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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所长眼见和颜悦色不奏效,突然拉下脸来:“葛北战同志!请问你是哪个单
位的!”
北战一下子竟然愣住了。
闫所长这个语气说明了,葛北战你别凶,咱们既然不能友情为重那咱就公事公
办。这个语气说明了从现在起我闫宝贵和你葛北战,就不是什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私人关系邻里关系,我们之间的人物关系换了,是一级组织对一个个人的关系了。
组织意味着什么,穿着军装的葛北战同志当然应该心中有数。
葛北战同志的气焰果然立刻就收敛了许多:“我来替我妈讨公道,这和我是哪
个单位的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再问一遍,葛北战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
北战梗起脖子:“总后军需仓库的。”
闫所长说:“好!有单位就好!我们不怕不讲理的,就怕没单位的。你对葛定
国同志有意见,我们可以理解。你替老戴同志说话,我们也可以理解,母子情深嘛,
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同志,情不能代替法,情上头还有法管着哩你懂吗?老戴同志
千对万对,葛定国同志千错万错,但他没犯法,婚姻法支持他你懂吗?葛定国同志
行使的是个人的合法权益,个人合法权益神圣不可侵犯你懂吗?”
第十七章
闫所长顿了顿接着说:“所以你没有权利冲一个行使个人合法权益的人撒泼耍
野更不能砸东西你懂吗?你懂了就好办,你要是不懂不是还有你的组织吗?如果我
们以干休所党委的名义给你们军需仓库党委写信或者打电话反映情况,说是你们那
有一个干部因为他父亲要再婚他就把他父亲的家给砸了。哎葛北战同志你别走,你
还没告诉我你们单位领导的电话号码呢你别走……”
闫所长的话还没有论述完,葛北战同志已经把门砸上下楼了。
闫所长回转身来安慰了一通葛定国同志,也就满怀着成就感走了。
葛定国同志也表扬了闫所长,认为闫所长出色地完成了任务。闫所长认为葛定
国同志的表扬并不过分。闫所长认为自己做思想工作确实很有一套,软的一手行,
硬的一手也行,两手都有,两手都会用,这功夫可不是一年两年能练成的。闫所长
年轻气盛,有望在近两年内职务再动它一动,调到副师不是没有可能的,年初来考
察班子的干部部干事已经很哥们儿地给他露了点馅。为了所有这些,闫所长必须无
条件地站在老同志们一边,为他们的各种权益而斗争。
葛定国同志迈向新生活后遭遇的第一场风波就这样化险为夷了,对比前后左右
那几家同样在追求新生活的老伙伴儿们,葛定国同志所遭受的惊吓和打击算是最轻
的,据说7栋2层李副政委家新婚的小老婆和儿子儿媳打成一团,小老婆的胳膊都
给拽脱臼了,儿子儿媳也被李副政委给赶出了家门。看看人家,葛定国同志觉得自
己受到的打击实在算不上什么打击。
葛定国同志的夕阳红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走进夕阳红里的葛定国同志,在最初的日子里确实感到了夕阳的无限美好。
苗岭秀——西西和爱国在私下里始终这样称呼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十岁、比西西
的大姐还小一岁的继母——据说在迈进葛定国同志家门之前,就毅然辞掉了自己原
来的工作,为的是一心一意专职照顾她所仰慕的葛定国同志。苗岭秀并不是老战士
合唱团的正式演员,只是有一段时间合唱团缺人,正好她姐姐是老总政的职工,知
道了这个信息,便把自己的妹妹也就是苗岭秀介绍到了合唱团,人家一试,唱得还
真行,就留下了。苗岭秀没法唱得不行,她早先在开封师院艺术系毕业,然后一直
在河南某个煤矿当演员,她嗓音嘹亮,适应性强,“文革”大演样板戏的时候她可
着实风光过一阵子,在那一带赫赫有名。她在舞台上可以同时扮演小常宝和李玉和
他妈李奶奶。后来不兴演样板戏了,她才在煤矿当了一个不懂任何技术的技术员。
苗岭秀不辞千里跑到北京来唱苗岭秀,并不单纯为了新鲜,当然更不会是为了
艺术,这里有没有到北京来碰碰运气的意思,就只有她和她姐姐知道了。不管怎样,
从苗岭秀到了葛定国同志家的种种表现就可以看出,苗岭秀对这桩男人比自己大近
30岁的婚姻是满意的。
心满意足的苗岭秀每天像勤恳的工蜂一样在葛定国同志的六室两厅中飞来飞去,
洗,涮,煮,炒,干得顺手又顺心。之所以说是六室两厅,那是因为西西他们住的
那两间屋子不包括在苗岭秀的工作范畴之内。“他们年纪轻轻,连被子都不叠,总
是不太好吧?”人家苗岭秀说得也有道理,葛定国同志就无法替西西说什么话了,
西西就只好乖乖地把那些活儿全自个儿捡起来。西西只提了一条要求,让苗岭秀把
小蓓早上的饭管起来,这个要求苗岭秀接受了。
第十八章
“首长,该吃药了。”
苗岭秀在每天的早8:00、午12:00和晚8:00,像护士一样准时地
托着一个小药杯来到葛定国同志身边,很温柔很专业地命令着。
葛定国同志接过小药杯,看也不看倒进嘴里,含上一口水,扬起脖子“咕噜”
一声将药丸吞下,然后幸福地吐出一口长气。
葛定国同志夏有单、冬有棉了。葛定国同志喝有酒、食有鱼了。葛定国同志坐
在电视机前,明明旁边放着遥控器,他却大声地叫着: “小段!北京二!”
