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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嘴唇。这时候弗而达给他的这种表情迷住了,有时便故意问他几个问题,想逗他做出这种表情来。有几次她成功了,但是K却只感到不高兴。他们探问了半天,得到的并不很多。汉斯的母亲身体不大舒服,可是她生的是什么病,还是没有弄清楚;她膝上的那个孩子是汉斯的妹妹,名字叫弗而达(汉斯对他妹妹跟问他的这位太太同名这点并不高兴),这一家人住在村子里,但并不跟雷斯曼家住在一起他们只是上那儿去串门儿,顺便洗一次澡,因为雷斯曼有一只大浴桶,除了汉斯以外,年幼的孩子们都喜欢在那桶子里洗澡,泼水。汉斯提到他的父亲时,一会儿怀着敬意,一会儿又怀着恐惧,但也只是在不讲到母亲的时候才提起父亲;跟他的母亲相比,父亲显然是不重要的,但是问起勃伦斯威克这家人的生活情况,尽管他们费了不少口舌,却始终没有得到回答。K知道他的父亲拥有着当地最大的制鞋铺,没有人能同他匹敌,这样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也问了一遍又一遍;实际上他父亲还把活儿让给别的鞋匠去做,比方说让给巴纳巴斯的父亲,这他当然是作为特殊照顾才出让的单凭汉斯那么得意地把脑袋一仰的姿势,也就看出这一点来了,这个姿势引得弗丽达跑过去吻了他一下。又问他有没有在城堡里呆过,这个问题只是在他们反复问了好几次以后,他才回答一声〃没有〃。问起他母亲有没有在城堡里呆过,他就根本置之不理。最后K感到厌倦了,而巳这些问题对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他承认这个孩子是对的;再说,利用一个小孩子来探听别人的家庭隐秘,也是一件丢人的事;加之他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却没有问出什么名堂来,那就更加丢人。因此,作为收场,他便问孩子打算给他们什么帮助,汉斯说他只想帮他们干一点学校里的活儿,免得教师和他的助手骂得他那么凶,他也就不再感到惊异了。K向汉斯解释说他不需要这种帮助,骂人是教师的一种个性,即使你拼着命干,你也还是要挨他的骂,活儿本身并不繁重,只是由于情况特殊,今天早晨才起来得那么迟,况且,责骂在他身上产生的影响,跟在一个学生身上不同,他几乎不把它看作一回事,他早已不放在心上了,他还希望不久就离开这个教师。虽然汉斯只想帮助他对付教师,他还是真心诚意地感谢他,可现在他最好还是回去上课,要是他马上回去,说不定运气好还不会受到处罚。尽管K并没有强调而只是无意中表示他不需要他帮忙去对付教师,却保留了有关其他方面的帮忙,汉斯却已经清楚地领会了他的意思,便问K是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他帮忙;他是很乐意帮他的忙的,要是他本人帮不了他的忙,他愿意请他的妈妈来协助,这样,问题保证就能解决。爸爸碰到困难的时候,也是找妈妈帮忙的。他妈妈有一回曾问起K,她自己难得出门,那一天她上雷斯曼家去是非常少有的事。可是他,汉斯,却常常上那儿去跟雷斯曼家的孩子们玩耍,有一回他妈妈向他问起土地测量员是不是又上雷斯曼家去过。不过他估计妈妈不能多讲话,因为她身体很弱,很疲乏,所以他只回答了一句:他没有看到土地测量员,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可是他现在看到K在学校里,而且还跟他说了话,他就可以把这件新闻告诉给妈妈听了。因为在妈妈没有紧急的事情要你做的时候,她最喜欢你讲一些新闻给她听。K想了一想,便说目前他不需要任何帮助,凡是需要的他都有了,汉斯愿意帮他的忙,当然再好也没有,他感谢他的好意;将来他可能有事情需要人家帮忙,那时他会去找汉斯的,他知道他的地址。为了答谢起见,他,K,或许也能帮他一点儿小忙;他听到汉斯的妈妈生病很不安,村子里显然没有人懂得她生的是什么病;假使这样疏忽大意,小病有时也会引起严重的后果。而他,K,倒有一点医药知识,而且更难得的是,有看护病人的经验。有许多病例医生束手无策,他倒有治疗的办法。正因为他有这种治病的本领,在家乡人们都管他叫〃苦药草〃。无论如何,他很乐意去看汉斯的妈妈,跟她谈谈。或许他能给她提供一点有益的意见,因为哪怕只是为了汉斯的缘故,他也乐意这样做。开头汉斯一听到K愿意去给他妈妈看病,他的眼睛便亮了起来,K也更急于要去看了,可是结果并不令人满意,因为后来对好几个问题汉斯毫不表示歉意地回答说,家里是不准陌生人去看他妈妈的,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虽然那天K几乎没有跟她说什么话,她后来还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样的事情确实经常发生。可爸爸当时对K还是非常气愤,他决不会准许K上他们家去;当时他确实想找K算账,惩罚他的冒昧,还是给妈妈劝阻了。可是不论怎么样,妈妈决不愿意跟任何人谈话,不论那个人是谁,她是问起过K的情况,这也不算是超越常规的事情;相反,既然有人提到他,她就会表示她愿意见见他,但是她并没有真的见到他,从这一点也可以清楚地看出她的本意。她只是想听到一些关于K的情况,但是她决不想跟他交谈。何况,她也并不是真的生什么病,她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实际上也常常这样告诉大家;很明显这是因为她受不了这儿的气候,可是尽管这样,为了她的丈夫和孩子们,她还是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再说,她的身体已经比往常好多了。