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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我不要把她当成身患绝症的病人,而是当成到美国度蜜月的新婚妻子,她要以一个健康女人的心态在异国土地上享受新婚的甜蜜。
“亲爱的,你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怀里吧,我们不做任何事情,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的。”我靠在床上劝道。
“不嘛,你先把我抱进浴缸里去。”白洁撒娇了,她脱光身上的衣服,等着我去抱她。她的乳房已经下垂,肋骨在腋下影影绰绰,两条本来丰腴的大腿因为变细而凸现出粗大的关节。
我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地抱起她,向浴池走去。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叶子,这片叶子压在我的心头,使我几乎迈不动步子。无限的酸楚涌了上来,我的眼泪掉在了她的腹部。
“不许再哭了,今天晚上我们都要高兴才对。明天我就去住院了,作为你的妻子,也许我只有这一个夜晚享受欢爱了,我要珍惜,你也要珍惜。”
我点点头,答应了她的恳求。我把她放进浴缸后,赶紧打开淋浴的喷头,我站在喷头下,让水喷射在脸上,和泪一起流。不知过了多久,白洁从后面抱住了我,将脸贴在我的后背上,默默地听着流水声。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停滞了,只有哗哗的水声伴随着我们内心的情感波涛一起轰鸣。
忽然,白洁啜泣起来,先是轻轻的,接着声音大了些,身体也随之抖动起来,像风中的一片叶子。我感觉到了秋风劲吹的凉意,把水龙头关上了,用浴巾擦干了我们身上的水迹,将她抱了起来。
她搂着我的脖子,流着泪说:“光哥,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
我又何尝舍得呢?当年找到真爱未能拥有,20年的岁月匆匆流过,等真正拥有真爱的时候,却又要永远失去。人的心不是铁打钢铸的,怎经得起如此的蹂躏?今夜我要把未来所能给白洁的幸福都要给她,这一夜她需要的是新婚的甜蜜,是以过去20年的苦涩为代价的甜蜜,不能让我的忧伤触动她的忧伤,让我的泪水淹没她的泪水。我要把今夜的爱浓缩成生命的晶体,像天上的星辰,与天地共生,与日月同在。
我低下头,用我的唇吻住她的嘴,她闭上了眼睛,用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晶莹的泪珠。等我把她平放在床上之后,她睁开了眼睛,眼里已没有了泪水,脸上已没有了忧伤,她看看我,嫣然一笑,把我搂进她的怀中。我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滑动,如同在敲击着琴键,拨动了她的心弦,房间里响起了欢乐的小夜曲……
第二天上午,我们去探视过金先生后,白洁就住进了医院。白洁告诉金先生,她和我要到美国各地旅游,要出去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她让爸爸安心治疗,等她回来后能够恢复健康,好参加她在教堂里举行的婚礼。金先生相信了她的话,兴致勃勃地向我们介绍了华盛顿、旧金山、洛杉矶、西雅图等城市的特点,叮嘱我们要注意安全,玩儿得高兴。
金先生和我握手道别,他的手依然有力:“照顾好洁儿。”
“我会的,您放心吧。”我向老父亲表达了永不改变的心声。
白洁一直抓着我的手,但表情看上去很平静。金先生的华人助理忙前忙后地办理住院手续。在这之前,我和助理碰了头,向他交代了白洁的病情。我没有告诉他在中国医院的诊断结果,事实上我也没有看到诊断结果,我只介绍了白洁的症状。虽然我深感绝望了,已有了白洁随时会走的思想准备,但在我的心灵深处还祈盼着奇迹出现。
“爸爸要是现在能恢复就好了,我先和你走进教堂,然后再住院。”白洁有些遗憾地说。
“美国的医疗条件好,肯定能把你的病情稳定住,说不定还有治愈的可能。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去教堂举行婚礼。”
“如果真是癌症,目前的医疗条件是治不好的。”
“别灰心丧气的。说实话,昨天夜里你一点儿不像个病人,给我的感觉太美妙了。”我说的是实话,在我们共浴爱河的时候,我的确忘记了她的病痛,真的把她当成了享受新婚甜蜜的健康女人。
“你要这样想,我就死而无憾了,因为我给了你一个妻子所能给予的情爱。”
华人助理过来叫我们去病房。他给白洁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有电视、空调和卫生间,谈不上豪华,却透着舒适,要不是医院里弥漫的特有气味,这里更像是酒店的客房。
安顿好了之后,一个满头白发的医生带着几个助手和护士来了。我和白洁紧紧拥抱,像是生离死别,泪水又一次不请自来了。医生站在一边,等我们举行完告别仪式之后,半张开双臂,用英语对白洁说:“漂亮的中国美人,我很荣幸和你相识。”他的话和动作举止,像个充满幽默情趣的长者,使房间里的悲伤气氛冲淡了许多。
和美国人接触,表面上看有情绪化的浪漫、风趣和幽默,但骨子里却是极端认真的,而且有坚持己见的独立精神。他们的分析是建立在证据之上的,似乎一切都要拿证据说话。具体到对白洁病情的诊断上,前后有七八个医生参加会诊,却迟迟没有拿出诊断结果。
住院之后,白洁的病情没有明显改观,她依然在咳血,依然在变瘦。我每天都来陪白洁,由开始急切地想知道诊断结果,转变为怕知道诊断结果。我愿意就这样等待下去,只要她还在我的身边,什么样的煎熬我都愿意承受。
白洁重提举行婚礼的事。她说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穿上婚纱,和我一起走上教堂的红地毯。她清楚地知道没有什么药物能够遏止癌细胞的扩散,似乎有了什么预感,想赶在生命结束之前,了却人生这个最大的心愿。
