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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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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希都快赶上鲁迅笔下的祥林嫂。赵根苦笑。
  
  去时寒霜,归来苍茫。这一路上,雪下得大。雪里还夹杂着雹子,敲得玻璃车窗当当响,扬起的尘土,像玻璃屑一样坚硬。风在低地上积起雪堆,折断最后一根不肯被雪堆埋没的草茎。阔叶树在风的压力下弯折、蜷缩、颤抖。惟有那马尾松虽也倾斜,呻吟,但仍咬定那山、那石、那土。倾颓的墙垣,干枯的树枝,破败的屋顶,零乱的田野,起伏的丘陵,远远近近的村庄在弥漫的雪的烟雾里,变成灰色,继而消失不见。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成为雪的魂魄,以各种姿态来叙述雪的神奇。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赵根擦去车窗上的水汽,凝神远望,心头转过毛主席那首《泌园春.雪》,当默及江山如此多骄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时,心头泼出热血,悄悄握住明希冰凉的手。明希把脸覆在赵根手上,眼眶处热泪滚滚。赵根轻轻拭去。明希肩头仍缠有绷带。赵根代下身,在明希耳边轻轻说道,明希,我们的血流在一起了。赵根知道,从那一刻明希扑到自己身上起,明希即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是比生命还重要。但罗老头似乎并不喜欢明希,因为她是女子么?还是怪她莽撞?司机车开得慢,也开得稳,不住嘴地抱怨这该死的老天爷。下巴尖削苍黄的雄哥始终沉默不语。赵根几次谢过,他只是摆手。明希去抚州前,已把钱缝在腿部暗袋里。赵根出院后没看到费用单子,惴惴不安地把这一千二百块钱递去。雄哥蹙眉,轻咤,你要老爷子劈了我不成?赵根不敢再鲁莽,对这位罗老头暗自惊心。赵根记得那胡须汉的话,听他口气,似与罗老头亦是旧识,当是某一帮派的同门,且罗老头地位颇高,只不知是何帮派。
  港台录像里有不少帮派。赵根听万福说起,什么三合会、竹联帮、四海帮、和胜社,帮中人物除极个别,都是小马哥,都能一诺赴死。万福喜欢帮派。赵根不无厌恶。砍死刘三的那些罗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帮派之徒,只是势力未成羽翼不丰。拐卖妇女逼良为娼,赌博设千坑尽世人,自古以来,帮派即在暗处行走。武侠小说与港台录像所描绘的帮派不过是成人的童话,事实上,若暂时把那些激动人心的兄弟情谊放一边,看他们干的事,无一不心狠手辣、凶恶残暴。又或者说,这些只是电影电视小说,不能当真,但赵根可没少亲眼目睹老家那个小城的沙龙帮与站前帮干的事。
  
  梅花帮覆灭后短短一年,沙龙帮与站前帮又横空出世。他们多半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有二十岁左右的,但老大都已三十出头,沙龙帮的老大叫扑克,站前帮的老大叫麻将。站前帮的势力范围在火车站那边,手腕上纹两把交叉的斧头。沙龙帮的势力范围在商业街、影剧院与广场这边,手腕上纹虎或龙。
  站前帮主要在车站设赌,偷窃旅客财物,以及敲诈外地人的竹杠。法子很多,比如拿个空瓶兑上水,故意往行色匆匆的旅客身上撞,洒瓶摔在地上,然后就揪着旅客的衣裳要赔。不给钱是不可能的,给的少还要挨打。警察也奈何不了他们。
  沙龙帮则收沿街各店铺的保护费。具体怎么一个收法,收多少,赵根并不清楚,只晓得每个店铺老板见了这些手腕纹有虎与龙的少年,似见到了爹妈。市影剧院旁有家广州诚信发廊,生意很好,老板是一个曾去南方打过工的女孩儿,生得美,是花儿吐出来的蕊。这些少年常跑到店里,要求这种服务,要求那种服务。女孩儿陪着小心,尽心侍候,也从不拖欠陋费。少年中的某个或许馋涎其姿色,开始动手动脚。女孩儿不肯,她是有男朋友的人。赵根见过那男人,是陶瓷厂的青工,脸色青白。那些年,陶瓷厂的效益极差,不知女孩儿咋看上了他。少年们开始破口大骂,说她在南方打工时是去卖淫,五块钱便陪人睡,还动手砸店。女孩儿报了警。少年们走了,第二天来了,往店门口浇粪便,十几个人齐齐蹲在店门口,有顾客来便赶,说他们老大扑克发了话,要文斗不要武斗。谣言在城市里长上翅膀,撒下一地冰屑,再没人愿意进诚信发廊与这位据说人可尽夫的女孩儿打交道。发廊里做事的师傅与小工纷纷辞工。那青工居然信了谣言,跑去质疑女孩儿,说,她若没卖淫,哪来的钱开店?青工走时还砸碎好几面愤怒的镜子。那天夜里,女孩儿在店铺里上了吊,还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八个字:爱是相信,不是怀疑。
  若说女孩儿的死与沙龙帮还扯不上多大关系,一个高一学生因为多瞧了沙龙帮某成员两眼,被视为大不敬,当即被喝令脱去衣裤,裸体跪在飘着毛毛细雨的街头,头与双手还平平伸出,上面各搁了一盆装有从厕所舀来的粪便的海碗。结果那高一学生回家后即服农药自杀死去。
  
