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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人都退出去了。郁小闲很温柔地把一个靠枕放在了黄有才的身后,和气地说到:“相公,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去多想。你好好将养身子,姚姨娘还能为你生下一群儿女。”
黄有才突然抓住了郁小闲的手,郁小闲感觉到了这双手的无力无助,所以她没有推开,反而轻轻握住了黄有才的手。郁小闲的手是温暖的,此刻尽显母爱的光辉,黄有才觉得这个威严的女人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他大胆地说到:“太太,我记起了一些事情,我想起来了,从前也有一个女人死的时候,我比现在还难受。我依稀记得她的笑声。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脸。还有。蛐蛐应该不是你生的吧,你们都是属老虎的。你不可能十一岁就嫁人。”
郁小闲说到:“是的,蛐蛐确实不是我生的,是你死去的一个妾生养的。你很喜欢那个妾,可她的出生太低贱了,是个娼妓,所以我把蛐蛐认在我的名下。你能看的出来,我对蛐蛐视如己出。”
黄有才没想到郁小闲一下子就把答案说出来了,他有些茫然地说到:“蛐蛐的母亲叫什么,我想起她死的时候,很是心痛。”
郁小闲说到:“我是后来嫁入黄家的人,没有见过你的这位妾室,我只知道,世上对你最好的人就是锦娘。连姚姨娘都是锦娘照着那位姨太太的样貌替你找的,你可以把红叶当成你的那个妾,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也没有意义。我是为了报恩来你们黄家的人,等我的恩报完了,就会离开,将来你可以和姚姨娘一起度过余生。蛐蛐和招娣的家产我会准备好,你的安乐是打了包票的。”
黄有才很惊讶地看着郁小闲,他说到:“太太,我不问别的事情了,锦娘姐姐说过,所有的事情听太太的就没错。太太,你可不可以不走,蛐蛐不能没有母亲。”
郁小闲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黄有才,对他说到:“你要是很乖,我就不走了,现在不许再想蛐蛐的生母了,要珍惜眼前的人,红叶对你有多好,你自己知道。”
黄有才对郁小闲说到:“太太,锦娘姐姐不在了,你就少了一个帮手,等我养好的身子,你可以把一些事情交给我做,我是男人,不能永远依靠女人养着。”
郁小闲点点头,把姚红叶叫了进来,说到:“这些天你要好好照顾相公,有空就给他推拿一下,雨柔娘子住在前面的客房,她会弹琴,要是相公闷了,你可以向雨柔娘子学些音律给相公解闷。那些侍候浆洗的事情,有丫头婆子们做,你不用亲力亲为,养好身子,准备给相公添一个大胖小子。”
姚红叶的脸红了,此刻她觉得郁小闲像是一个关系儿媳妇的婆婆,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压下去了,恭敬地对郁小闲说到:“太太,我一定听话,把相公侍候好。”
郁小闲走后,黄有才和姚红叶两个跟小孩子一样高兴地抱在了一起,他们都为郁小闲展现的温柔和关爱而庆幸,不过很快黄有才又哭了起来,他握着姚红叶的手说到:“锦娘姐姐不在了,将来谁在背后教我说话办事呢。锦娘姐姐走了,爹娘也不在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姚红叶有点生气地说到:“相公,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我一定会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就是死也跟着你一块去。”
