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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了眼泪,我感到些许的轻松,当我站起身朝屋子走去时,我感到了头晕,眩晕像暗流一样弥漫过来,包围着我,我手触到房门时,人已是大汗淋淋了。
躺倒在床上时,饥饿使我难以忍受,我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歇斯底里地想吃东西,可是目前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吃了,我翻身下床,将盐罐子打开,抓了一把盐,调了一碗水喝了下去,这时我有了暂时的稳定,躺在床上满脑子里仍然是想吃食物,想到那只快要吃进嘴里的兔子,莫名其妙地失踪,我的绝望几乎令我痛不欲生。我在黑暗中睁着很大的眼睛,追忆那只兔子,想起它一蹿一跳,回头观望的情形,想起打死它之后一头栽进草丛时的悲壮……总之,饥饿的肠子在一寸一寸地缩紧,我在床上痛苦地辗转着,想来想去,想到自己还这么年轻,成天无事可干,光想吃东西,心里就很酸楚。
我的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就是青春期这一段时光,回忆这一段时光就令我惊恐异常。这一段日子我过得像一只冬天里独行的野狼,睁着一双饥饿的发绿的眼睛,满世界寻食吃。最使我不好意思难以启齿的是,在那一段时光中,我压根不像一个青春发育中的姑娘,而像一只饥饿的狼——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说的,他曾到戈壁滩上来看我,他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愁没饭吃了,但我的精神状态仍处在饥饿的恐惧之中。那位朋友注视了我半天,语气很古怪地说:“你想干什么?”
我不由得露出一脸的恶笑,说:“我总这么饿,怎么搞的?”
我自己愤怒起来。
这位朋友就笑了,笑意怆然,过目不忘。他临走时告诉我,这是饥饿后遗症,哪怕被食物撑死,也难逃脱饥饿对你造成的恐惧。这位朋友说完就走了。
那只煮熟的兔子失踪之后的第四天,我仍然只能靠喝一碗盐水度日,我几乎是从早到晚地望着老班他们消失的天边,渴望着马尔的出现。有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背上枪,朝天边走去。天边横亘着一条古道,那曾经是古丝绸路上的一条绿色走廊,如今早淹没在风沙弥漫的荒凉之中。我望着那条古道,怀想着它过去的繁荣与辉煌,大漠却悄然无声地掩去了曾经喧闹的历史,后人只能在迷茫的沉寂中,追忆和幻想它往昔的倩影。我回首处于沙漠中的知青屋,在漠风呜呜的吹拂中,显得那么弱小和孤单。
我站在这往昔辉煌的历史与今昔的凄凉之间,我的头晕得很厉害,背在肩上的枪似乎也越来越沉重,我抬起头最后望了一眼天边那条古道,漠风从我面颊吹过,太阳渐渐消沉下去,西部戈壁的黄昏就开始了。
当我努力睁开昏花迷茫的眼睛时,天边仍然悄然无声。我这时才悲哀地想到——马尔他今天不会来了!我很快愤怒起来,但晕眩又渐渐将这种情绪淹没。我无力地朝知青点走去。
大概到了第七天,马尔仍然没来。我的头晕在加剧,早上一打开门,戈壁滩就如海浪一般铺天盖地地朝我涌来,接着天和地混在一起地旋转起来,我几乎看不见天边那条古道了,它像远处一种捉摸不定的光影,忽而天上忽而地下永远失去了重心。我痛苦极了,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我想,我的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迷糊成这样。接着我的眼前就飘飞出许多明灭不定的闪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不真实起来。