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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姑娘的建议,乔丹让到一边,示意杰克进屋,然后领着他经过客厅,穿过宽敞的起居室,终于来到楼后加盖的阳光屋里。屋子三面墙和屋顶都是玻璃的,让杰克觉得他又回到了户外的花园里。杰克一开始以为“喝茶”实际上是指鸡尾酒,现在才发现他理解错了。
杰克被让进一把超大的白色藤椅,棉布的椅垫上画着水粉画。穿着法式制服的女仆一言不发地给他端来茶、生奶油和饼干,然后迅速离开。乔丹和女朋友沙琳·麦肯纳坐在对面配套的藤沙发上。杰克和主人之间隔着一张玻璃茶几,上面的银茶具里放着甜点。沙琳的手一直放在乔丹身上,而乔丹则装作对她公开的亲热举动毫不在意。一开始,大家随便闲聊,最后话题集中到暑假的计划。他们打算乘船去达尔马提亚海滩观光。
让杰克觉得意外的是,这两人旁若无人,一直在不停地说话。他觉得这两人可能是太缺乏娱乐了,因为他只需要说自己从哪里来,现在纽顿的妹妹家里做客,之后只要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着就行。这么一来,杰克倒有充分的机会在一旁观察,觉得很有意思。他听说乔丹在享受生活,显然从佩欣斯·斯坦霍普去世那天起他的日子就过得很滋润,根本没什么时间哀悼。葬礼后没几个星期,沙琳就搬来和他同居。车道里的宾利车刚买了一个月,而且这两人冬天大部分时间是在圣巴特岛过的。
杰克生性多疑,又了解到这么多新情况,让他越发觉得佩欣斯的死因蹊跷,尸检非常必要。他考虑要不要回波士顿法医署,把自己这些疑虑说给法医们听,尽管他知道没有根据,但也许他们愿意联系地方检察官,请求法官下令开棺尸检。因为如果乔丹真与佩欣斯的死有关,那他决不会同意在开棺许可证上签字。可越是听乔丹说话,越觉得他在刻意扮演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有贵族气质的绅士,杰克就越发不能肯定他对尸检的态度。以前的案例中,有罪犯觉得自己很聪明,还主动协助警方调查,就为了证明自己作案手段高明。乔丹很有可能就属于这种人,签字同意尸检会让他觉得这个游戏更有意思。
杰克摇摇头,突然间清醒了。毫无疑问,刚才他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战胜了理智。
“你不同意吗?”乔丹问。他看到杰克在摇头。
“不,我是想说,对,”杰克支支吾吾地说,极力掩饰自己的口误。刚才他开小差,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我觉得达尔马提亚海滩最好是秋天去,而不是夏天。你不同意吗?”
“我同意,”杰克坚持说。“毫无疑问,完全同意。”
乔丹满意了,回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沙琳不时点头,附和他的观点。
杰克继续考虑,继而默认佩欣斯意外死亡的可能性极小,因为她突发心脏病之后参与抢救的好医生太多了,包括克雷格。杰克向来不喜欢克雷格,觉得他跟自己的妹妹并不合适,但却认为他是自己认识的技术最好、知识最丰富的医生之一。乔丹根本不可能骗过这么多好医生,人为制造佩欣斯心脏病发作的假象。
杰克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起点。他不可能通过法医署申请开棺验尸,只能自己想办法。这样乔丹刻意把自己装扮成波士顿绅士的企图倒是可以为他所用。既然是绅士,就有责任在伦理道德方面做出表率,让正义得以伸张。杰克也知道这有点异想天开,但此刻他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
乔丹和沙琳还在讨论一年中什么时间最适合去威尼斯。杰克放下杯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瞅准两人说话的空当,他身体前倾,大拇指重重地将名片按在茶几的玻璃台面上。
“噢!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乔丹上钩了。他靠近茶几扫了一眼名片,然后又拿起来认真看,接着沙琳也拿过去看了看。
“什么是法医?”沙琳问。
“就是验尸官,”乔丹解释。
“不完全是,”杰克说。“以前验尸官是指任命或者选举出来负责调查死因的官员,不一定受过专门训练。而法医是指接受过法医病理学培训的医生。”
“那算我说错了,”乔丹说。“刚才你说到这桩官司你可以帮到我。说老实话,我觉得这官司太没劲了。”
“为什么?”
“我以为会很精彩,像看拳击比赛。结果发现很拖沓,像是看两人吵架。”
“我肯定能让这案子精彩起来。”乔丹对庭审的这番评论倒是给杰克提供了一个机会。
“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我很欣赏你刚才的比喻,庭审就应该像拳击比赛。这场庭审之所以不精彩,是因为现在双方都蒙着眼睛出拳。”
“确实挺滑稽的。两人都看不见对方,就那么瞎比画,乱打一气。”
“就是这意思!之所以说是蒙眼出拳,是因为他们没掌握应有的证据。”
“应有的证据?”
“他们争论的焦点是佩欣斯的抢救过程,而佩欣斯自己却无法出庭作证。”
“如果她出庭作证,会说些什么呢?”
“除非问她本人,不然我们没法知道。”
“我不明白你俩在说什么,”沙琳抱怨道。“佩欣斯已经死了,下葬了。”
“他的意思肯定是想做尸检。”
“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把她挖出来?”沙琳大吃一惊。“呀,想想都恶心!”