郁小闲是不打算过多参与黄有才的生活,只要黄有才活得自在,她也就算对得起锦娘了。眼下要紧的事情是办完锦娘的头七,把锦娘的灵柩送到庵堂里去。世道很乱,郁小闲身上的担子很重。
很快就忙完了头七,锦娘的丧事在各方的捧场下,显出了少有的隆重,也让很多体面的人家记住了锦娘。锦娘走后,黄家宅院里的一切只能交到郁小闲的手里,翠柳这个外人即便有能力管事,也名不正言不顺,指望姚红叶是不可能了,这丫头根本不是管事的料。
郁小闲找来帮忙的两户黄家人,把话说开了,今年就是在土地上赚吃的就可以了,商队哪里都不能去,得空最好是在山里准备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好粮食和细软,万一有事情,就带着家里人跑。那两户人家如今也是山里的财主了,听到郁小闲这么说觉得很诧异,不过也不敢多说。等到快到端午的时候,扬州那边的惨事传了过来,这边的乡绅也慌了起来,世面上的东西一下子就短缺起来。
郁小闲知道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干脆在山里建起了打铁的窑口,让手底下的人打造了一些兵器。她对所有的人说到:“要是麻烦不找上门来,我们就躲起来过日子,可万一麻烦来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大不了玉石俱焚,你们知道那些鞑子和牲口是一样的。就算是跪下来求他们,说给他们当牛马,他们都照杀不误,还辱尸。”
有了郁小闲绘声绘色的宣讲,山城和金斗观防线的所有山民和家奴都提高了警惕,演练起撤退和躲藏,都是一丝不苟的。由于郁小闲要坐镇外面的黄家宅院,秋冰月就留守了山城,金世莱更是把金斗观一带弄得气氛紧张。郁小闲和外面的大户人家关系不是很熟,能说得上话的只有陈家两位少奶奶,她建议陈家在山里修建临时避难的屋子,藏好粮食和一些银两。当时因为战乱,所有的纸坊几乎都停止了生意,陈家也面临着坐吃山空的命运,郁小闲有心帮陈家一把,陈家也很明白事理,从那时候起,陈黄两家就开始,给大多数伙计们发了遣散的银子,让女眷和孩子们都住进了山里。
为了及时知道外面的事情,郁小闲和陈家都派出了专门通风报信的人,只要街面上有动静,两家都会退守到郁小闲的客栈。陈家二少奶奶干脆把兄弟陆三少爷叫到了身边,母老虎陆三少奶奶的娘家靠山全死了,如今不敢在陆家嚣张了,只好哭天抹泪地看着陆三少离开了家。
锦娘的棺椁在七七之后埋在了从前自己选定的墓穴里,黄有才难过了一阵子,就开始按照郁小闲的吩咐忙前忙后,连同蛐蛐这些孩子都不得空闲。孩子哪里知道未来的艰难,郁小闲统计了一下,连着宣城那一带,自己的船上坐了一千零五个人,上千条人命呀,郁小闲想起来都觉得心跳得厉害。当这样的大家不易,好在往年的粮草都储藏了不少,只要熬过这两年,慢慢恢复生产,日子还能会慢慢变好。
83兵祸
夏收让青黄不接的饥馑缓和后,农田里又栽种下新的希望,虽然战事已经起来,但老百姓还是在为生计奔忙。快到中秋节了,郁小闲并不知道历史上还存在着一个叫做“泾…县大屠杀”的事件,她依然按部就班地过自己的日子,心里想着那些野蛮人不会打到山乡来。县城里开始组织壮年男子参加抵御外敌的时候,郁小闲悄悄把孩子们都送去了山里。黄家的地道里,客栈的地下通道也随时可以让留守的黄家属员离开。作为坐镇的老大,郁小闲和黄有才不到最后关头,都不好离开,有些地盘被别人占去了,心有不甘。
中秋节的那一天,县城里得到了线报,说是州府的城门被攻破了,一个五月在扬州投降清军的张总兵带着人马杀了过来。来不及收拾什么了,郁小闲命令所有人都回山里去,只留了几个机灵的男家丁躲在隐蔽的地方监视外面的动静。陈家的男丁们也跟着黄家一起撤退了,还别说这时候黄举人一家还挺忠义的,跟着县太爷带着自己家的私兵一起去守县城了。