我背对着阳光,努力去寻望那条古道,此刻它像一条神秘而缠绵的手势,悄然地在天边的望不尽处招摇,缠绕在一个密不透气的灰色网罩之中,艰难而又痛苦地翻卷着,这种现象令我惊恐不安,因为平时我总在天边的合缝处看到一线醉人的天光,看到在天光中孤独徘徊的鹰影,可是此刻,我什么也看不清。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出了毛病还是这天地有了问题。眩晕使我的身体在大幅度地倾斜,我立即用双手捂住面孔,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十根手指都冰凉如铁,接着四肢就开始发抖,好像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错位,四分五裂地离我而去,于是冰凉的汗水从额上冒出来,被风一吹,变成生硬的冰凉,这种冰凉的感觉,使我蓦然间产生一种幻觉,幻觉使我回到了童年时代。我的一个街坊患急病死了,患的是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他的家人怕他咽气之后细菌传播出来,就用一张黄纸泡了酒,湿淋淋地贴在死人的脸上,那张死人脸就变成了一张平板的黄脸。这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印象很深,但事去遥远,我已淡忘,平时很少忆起这件事,可偏偏在我头晕目眩、饥饿难忍的时候,那张脸活灵活现地映在我的脑海里,这实在使我惊恐,尽管我此刻昏头昏脑,茫然无措,但是我所拥有的每一根神经都敏感得如同精密的仪器,过去所经历的事情,随时都会从我从未经意过的感觉细胞中跳出来,使我惊叹不已。
我仍然努力睁大眼睛地望了一眼那条古道空茫的远境,远处的空无使我绝望到了极点,我多么想对着那个方向歇斯底里地喊叫——马尔,你他妈到底来不来了?
我回到屋子里,就倒头睡下,闭上眼睛之后,我就更加晕眩了,我在无力的呼吸中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这种声音起先很虚幻游离,渐渐离近时,就变得清晰起来,像一大群人在暗中偷笑,这种声音突然停止在空中,片刻之后,又消失在远处,离去时的声音十分诡秘。
我睁大眼睛望着已经黑下来的窗口,我回想着刚才的声音,我猜想那可能是一群夜归的乌鸦,从这里路过。否则,会是什么呢?
我还望了一眼昏暗的四周,感觉自己的头晕在减缓,人也变得轻飘起来,似乎思维感觉和身体都飘泊在一种无定向的虚幻里。当我的目光与墙上挂着的那枝老枪相撞时,我却觉得那枝枪在暗中晃动,像悬浮在空中的虚影,这使我想起老班。老班在给我这枝枪的时候,神情十分古怪,他凑近我的耳边,悄声说:“除了你,咱谁也不给。别看这玩艺儿破旧,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好运,再说咱们这份情意,不是冲谁都去的。”
我说:“这枪别人扔进垃圾堆,你把它当宝贝一样捡回来,你再把它深情厚意地送给我……”
老班一听我的话就火了,一脸牙痛表情,对我吼了起来:“你也太不知好歹了,我好心好意地把它借给你……请你注意,是借,不是送!我是觉得咱们这帮爷儿们奶奶一走,这儿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身边有这杆枪,给你壮壮胆,关键的时刻放上一枪,只要子弹能嘣出去,弄出响声来,野兽们还能不吓跑?再说了,我看重你的枪法,咱们知青点的几十号人去年打靶训练时,谁也比不上你的枪法准……如果你在政治上能过关的话,队部的民兵连长非你莫属了!”
老班说完,脸上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然后若有所思地说:“真没想到一个女孩儿,柴火棍都使不好,摆弄枪杆还有几下,这是要靠悟性和机灵劲的,你看白蘑菇,一摸枪就打哆嗦,可就是不怕男人!”
