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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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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锏氖焙颍欢敲房甓运G锞孕湃危蝗敲房旮静还芩耍凰氖且陨先魏我桓隹赡芏疾徽贰KG锖兔房昕梢运奶觳煌ǖ缁暗恼嬲蚴鞘裁矗家馗械娇嗄铡F讨螅飧鑫侍獗涞檬种匾⑶衣卣勰ニK牟辉谘桑醇氖只木兔吞赶拢醯媚抢锿纷白潘械拿孛堋S屑复嗡胛仕谛姆锤刑岬矫房辏蛘呤嵌悦房攴锤小C房晏焐撬牡腥恕K械秸庋姆蚱薰叵凳切榧俚摹⒘⒙砭鸵甑暗摹K匦胫勒嫦啵匀范ㄋ运G锏姆绞接胩龋ㄊ欠窀糜镁ⅲ蛉绾斡镁ⅲ5牵蛞凰淮蚬晃时闾嵝裷他,反而唤起他对梅卡玛的内疚感(在她看来,内疚感就是温情);即便是从他嘴里得知他打过电话,她会更不好受——他竟然那么惦记梅卡玛(并且要躲着她,肯定说了许多含情的话)——他真是个混蛋! 
  直到晚上出去吃饭,旨邑仍然陷在一种怨愤与嫉妒当中(她凡事总给自己添堵,尽往痛处想)。 
  雨哗哗地下,气温骤然降低。他们去日本餐厅吃烤肉。炉火很旺。薄肉片放上去滋滋地响。青烟腾起。她一刻不停地烤,仿佛往灶里添柴,让青烟持续不断。他只当她心怀离愁别绪,一边吃,一边佐以言语温存抚慰。她被芥茉辣出眼泪。他以为她伤心至哭。 
  她狠狠地干掉一盘五花肉。现实就像五花肉,几分钟前,还好好地叠在盘子里,红白相间,色润肉鲜,吃进肚子里,只剩下空盘盛着虚无,直到第二天,现实的五花肉将变成一堆废物排泄出来,连舌尖也淡忘了五花肉的味道——她和他的感情,很可能就是一盘五花肉的下场。 
  (更严重的后果是,这段爱情比旨邑设想的更惨——她吃下的将是一盘带病毒的五花肉——病菌终生潜藏在她的体内,直接影响与危害她的精神与健康。) 
  服务员将空盘子撤走了,虚无倒进了旨邑的心里,洁白的一大碟。她想对他描述这一大碟虚无,是这一大碟虚无将她撑饱了,她什么也吃不下了。 
  她不情愿说话,扫他一眼。仿佛因为惜别,他变得动作迟缓,陡见老态。 
  “我的孩子,你又胡思乱想了。虚无感不是坏东西。虚无是一种必然性。存在与不存在都存在。它以神秘莫测的方式深入生活,就像劫数、命运、天数、天命,无处躲避它,也无法摆脱它。” 
  她一瞥,他知道她闹情绪了。 
  “我从不逃避什么。包括虚无激起的恐惧。我怎么是你的孩子了,听起来像乱伦。”他的话让她活泛起来(她喜欢他这样叫她,温馨刺激)。 
  怀着新奇,他们回家索性玩起了“乱伦”的游戏(她扮演他的孩子,他当她的父亲),淫邪带来的巨大快感使他们彼此感到短暂的荒谬——最具销魂魅力的性竟然建立在打破常规的基础之上——简单说来,婚外的性比婚内的美妙(打破婚姻常规);而现在,模仿“乱伦”的性又比遵循身份原则的性刺激(打破身份常规)——性的更新要求比电脑系统更频繁——性在破坏,同时也在铸就。 
