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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太刚喷出一口烟,不以为然地说:“没啥没啥,小意思,小意思!”
文富听了石太刚刚才的话,心里突然觉得不好受起来,忙说:“再贵的烟,不
会抽也没法。”
石太刚却没接文富的话,一边抽着烟,一边又只管和孙学礼聊开了:“表叔,
要说你这房,要修,就应该修得漂亮一些、宽敞一些,修个一进三间,两楼一底,
砖混结构到顶,猪圈、牛图、厨房、餐厅在外,十年八年不过时,再添人进口也够
住,才是好的!”
孙学礼两眼闪着异样的光彩,盯着石太刚问:“好倒是好,可要好多钱?”
文富才知道,自己未来的岳父正在与石太刚谈修房的事,便很关切地对玉秀的
父亲说:“爸,你们家的房屋要修了?”
玉秀父亲的注意力还完全在石太刚那里,过了一会,才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一句:
“嗯呀!”
石太刚又接着孙学礼刚才的话说开了:“这你放心好了!侄儿这两年虽不说赚
了十万八万,帮你们修两间房的小意思还是有的。到时候,砖、水泥、河沙……这
些小玩意,我包了就是!”
孙学礼更激动了,眼睛笑成豌豆角样,胖胖的四方脸上,细密的皱纹像蚯蚓蠕
动似的活泛着,几乎是打着哆嗦说:“那好哇!全靠你了!”
文富听着这个叫“黑子”的包工头满嘴大言不惭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却对他
炫耀的口气厌恶起来。他一时感到和这个发了财的包工头,距离是那么遥远。然而,
毕竟是自己岳父家修房子,心里还是很激动。等孙学礼感激石太刚的话说完,文富
又忍不住问岳父:“爸,啥时候动工?”
孙学礼听后,仍然没回头看文富,瓮声瓮气地回答:“还没定呢!”
一时间,文富感到被冷落了。岳父好像把他完全当成了一个局外人,而对面前
这个圆头圆脸、皮肤黑糙而口袋有钱的五竿子够不着的表侄,却表现出了分外的热
情和亲昵。文富马上想到,他和玉秀订婚后第一次来这个家里,岳父对他也像今天
对石太刚一样,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亲昵,甚至有说不出的痛爱。他一遍又一遍亲
切地询问文富家的粮食收成,日用开支,家里每个人的情况。那时,他也像今天在
石太刚面前这样,容光焕发,眼睛像充了电,放射着难以形容的光芒。而文富也看
得出来,未来的岳父对他们家庭是非常满意的,为他们收获那么多粮食,为刚刚修
成的新房,为他们朴实的、庄稼人的品质,也为他这个未来女婿的相貌和人品,感
到由衷的高兴和自豪。可今天怎么的了?也许是老亲戚的缘故吧?文富心里想。虽
然玉秀还没过门!但来来去去的次数多了,他既熟悉了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草一
木也认识他了。再说,听玉秀讲,过去他们家的人,很看不起石太刚家这门亲戚,
尤其是不务正业的石太刚本人更令她父亲反感,因此两家很少来往。也许今天石太
刚是稀客,也许是因为玉秀的父亲要修房,有求于他吧,对他热情一些,也是应该
的。这样想着,文富的心情才好受一些了。
这时,玉秀洗完衣服回来了,开始把衣服晾晒在院子边的竹竿上。玉秀的裤腿
还没放下来,被水浸泡过的小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白。她的衣袖也挽得老高,露
出一段浑圆的胳膊。她的背对着屋里,腰身恰到好处地收缩进去,而丰腴的臀部又
很突出地膨胀出来,向人传达着一种成熟的信息。文富突然发现刚才滔滔不绝的石
太刚,此时话明显少了,有时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地和玉秀的父亲敷衍着,眼睛却不
时地、贪婪地朝玉秀的背影看。文富见他这样粗俗地盯着自己的未婚妻,心里很不
是滋味。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使命来,一种想报复这个包工头的欲望,立即掠过
心底。他挑衅地看了石太刚一眼,然后对玉秀的父亲道:
“爸,我们家家具已打好了。我爸叫我来问问,我和玉秀的婚事,放在啥时候
办?”
没想到即将成为他岳父的人,脸上一下子变了颜色,半晌才道:“忙啥子,人
还年轻嘛!”
文富热乎乎的心顿时像泼了一瓢凉水,忙说:“迟早要办的呢!”
他未来岳父的脸更沉了:“我晓得迟早要办,但一二十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两
年就不行了?”
文富被玉秀父亲的话噎住了,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话来说服、打动他,便沉默下
来。这时,玉秀晾完衣服走了进来,在一边搁下盆子后,放下裤腿,然后磨蹭着。
显然,她想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坐一会。
可是,还没等她坐下来,她的父亲便给她支派了活儿:“还不到灶屋去帮你妈
煮饭,这样大的女子了,还要人说?!”
玉秀没法,只好很不情愿地进厨房去了。
文富见玉秀走了,也一时心神不定起来。坐了一会,他站了起来,也准备进厨
房去。刚走两步,玉秀的父亲又把他制止住了:“石表哥难得来,你就陪他耍会嘛!”