老班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白蘑菇是马尔的老婆,与马尔结婚十年之久没有生育,到医院去检查,查来查去,先说马尔的问题,马尔说他和第一个老婆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了。后来又说是白蘑菇的毛病,马尔就气急败坏地将白蘑菇痛打了一顿,白蘑菇心里委屈,就经常往知青点跑,她去找老班,主要想让老班来证实一下是马尔的毛病,还是自己的毛病。当时知青点还在镇子里,马尔家与知青点住的背靠背,白蘑菇经常翻墙而过,倒也十分方便。再说老班是知青点的班长,人长的五大三粗,健壮得像条牛似的,这使白蘑菇非常喜欢,她说老班嘴里一点味也没有,不像马尔满嘴腐臭。这样白蘑菇一见到老班总是自己乐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一阵轮到老班在食堂做饭,她就趁机去磨老班,把老班挤进墙角的面粉袋堆里,如此这般地对老班爱抚。刚开始老班有些恍惚,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觉得白蘑菇是闲来无聊跟他闹着玩玩,后来白蘑菇说要让他给她做出一个孩子让马尔瞧瞧时,老班就吓坏了。老班挣扎着想逃时,却被白蘑菇摁进了面粉袋里,面粉袋被弄破了,两人被淹没在飞扬的面粉里,老班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塞满了面粉,人几乎在白蘑菇的腹下窒息过去,结果仍然是一事无成,白蘑菇对没有如愿以偿非常恼火,大骂老班窝囊不是男人没有出息,白蘑菇浑身白面地翻墙回家去了。
知青点搬进红草沟之后,白蘑菇仍然隔三差五地赶来见老班,老班一见白蘑菇就害怕,老班怕她当众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就对白蘑菇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戈壁滩上去说,于是就引白蘑菇去了红草沟。刚开始老班对白蘑菇讲一些有关贞操伦理道德方面的道理,想说服她放弃那些想法,可是没想到白蘑菇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说天下爷儿们没有不喜欢这种事的,我就不信你不想!老班一听便虚了,两眼直光光地望着白蘑菇,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白蘑菇趁势把老班拦腰抱住,并迅速地把老班摁倒在地,老班吓得直叫唤:“你的劲怎么这么大,把我摁痛了!”
白蘑菇拥着老班情真意切地说:“我真的是喜欢你,我要让你知道这世界什么东西最好……”
老班正在发懵时,白蘑菇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他的裤子扒掉了。
当时我正好在荒滩上拾柴禾,这是老班立的规定,每人轮流去戈壁滩捡一天柴禾,备着冬天使用,这一天正好轮到我,一大早我就去了荒滩,到老班他们来时,我已码了几大堆柴禾了。他们的出现令我大吃一惊,他们一前一后地追逐着,慌慌张张地朝前跑,像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况且老班还背着枪,这就更令我生疑了。
我当时身处的角度让老班他们不容易发现。我在高处,他们在低四处,一丛骆驼刺遮住我的身子,我可以站在树丛后对他们一览无余。
当白蘑菇将老班拦腰抱住,摁倒在地的时候,我以为老班身陷危难,正处在劫难逃之际,想冲下去解救老班,可是没想到转瞬间老班光着屁股在地上打滚,我只好躲了起来。
老班赤条着双腿,从地上爬起来,撅起屁股,一手捂住下面,另一只手扑过去抢摸在白蘑菇手里的裤子,边争夺边大声嚷道:“别!这事我还没经历过,这样好像不对头,有点像强暴,再说我还是一个处男,求你了,别来真格的!”
白蘑菇气坏了,顺手就将老班的裤子扔到了附近的一棵红柳树枝上,被风吹拂着,两只裤腿被风灌满了,鼓鼓荡荡地摇晃。
老班一看就急了,压低嗓门吼道:“你这是干吗呢!这样会犯错误的。”
白蘑菇不管这些,她趁老班呼天抢地之际,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了老班,于是他们厮厮扭扭地搂在了一起。他们搂在一起的姿态十分古怪,极像足球场上,双方为争夺一球,互相用身体抵挡着对方,谁也无法前进一步,不同的是老班背上背着枪,那种别扭的样于实在有些滑稽。
结果是白蘑菇将老班甩倒在地,并且迅速地骑在老班身上,奇怪的是当白蘑菇骑在老班身上之后,老班似乎瘫软了,他的双臂从白蘑菇壮实的身体下伸出来,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