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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开口。北战最好不要开口,一开口往往就成了黑脸,来充个数就行了。
东进说:“爸,听说您要跟妈离婚?”
葛定国同志不动,也不说话。葛定国同志选择了这样一个姿势和儿女们对话,
这就表明了他实际上不想对话。
东进说:“爸,您不说话,说明这事儿是真的了。爸,按说离不离婚这是您自
己的事,我们做儿女的不该管,也不好管,可是,我们只是觉得奇怪,我们想知道
到底是为了什么,您这么大岁数了非得跟妈离婚?我们也好到那边跟妈解释呀!”
葛定国同志“咕咕”地咳嗽了两声。
又轮到南征:“这么大的事,您为什么不征求一下妈的意见呢?为什么不听听
儿女们的意见呢?您有没有想过,这么做是很自私很残忍的,这么做会让妈痛苦?”
葛定国同志依然不说话,似乎睡着了,似乎他生来就很喜欢以这样的姿势听人
质问。
北战终于忍不住了:“爸,我看您今天是横竖不想跟我们说话。那好,我们也
不废话了,我今天把丑话放在这儿,您要是非逼我妈跟您离婚,您这辈子,再也别
想听我叫您一声爸!”
葛定国同志还是一动不动,连颤都不颤一下。
这下子南征北战全傻了眼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方案,刚的柔的,硬的软
的,急的缓的,来和葛定国同志争论,来做葛定国同志的工作,谁先说,谁后说,
说什么全想好了,甚至编织好了最恶毒的语言准备和葛定国同志对骂,他们什么都
料到了,惟独没有料到葛定国同志会以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坚如磐石般的沉
默来对付他们,这下子他们没招儿了,他们垮台了。
葛定国同志在心里恶毒地、快意地笑着。葛定国同志什么样的风浪没经过呀?
这么四个乳臭未干的猴崽子就想教训他?门儿也没有!葛定国同志表面上仍在假寐,
一动不动,任谁也看不透他那颗隐藏得极深的心中究竟是波澜大作还是枯井一潭。
第十四章
葛定国同志决心要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
葛定国同志把段桂花也就是老段同志接到3栋16号那天,西西一下子就傻眼
了:这不就是苗岭秀吗?西西当下里就在心中大骂自己:笨!真是笨!去了那么多
回八一剧场,看了那么多回《长征组歌》,见了那么多回苗岭秀,怎么就没想到这
一层呢!
苗岭秀进到3栋16号,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哪里是厨房,哪里是储藏室,
哪里是卫生间,卫生间里哪个是热水管,哪个是冷水管,怎么放水洗澡,洗完澡衣
服晾在哪个阳台上——葛定国同志家有南北两个阳台,苗岭秀门儿清,一脚也没走
错。
也没听老头给她指路呀,她怎么门儿清呢?
西西突然明白了,在西西他们一家三口上班上学不在的时候,苗岭秀早就来过
了,而且不止一次地来过了,说不定连属于西西一家的两间卧室,苗岭秀也都一一
考察过了呢。想到自己曾把工资袋和近日来的账本摊放在梳妆台上,西西有些气愤,
好像被人窥去了某些不该示人的隐私。照理说一个工资袋被人瞧见也没什么大不了
的,可西西还是感到了气愤。不为别的,只因为不平等,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将被展
示,而别人知道。
苗岭秀卸了妆,那张圆圆的银盆大脸就愈发银盆了,黑黑的眼睛却仿佛一下小
了好几圈。看上去苗岭秀大约有五十岁了吧,可和葛定国同志那张折满了皱纹的脸
搁在一起,还是嫩得显出了不谐调,就好像把一个充满了水的大水瓜和一个脱了水
的蔫茄子放在一道,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季节的菜。
西西心里不痛快,耍赖一样躺在自己床上,什么也不干。按说现在家里没有请
保姆,西西多多少少总该出去干点什么的,可她就不。不乐意。这是西西一种抗议
的方式。
楼上又传来“当当当当”的钢琴声。十几年了,楼上就是这么弹钢琴的,也不
知道是一个什么高人,能用这种法子弹钢琴,这哪是弹琴呢?这是打铁呢!西西一
听楼上弹钢琴心里就烦。今天尤其烦,干脆拉开棉被把头蒙住。不听,咱不听总可
以吧!
葛定国同志毫不掩饰他个人对苗岭秀的珍爱和欣赏,苗岭秀麻利地准备晚饭的
当儿,葛定国同志搬了把凳子坐在厨房与餐厅之间的过道上,眼睛随着苗岭秀的左
右穿梭而飞快移动,嘴里不住地赞叹和吩咐:“哎呀,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菜味了!”
“差不多就行啦,他们吃不了多少,别把咱们累着!”
西西隔着大棉被听得清清楚楚。什么“他们”!“咱们”!看吧,再过不了两
天,这个家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啦!西西气愤地掀开棉被下地,脑子里面乱七八糟。
爱国回来了,进门便嗅出一股不同于往常的气氛,见西西刚问了一句:“来客
人啦?”就被西西拉进屋里。
爱国见西西一脸肃然,便冲厨房那边神秘地一努嘴:“谁呀?”
西西没好气地:“你妈。”
爱国显然没明白:“……我……妈?在家呢。”
西西对着爱国的耳朵:“老头给小蓓找了个新姥姥,给咱们找了个新妈。”
爱国吓坏了:“天哪!这么快!那……咱们怎么叫她?”