听了这话,文富果真不好意思了,只好魂不守舍地重新坐下来,心儿却早飞到
厨房里玉秀身边去了。
玉秀母女俩在厨房忙了一会,中午饭端上来了。孙学礼把石太刚安排在过去文
富常坐的上首位置坐了,文富只好在侧边坐下来。玉秀端完菜后,孙学礼叫她在下
首位置坐,玉秀却在文富的对面坐了,这样,孙学礼本人只好和石太刚对面坐。席
间,石太刚的眼睛还是大胆而放肆地在玉秀身上扫来扫去,而孙学礼却仍是殷勤地
招呼着石太刚吃饭,陪着他说话。文富又一次对这种情形愤怒和不满起来,他的脸
颊已现出通红的颜色,在心里骂着石太刚:“你是个啥子东西,只不过是玉秀一个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罢了!”可是,他没法把这些想法说出口。幸好,他的玉秀对
石太刚投去的眼光,一直没予理睬。除了偶尔向文富投去一瞥脉脉含情的目光外,
整个席间,她始终把眼睛埋在饭碗里,不看任何人一眼,这就让文富感到了莫大的
欢欣和骄傲。
吃罢饭,又坐了一会,未来岳父的冷淡,突然使他惦念起家里正在开挖的鱼塘
来。那是一份苦力活,他应该马上回去,和大哥、小弟一起,完成家里这件建设性
的大事。可是,和玉秀的事,一点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又令他心里闷闷不乐。他
想去找玉秀商量,可玉秀又被她父亲指派去洗碗、喂猪去了。过一会,文富还是毅
然决定先回家去。也许,今天岳父完全沉浸到修房的计划中了;也许,他心里还有
啥不愉快的事。那么,结婚的事就放在今后再说吧。想到这里,文富就起身向玉秀
的父亲告辞。孙学礼也没挽留他,只淡淡地说了句“慢走”,又和石太刚说话去了。
余文富进厨房和未来的岳母告辞时,玉秀朝他深情地眨了眨眼睛。文富立即读
懂了玉秀的意思——她是要他出去等她!文富的心立即跳起来。他按捺住激动,走
出门去,在竹林后面的小路上,慢慢地蹓跶着。
不一时,玉秀就真的赶出来了。此时,她的脸庞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球
上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她站在文富面前,很近,文富感觉到了她鼻息传出的热
气。霎时,文富真想抱住她亲吻一遍,但农村的小伙子还不习惯这样。他手足无措
地看着玉秀,倒是玉秀从尴尬中醒来,轻声道:“走吧!”
文富只好转身在前面走了。大多数农家此时都还围在桌前吃饭,四野空旷寂寞,
秋阳把他们的身影双双投在脚下的土地上。文富的心里热得像一盆火,可一时却显
得口迟言钝地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打破沉默问:“你们家的房子啥时候修?”
玉秀没抬头,在他后面说:“听爸说,大约在立冬以后吧。”
“你那个表哥,真舍得那么帮助你们家吗?”文富又问。
玉秀沉吟了一会道:“不晓得是真是假,不过,他这段时间尽往我们家跑,爸
爸好像很喜欢他。”
“我看他脸皮比城墙还厚!”文富有点气愤地说。
玉秀也厌恶地说:“我也讨厌他极了。”
又停了停,文富才想起了自己的婚事,猛然回过头,深情地注视着玉秀,说:
“我爸,想让我们早点……结婚。”
玉秀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含着希望和向往,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表示她完全没有意见。
“可你父亲刚才说,要我们别忙,还得等两年。”文富说。
“我都听见了。”玉秀低声回答。
“你可要对爸好好说说,迟早……要办的。”文富迫不及待地叮嘱。
“嗯!”玉秀又温顺地点点头。
两人不得不分手了,文富的双手动了动,可最终收了回去。玉秀以为文富会做
出什么,立即羞涩地后退一步,接着蓄满秋水的黑眼睛,朝四处惊惶地望去。
文富依依不舍地望了心上人一眼,鼓起勇气回转身,大步走了。走出好远,才
回头看去,发现玉秀还在那里,痴痴地目送着他。
3
余家老二往玉秀家去后不久,余家的幺姑娘文英从屋里推出那部旧自行车,就
要往外走,余忠老汉见了,忙问:“往哪儿去?”
文英双手握住车把,她并不害怕父亲,朝余忠老汉做了一个怪睑,笑着说:
“赶场呗。”
余忠老汉沉下了脸,责备起来,说,“没事赶啥场?”
田淑珍正在喂猪,听了老头子责备女儿的话,忙从猪圈屋走出来,手里握着猪
食瓢,说:“你也管得太宽了,简直成了南天门的土地!没事就不能上街?”
余忠老汉不吭声了。文英一蹁腿,跨上自行车,拐上了屋侧的小路。
文英在家里排行最小。自古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余忠两口子一
直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样疼爱。在姑娘成长的关键年代,生活已开始好转,余忠夫
妇把过去亏欠孩子们的遗憾心理,都在这个台女身上补偿上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
都尽量让女儿吃;女儿看上了什么穿的,也毫不心疼地给她买。女儿要零花钱了,
要多少就会给多少。庄稼到户了,家里劳动力又多,也就尽量不让文英下地。有时
农忙人手不够,也仅让她做一些轻闲的活儿。父母疼爱,几位哥哥也处处宠着、惯
着她,由着她的性子。首先是文忠,这个用妹子文琼换来老婆的老实汉子,总觉得
自己欠妹子的债今生今世也报答不清。他除了农忙时去帮大妹文琼做几天农活以报
答她外,剩下的,就是把满腔爱转移到小妹文英身上。从文英小时起,他甚至比父
母更关心她。文英上学的路难走,他把她驮到学校门口还不肯放下,直至背进教室。
文英放学晚了,不管活儿多忙,他也要去迎接。不管父亲管得多严,每年他总要悄
悄偷出几个核桃和抽子,给小妹解馋。也不管经济有多困难,他宁肯不穿,也要让
父亲给文英扯一件花褂子。文英大了,做大哥的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背她、抱她了,
可他还总是处处关心着、爱护着她。遇到文英和他一道干活,他就叫文英去树荫里
坐下,宁愿自己多流一身汗,也不让文英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如果文英和他一道
赶场,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