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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许会错了意,表错了情,以为这是一条活蹦乱跳、肉细味美的大鱼,只要她假以词色,煎、炒、烹、炸全由她作主了。
她所以这么想,实在是她的石榴裙下有太多的不贰之臣,像她这年纪和丰富的经验,是很少犯错的。当然,一旦犯了错就不可收拾。
阴丽桃道:“好小子:你倒是长了一张伶牙俐齿哪!”叶姓青年道:“过奖,过奖!”阴丽桃道:“看了这半天,你八成看出一点门道了吧?”叶姓青年道:“我所看出来只有这么一点,不过到了这辰光,我要是再不表明态度,我不就和他们一样要伸腿瞪眼了?”阴丽桃的一双色眼飞出了可以译读的表情和无声的语言,这表情“磨刀登”没看到,因为他还在磨刀。
不过,如果说明丽桃是回锅油条,“磨刀叟”已经是发了黑都几乎咬不动嚼不烂的老油条哩!世上没有绝对聪明的人,所以才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的名言。而一些失算的聪明人,十之八九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聪明人。
而不会善用聪明的人,聪明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阴丽桃又作了几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却踏着春风俏步来到“磨刀叟”身边。“桃花眼、水蛇腰、坐摇膝、行悬踵”,女人犯其一种,必犯私淫,而阴丽桃居然都全了。她道:“怎么样?老搭档,可以动手了吧?有些事是必须亲手料理的。折腾了半夜,也该谈谈正题了吧?”“磨刀叟”道:“也差不多了!其实你不知道,我磨刀并非为了刀快杀人不太用力,我是另有目的,但知道的人不多。”阴丽桃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磨刀吏”摇摇头,道:“我之磨刀,不过是趁机思考,以便使头脑冷静下来,处理大事。所以,我是很少磨刀的,懂了吗?”阴丽桃的童年仇恨,加上她那师父所施予的教育,全是仇视男人的不正常心态,她不知情感和道义为何物,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
何况,这年轻人笑起来十分养眼。
就在“磨刀叟”正要站起时,一蓬细如牛毛的毒针呈扇面型射向“磨刀叟”。这正是她极少用的“咤女毒芒”。
这淬毒细针是风磨钢打造,比绣花针还细,每发射一次就是五七十枚。什么人用什么暗器,这不足为奇。她抽冷来这一手,根本就没有打谱给他还手的机会。何况还要加上一双短剑的凌厉袭击。
等到毒芒到达,双剑也到了“磨刀叟”的要害之处。
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几乎在这半瞬之间,“磨刀叟”虾干似的身子突然向侧面疾射,同时变成一个晶焰耀目的刀球。
一阵细微的“铮铮”声之后,金针自刀球上反射而出,这些被反震回来的毒针是不走正路的。而且范围之大,简直闪无可闪,避无可避。阴丽桃在笃定情况下以为手到擒来,而有此意外,嗓中发出一声“嘎”音,立刻挥舞短剑疾退。
她真希望自己也变成一个刀球,可以把反震回来的毒芒反震回去,但她稍迟了一步而且在兵刃上的招式造诣自不能和“磨刀叟”相比。在低哼声中,她整整退了七步。
她现在才体会到“不是猛龙不过江”,盛名之下,果无虚士的说法。在这场合,光是玩假的那怎么成?此刻,“磨刀叟”己坐一边,若无其事地欣赏阴丽桃的丑态。他和毛、曾以及其余的人不同,经验告诉他,武林中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无永久的仇敌。尤其是和她这种女人合作。
阴丽桃瑟索颤栗着,她恨自己幼稚,却仍不以为对毛、曾二人太绝情,她也不屑去想,如不出卖他们,此刻自己不会有此下场。