西西:“谁请你叫她啦?等小蓓回来,咱们三个出去吃比萨,一边吃一边再想
对策。”
第十五章
西西一家三口用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外出吃比萨,表达了对葛定国同志连声招呼
都不打就带回家一个苗岭秀的极大不满。待西西一家打着饱嗝从外面回来,发现葛
定国同志和苗岭秀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以逸待劳地等着他们回来呢!
葛定国同志以一副大人不把小人怪的口气吩咐道:“小蓓去做功课,西西和爱
国过来,现在开一个家庭会。”
这口气说明,葛定国同志仍然是一家之主,葛定国同志根本就无视西西他们的
不满。苗岭秀显然十分明白自己目前位置的优越,在葛定国同志发布命令的时候,
她颔首微笑,以母仪天下的优雅姿态望着面前局促不安的爱国和西西。
西西和爱国只好硬着头皮在客厅沙发坐下。
葛定国同志示意苗岭秀把电视音量调小,清了清嗓子,十分生硬地撇着他那口
充满四川味的普通话,发表了苗岭秀进门后他的第一次施政演说。
葛定国同志说:“我们今天开一个家庭会,会议的主要内容呢,是向你们大家
介绍我的新老伴儿,我们家的新家庭成员——著名歌唱演员段桂花,老段同志!”
爱国居然扑哧一声乐了出来,自知不妥,赶紧佯作咳嗽。他还真当这是舞台哪!
他还真把苗岭秀当大腕儿哪!
西西没笑,西西笑不出来,因为西西内心里的别扭已经大大超过了任何别的心
情。
第二天傍晚,西西下班刚到家,还没顾上换衣服,就听见几声毫不客气的敲门
声。
西西拉开门,见是一脸凶神恶煞的北战,心里顿时明白几分。北战准是替母亲
老戴同志讨伐葛定国同志来了。
西西和这个哥哥,尽管分属于父党母党,私下里两人关系却最好,西西真遇到
了什么掰不开的事,也只会去找北战说。今天西西见北战下了班连军装都没换就直
奔这儿,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西西小声说:“你们都知道了?”
“纸里包不住火!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没想到有这么快!”北战
的声音很响,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
葛定国同志在屋里听到了北战的声音,立即给干休所闫所长打了个电话,告诉
他自己家里有人闹事,要闫所长立即赶到3栋16号来。葛定国同志非常清醒,任
何时候都要依靠组织,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
西西拉住北战:“北战,别这么冲,闹起来没意思!”
北战甩开西西的手,径直走到葛室国同志面前:“爸,祝您新婚愉快啊!”
葛定国同志神闲气定地应道:“哦?你恐怕不是专门为了祝贺我的愉快才来的
吧?”
北战阴险地笑了两声:“哼哼,看来您还没有幸福到头脑发昏嘛!”
葛定国同志说:“我就知道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而且背后必有主谋!”
北战把声音提高了八度:“爸!你是不是也太自私了!你这辈子飞扬跋扈就知
道你自己,我妈这辈子给你生养了四个儿女,她老人家一辈子容易吗?你……”
葛定国同志说:“你这么说话就没有道理了嘛!什么叫你妈给我生养了四个儿
女,她不也是为她自己生养的吗?如果她没有为自己生养,你怎么会替她跑到我这
里来闹事呢?”
第十六章
北战以拳击桌,“砰”的一声巨响:“你不要胡搅蛮缠!你做这事的时候想没
想过别人?想没想过我妈的痛苦?你这里欢天喜地喝喜酒,我妈那边心脏病发作送
医院抢救,差点死了!你说,我妈这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把她往死路上逼……”
北战是个莽汉,说着说着抑不住火,抓起茶几上一个烟缸就往墙上砸去,可惜
当年北战干的是汽车兵不是狙击手,手上的功夫稍稍差了些,烟缸没飞到墙上,飞
到了门上,“哗啦”一声摔个粉碎,苗岭秀吓得在屋里发出一声尖叫。
葛定国同志大义凛然,上前一把抓住北战的手:“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家,
不许你无理取闹!”
北战把手一抽,又就势一推,葛定国同志便跌坐在沙发上,北战怒吼:“我今
天来,就是要替我妈找个理!世上有句话你小心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行不义
必自毙!……”
眼见北战气势如虹渐渐占了上风,西西装聋作哑躲在屋里也不出来,这样下去
葛定国同志肯定会吃亏,节骨眼儿上,闫所长救星似的推门进来。
闫所长抓住北战依然悬在空中的手,热情地礼仪地握了又握:“哎呀!是北战
吧?变样啦!认不出来啦!有日子没回家坐了吧?”
闫所长比北战大不了三岁,过去也从来没共事过,可听他那口气就好像跟北战
多熟似的,就像是北战的长辈似的。
闫所长这招确实厉害,举手不打笑脸人,北战的手被他这么一握,一时也就不
好干什么了。
闫所长先上前扶起葛定国同志:“老首长,您先回屋里消消气,这边我和北战
谈谈。”
葛定国同志赶紧就坡下驴回了屋。
北战眼见就这么熄了火,岂肯甘心:“不行!闫所长,这事跟你没关系,这是
我们家的事,他不说清楚了不许走!”
北战起身又要往葛定国同志的房间里闯。
闫所长连叫几声:“北战!北战你听我说!北战!……”
闫所长眼见和颜悦色不奏效,突然拉下脸来:“葛北战同志!请问你是哪个单
位的!”
北战一下子竟然愣住了。
闫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