八月十七日,总兵张天禄,带着副将于永绶在泾…县大肆屠杀反清的民众,泾县县城和附近的几个镇子死去的人足足有五万人。这几乎是当时这一代人口的四分之三了,好在这边山林多,这些侩子手不敢冒险去搜山,不然死掉的人会更多。柳家的老大过了几天之后,趁着天蒙蒙亮去了一趟山脚下的集镇,看着满街的死人。尿了裤子回到山里,从此还落下了病根。
郁小闲很后悔没有在现代读到这段历史,假如她读到了,会让更多的人躲起来。这样能救很多条性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次的屠杀不是鞑子干的,是汉奸做的杀戮。同样是死,却没有“扬州十日”那样惨烈。大约半个月之后,清朝派来的驻守者陆续赶来了,只要剃发服从满洲人的统治,就可以留下小命。郁小闲挑选了几个机灵点的家奴剃度成小沙弥,帮着寺庙里的和尚掩埋尸体,顺便留意外面的动静。客栈和山神市场边的饲养场。郁小闲还是想留在自己家的手上,将来世道太平了,还是要去做生意,家里这些人不能永远躲在山里不出门。
那些杀戮者不但杀人,还抢劫了许多大户的家产。侵占瓜分完了所有土地,把抓来的人变成奴隶,让他们耕种。黄举人一家的男丁几乎被杀光了,黄黎氏带着几个少奶奶全部悬梁自杀了。虽然郁小闲从前有点记恨这位腹黑的族长,可在民族大义上还是觉得黄举人一家蛮有节操的。看在这一点上,郁小闲打发几个家奴悄悄给山里的黄家老宅子送了些粮食,不然留在那里的几个妇人和孩子就要饿死了。郁小闲还打算过一阵子,把这些人接到自己这边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本来郁小闲打算让家里的男人都把发型都变为猪尾巴式样。可说了几次,那些汉子就只有低头,愣是没有一个人肯把头发给剃了。郁小闲没办法,只有挨个做思想工作,逼着王顺子带头,最后就是十个人剃了头。重新回到了客栈。
郁小闲穿着以前就置办好的蒙古袍子出来见人了,她能够感觉到周围百姓的愤恨,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是责任感,就是为了一件事可以委屈的活着,不考虑个人的荣辱。郁小闲用不算熟练的蒙古语和满族语言跟来泾…县驻守的兵将沟通了一下,送上一些金银作为礼物,就把自己原来的产业和陈家的家业都给收来了。她觉得这些都是自己和陈家辛苦的积累,拿回自己的东西总没有错。
陈家的大少爷为了家业,剃发留了猪尾巴出来把陈家的生意重新开张了,陈家的一些伙计在兵祸上死去,还有一些人看不起陈家的作为,不再回来工作。无奈之下,陈家只恢复了当初兴旺时,十分之一的产量,就这样还是很勉强的,毕竟是战乱的时代,宣纸再好也很难卖出去。郁小闲家出产的是吃喝这些必须的东西,生产出来的东西除了养活自己家的人,基本不对外出售,只是用来以物易物。
这样谨慎的日子过了三四个月之后,世道总算是勉强太平了,兵祸过后,所以的普通百姓迎来了战乱之后的第一个新年。这一年几乎是家家都有丧事,过年的气氛很淡,郁小闲看着满街的叫花子,含着眼泪做了一次大布施,不少壮年的人得到了冬衣和栖身的地方。郁小闲打算在开春之后雇佣一批劳力,这样总能让更多的人吃上饭。郁小闲的做法也让很多憎恨她家的人有所改变,毕竟郁小闲在兵祸中没有侵占任何亡者的财物,也没有欺压弱小,比那些真正的汉奸强太多了。因为郁小闲的善良,黄家在泾…县算是站稳了脚,黄家推举的新任族长就是从前跟着郁小闲家干的两户人家的长者,从此整个黄氏家族都算是向着郁小闲了,这样对蛐蛐的未来也很有帮助。
黄有才始终不肯剃发,连蛐蛐这个小家伙也是这样,不得已,郁小闲只有让蛐蛐和小水留了寿桃头,这样好歹能赖上一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