她向姓叶青年人望去,还是笑得那么引入,只不过,她这一刻知道,这是一只可望而不可即的小公鸡,而且现在才知道,此人才真是最后收网的压轴人物。她估计,至少身上已中了七八枚淬毒细针。
她虽有解药,毕竟也要尽快起出毒针,且要内外用药才行。她发现就连孙掌柜的主仆脸上也有幸灾乐祸之色。
这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她趁中针后退未停之势,扭头向外疾窜。她的反应不谓不快,速度也够;可惜她遇上了猎狐的老手。
当她听到背后“嗡”地一声时,根本还来不及闪身回头,那三尖两刃刀戳入她的背心之中,力道太大,阴丽桃前冲五六步,仆倒在门口。
这一手很惹眼,真正作到了“干净利落”四字的要诀。
但是,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兵刃是不可以出手的。
也许“磨刀叟”很自负,况且,也不会再有人来了,这儿的人,也已大致颠出斤两。而他又距被杀的人最近。然而,就在他正要走过去取自己的兵刃时,忽见黑黝黝的门外又出现了一个人。
“磨刀叟”不由微愕!这人高高瘦瘦,一脸风尘,想必也是紧三火四赶来参加这次盛会的;他不认识这个人。
现在“磨刀叟”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出手兵刃呢?他是那种老谋深算的人,居然也会犯这种错误。要宰阴丽桃不过是举手之劳。真他娘的是木匠戴枷……自做自受啊“磨刀叟”向前走了三五步,眼见这人顺手自阴丽桃背上拔下三尖两刃刀。不由心头一跳,道:“这位兄台,小老儿这把破刀上血污不少,可别污染了兄台的手。……”缓缓走去,似想伸手接过自己的刀。
哪知这高瘦中年男子也很绝,抖手一甩,那柄三尖两刃刀带着啸声,向河中飞去,隐隐听到“扑通”一声。敢情,刀已落入河中沉入河底了。
这一手简直把“磨刀叟”惊愣了也气炸了。
他的绝活全在刀上,他极不习惯徒手相搏。
在场诸人都曾看到,这人就那么轻轻一甩,不小于十五六斤重的三尖两刃刀就飞出二四十丈以外落入河中,这份臂力是十分惊人的。
气极而口不择言,“磨刀叟”厉声道:“操你妈:你是什么东西,敢丢掉老夫的兵刃?”这人大马金刀地走进来,打量一下满地的尸体,道:
“掌柜的,有什么狗剩端上来,填饱肚子也好干活!”掌柜的道:“贵客,只有锅饼,别的可就没有哩:”这中年人道“也成。”坐下来,淡然道:“我说磨刀大侠,在下是什么东西?老实说和你差不多,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局面已经十分清楚,要想接近那一老一少,你总要和这位小弟折腾一下。人家空着手,你也不要使用刀,所以在下代你丢了,以免损了你的一世侠名。”“磨刀叟”的眼珠子都被气得发蓝了,他知道,这人不是易与之辈,却走向这人。道:“看你这鸟架子,不是青皮无赖,嘎杂子琉璃球,也不是什么洒俐的角色,想来抽老夫的线头,操你妈!包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这高瘦的中年人道:“磨刀老贼,你的用心无非是先利用阴丽桃除去一切障碍,再除去阴丽桃,要不是阴丽桃提早向你施袭,你还要利用她对付这位老弟,对不对?只可惜这女人天生淫贱,见一个爱一个……”叶姓青年人道:“我说这位仁兄,‘磨刀叟’那柄三尖两刃刀虽是经常生锈,却是他赖以成名的称手兵刃,而仁兄不问青红皂白丢入河中,难怪他恨你了!”食物送到,此人大口吞着锅饼。“磨刀叟”勾勾指头,道:“狗娘养的,给我滚过来。”中年汉子道:“别忙:今夜到这儿来的,也没打谱闲着,填饱了肚子,我会待候你的。你就在一边凉快凉快吧这工夫后窗边的一老一少,又向窗上窜去,姓叶的一手一个拎下来掼在座位上,而且点了他们的穴道。
中年人点一点头道:“老弟,手脚挺麻俐嘛!”姓叶的道:“好说,好说!反正大家都是为他们而来的,干别的不成,看守人质嘛:还凑合……还凑合……”中年人龇牙一笑,道:“老弟的台甫怎么称呼?”姓叶的道:“在下叶青。”中年人道:“不知是什么名门正派的高足?”叶青道:“家师是‘铁掌开碑水上漂八步赶赡燕子飞’张得功……”中年人漫应着,显然不信,猛啃他的锅饼。这工夫“磨刀叟”已忍无可忍,虎吼着扑了上去。一抓落空,中年人竞移到另一桌上去了;妙的是凳子像吸在他的屁股上似的。