“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杰克说。“还不到一年。我肯定尸检能有不少新发现。至于你说的拳击比赛,这下就不是蒙眼出拳了,会精彩很多。”
“怎么讲?”乔丹问道。他变得很沉默,有点忧心忡忡的。
“比如可以确定是心脏哪部分出了问题,病情是如何发展的,之前有没有病变迹象。只有先搞清楚这些问题,才能更好地讨论抢救是否及时有效。”
乔丹一边思考杰克的话,一边咬着下唇。
杰克来劲了。他知道现在就像上坡,稍一松劲就可能会前功尽弃,但至少乔丹没有完全否定这个想法。当然了,乔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只有他同意才能做尸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乔丹问。“有人给你钱吗?”
“没人给我钱。说老实话,我是为了伸张正义。当然同时,这里也涉及一点利益冲突。被告克雷格·博曼是我妹夫。”
杰克盯着乔丹的脸,没看出任何愤怒或是恼火的痕迹。这人确实不简单。他似乎正在理性地考虑杰克的提议,不掺杂任何感情因素。
“伸张正义我没意见,”乔丹终于说话了。不过刚才那点英国口音已经荡然无存。“不过让你做到完全客观似乎很难。”
“也是,”杰克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如果让我做尸检,我会把所有样本都留着让专家复检,甚至可以找一个与本案没有利益关系的法医来协助我做尸检。”
“为什么一开始没做尸检呢?”
“不是所有的死亡都需要做尸检的。只有死因可疑时,法医署才会要求做尸检。一开始没人觉得佩欣斯死因可疑,都认为是突发心脏病,而且私人医生也及时治疗了。如果当时就决定要打官司,就应该做尸检。”
“本来我没想打官司。不过说老实话,你妹夫那天晚上挺让我生气的。他很傲慢,还指责我没有充分说明佩欣斯的病情。我可是一直求他把佩欣斯直接送医院。”
杰克点点头。这部分他在乔丹和克雷格的证词中都读到过,他不想妄加评论。他知道,很多治疗失当官司都源于医生或助手与病人沟通不当。
“其实,直到安东尼·法萨诺先生跟我联系之后,我才想到要打官司。”
杰克的耳朵竖起来了。“是律师来找你,而不是你找他?”
“对啊。就像你来找我一样。他自己来按门铃的。”
“他劝你打官司的?”
“是的。跟你的理由一样:伸张正义。他说我有责任保护大家,揭露博曼大夫这种医生的嘴脸,揭露管家医疗的所谓‘不平等和不公正’。他很执着,而且说话很有道理。”
天哪,杰克暗想,就这么一个追着救护车跑的个人伤害案律师,几句话就能让乔丹上钩,看来这人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聪明。杰克提醒自己,这人是个伪君子:有钱的伪君子,一个靠着婚姻往上爬的家伙。他觉得自己铺垫得差不多了,应该切入正题,速战速决。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开棺许可证,放在乔丹面前的茶几上。“如果你同意我做尸检,只要在这张授权书上签字就行了。其他的事儿我来处理。”
“这是什么样的授权书?”乔丹问道,伪装的英式口音又回来了。他凑近看了一眼。“我可不是律师,不太懂这些。”
“就是个常规的表格,”杰克说。他想插几句尖刻的玩笑,想想还是忍住了。
乔丹的反应让杰克始料不及。他没有继续提问,而是把手伸进口袋,但掏出来的不是钢笔,而是手机。他拨了一个快捷号码,然后往椅子上一靠,等着接通,还看了杰克一眼。
“法萨诺先生,”乔丹一边说,一边看着窗外绿油油的草坪。“刚才一个从纽约来的法医给了我一张表格,可能会影响到庭审,需要我签字同意将佩欣斯的尸体挖出来进行尸检。我想等你看过了再签字。”
杰克坐的地方离乔丹至少十英尺,可还是能听到托尼·法萨诺的声音。虽然具体的措辞听不清楚,可他的态度很明了。
“好的,好的!”乔丹说了两遍。“你没看过之前,我决不会签字的。我保证。”他挂了电话,看着杰克。“他马上过来。”
杰克最不愿意将律师牵扯进来。他跟亚历克西斯说过,他不喜欢律师,特别是嘴上说为小人物伸张正义,实际上自私自利的个人伤害案律师。空难之后,好多律师成天盯着他,怂恿他起诉航空公司。
“我还是先走吧,”杰克说着站了起来。他觉得只要托尼·法萨诺来了,乔丹签字同意开棺验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码。等你的律师看完授权书之后,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我想现在就把这事办了,”乔丹说。“要么就不办,要办就现在,你先坐下!法萨诺先生马上就到。来杯鸡尾酒吧。5点过了,喝点酒不犯法。”说完这句略显老套的俏皮话,他自己笑了,还搓了搓手,等着杰克的反应。
杰克回到藤椅边,从容地坐下来。他决定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乔丹肯定设置了一个隐蔽的按钮,那个穿法式制服的女仆突然出现了。乔丹让她拿一扎伏特加马提尼酒和一碟橄榄来。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乔丹和沙琳很自然地继续刚才的话题,讨论起度假计划来,还招呼杰克喝点酒,杰克婉言拒绝了。他现在最不想干的事就是喝酒。他准备只要一出这个门,就先去锻炼一下。
就在杰克的忍耐快到极限的时候,门铃响了,前门有客人来。杰克没动。远远地他听到前门开了,有人在低声说话。几分钟之后,托尼·法萨诺快步走进屋。紧跟其后的是一个和他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只是个头要大很多,让人看着害怕。
杰克下意识地站起来表示尊敬。他注意到乔丹并没有起身。
“你说的表格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