  沙龙帮与站前帮常在街头斗殴。或许是精力太旺盛,要找地方发泄。或许因为利益冲突,互相觑视对方地盘。城市街头有一段时间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突然,从某家小饭馆内蹿出五六个凶恶少年,各拿棍棒铁管,朝一个刚在街头出现的少年劈去。少年撒丫子疯跑,一路跑一路狂叫,跑到某处,眼见同伙赶来,兜转身,与那五六个少年打成一团。这边是五六个,那边眨眼已有十来个。这五六个转身也开始撒丫子疯跑,那最早挨打的少年便与十来个伙伴们在后头猛追。
  后来出事了。麻将与扑克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混各的路,后来为了一个眉眼依依特别会跳舞的女孩,麻将与扑克在单挑,尽管麻将赢了扑克,女孩儿还是跟了扑克,可能因为扑克长得俊。那时,城市特别流行跳舞,男女老少无一不上下其手。短短二三百米的街道开了八家舞厅,月亮湾、青苹果、红磨坊……就是大白天,“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等强有力的音乐也从拉起暗红色帷布的玻璃窗后滚滚而出。喝醉了酒的麻将带着手下哥们在大富豪舞厅撞见那女孩儿与扑克的妹妹小鱼,言语间发生冲突,扇了那不守诚诺的女孩儿几个耳光,并糟踏了小鱼。
  暴力比鸦片更易令人上瘾,比瘟疫更易传播。闻讯赶来的扑克把女孩儿打得半死,搂着浑身青紫的妹妹,发誓要剁掉麻将的那玩意儿拿去喂狗。酒醒后的麻将到医院看小鱼。扑克就带着一伙少年人从窗外扑入。医院成了战场。刺鼻的血腥味取代了福尔马林的药水味。少年人全躺血泊里。粘稠的血,一块块结成硬壳,踩上去,毛绒绒的,像颜色古怪的地毯。麻将当着小鱼的面割断扑克的喉咙。小鱼拣起一把匕首,捅入麻将的腹中,并用力地搅了几搅,眼睛惊恐而又疯狂。小鱼疯了,在城市街头,脱光衣服走来走去,身上沾满粪便、脏土还有血。后来被她爸妈绑在黑屋子里活活饿死了。那女孩儿也不知所踪,听说是去了南方。沙龙帮与站前帮因此事销声匿迹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半年后,据说,又各自有了新的帮主。
  