苗岭秀甭管正在做什么,闻声都会立即赶来,纤纤玉手一按,中央一变北京二
了。葛定国同志不是不会用遥控器,葛定国同志这是要活出一种滋味。葛定国同志
快80岁了,这才尝到生活原来真的是有这么好的滋味啊!
葛定国同志满怀信心地向全家宣布:“我要活到120岁!”只有一个确实热
爱生活,在生活中尝到了甜头的人,才会有勇气下决心活到120岁。
葛定国同志到处打听,怎样才能活到120岁。有个天天在院里散步的老司令,
已经94岁了,依然腿不瘸眼不花,葛定国同志经过和老司令切磋,得知老司令一
生不吃猪肉鸡肉、牛肉羊肉,什么肉都不吃只吃一样:鸭子。这个经验对于葛定国
同志来说犹如醍醐灌顶。葛定国同志吩咐从今往后要天天吃鸭子,顿顿吃鸭子,要
把吃鸭子当成任务来吃。葛定国同志利用一切机会和可能吃鸭子,烧鸭子酱鸭子烤
鸭板鸭盐水鸭,一天三顿顿顿有鸭子,家里从厨房到餐厅到卧室到处弥漫着一股鸭
子味,不要说葛定国同志本人,连同和他一起吃饭的苗岭秀、西西和小蓓都再也忍
受不了顿顿吃鸭子的罪了,小蓓说:“爷爷,您打嗝都打出鸭屎味了。”葛定国同
志仍然痴心不改,反问小蓓:“做什么事情是不付出代价的?”
直到有一天西西编了一个谎,说她们医院有一个老病号,今年96岁了,一辈
子不吃鸭子只吃猪肉,这才把全家人从鸭灾中解放出来。
半夜里,爱国蹑手蹑脚去卫生间上厕所回来,钻进被窝悄悄对西西说:“哎,
我在老头门口听了听,没一点儿动静,你说,老头都七十多奔八十的人了,还干得
了那事吗?”
毕竟说到的是自己的父亲,西西有点恼火:“你这人怎么这么下作?你管这闲
事儿干什么?”
爱国忙道:“你别把我想歪了好不好?我只是好奇,你说要是你爸根本就没那
能力了,苗岭秀图的是什么呀?这不是把自个儿往火坑里推吗?这结不结婚对她来
讲有什么意义?”
西西翻身坐起:“我说秦爱国同志,您不是大智若愚吧?连小蓓都看得出来苗
岭秀图得是什么,是地位,是钱。当然,这是小蓓说的。”
爱国笑道:“钱?我看老头一辈子省吃俭用存的钱也不过五万吧,五万块钱现
在够干嘛使的?再说老头的地位,在北京一个大区副算什么呀?不照样得上农贸市
场买菜割肉,上大食堂打馒头!”
西西说:“你懂,人家不一定懂,你在北京看一个大区副不算啥,到外省去,
一个师长都吓死人呢!你不明白人家外地人干嘛一个劲儿要往北京跑,美国人也一
样弄不明白咱们北京人干嘛一个劲儿非要往纽约跑呢!普天下一个道理,人往高处
走,水往低处流!”
第十九章
西西他们晚上在自己屋里琢磨的事,葛定国同志可是一点也不操心,葛定国同
志只是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
这天吃过晚饭,葛定国同志招呼苗岭秀一起看电视,那阵子电视里头正在放《
少帅传奇》。西西无意中听到了葛定国同志天真烂漫的构想: “小段,你看看,
你看看人家少帅,你再看看人家赵四!这个赵四!这个人了不起!敢于打破封建,
追求幸福!”
“首长,您瞧您这身板,再加上您这身礼服,您如果再年轻一点,您整个就是
一个少帅啊!”
“那你就应该像赵四呀!至少应该学习赵四,关心少帅,照顾少帅,追随少帅,
怎么样,有没有决心做到啊?”
“首长……”苗岭秀半娇半嗔款款应道。
西西正巧路过客厅,听了这番话顿时觉得后牙槽子倒了半边,赶紧逃回自己屋
去。西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一句话,叫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她觉得葛定国
同志现在的表现就有点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准确点说,葛定国同志是被幸福冲昏了
头脑。
第二天下午,苗岭秀出去了,西西一个人坐到客厅沙发上给小蓓打毛衣。往常
小蓓的毛衣都是保姆帮着打,现在没办法了,西西只好自己动手。客厅现在基本是
苗岭秀专用,倒也不是苗岭秀不让别人用,主要是别人不愿意往她身边凑,西西他
们一见苗岭秀在客厅,就都不过去了。现在苗岭秀不在,西西就乘机到客厅沙发上
坐坐,伸伸酸了的胳膊腿。
葛定国同志午睡醒了,红光满面地踱了进来,在西西面前走来走去。西西本来
并没有注意到他,葛定国同志这么晃来晃去晃了好几趟,西西才猛然意识到葛定国
同志好像是想要表达点什么。西西发现葛定国同志最近突然特别爱穿他珍藏的那身
马裤呢军礼服,礼服是1955年授衔时发的,质量极佳,虽说放了这么多年,虽
说去掉了领花肩章,穿在葛定国同志这样一个身板笔挺的老军人身上,还是精神十
足!葛定国同志年轻时就瘦削结实,现在虽说老了,可没发胖,人都说七分精神三
分瘦。
葛定国同志一边来回走着,一边不断偏过头去打量着自己的身材,对西西说:
“人家都说我身条还像十八小伙儿嘞!”
西西心想,什么人家说,还不是苗岭秀说。
西西也不客气,说:“爸,你看那丝瓜瘦不瘦?可惜那丝瓜里头的瓤子全空啦!”
葛定国同志毕竟是老了,再加上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西西话里满含的揶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