听他说到这里,K发觉汉斯为了要保护他的妈妈不受到K的纷扰,使她不受到这个表面上要帮助的K的纷扰,他的思索能力显著地提高了;不错,为了要说出正当的理由来制止K去看他的母亲,在好些方面他甚至讲出跟刚才说过的互相矛盾的话来,特别是关于他母亲的疾病方面。但是,K认为即使这样,汉斯对他还是有好感的,只不过一提起他的母亲,他就把别的都忘掉了;谁要是跟他的母亲相提并论,谁就立刻处于不利的地位;眼前,K就是这样,但是,比方说,他的父亲,也同样是如此。K想试验一下这个假设到底是否正确,便说汉斯的父亲不让他的母亲受到任何纷扰,这的确说明他很能体贴人,如果他,K,那天知道这种情形,他就决不会冒昧地跟她说话了,现在他请汉斯代他向母亲表示歉意。另一方面,她致病的原因既然十分清楚,就像汉斯所说的,那他不明白为什么汉斯的父亲要留住她,不让她到别的地方去疗养;人们不得不推测是他不让她去,因为她只是为了他和孩子们才留下来的,可是她可以带了孩子们去,而且她也用不着离开很长的时间,也不必到很远的地方去,即使在城堡的山上,那儿的空气就已经大不相同了。汉斯的父亲既然是本地最大的制鞋匠,那他根本就不用担心假日旅行的费用,而且在城堡里他或者她一定有亲戚或熟人,他们准会乐于邀她上城堡去住的。干吗他不让她去呢?他不该低估她的病情,K只看了汉斯的母亲一眼,可实在是因为她的憔悴和衰弱叫人太吃惊了,这才迫使他跟她谈话的。甚至在那时候他就感到奇怪,她的丈夫怎么能在她正生着病的时候让她冒着蒸气坐在洗澡和洗衣的屋子里,而且一点也不肯压低一下自己跟别人高声讲话的声音呢。汉斯的父亲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她的病情即使在最近几个星期里有了好转,那也只是一时的起伏,要是你不把这种时起时伏的征象消除,最后就要变本加厉地复发,那时候病人就没救了。即使K不能跟汉斯的母亲谈一谈,那么,如果他能跟他的父亲谈谈,让他注意这一切情况,或许也还是有益的。
汉斯专心听着,这一番话他大部分都听懂了,这个悲观的忠告所包含的威胁意味深深地打动了他。不过他的回答还是说K不能去跟他的父亲谈话,因为他的父亲不喜欢他,可能会像教师那样对待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提到K的时候脸上含着羞涩的笑容,但一提到他父亲的时候,就显得又悲哀又痛苦。但是他又说,K也许可以去跟他的母亲谈谈,只要不让他的父亲知道就行。接着汉斯望着前面,深思了一会儿就像一个女人想找一个机会做一件坏事,但又想不受到制裁那样,然后说后天晚上他的父亲要上赫伦霍夫旅馆去参加一个会议;他,汉斯,就在那天晚上来带K去见他的母亲,当然,假定她母亲同意的话,但是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她从来不做一件他父亲不同意的事,她什么都依顺他,甚至有些连他汉斯都看得出来是不合理的事情,她也都依着他。
K早就把汉斯叫上台去,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一直愉快地爱抚着他。尽管汉斯偶尔还要倔强一下,但是这样的亲近,到底帮助他们取得了谅解。最后,他们一致同意这样办:汉斯先把一切如实地告诉他的妈妈,但是,为了易于取得她的同意起见,还得告诉她K也要去见勃伦斯威克谈一谈,不是去谈她的事情,而是谈他自己的事情。况且,这也是事实;因为在谈话过程中,K还记得勃伦斯威克,尽管他是一个又坏又危险的人物,但现在还算不上是他的敌人,假使真像村长所说的那样,他还是赞成招聘土地测量员的首领呢,尽管只是为了政治上的原因。因此,K到村子里来,勃伦斯威克应该是表示欢迎的。可是第一次冷冰冰的招呼和汉斯所说的他对他所抱的恶感,又几乎教人大惑不解也许就因为K没有先向他求助,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也许还有别的误会,那么只消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假使能够办到这一点,K就可以取得勃伦斯威克的支持来反抗教师,不错,同样还可以反抗村长;村长和教师不让他去见城堡当局而强迫他接受看门职务的政治阴谋这不是政治阴谋又是什么?也可能因此而被全部揭穿;在勃伦斯威克和村长之间,要是为了K而再度引起一场斗争的话,勃伦斯威克就可以把K算在他自己这一边,K将一变而为勃伦斯威克家的座上客,勃伦斯威克的作战资源就可以由他支配而不必会顾虑什么村长了;凭着这些条件,谁能说他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不管怎样,这样他总可以常常跟他的太太在一起K就这样漫不经心地做着这些美梦,而这些美梦也漫不经心地戏弄着他,这时一心只想着自己妈妈的汉斯却痛苦地望着他沉吟不语,就像望着一个为了要治疗重病而苦苦思索药方的医生一样。汉斯同意K提出想去跟勃伦斯威克谈谈土地测量员的职务的建议,但是也只是因为这个建议可以保护他的妈妈不受爸爸的谴责,又因为,如果运气好,这只是一个备而不用的计策。他只是追问K将怎样去跟他的父亲解释这次访问。K说学校的工作和教师的迫害都使他无法忍受而陷于绝望,因此不顾利害就去访问他了。汉斯听了这种说明,虽然脸色还有点儿阴郁,不过也终于满意了。
现在,看来既然已经诸事齐备,至少是有了成功的可能性,汉斯也就解除顾虑,变得快活起来,便跟K又聊了一会儿,接着又跟弗丽达闲扯了一会儿她一直坐在那儿若有所思,这会儿才重新开始参加他们的谈话。在谈话中间她问起他将来打算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略一思索便说他愿意做一个像K这样的人。再问他理由时,他又讲不出道理来,问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