  此时旨邑已经完全忘记梅卡玛了,她甚至不在乎他是否给梅卡玛打过电话。她光着“孩子”的屁股上洗手间,哗啦哗啦尿声畅快,接着是抽水马桶更为酣畅地吸卷,一切预示着到达快乐的顶峰。经过客厅返回房间时,水荆秋的手机屏幕闪烁,忽明忽灭的荧光挡住了旨邑的去路——她立刻想起梅卡玛来。她强迫自己直接回房,但中了迷魂阵似的绕不过去,她手伸向手机,觉得自己像一个贼(不折不扣的贼),同时感到手机烙手(道德罪恶),她几乎想立刻放下它——但是,那闪烁的神秘光晕刺激了她(她兴奋极了),她肯定这是个有价值的秘密,她期待并恐惧发现一个廉耻的真相(她时常不由自主地怀疑他有别的情人)——她毅然按下键时,手指乱抖,像考试作弊的学生。 
  “激情?想想我们都什么年纪了?激情在咱们孩子的身上。记住,字少情意重。” 
  短信的内容如此暧昧(必定是水荆秋先问对方要激情),气愤使旨邑手抖得更厉害(她想他是个龌龊的东西),她不可收拾地要知道一切,她翻阅了所有的短信,发件箱里的另一则短信“我现在不方便给你电话”更是意蕴无穷。两则可疑短信只显示不同的手机号码(这只能说明关系非常隐秘,安全起见,她将号码熟记于心),她立刻感到和他有亲密关系的人远不止她。 
  纯洁的感情被两则短信亵渎了——不,是被他的下流无耻玷污了,旨邑全身都抖起来。 
  她躺进被窝时仍然在抖。 
  “冷吧,快盖严实点。”水荆秋赤身贴紧她。 
  她一声不吭。只是抖。 
  “我的孩子,你怎么了?”他扳起她的脸。 
  “你真的没有别的女人?”她神色冰冷(心里说我不是你的孩子)。 
  他回答没有。她拿出握在手中的手机,翻到那条短信,请他读。他读时还贴着她,读完离开她的身体:“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很生气(她不知他为什么生气),他坐起来,几乎傻了。他不像装无辜(更像身经百战应对自如)。她翻到另外一条,问:“那么,你不方便给谁电话?怎么不方便?”她控制不住情绪,他对前一个短信的敷衍让她又抖了起来(或者是害怕一个坏的结果)。 
  “旨邑,你太无聊了,你这是侮辱我!这都成什么关系了!”水荆秋并不解释,愤怒地掀开被子,在屋里东摸西撞,像失去理智,马上就要气疯了(她知道他在找眼镜)。他飞快地穿好所有的衣服。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用力,似乎在证明他的清白无辜。皮带扣发出喀嚓声响,干净果断。将自己收拾整齐后,他还是没有找到眼镜。他脑袋东凑西凑,像一只嗅觉迟钝的猎狗(她知道夹在客厅茶几上的《西方正典》里,她不告诉他。她很吃惊,他居然生这么大的气。她想他内心正软弱无比)。她怜悯他了,他完全犯不着如此龙颜大怒。他寻找眼镜东摸西摸(或许他正慌乱,根本不知道怎么收场),她总不能让他无止境地摸下去,她得给个台阶他下,更何况她偷看他的手机首先是对他的不敬,她有错在先。再有,是他千里迢迢来看他,就这样把他气走,走了他上哪儿去,万一他真这么走了,她又误解(伤害)了他,她将如何度过接下来的情感煎熬——她终究爱他(她害怕,他走出门就再也不会回头)。 
  于是她不失时机爬起来(此时的裸体让她感到羞耻),同样迅速地套好衣服,从背后箍紧了他,既真心又违心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想看,不是不相信你。” 
  “那是为什么?我的妻子都没这样干过!” 
