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3。 最终的价格。最终的数目会很离谱,连他们都不愿写在纸上。而你一旦到他的办公室坐下来,他们就会轻声告诉你一个天价,使你大吃一惊,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啦,在底价里还要加上把房屋改造成适合你个人使用的费用,而这些费用又要取决于修补与装饰的整体状况,这也有三种情况:
1。 居住型:理论上你可以提着行李箱直接住进去,虽然抽水马桶和电线已面目全非,而且屋脊也出现了令人忧心的倾斜。但不论怎样,你一定可以进去,现在的房主就在里面住着嘛。
2。 原貌型:古老的石板,暴露在外的横梁,惊人的裂缝,常常还有诸多迷宫似的阴暗的小角落——这一切都反映了十八世纪农民的生活方式。想要些更敞亮的房间吗?那可得先准备好雇一名凿墙匠和五六名砖瓦匠。
3。 情趣型:情趣总是很难定义的。你对垂花饰和壁式烛台还有壁画的口味不可能跟现在的房主一模一样。但对代理商来说,所有的情趣都是一样的,因为反正都有利于提高房价。
逐渐地你还会遇到其他诸如此类的词汇,但这些应该足够你用来度过你的第一个下午了。鼓起勇气!(对了,千万别忘记带上你的支票本。)
寤寐读书
如果说普罗旺斯有个习俗,每个旅游者至少都应经历一次的话,那就是午睡,室外的午睡。
但奇怪的是,我们发现很难让我们的客人相信午睡是度过炎热午后的一种健康、神圣、提神的方式。他们人虽到了普罗旺斯,但旧的观念丝毫未损,盎格鲁撒克逊人不信任个人消遣的观念根深蒂固,对地中海这种随意并略显有点沉沦的习惯持一种抵制的态度。
无所事事的忧虑时时浮上心头,他们说,我们大老远的跑来,不是来躺着什么都不干的。
我尽力给他们指出无所事事对神经和肠胃的好处,但总是遭人怀疑,午饭后打打网球一类的疯狂念头却大受欢迎。别问我这是为什么。我只能设想在一百度的高温下追赶一只小球所造成的体力和潜在的心脏劳损对他们有种反常的吸引力。当有理有据的劝说不能使选手们清楚他们所处的危险之后,我只好给当地的“南丁格尔”
——佛劳伦斯。耐提尼先生打电话,让他把救护车开过来停在球场边上,并且别熄火,这样几乎每一次都可以使网球赛结束。到目前为止我们一个选手也没有损伤,为此我们自豪不已。但如何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借口,使他们不会产生负疚感,并且免于看到他们在餐桌上拉长的脸,还是个问题。
我们发现,要解决这个问题,得给他们一个文学的理由,给他们一个丰富知识、开阔眼界的读书机会。
书的选择是重中之重,恐怖、探险、言情类小说都不行。这类的小说不论从内容还是体积上来讲都很不够级别。这儿需要的是本大部头的书。就是你觉得应该读也一直想读,但却一直没有时间读的那种书。有几百个书名和作者符合条件,我们选了一小部分,称作吊床图书馆,其中包括特罗洛普、勃朗特、奥斯汀、哈代、巴尔扎克、托尔斯泰和陀思妥也夫斯基的作品。但是有一部书在这项指定的任务上却从来没有失过手,它就是爱德华。吉本的三卷盒装的《罗马帝国衰亡史》。
胳膊底下夹上一卷,穿过小树林,在花园里找一处可以俯视山谷的阴凉角落。
轻轻地滚进吊床,把枕头放好,先把书本放在肚子上歇一会儿。听听周围的声音:树丛中蝉正叫得起劲,刺耳却又奇怪地令人慰藉的知了声在午后温暖的空气中此起彼伏,好像永不疲倦。远处一只狗在叫,那热得不得不叫的吠声到最后就成了们呜呜声。吊床下面的干草丛中,一只晰蜴抓住了一只小虫,发出一阵急促的索索声。
在吊床里倒一侧身,摆好姿势准备读书。好沉重的书本哟。越过打开的书,你看到了自己的脚趾,吊床的吊索,矮橡树的一动不动的叶子。蓝蓝的吕贝隆在眼下一览无遗。一只小虫在空中懒散地飞来飞去,翅膀好像不动似的,手中的书本好像变重了。书,从你的手中滑脱了,又回到了肚子上他刚才休息的地方。你于是像很多在同一环境下的人一样,决定先让自己打个盹,也就是五分钟吧,醒后再读罗马帝国。
你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山上的光亮开始变了,天边的蓝色正变成紫兰色,书本懒散地躺在吊床下,书页都散了,你把它捡起来,掸了掸书上的尘土,为了面子你把书翻到135 页,在那儿放了张书签,然后带着书穿过树林,回到了游泳池边。一条鱼跳进水里,你觉得出奇地惬意,这时你才意识到午睡并非是个坏主意。
第十章
长寿的肥鹅肝
人的生命在任何阶段都不可能预测,尤其是在老年,老年在任何人的生命中都不可能精确地做出预测,老年人对老年的幌子造得再多,也不如一张等了好久才到来的支票更吸引人,即使这样,对于我来说,在普罗旺斯等待生命终点的来临并非毫无慰藉之处。有些是精神的,有些则是物质的,是那种你实际上可以带入银行的。
比如说,你已经退休了,你的主要资产是你的房子。这所房子很适合你,你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颐养天年,直到你在讣告栏里最后一次露面。但是老年人的花费——总得有点这样或者那样的花销罢:孙子的法拉利跑车,专职厨师的服务,美酒佳肴的奢侈价格——都不可避免地在逐年递增,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只有期望发一笔横财才能让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这个时候也许就要考虑按照那种特定的法国方式来卖掉你的房子了,这种方式叫作养老金。
这是一场赌博。你以远远低于市场价的价钱卖了房子,但是你自身也成了其中的一个部分,有权将你的余生随心所欲地安置在这里。对你来讲,这好比自己做好了蛋糕,共住在里面;对于买主来说,则是获得一份打折财产的机会——只要你这个老主人不要在这个世界上耽搁得太久,给人带来太多的不便。也许,有些人对这种冷冰冰的方式大为反感。而更多的法国人在金钱方面却是相当的实际,将这种方式当作对买卖双方都可以从自然资源方面获益的一个机会。
