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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二人订交,进而高凌云作了入幕之宾时,才发现华素素居然还是个“清倌”,这对高凌云当然是一次震撼。
他可以玩很多与阉党有关的土豪劣绅之女,那些人慑于他的权势,敢怒而不敢言。但是,他不能以玩膘心情和态度对付华素素,他们都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于是他们有进一步的交往。
这是清明节,高、江、孙、李四人刚来扫过墓不久的事,时已正午,华素素正要回去,这工夫来了一个人。
正午的日头把来人的影映照在华素素的身旁草地上,她猛然回头,一个穿了一身华服,鼠目削腮的汉子甜着脸在向她笑着。
华素素认识此人,因为此人和韦天爵同去画肪喝过酒。这人的样子予人的第一个印象就不好,所以不易忘怀。华素素道:“这位是不是走错了墓地?”
柳怕斋龇牙一笑,道:“华姑娘,如果你没走错,我也没有走错,这不就是高凌云,不:马公子的墓地吗?”
华素素道:“正是……”
柳怕斋长长吁了口气,道:“华姑娘,这个花花公子已经都死了,而且人所共知,此人对任何女人都是蜻蜓点水,不动情感,玩过就甩,过几天恐伯连名子都忘了!你这又是何苦?”
华素素道:“这位大爷贵姓?”
柳怕斋道:“在下姓柳,是马府的一位清客……”
华素素道:“柳爷对马公子的看法,别人不便置啄,只不过各人有各人的交游之道,不可同日而语……”
耸肩笑笑,柳怕斋道:“这么说,华姑娘对这只蜜蜂是情有独钟,永志不忘了?啧啧!可真难得呀!”
华素素不出声,柳怡斋道:“华姑娘已是淮河上的红倌人了:为什么不知珍惜羽毛,谨慎交游……”
华素素道:“柳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怡斋抄着团花贡缎夹袍开衩处,身子抖擞着颇为轻松笃定地道:“姑娘难道还不知道马公于是个奸细?他本姓高,作了马大人的义子,意图不轨而被马大人摩下一位武林奇人击毙了?”
摇摇头,平静地道:“我只知道他死在与人决斗之下,武林中人,下场往往如此,何足为奇?”
“嘿嘿”冷笑一阵,柳怡斋当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将来他的下场不会例外,道:“马大人的手下正在搜捕马公子的余党,姑娘此刻是否该避这瓜李之嫌?”
华素素道:“柳爷的提示,小女子当牢记在心,但为一位恩客扫墓烧烧冥纸,应该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吧?”
柳怡斋道:“在下是一番好意,姑娘知道就好……”
华素素站起来走向墓前,柳怕斋道:“拜毕之后,姑娘要去何处?”
华素素道:“小女子的事何劳动问?”
柳怡斋跟了上来,道:“华姑娘,韦天爵韦爷你一定认识吧?他是马大人身边的红人,前途无限,他对姑娘的国色天香十分欣赏……”
华素素道:“请代我致意韦爷,承他瞧得起,小女子十分感激,但‘因色天香’是不敢当的。”
柳怕斋道:“韦爷对姑娘想往已久,早备金屋以待,绝不会愧待姑娘。再说,在秦淮河上卖唱,终非久计,姑娘是明白人,这就跟在下回去吧!”
华素素早知此人来意不善,却不知道他要马上架人,此刻一个弱女子是无法抗拒的。但也不甘任人宰割,道:“柳爷,马公子的兄长高大侠一会会来的,我看为了避免冲突,您还是快走吧!”
柳怡斋胁肩笑了起来,道:“华姑娘,你放心!柳某的身手如没有点特别的,也不会长久在马府作清客的。高凌字那两手还没放在柳某眼里。”
华素素听这杂碎软硬不吃,不免着慌,事实上柳怡斋亲眼见到高、江、孙、李四人来扫过墓,走了不久华素素才来的。
华素素道:“韦大侠如果真的对小女子垂青,也该让小女子回去打点一番,不可能马上要小女子前去的。”
柳怡斋道:“事情就是这么单纯,不必大费周章,至于秦淮河上的龙头老人霍敬一,要是知道你在韦大侠身边,他连个屁也不敢放!”