面色一变,“磨刀叟”道:“少卖狂!你就是铁的,老夫也要把你砸成扁的。”他双臂伸缩“呼呼”有声,瞬间抓了七八次之多。
中年人坐在凳子上左右前后摇晃,每一抓都堪堪擦身而过。识货的人当然知道这一手叫着“喜鹊闹枝”,铁板桥上工夫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才能做到。
“磨刀叟”此刻是羞刀难入鞘,刚才对付那些货色的洒脱劲早就不见丁,瘦细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手掌雨点似地罩落,中年人居然没有离座。
“磨刀叟”似乎应该知难而退了。武林中人到此地步是很可悲的,既不能战也不能退,当然也不能和。
不知是什么身法,“磨刀叟”的拳掌全部落空,中年人已到了他的左后侧,─掌拍下砰然有声。
“嗷……”“磨刀空”倒在他原先磨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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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天下第七章
第七章
中年人看了叶青一眼,目光中有棱有角,道:“老弟,这就难怪阴丽桃和‘磨刀叟’等人走眼哩!”叶青道:“这位仁兄的意思是……?”中年人道:“以老弟这点年纪,居然作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他们的败亡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老弟,你真行!”叶青摊手一笑,道:“仁兄误会了!在下是局外人,一直没有出手。”中年人晒然道:“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次之。老弟事实上早已出手了,只是他们那些蠢货有眼无珠罢了叶青摇头苦笑,道:“这位仁兄可能对在下看走眼哩!贵姓啊?”中年人漠然道:“贱姓姜。”叶青道:“姜兄武功盖世,在下开了眼界。”中年人道:“老弟,姜某的作风一向是胡同赶羊,直来直往,所以交了不少的朋友,姜某不喜欢说话转弯抹角。”叶青抚掌道:“在下也是一样,作人作事一向干脆,可是这些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姜兄为武林除害,真是大快人心。”姓姜的道:“像‘磨刀叟’这种人,在武林中作孽不少,可以说死有余辜,相信在下不来,老弟也绝不会放过他的。”叶青道:“姜兄把在下估高了!这些人齐集伤心河畔,一定有所图谋,姜兄必知其中原因。不知在下可否与闻?”姓姜的道:“老弟太谦虚了吧?相信你比姜某更清楚口巴?”叶青茫然道:“在下只听说这些人要在此劫一件暗镖,这暗镖价值连城,如此而己,莫非暗镖就在这一老一少二人身上?”姓姜的冷笑道:“老弟年纪不大,说谎的工夫却是高人─等。”叶青茫然道:“姜兄的意思是……”姓姜的冷峻地道:“姜某听说这些人齐集此处,都是为了自身的利害,而不是为了什么暗镖。老弟明明知道这一点的。”叶青连连摇头,道:“不知这些人来此到底为了什么?”姓姜的眼珠疾转一阵,道:“老弟可知道……”叶青道:“姜兄为什么不说了?”略一思索,道:“其实事到如今,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秘密了。何况在场的人也都是有心人,说不定有人比我还清楚吶!”叶青道:“姜兄有话自管说,相信你也不会让秘密泄漏的。”姓姜的仰头凝思一阵,道:“老弟一定也知道,明熹宗大背之后,庄烈帝即位,奸宦魏宗贤获罪碟死的事吧?”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