但是,这种赌博的结局有时也可能事与愿违,就像前不久发生在阿勒斯镇的那件事。这个镇在基督纪元之前就已经存在,并且因盛产美女而闻名。这个从远古走来的小镇子,本身就是一个古老的纪念碑。直到一九九七年的时候,珍妮。卡尔蒙夫人还住在这儿。她的故事证明了普罗旺斯令人昂扬向上的氛围,也对所有地产投机商敲响了警钟。
卡尔蒙夫人出生于一八七五年。她小的时候还曾见到过梵。高。她在九十岁的时候决定将她的房子以养老金的方式卖给当地的一个律师。这名律师还只是个四十多岁的小家伙,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自己是沾了天大的便宜。
没有想到的是,卡尔蒙夫人一直活着,活着。她用橄揽油护理自己的肌肤,每星期吃一公斤巧克力,到她一百岁的时候还骑自行车,一百一十七岁的时候;戒掉了烟。她去世的时候已经一百二十二岁,官方记录宣称,她是世界上活得最久的人。
而那个倒霉的律师呢,在她去世的前一年就死掉了,年仅七十七岁。
卡尔蒙夫人显然是个例外,她的年龄与人们的平均寿命相去甚远。保险统计员们强调,她严重破坏了他们的统计平衡,她能活这么长远已经是一个相当的奇迹了。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所创造的记录要是最终被每天同我们朝夕相处的哪位八九十岁的老人打破,我倒一点也不奇怪。比如说,那些年龄比他们的收藏品还要大的古董商,杂货店里那些比年轻姑娘们更加精力充沛、轻轻一推就将你推到一边去的老太太,还有那些在茶园里对着番茄喃喃自语、鼓励它们茁壮成长的性情乖僻却又声名显赫的尊贵人物。普罗旺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依恋?他们有什么长寿的秘密吗?
有好几年的时间,我们附近的邻居中有一位年纪很大的人,大家都叫他爷爷。
他身材不高,人很瘦,每天都一成不变地穿着一件夹克衫,一条洗得褪了色的长裤,头上永远戴着一项平帽。他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总是让我们觉得新奇不已。每次和我们去察看他的葡萄园之前,他总是要先开车带我们兜兜风。他最喜欢看到人们在狭长的绿色小径中工作——除草。修剪过长的枝条、施撒硫酸盐化肥。这个时候,他就可以拄着拐杖行使他的监督权。
他对自己的建议毫不吝惜,正如他一再提醒他忠实的听众们时所讲的,这是他八十多年的经验之谈,要是有哪个愣头青非要与他争辩葡萄或天气的话,他便会翻开老黄历,找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类的事来证明他是对的。“当然啦,”有一次他这么说道。“你们不会记得一九四七年夏天的事。八月下冰雹,都有鸡蛋那么大。
葡萄全给砸坏了。 “ 只要这样的话一说出来,不管是谁,都会将已经到了嘴边的”瑞雪兆丰年“的话咽回肚子里。他最喜欢说的话是,”不要盲目乐观,老天爷可不长眼睛。“一般来说,一个多小时以后,看到整个葡萄园都给收拾得井井有条了,他才会满意地踱回我们车上,搭一段顺风车,之后再沿着大路,慢条斯理地回到儿媳妇的厨房里。我不说你也一定猜得到,他是去监督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相信他是个知足常乐的人——满脸纵横吁陌的皱纹都一条一条地向上弯,拼凑出一副笑模样。(他笑的时候,嘴往往张得过大,以至露出的牙床比牙还多,但这些一点也不能减少他拂面而来的欢乐。)我似乎从来没见他生气或者伤心。他对于某些现代的新玩意不太喜欢,甚至有点讨厌,比如说轰隆轰隆响个不停的摩托车。
但是对另外一些却尤其钟爱,比如说他的那台大电视,这样,他在看过时的美国肥皂剧时,就可以放纵一下自己的弱点。他九十多岁去世的时候心无旁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村里的人在他的葬礼上都动了感情。
在普罗旺斯,还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你常常可以看到他们步履轻快,然而却很谨慎地走进咖啡馆里,找个座位坐下,悠然自得地呷上几口鹅鸭葡萄酒或者几口茴香开胃酒。也可以看到他们像一排和蔼可亲的鹞栖息在村子里战争纪念碑旁的木凳子上,指节粗大的双手紧紧握住拐杖的手柄。或者搬几把椅子,躲坐在大门外的树荫里,注视着车来人往的大街,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按照今天的标准来看,这些老人们有过苦日子,风餐露宿,整日劳作,兀兀穷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而所收获的粮食却仅够维持生存,不好的年头,甚至颗粒无收。许多与我们近在飓尺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却是遥远而陌生。他们没滑过雪,没到加勒比海过过冬,没打过高尔夫球、网球,没有第二所房子,也不是每三年就换一部新车,我们今天所津津乐道的好生活,他们都未曾拥有过。但是,你看他们,生气勃勃,恰然自得,幸福无比,并且显然,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打倒。
像他们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似乎都可以以队数以行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