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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骅骝-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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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烛上山堂,
  香雾暖生寒夕,
  前夜雪清梅瘦,
  已不禁轻摘,
  那歌声断室清空,
  妆光艳瑶席,
  好趁笑声归去,
  有随人月色。
  字字工整,书法宗赵,只听身後起了轻极衣袂飘风声,心中一怔,鼻内送入一股幽香,心知必是前见那位黑衣少女,却懒於回面周旋,暗道:“自己来个不理不睬,她自感无趣,必悄然离去。”於是他又振笔作书:
  月色透横枝
  短叶小花无力
  北客一声长笛
  怨江南先得
  谁交强半腊前开
  多情为春忆
  留取大家沉醉
  幸雪休风息。
  忽听身後响起娇脆语声道:“绝妙好辞!”
  南宫鹏飞故作慌张,别面问:“是谁?”抬面只见谷中凤清冷的玉靥上泛出笑意,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姑娘!”
  谷中凤道:“公子为何住在此绝顶古寺中。”
  南宫鹏飞道:“在下住此作画,紫柏山峦壑秀奇,飞瀑雪海,人生原是客,欲作画里游,此乃在下生平之志,承蒙山主惠允在下在此作勾留旬日,姑娘亦是登临揽胜而来麽?”
  谷中凤略颔螓首,嫣然展齿一笑,疾掠穿出室外而杳。
  南宫鹏飞不禁一呆,暗道:“这位姑娘来去匆匆,眉梢眼角蕴含忧郁,似非龙驹寨中人。”
  忽见一灰衣老僧走入送上馒首稀粥及四碗菜肴,面色仍冷漠如冰,合掌低声道:“本山事故频频,黑衣少女系龙驹寨敌对人物,必去而复返,施主如须练功,切莫在室内,东崖绝壁十丈下有一山洞,可握著山藤揉身而下,洞内宽敞异常,午刻傍晚再回敝寺用饭。”言毕转身而去。
  南宫鹏飞道:“多谢大师指点。”
  他只觉胃口大增,把馒首饭菜一扫而尽,整了整衣衫飘然走出寺外转向东崖而去。
  果然,谷中凤去而复返,翩然进入南宫鹏飞居室,只见灰衣老僧正在收拾碗盘,诧道:“那位公子呢?”
  老僧答道:“这位施主食饱就出去了,谅又为寻幽揽胜到处乱跑乱闯……”
  谷中凤冷笑道:“这少年书生未必寻幽揽胜,而是别有用心。”
  老僧闻言大愕道:“这位南宫施主年少敦厚,谨诚文质彬彬,名门官宦之後,世代书香,贫僧不解女施生话中涵意。”
  谷中凤柳眉一扬,欲得发作,却又按忍住,淡淡一笑,道:“大师之言似是真实,南宫公子可是余姑娘送来的么?”
  老僧摇首道:“余山主亲自送来,余姑娘已先在敝寺。”
  谷中凤道:“如我所料不差,余山主必相中南宫公子人品,暗许为坦腹东床。”
  老僧轻喧了声:“阿弥陀佛,女施主此言委实罪过,贫僧世外坐禅之人,那知人间男女之事,但风闻余姑娘自视甚高,非武功绝顶,人品奇佳之少年英杰不嫁,南宫公子品貌虽好,却是一文弱书生。”
  谷中凤轻哦了一声道:“怎麽他不擅武功。”暗道:“可惜!”
  不知她所言可惜二字系指自己或余翠娥而发,默然须臾,翩然出室而去。
  谷中凤耗去半个时辰,无法找到南宫鹏飞踪迹,卓立在东崖,目注郁勃云海跌入沉思中。
  殊不知南宫鹏飞就藏身足下一座岩腹山洞中。
  山风过处,传来一清朝语声道:“谷姑娘别来无恙?”
  谷中凤不禁一怔,尚认为是南宫鹏飞,继而警觉不对,南宫鹏飞尚不知她姓谷,面色一变,转身望去,只见是一三旬左右蓝衫少年,认出是唐天残得意弟子夺命连环江天平,秀眉微皱,道:“江兄亦来此一游麽?”