  她的心被刺了一下。他又提到那个女人。说“梅卡玛”还好一点,偏偏要说“我的妻子”。在这时提“我的妻子”,格外挑衅,格外嚣张(明显是提醒旨邑,她只不过是他的情人,她低梅卡玛一等)。他挑起了旨邑对梅卡玛的敌意,甚至已经仇恨了。 
  “梅卡玛没干过代表什么?梅卡玛没干过的事就不能干?我不能干超出梅卡玛范畴的事?梅卡玛是生活准则吗?是游戏规则吗?梅卡玛是结了婚的女人,她知道在不能离婚的情况下,知道真相只会令彼此一生尴尬!”旨邑在内心激烈地反驳他(因为生气,他的身体绷得很紧)。她看上去安静地贴着他的后背,不想继续惹恼他,把一切弄得糟糕透顶。她害怕他不再爱她。 
  几年前,旨邑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因为怀疑,她破译了当时男友的邮箱密码,证实了男友同时与几个姑娘热恋,那些肉麻的信件与合影让她一生为此胃口倒尽。那真是个一表人才的败类,一个四十三岁的人渣,离婚多年不再结婚,真诚地和每一个姑娘搞对象,瞒天过海,被她揭穿,除勃然大怒之外,反骂旨邑低级修养,道德败坏,竟干出偷看私人信件这样为人所不耻的事来,似乎这比他同时和几个姑娘恋爱上床要卑鄙肮脏得多。 
  此时面对水荆秋,旨邑并不懊悔看了他的短信。她管不了自己的醋劲。或许她就是要惹恼他(她需要水荆秋的协助),只有他才能制止她致命的嫉妒。眼下她安静多了,她之前像一条患抑郁症的狗,对所有女人都心惊肉跳,觉得她们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水荆秋的女人(她甚至想象他和她们上床的情景)。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存心的。”水荆秋没有息怒的迹象,她害怕得哭了(也许是伤心也不一定)。她觉得他在厌恶她。她不想做一个讨厌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她反复道歉,像是把他对她的爱一点一点地唤回来。她哭得抽抽搭搭的,他终于转过身来,用一只手围住她。然而,她感觉这只手臂还没带感情,只是表示他初步的态度。 
  “算了。没事了。”他说得马虎潦草,眼睛盯着墙上的画。 
  是时候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哭了(他脾气过于火爆,更何况有哲人说过,基于爱所做的事,都是可以原谅的),她抽泣得更加厉害。他曾说视她为一只鸟儿,迷了路的鸟儿,从高处降落在他的面前,现在,那只柔弱的、脆弱的、可爱的、活泼的鸟儿,受了他粗暴的惊吓,都快肝胆俱裂了。她拿定主意要哭到他反过来安抚她。她懂得女人的武器是什么。她要把他浇软,就像用醋水软化卡在喉咙的鱼刺——再说,除了哭,她不知怎么收场(那两条短信还没解释清楚,她也不打算问了,经过这一闹,她宁愿永远坚信他是清白的,正直的,事情会简单顺畅得多),她责怪自己真的愚蠢,破坏了良辰美景——而且,明天他就要回哈尔滨了。 
  “我知道,你就是仗着我爱你,所以胆大包天。”他很快软了,说了一句合她心意的话。至于后半句的“胆大包天”,她也无心再在这个词上做文章了。 他坐下,拉她坐他腿上,恢复他知识分子的儒雅,认真地解释短信问题。 
  他的解释不存在是否合理,关键仍然在于她是否信任,他是否诚实。实际上,在他做出全面解释之前,她已经信任他了(或许原本就是信任的)。 
  “楚怀王夫人郑袖妒忌魏美人,对魏美人说,‘大王讨厌你的鼻子,见大王时宜把鼻子遮掩。’楚怀王见魏美人掩袖而问郑袖,郑袖说‘她是怕闻大王的臭味’。于是楚怀王下令割掉魏美人的鼻子。旨邑,嫉妒是危险的情感,具有绝对破坏性的因素,我不想我们之间毁在它的手里。” 
  让旨邑触景生情(恨)的东西太多:看不得手挽手逛超市选食品的男女;碰不得手推婴儿车散步的夫妻;听不得婚纱摄影广告……有时,她连续很多天呆在店里和家里,不去任何地方,在自己的洞穴里瑟瑟地抖。她像一只鼹鼠,小心翼翼地安顿自己,避免外界的危险物击中,又深感洞穴的潮湿与无聊。走到太阳底下,熙熙攘攘的生活令她更为绝望。她形象突兀怪异,缩头缩脑,她知道每一处的细节,尤其是美丽后面的那个破洞。她穿过那个破洞,再也不想回头。她用全部生命打量美丽的背面——充满错乱、荒唐、愚昧、怪诞以及自欺欺人的把戏。 
  她梦到他在梦里对她不好,醒来也会找他算账;梦到他和别的女人苟且,恨得咬牙切齿。对他的婚姻不时刻薄与嘲讽,弄得他瞒也不行,装也不行,还得讲和,哄她,给她安慰,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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