  赵根念初二那年,学校里不少学生自封为十三太保、八大金刚,在校园里横行霸道,动不动扇人耳光。唐端与李红军也曾是其中分子。他们老打架,从教室打到操场,从操场打到马路。但令人不解的是,学校里的漂亮女生往往要成为他们的马子。学校有十大校花,最漂亮的是一个高二女生,确实是极品,长腿细腰丰胸,皮肤比豆腐脑还白,眼睛比一汪水银中滚动的两点黑漆还晶莹,腰嫩得似乎能掐出水。一件很普通的的确良衬衫,也能穿出无限风情。据说,八大金刚人人都睡过她,是他们的专用马桶。赵根不明白,偶尔看到浅笑嫣然的她,就想,是不是漂亮女孩子都特别贱啊。也是,八大金刚皆是有钱有势的干部子弟,而贱字是有贝字旁的。十三太保多是穷人的孩子,不知何事,与八大金刚起了争执,双方约定在火车站旁边的山上开战。有人打电话到派出所,警察迅速出动,少年皆抱头鼠窜。最后,十三太保里的一个少年因为在其裤兜里搜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被定为执械行凶,被学校开除,送去劳动教养三年。幸运的是,八大金刚经过这场风暴,虽未有人开除,都老实下来,再过一年,升学的升学,转学的转学,便烟消云散。
  
  雪花小了些许,不再是那扯烂的棉絮,成了一只只蝴蝶,翩翩飞下。风也小了,一阵一阵,追逐着在树林中飞速盘旋左躲右闪的雪花。树枝沉沉下垂,不时掉下一两片手掌大的雪块,无声地落在雪地上。群山已失去颜色。山林间布起层层雪幔。没有一只鸟。天空饱含绝望、阴郁、苍凉与无边无际,并弥漫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虚无。也许所有的时间都并不存在,它是一种类似小说的虚构,是一个比天空还难理解的概念,是上帝的领域。路两边已有了星星点点的人,皆体形臃肿。
  为什么人类需要衣物卸寒,猫或者狗不需要?赵根小时候问李桂芝。李桂芝说,它们身上长了许多毛,可以抵得上许多衣服。于是,天气回暖的时候,赵根便剪掉了猫的毛。李桂芝问他干什么?赵根说,怕猫热死。李桂芝就说他蠢。这个问题,赵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还是自己五岁时。赵根用手指轻轻叩击车窗,嘴角有了微笑。这是一个可以告诉明希的记忆。明希俯在赵根膝头沉沉睡去,眼角泪痕未干。
  
  四十三
  雪浮在南昌城的上空。风,因为高楼,大了,刮得紧。也许是因为南昌的雪并没有抚州下得大。路上少有积雪,惟在街道两边的墙壁下铺出一条白色的窄路。雪光映映,高的楼矮的房浑然一体,天地皆为一色。歪歪斜斜的人在风雪中畏缩地走。风,掀起伞面,折断伞骨,躲在伞下的人惊恐地看着隐晦的天空,跺着脚,大声咒骂。不少男人脖子上围着白色的毛巾,又因为黑色的大衣,头顶的毡帽,一个个,活像是从《上海滩》里走出的许文强。这是他们的妻子与女友织的吧。他们眼睛里都有幸福,没有因为这漫天风雪对人生失望,反而因为这雪淹没了贫穷、肮脏、垃圾、腌臢,倍感幸福。这是一些生活在河流中间的人。他们中的一部分在若干年后将沉入河底,另一部分人将泛出水面,驾驶着黑闪闪的轿车从街道中心呼啸而过。更多男人则把衣领高高竖起,变成移动的乌龟。女人们上下披挂,脸上多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是会说话的。在这些厚厚的没有曲线的衣物里藏着温暖的让男人疯狂的谜。商场门口的石阶上坐着包裹军大衣的老者,在零度以下的寒风里,目光安祥,眉毛上沾满雪花,并不因为孤独怨天由人,或许他已知人生真相。幸福的妈妈牵着孩子走出商店的门。戴红帽子的男孩手中拿着会喷火的冲锋枪着人群扫射。衣衫褴褛流鼻涕趿着露出后跟布鞋的男孩站在一边,眼里尽是羡慕。那戴红帽子的男孩大声说,妈妈,为什么他不叫自己的妈妈买冲锋枪呢?幸福的妈妈蹲下身替男孩扶正帽子说,他不好好读书,他妈妈就不要他了。你要是不好好读书,我也不要你。戴红帽的男孩这才恍然大悟,
  
  风声凄厉,刺痛耳膜。寤歌旅舍银装素裹,顿显威严。旅舍后面鳞次栉比的屋脊黑白相间,似披上鹤氅。摆摊的小贩仍旧在阳台圆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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