  江天平哈哈朗笑道:“在下与姑娘还不是一般有所为而来。”
  谷中凤淡淡一笑答道:“江兄必探出一丝端倪?”
  江天平微喟了声道:“在下清晨在川南三煞丧命之处,不意而遇敝同门弟兄,据他们禀告川南三煞之死实与君山少总寨主铁臂仙猿杨玉龙有莫大干系,发觉杨玉龙本已离开龙驹寨前往汉中,不料竟偷偷折回,在川南三煞丧命之处附近逡巡,本门弟兄见状可疑,拦劫询问其故,杨玉龙悍然出手伤了本门弟子,奔往龙驹寨,在下立即随後追来,投帖拜山……”
  谷中凤道:“江兄登门索人,不知余旭献出了杨玉龙否。”
  江天平摇首叹息道:“事情未尽如在下所料,余山主亲自出迎,接待有礼,在下明言拜山用意。”
  谷中凤冷笑道:“余旭必诿言无中生有。”
  江天平摇首道:“余旭并未谎言相骗,直承大煞洪逵在山多日,杨玉龙亦曾在他寨中作客,洪逵登山意在结交,并未说明来意,亦未说其盟弟亦须来龙驹寨,直至得知三煞丧命,洪逵力辩不知其盟弟死因。
  余旭见洪逵不吐实,也不便强人所难,何况川南三煞并未丧命在龙驹寨,流星剑洪逵无颜再留,决定第二日清晨离去。”
  “那知就在当晚洪逵被人用迷魂毒香劫走……”
  谷中凤诧道:“此是何人所为,恐此言有点不尽不实。”
  江天平答道:“据查明就系杨玉龙所为。”
  谷中凤愕然道:“杨玉龙,哼!此人心术不正,阴狡如狐,余旭之言似非虚假,但余旭不能交出杨玉龙为之奈何!”
  江天平道:“余旭力言只要发现杨玉龙形迹,立即发出讯号,决不偏私。”
  言未毕,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清澈长啸,云层下闪出红黄旗花,江天平忙道:“已发现杨玉龙形踪,在下告辞。”
  谷中凤道:“我也去!”
  两人一先一後掠下摩云峰循著啸声传来方向疾如流星奔去。
  龙驹寨外张良庙内授书楼上聚集了甚多江湖豪雄,龙驹寨山主无相天君余旭率领门下擒龙手李星岳等高手也在座,面色严肃,目蕴怒光。
  楼板上躺著一具躯体,面色惨白如纸,口角溢出墨黑血丝,赫然正是流星剑洪逵。
  无相天君余旭双手互搓,眉峰浓聚,叹息一声道:“只待洪逵醒来便可问出真情,杨玉龙下手毒辣,洪逵恐无生望,那位身上有珍奇灵药,尚可苟廷半天一日生机。”
  一个面如锅灰老者道:“洪逵要生还除非大还丹。”
  这时授书楼下掠上江天平谷中凤两人。
  余旭含笑道:“江少侠谷姑娘来得正好!”
  只见洪逵手足动了一动,眼皮微睁。
  余旭忙趋在洪逵面前,道:“洪老师你有什麽话说?”
  洪逵黯弱无力出声道:“望……山主……为洪……洪某……复仇……”
  江天平朗声道:“洪老师身遭何人毒手?”
  洪逵眼神黯淡,答道:“杨……玉……龙……”
  群雄不禁喟然出声。
  江天平道:“洪老师盟弟罗浩及金氏昆仲是否亦是杨玉龙所为?”
  洪逵点了点头道:“杨玉龙毒……手……暗算……洪某时……自……承是……他……所为。”
  江天平望了群雄一眼,接道:“洪老师可否将你那盟弟三人死因告知我等麽?”
  洪逵似欲提聚一口真气,但已无力,喉中咕噜噜疾喘,嘴角黑血猛溢,头一歪气绝毙命。
  蓦地,一黑衣劲装汉子如飞穿上楼来,向余旭抱拳道:“启禀山主,卢舵主得自传讯,杨玉龙已度过子午河似欲横越大巴山而去。”
  江天平立道:“在下等告辞!”
  江湖豪雄纷纷辞离追踪杨玉龙。
  无相天君余旭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杨玉龙竟做下如此豺狼之行,令人齿冷,非但龙驹寨与君山十数年深厚交情,一旦付之流水,而且武林从此多事矣!”
