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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我决定把全部事实都告诉她,让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不要再考虑什么股票的损失。“你听我说,我们公司搞到了一笔款子,是美国一个基金会投的,有200万美金。因为我们没有外汇帐户,就让人家把钱打进了我们公司管财务的人的私人帐户。现在已经可以证实,我们公司管财务的人携款逃走了。我和美国那个基金会驻公司的首席代表谈过了,看来他不会放过我的,肯定会通过检察院起诉我。200万美金的丢失责任我要负责,因为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
“200万美金,快2000万人民币了,你怎么负责?砸锅卖铁你也搞不来这么多钱。”
“所以我要把我欠你的钱先还掉。法院判我赔偿的话,我也没钱赔,要坐牢的话就坐吧,谁让我当初当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呢。”
“你没钱赔,法院会不会让咱们家赔?”
“这我倒没想到。”林姝的提醒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猜测道:“如果法院要判我赔偿的话,也许会没收家产。”
“不行,我不同意。这个家是我的,和你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不行,我们是夫妻,起码会把一半财产拿走的。”
“我们离婚,你把财产全部留给我。如果是我的财产,谁都没办法拿走了。”林姝突然提出了离婚问题。
“真的离婚?”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林姝。我过去多少次想离婚,她都是以死相逼,没想到在她的财产安全遇到威胁时,她竟主动提了出来。
“什么真的假的,你犯事了你自己负责,不能连累这个家。你不是早就想离婚吗,明天就离,一天都不等。”
“如果法院不让我赔,只坐牢呢?”我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那也得离。我不能让儿子有一个坐牢的父亲,离婚了,儿子跟我,只当没你这人。”
“那怎么可能呢?我即使坐牢了,也是他爸爸。监狱的铁窗是割不断血缘关系的。”
“你想让儿子背上这个思想包袱吗?这个婚不仅要离,而且你要声明和儿子脱离父子关系。”林姝给了我致命一击。
“不,不可能,儿子永远是我的儿子。”
“是你的儿子,没错的,那是事实上的,但从表面上看要没关系。这样做是保护儿子,你懂吗?”
“我万一躲过这一劫,将来再挣了大钱,你和我离婚不后悔吗?”我想知道,万一奇迹发生,林姝会有什么态度。
“能保住家里这些财产,孩子将来再有出息,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再说,你整天瞎折腾,即使躲过这一劫,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劫难在等着你呢。让我整天担惊受怕的,我可不干。像今天这事,本来好好的,突然要赔人家200万美金,我要是有心脏病,早就被你吓死了。”
“你可想好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你犯下这种事,还要我想什么?明天上午咱们就去法院,协议离婚,所有的财产,还有儿子,都得归我。”
“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同意你的意见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告诉儿子我出事了。我去找儿子谈一谈,告诉他我要去美国发展了,很长时间会不在家的。”
“你随便,别让他产生怀疑就行。”林姝把存折收了起来。
我走进儿子的房间,此时已是深夜11点半了,雨生还在灯下苦读。在重点学校上高中,老师就像鬼似的追赶着学生拼命向前跑,不管多苦多累都不能停下,结果创造了一项最恐怖的世界记录,这些重点学校的高中生平均每天要读十六七个小时的书,几乎让书本遮盖了青春的每一寸光阴。我再心疼雨生也没有用,因为他的所有同学都是这样,他不想被拉下,也不能被拉下,所以只好夜夜苦读。
“爸爸,今天回来够早的。”儿子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书本上。
“休息3分钟,我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把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感觉到他的肩膀不再是稚嫩的了。
“说吧,4分钟也可以。”儿子抬起头来。
“我要出远门了,很长时间不会回来的。”
“去哪儿?”
“美国,到那里去打天下。”
“美国的天下不是很好打的,您行吗?”
“不试怎么知道?”
“对,您去试吧。将来我在国内上完大学,也准备到美国去读研究生,也是去试一试。”
“有信心吗?”
“不试怎么知道?”
“好儿子,你会成功的。”
“您也会成功的,因为您是我爸爸。”
“你要安心读书,还要照顾好你妈。她脾气不好,别跟她争,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我知道,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好,不多说了,明天我就走。这笔钱是给你留下读大学和到美国的费用,你收好,别告诉你妈,免得到你需要的时候,她舍不得拿出来。”我把存折给了雨生。
雨生打开存折,吃了一惊:“这么多?”
“你要是想去美国读书,这点钱不算多,说不定你还得边打工边读书呢。”
“这么多钱我放哪儿?”
“放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谢谢爸爸。”
“看书吧,我不打搅你了。”
我把门关上了,从门缝里泻出微弱的灯光。我知道不管我离开儿子多久,他都会记住今晚,记住他父亲的。
现在办离婚手续异常简便,特别是协议离婚。我和林姝从进法院大门到离开法院,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婚姻这个枷锁从我身上终于卸掉了,我还没来得及有轻松的感觉,却感到有些滑稽。一个没穿制服的女法官,像个街道妇女,问了我们几个问题,诸如财产啦,房子啦,孩子啦,然后就在纸上写了起来。写完之后,让我和林姝分别签字,签过字,给了我们一人一张离婚判决书,说了句:“你们可以走了。”
“完事了?”我怀疑还有什么事没办。
“完事了。”女法官对门外喊:“下一个。”
“走吧,”林姝拽了我一下,自己先走了。
出了法院大门,我还没能转过弯来:“这么容易,不可思议。进去时还是一家人,几分钟后就变成了毫无关系的人了。”
“对,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毫无关系的人,生老病死互不搭界。”
“将来我要是去看儿子呢?”