我让她再安心等几天,让身体状况再好一些,好到能够确保整个婚礼正常进行时再考虑。其实我何尝不想让孩子们的歌声来印证我们的永恒爱情,何尝不想让上帝赐给我们一个奇迹,何尝不想让生命重来一次。但是,奇迹总是美好的愿望,而现实是残酷无情的,不管你是否愿意,也不管你能否承受,该来的肯定会来,哪怕来的是你最不想见到的魔鬼。
金先生的华人助理偶尔过来看望白洁,他像个绅士,每次来都捧着一大束鲜花。这天是白洁住院的第20天,助理又来了。白洁向他问父亲的情况,他说金先生恢复很快,已经能走路了。
“你说爸爸能参加我们的婚礼吗?”白洁忽然问道。
“你们要举行婚礼吗?”助理反问道。
“是,就这个礼拜日,你帮我去筹备吧。”白洁把没和我商量的决定说了出来,惊得助理瞪大了眼睛,又向我扬起了眉毛。
“那就有劳你了。”我对助理说。我不能改变白洁的任何决定。
“需要和主治医生商量一下吧?”助理提议道。
“不需要,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实现这个比生命还重要的愿望。”白洁态度坚决地说,像是在对自己的生命履行一个重大的承诺。
“白洁小姐,我想这件事还是要和你的主治医生商量。我不仅要对你负责,还要对金先生负责,请你理解。”助理解释道。
“那就把医生请来吧,”我说。如果白洁真的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了,我无论如何要和她站在一起,不管她想干什么。
助理出去了,片刻之后他和那个幽默的白发医生一起回来了。两个人用英语不停地说来说去,像是在讨论什么问题。助理频频点头,脸上的表情忽然豁然开朗,说了句“谢谢”。然后,他对我和白洁说:“医生说最后诊断还没有出来,病人最好不要离开医院。但是如果你们坚持举行婚礼,他也不好反对。他说,即使他们无能为力了,上帝也会赐福给你们的。”
“谢谢他的理解,谢谢你们大家!”白洁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白发医生张开双臂和她拥抱,轻拍她的后背,祝福她获得爱的幸福。
谁也没有料到,白洁的身体会突然恶化,吐了少半盆的血。一群医生和护士经过紧急抢救,好不容易才将血止住。护士给她戴上了氧气面罩,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睛也失去了许多光泽。
攥着她细细的软弱无力的手,我的眼泪狂泻出来。白洁,我的最爱,在我们能够拥有永恒的幸福时,你怎么就忍心离我而去呢?让我来代替你吧,把我生命的一半,不,全部给你,只要你能够好起来。命运不该如此残忍,用死神把你生生夺走,你已经牢固地长在我的心上,把你夺走就等于把我的心剜走。你知道吗白洁,你是我生命中的女人,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啊!
白洁睁开眼睛,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向我示意,要来纸和笔。她费力写道:“光哥,不要哭,我爱你!”
“我不哭,我也爱你。”我吻着她的头发说。
“此生终于得到你的爱,我死而无憾。”她接着写道。
“你不会死的,我们还要去教堂举行婚礼呢。”我的眼泪又出来了。
“我知道,我会等到那一天的。”她写道。
婚礼还在遥远的4天之后,我无法确定她能否等到。癌细胞像一群疯狂的魔鬼,正在她瘦弱的躯体里举行最后的晚餐。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吐血和昏迷交替袭来,看着她微弱的呼吸,我仿佛看着她的生命之火在一点点黯淡下去。屋里没有风,我却觉得满世界刮着寒冷彻骨的阴风,这股呼啸的阴风随时会将她的生命之火吹灭。
在婚礼的前一天,她一直在昏睡。金先生的助理问我还要不要安排婚礼了。我让他一切照计划安排。这是白洁的愿望,我无权阻止。即使她到明天还不醒来,我就是抱也要把我的新娘抱进教堂。
“还有一件事,我想把白洁的情况汇报给金先生。明天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好有个思想准备,别再出什么意外。”助理说。
“明天等他到了教堂再告诉他吧。现在告诉他,他会跑过来的。看到他心爱的女儿这个样子,他会受不了的。如果明天白洁能够醒过来,金先生再见她可能会好一点。”我说。
“也好,希望白洁小姐明天能够醒过来。”助理同意了我的意见。
婚礼这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白洁终于醒了。她让我把护士叫来,去掉氧气罩,拔掉输液瓶。护士不敢作主,找来白发医生。医生对护士点点头,让她照病人的意思办。
我把白洁扶下床,想帮她穿上洁白的婚纱。她虚弱得几乎没有站立的气力,她的手抓住我的胳膊,两条腿在微微颤抖,一层细蜜的汗珠挂在了她的脸上。我劝她别穿婚纱了,她摇摇头,然后把头抵在我的胸前,喘着沉重的呼吸,休息片刻,又重新站好,让我接着给她穿婚纱。我的心又开始流血了,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我的白洁,当我在上帝面前真正拥有你时,你却如此虚弱了,你让我怎么能够承受?
白洁颤巍巍地抬起枯瘦的右手,将我的泪水轻轻抹去,低声说:“光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许哭,我们都不哭,好吗?”
我点点头,帮她穿好婚纱。在护士的帮助下,我为她梳妆打扮。想到这是我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为她梳妆打扮,我不禁又悲从心生。白洁抓住我的手,对我轻轻摇头,想摇去我心中的哀伤。等她打扮好了,她让我拿过镜子。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甜甜地笑了,说:“光哥,我今天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