  擒龙手李星岳道:“山主,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龙驹寨自给自足,从不为非作歹,何必插身江湖是非中。”
  余旭颔首道:“贤弟说得正是,不过武林乱象一萌,又事在本寨而起,恐无法偏安。”言落率众返回龙驹寨,命人抬尸回山殓葬。
  余翠娥迎著余旭回至内厅,道:“爹!他们瞧出了破绽了没有?”
  余旭微一沉吟道:“为父看来必无人瞧出,一来易容逼肖,再则伤重语声黯弱沙哑,唉!南宫公子才华无人能及,如非依他之言妥为布署,今日为父恐睡难安枕了。”
  突然,一苍老语声道:“谁是南宫公子呀!娥儿,为娘就从未听说起。”
  说时内宅走出一个慈详含笑的老夫人,身後由一中年仆妇掺扶著。
  余旭笑道:“南宫公子才智人品无一不好,难得娥儿相中,为父可了却一件心事,可惜南宫公子不擅武功,是一文弱书生。”
  老夫人闻言喜上眉梢。
  余翠娥飞霞涌靥,娇羞不胜,嗔道:“娘,别听爹胡说,女儿迄今还未有嫁人的念头。”
  老夫人道:“只要人品好,终身可托,斤斤计较则甚。”
  余翠娥羞得直跺足,道:“娘与爹都是一鼻孔出气,女儿就是不嫁。”
  老夫人道:“南官公子现在何处,为娘要瞧瞧他是否能与娥儿相配。”
  余旭道:“他现在摩云峰上弃文修武,勤练武功。”
  老夫人不禁一怔道:“南宫公子年庚几何?”
  余旭无法作答,眼神却落在余翠娥面上。
  余翠娥红霞重又涌上双颊,低垂螓首道:“他今年十八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南宫公子唤何名字,何方人士,娥儿如何认得他的?”
  余翠娥不由娇嗔道:“娘,女儿又没说非要嫁给他不可,盘根究底则甚?”
  老夫人呵呵一笑道:“你们父女瞒得纹风不透,如今娘问问又有何干。”
  余翠娥跺足道:“娘,您不知内中详情。”
  余旭咳了一声,便低声道出其中详情,又道:“南宫公子恐难在短短时日内回到龙驹寨。”
  老夫人道:“难道我就不能去摩云峰瞧他麽?”
  余旭道:“夫人去自然可以,不过南宫公子还不知道老朽与娥儿的心事,千万不可说破,待他艺成下得摩云峰再说。”
  老夫人点了点头,忽望了余旭一眼道:“老爷,你当真不知川南四煞的死因么?”
  无相天君余旭忽面现黯然之色,太息一声道:“老朽有难言隐衷,此刻尚未便吐露,唯望南宫公子习成绝艺,武林可现太平。”
  蓦地——
  厅外传来一阵云板急敲声。
  余旭面色一变,道:“娥儿,你瞧外面有何急紧之事?”
  余翠娥应命疾掠而出,须臾快步返转道:“爹,赤城山有人求见!”
  余旭闻得赤城山三字,面色大变,顿现惶急之容,倏地立起,道:“现在何处?”
  余翠娥道:“在议事厅中,来了六人。”
  余旭道:“我儿不可随往,让为父一人去见他!”说著急步如风向议事大厅而去。
  走入大厅,只见六个儒生打扮中年人端坐在太师椅上,六人别无可异,只是森冷煞重,令人一见寒意凛然。
  余旭一踏入议事大厅,立时抱拳一揖,满面含笑道:“不知六位驾临,余某未能出迎,当面恕罪!”
  六人缓缓立起,其中一灰衣断眉儒生道:“令主风闻川南三煞已死,得手之物告失去,你可知罪麽?”
  余旭面色肃然道:“余某知罪,川南三煞一死,老朽立即传讯禀报令主。”
  儒生冷笑道:“余寨主尚未查明是何人所为麽?”
  余旭长叹一声道:“查明此事恐千头万绪,无法在短短时期内使出线索,目前更形混乱。”
  儒生眉峰一皱,道:“为何益更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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