华素素道:“是的,霍敬一虽是地头蛇,和韦大侠相比,犹如萤火烛光,之与皓月之比。不过……”
柳怕斋道:“姑娘有困难自管说出来。”
华素索道:“有些俗务如债务等必须回去料理一下,三天后,请韦大侠到秦淮河上去一趟,当不会让他失望的。”
柳怡斋道:“姑娘,在下不妨直言,奉韦大侠之命,特来促驾,如姑娘不去,在下可要用强了……”
万一被此入制住,说不定在这荒郊野外,渺无人烟之处会失身都有可能。只好趁机作了点手脚,答应跟他去见韦大侠。
华素素被带到一个民宅中,原来不是韦天爵要金屋藏之,而可能是留给他自己用的。华素素大吃一惊,道:“柳爷,你想愚弄我?”
柳怡斋挥手,道:“华姑娘,虽然不是韦大侠,这位人物可比韦大侠更吃香些哩!华姑娘,你要看开点。”
华素素道:“是什么人物?”
柳怕斋道:“华姑娘一会便知……”连击三掌,不一会便有三个小婢鱼贯而入,各托着一个缕金髹彩的盘子,上有杯著之属及酒菜等。
一口气上了十余个大菜,还有宇内名酒数种。柳怕斋这才恭声道:“恭请侯爷虎驾……”
不一会自内宅传来数人的步履声,原来是两员副将随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的便装汉子通过后门进入明间,这是幢只有两进的民房。在别处两进(即两个四合房并在一起)的百姓住宅是很体面了,但在金陵,这算不了什么,而且南方的建筑,也和北方不同。
华素素心想,看柳怡斋的恭谨之态,且口称候爷,谅必此人是朝廷命官,为何在此召歌妓取乐?
两个副将前院一个,后院一个站定,柳怡斋要跪接,这位看外表十足粗人的中年人伸手一托道:“怡斋,自己人不来这一套。”
柳怡斋被这句“自己人”乐得像长了翅膀。因为此人即当时的四大名将中的黄得功。又被封为靖南侯。哈着腰道:“侯爷请。”
黄得功欣赏地笑笑进屋,在前方泥里水里打仗的人,即使是大将,也很少能有个好看的女人,所以才有“当兵之年,老母猪赛貂禅”的谑词儿。
此刻,黄得功的眼珠子差点弹了出来,须知秦淮河上的红歌妓,是在一些所谓名士审美公认标准下成名的。她的外型、气质和才艺都是一时之选。这种大老粗如何不色授魂与?
柳怕斋连连向华素素使眼色,且佝偻着腰,道:“华姑娘,这就是靖南侯黄将军……”并没有向黄得功介绍华素素。
反正在他们心目中,华素素不过是一个箭靶子,侯爷回朝面呈,三两天就要回前方,也无意金屋藏娇,砂锅捣蒜——一捶子买卖。
华素素福了一福,道:“小女子带孝在身,实在不便侍候将军。”
黄得功道:“华姑娘你说什么?”
华素素道:“小女子在秦淮河上小有艳名,那是各位贵客捧出来的,尤其是马公子,因一见钟情,乃私订终身,誓言今生非他不嫁,不意公子暴卒……”
黄得功道:“关于这件事,本侯也听怕斋说过,本侯不在乎这个,再说人死了,你也犯不着为一个花花公子守寡,何况他又是个叛贼……”
华素素道:“小女子誓言今生不事他时,并不知道他有叛意,如今知道了,自然不必为他守下去,但小女和他相交一场,今日是清明节,小女子只能为将军情酒助兴,不及其他,希望将军成全小女子这点私衷……”
柳怕斋在一边挤眉弄眼,华素素只当没看见,柳怕斋道:“华姑娘,将军看上你可是你的造化,拒绝将军,不识抬举,你可要酌量点!”