“等你没事时再说吧。”
“那我们就这样分手了?”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成了自由之身了,我可以毫无障碍地去找我的真爱了。
“永远分手了,拜拜!”林姝干脆地说道。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招手叫停,然后拉开了车门。
“我送你回去吧。”我说。毕竟快20年的夫妻了,打打闹闹有过,感情冷战有过,但岁月会留下痕迹,送她回家不过分。
“免了吧,记住,我们没有关系了。”林姝说完,钻进了出租车。
林姝走了,我马上给白洁打电话,要报告她我已离婚的喜讯。电话接通了,听到白洁的声音,我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告诉她的时候。她要是知道我离婚了,肯定要马上和我结婚。盼望了多少年,终于盼来了,天塌地陷她也不会等了。可是我现在不能和她结婚。我随时有可能被关进监狱,进去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不能让她以一个罪犯之妻的身份遥遥无期地等待我从铁窗后面走出来。
白洁“喂”了两声,我告诉她马上过去,要她准备午饭。她把过去攒下的假期都用在了休“产假”上,这是我要求的,我在报纸上看到,做人流要坐小月子,否则会留下腰酸腿疼的后遗症。小月子不知有多长,反正是她有多长的假期就是多长。在她做人流的第5天,她就觉得完全恢复了,现在是第13天,她已经开始发胖了。
“我要上班了,要不然该变成一个大胖子了,”吃饭的时候她说。“吃了睡,睡了吃,净养膘了。”
“胖点好,胖点儿显得富态。”我压住了要告诉她离婚消息的念头,问道:“还咳血吗?”
“好多了,偶尔有一点点,可能是我的胃病闹的。”
“今天下午我没事,我带你去瞧瞧。”
“你还有没事的时候,真难得。”
我带白洁去了协和医院,把能检查的项目都检查了。有些项目当时不出结果。已经出结果的项目有些医生也拿不准。我让白洁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我去找医生问个明白。
“她的病现在很难确诊,胃病的症状很明显,但是不是就是胃病不好下结论,还要看其他项目的检查结果。”一个中年医生谨慎地告诉我。
“咳血和胃有关系吗?”
“有关系,但也可能是肺部引起的。”
“肺部会是什么病呢,肺炎?”
“如果咳的血比较多,而且止不住,那就要住院检查,最后才能确诊。”
“最严重的会是什么呢?”
“你说呢?”
“肺癌?”
“咳血不一定都是肺癌,还得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她的症状像肺癌吗?”
“肺癌是有很多症状的,有的时候没症状也是一种症状,还是等所有项目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谢谢您。”我告别了医生,心里成了一团乱麻。命运不会对她如此残忍吧,她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太多的坎坷,太多的不幸,对一个弱女子应该宽容一些,她又没有得罪谁,只是在内心深处保存着一份永远不变的真爱,难道就要把她的命夺走不成?
“光哥,你怎么了?”白洁站起身,迎着我问。
“没什么,”我总是表里如一,心里一乱脸上就能看出来。
“你的脸色很难看。”
“可能是因为医院的气味太难闻了。”
“医生说了什么吗?”
“医生说要等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能确诊,现在出来的这部分结果,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不会有事的,我自己清楚。”白洁刚说完,她就咳嗽起来。她的咳嗽是没有征兆的,说来就来。她赶紧掏出卫生纸,捂在嘴上。咳嗽了片刻,吐出一口痰来。
我拿过卫生纸,一眼就看到痰里有浓浓的血丝,比我原来看到的严重得多,显然她的病情在发展,她吃的那些消炎药没有起任何作用。
“你需要住院检查,我去办手续。”
“光哥,没那么严重。我上中学的时候也吐过血,那次是因为跑步跑得太猛了,跟现在的症状一样。”
“那次你吐过几回?”
“两回吧?刚跑完了吐了一回,第二天早起又吐了一回。我都没敢和我妈说,怕她说我太疯了。”
“这次你吐过几回了?”
“那我哪儿记得住,从痰里带血丝算起,有几个月了吧。”
“你觉得正常吗?”
“我没啥感觉,偶尔吐一口带血丝的痰没什么不正常吧?”
“你坐在这儿等一等,我再去问问医生。”
我找到刚才那位医生,打开卫生纸让他看。医生仔细看了看说:“不好判断。如果你不放心,不妨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我也是这个意思,能住院最好。”
“那好,我给你开张条,你去办手续。”医生在诊断书上写一行字:“建议住院观察”。
我把条子拿给白洁看,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愿意让我住我就住吧,大男人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