绷带,腕子上在输液。
    舒拉妈咪把爸爸送到医院后没离开过爸爸的左右。安娜姐哭着送来了鲜花,不敢和爸爸说话。爸爸知道安娜姐来了,却没睁眼睛。
    爸爸是积压了好久的心火一下子被疲劳引发了。伊万说,那些在“麒麟城”投资的中国人给爸爸的压力太大了,远远大于生意被查封本身。
    我伏在爸爸身边,把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在脑子里转绕的是妈妈留给我的那句话。爸爸没改变个性,我从前不懂什么叫个性,但我知道爸爸没改变。妈妈在来俄罗斯的头一年里陪着爸爸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投资尝试,爸爸始终没有大的成功。妈妈死前告诉我的话我曾自己思考过,也许妈妈是让我像自己一样支持着爸爸的事业心,也许妈妈是希望我能在爸爸失败的关头把爸爸拉回现实中。妈妈没有力气给我解释。我也没懂得问。
    我急需的是什么?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着急得到什么,着急干一件应该是我干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
    伊万一直在病房的走廊上拦阻前来看望爸爸的中国人,他弄不清楚来的人是不是都诚心看望病人的,怕这些中国人无意中的交谈再次影响爸爸的情绪。伊万几乎都认得来访的中国人,他们经常打交道。但在傍晚时分,伊万领进来一位年轻人。这是唯一的进入病房看我爸爸的中国人。
    舒拉妈咪和我都站了起来,接过来人带来的鲜花和水果。我们不认识他。
    “邱雨寒。来看看王老板。”来人向舒拉妈咪和我微微一躬。
    “哦。”
    “哦”的人是我,舒拉妈咪可能不知道“邱雨寒”这个名字,我的确知道,我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小姐认识我吗?”邱雨寒问我。
    “不是,我只是知道您的名字。”我说。
    “您……大家是朋友?”舒拉妈咪问。
    “算是吧,我很多年前见过王老板。”邱雨寒说。
    “哦。”这回是舒拉妈咪“哦”。
    爸爸睁开眼睛,仔细地端详了床前笑呵呵的邱雨寒,然后示意他坐下。爸爸的声音已经沙哑,嘴唇干裂且全无血色。
    “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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