华素素道:“小女子自知命薄,哪敢峻拒,只是今日是清明,且马公子才死了不足五七(三十五天),如今日即陪将军,小女子宁愿自绝……”
黄得功连连挥手,道:“姑娘莫要想不开,本爵喜欢你,绝不会辱没你。你说今日是清明,不能陪本爵,那一定是明天就可以了?”
华素素道:“将军垂怜小女子,小女子没齿难忘,三日后小女子听将军差遣,绝不食言。”
柳怕斋为之色变,这事弄不成,他无法邀功,反而引得一头饿狼淌了半天的涎水,而只能看却不能动,况身为将军总要顾及身份,不便用强。所以柳怡斋沉声道:“华素素,你少拿桥,侯爷回朝不能久待,立刻就要返防,你
黄得功挥挥手,板着指头喃喃地道:“本爵前天返朝,预定明日起返防,不过迟走一两日也无防,好!本爵念你是个念旧重情的女人,也不勉强你。可是三日后你要是再变卦,本爵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罗!”
华素素道:“三日后小女子将任将军摆布……”
一阵粗犷的大笑,把她揽入怀中,开始饮酒。柳怡斋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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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天下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孩子本由江振禄照料,奶妈每日来喂奶几次,他们以为有个孩子在身边,也许高凌宇的心情会开朗些,可是万万没有料到,看小孩居然这么累人。他一天要拉屎几次,喂奶、换尿布,除了这些之外还会没理由的哭闹。
但今天这么一哭就不对劲了,江振禄是过来人,一摸孩子的额头,吃了一惊道:“凌字,孩子发烧,要马上找位大夫看看。”
高凌宇道:“老哥哥,我去请。”高凌宇走后,孩子一直哭闹不停,只好再请奶妈来喂奶,孩子立刻就停止哭闹。而且吃饱就睡了。这真让大男人气短。
高凌宇将近一个时辰才请来了大夫,但进入内间一看,同时大吃一惊,孩子又不见了。江振禄此刻像三九天冻麻了腿的鸡,道,“老弟……你走后孩子不停地哭。而你又不回来,我保好把奶妈找来喂奶,孩子吃奶就不哭而且还睡了。奶妈走后,我在外间怕惊醒孩子,所以不敢进去,想不到……”
高凌宇冷冷一笑,道:“十之八九,又被宫莲花抱走了!如果不是她,麻烦可大啦,必是倪征鸿的人干的。”
江振禄哭丧着脸,道:“老弟,老哥哥无能,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我真没有资格再骂李乾是个大拉酥了。”
高凌宇道:“老哥哥,就是我在家,也会在外间,也照样会把孩子丢掉,不论是莲花或倪征鸿的人,都能自内间把孩子抱走而不使我们察觉的。”
江振禄道:“老弟,我马上出去找找看。他们二位回来,也叫他们外出试试看……”高凌宇拉也拉不住,不让他出去他一定会更难过的。
高凌宇倒是不急,并非他对孩子不关心,而是他猜想,九成九是宫莲花抱走了。即使不是她,现在去找也晚了一步,他要好好想一想。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他进入内间,赫然有张纸条放在桌上,上写:“三月之期仅旬日之差,如不反对约期提早,请于今夜初更在雨花台见。”
下面勾勒几笔画了个“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画面,看了文字及画面,他相信必是宫不屈了。为何提早?而且不在紫竹坪举行?他想不通。而且回忆上次分手时情况,这纸条上的语气也稍嫌冷漠失礼了些。
不过高凌宇以为,这样也好,此刻要他离开金陵到普陀山紫竹坪,实在无暇抽身,对方移樽就教,正合他的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