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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长功说:“可能你也知道了,咱们车间丢东西了。”
杨老三道:“听说了,那你找我干什么?”肖长功说:“找你来就是帮我分析一下,这是谁干的?他为什么这么干?”杨老三语出惊人:“我干的。”
肖长功一惊:“你干的?”杨老三道:“要不你找我干吗?”肖长功说:“你这不是抬杠子吗?”杨老三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肖长功笑笑:“老三,我确实找你来是商量事的,咱别抬杠。”
杨老三坐下了,他凑近肖长功:“那好,我帮你分析分析。”
肖长功也凑近杨老三。杨老三望着肖长功神秘地笑了笑。肖长功轻声地说:“你说呀。”
杨老三小声地说:“这事吧,你得全面历史地分析,不能一叶障目,也不能就事论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你说是吧?”肖长功点着头:“是啊,你捞干的。”
杨老三声音更低了:“好,捞干的,你想想啊,你回顾啊,咱们厂这些年虽没出大的偷盗案件,可也有小摸小拿的吧,是不是?你回忆回忆。”
肖长功:“那是。”
杨老三道:“俗话说的好啊,从小偷针,长大偷金,今天你拿一根铁丝,明天你就可能拿一根钢棒,是不是?什么事都是从量变到质变的,没有一个人从来没偷没摸一下子就敢偷出好几十个铜阀去,你得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有小摸小拿的人上去,这样你就能捋出头绪来,是不是?”肖长功不停地点着头。杨老三说:“你看,有一年,王福有偷了食堂的半斤猪大油,李德龙有一年偷了人家一条裤衩,今年咱厂的大事件你都忘了?”肖长功问:“什么大事件?”杨老三:“你忘性可真大,是谁偷了笤帚?磨成粉末做成高汤?”肖长功的脸阴沉下来。杨老三说:“你得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挨个分析,逐一排查……”肖长功喊:“杨老三!”
杨老三一拍桌子:“肖长功!你火什么?你那点肠子肚子我还不知道啊,还叫我来帮着你商量分析,说的多好听,你就是怀疑我,绕着圈审问我!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你,你有前科!告诉你,有你好戏看!”
肖长功问:“你什么意思?”杨老三笑了:“我没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一句,我的眼睛不瞎,蚊子从我眼前飞过我都能看清公母!还在我眼前耍大刀,小心闪了你自己的腰!”说罢一脚踹开门走出去。肖长功怔怔地看着杨老三。下班后,冯心兰骑着自行车在黄昏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肖长功也骑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听见前面一个收破烂的老头喊着:“收破烂啦——收破烂啦,谁家有破烂卖……”肖长功慢慢地骑着车子,突然他飞快地蹬起来。冯心兰在废品收购站停下车子,戴着大口罩,徘徊了良久,推开门,拎着包走进来。一个戴着口罩,头上裹着大棉帽子的人趴在柜台上正在睡觉。冯心兰把包放在柜台上,从里面掏出三个铜阀,轻声地喊:“师傅,醒醒,醒醒。”
那个人就是不抬头。冯心兰喊着:“师傅,我来卖铜阀来了。”
那个人还是不抬头。冯心兰问:“你到底要不要啊,你倒是说话啊。”
那人慢慢地抬起头来,口罩上方的眼睛里含满泪水。冯心兰一愣,仔细地瞅了那人一眼。那人把口罩摘下来,是包科长。冯心兰一下子傻了,像被人钉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包科长含着泪水望着窗外,看都不看冯心兰一眼,轻声地说:“冯师傅,怎么能是你呢?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是你,你让我太难受了,你叫我怎么办呢?你可是咱们全厂最老实的人啊!跟我走吧。”
保卫科里,包科长和肖长功在座,冯心兰低着头坐在对面。肖长功闭着眼睛,默默地吸着烟。包科长说:“冯师傅,事到如今,你不说也不行了,说吧。”
冯心兰哭着:“他爸,包科长,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为了这块欧米伽,工友我借遍了,都困难啊,逼得没办法,我去卖血,可人家血站不收我的血啊,还要给我输血。”
包科长气愤地说:“咱德龙小伙子怎么了?为什么就非娶她王一刀不可?咱不干了还不行吗?”冯心兰:“不行啊,德龙他,他,我不怕你笑话,他把人家闺女糟蹋了,生米做成熟饭了。”
包科长看了肖长功一眼:“唉,这个德龙,怎么这么没出息!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你知我知,你千万要咬住牙,死活别漏出去。走吧。”
肖长功这才睁开眼睛望着窗外。包科长劝:“冯师傅,你千万咬住牙……”冯心兰抱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头就是没有抬起来。肖长功站起来说:“包科长,你出去一下,我和她有话说。”
包科长劝着肖长功。肖长功道:“没事儿,你出去吧。”
包科长悄悄地走出去。肖长功望着冯心兰气得直哆嗦:“你,你,我打死你得了!”狠狠地打了妻子一个耳光。包科长突然冲了进来,拦住了肖长功。冯心兰并不躲避,轻声地说:“他爸,我跟你半辈子了,这么些年了,你虽然经常骂我,动手打这还是第一次。你说过,老肖家的人不会打老婆,要是哪天打了老婆,肯定就是过不到一块儿去了,离了吧……”说罢推门走出去。肖长功呆呆地坐在那里,傻了一般。包科长说:“肖师傅,这事到此为止吧,捅出去可了不得,一定要听我的话!”肖长功无语。包科长急忙去追冯心兰。肖长功摇摇晃晃地走着,他哭了,又发出一声惨笑……肖长功病了,躺在家里,头上敷着毛巾,烧得很厉害,德龙:“爸,你浑身烧得都烫人啦,赶紧上医院吧。”
肖长功没睁眼,摆了摆手,又昏昏沉沉睡去。车间里,大家忙碌着,谷主任朝天吊上招手:“冯心兰,你来一下。”
冯心兰木木地走下天吊。冯心兰低着头走进车间办公室。包科长低低地说:“心兰,事情坏了,有人揭发了,看见你下班没走……”冯心兰说:“我做的事我该受处罚,包科长,你回去吧,午休的时候我去你那儿坦白。”
包科长劝:“你糊涂啊!千万不能坦白,一坦白你这辈子全完了,你的家也全完了。”
冯心兰道:“反正有人揭发了,不坦白能行吗?”包科长说:“听俺的,你就等着审查吧。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他们没拿到赃物不能定案,审查的时候……”他的声音小下来,听不清了。保卫科里,包科长给程厂长汇报着案情。包科长:“俺分析,这是外盗。”
手里画着一张外盗的线路图,“你看,是哈,窃贼是从后院墙翻墙而入,借着夜色掩护,潜进仓库实行盗窃,然后从原路返回。估计这是个团伙所为,一个人干不了,是哈?”程厂长点头:“嗯,你分析得有道理。”
包科长道:“俺划算过多少次了,把后院墙加高,可一直没落实,俺有责任,是哈?俺愿意受处分。”
程厂长点点头。包科长高兴地说:“这么说可以结案了?”程厂长说:“包……”包科长答应着:“我在!”
程厂长说:“包不住了……”程厂长、包科长、谷主任一起在保卫科询问冯心兰。包科长说:“冯心兰同志,到这里不兴乱说,是哈?说了的话要负责任的。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记错了?比方说,是不是你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做了贼,当是真事了。”
冯心兰咬着嘴唇:“我是好像在梦里……”包科长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俺就寻思你不会干这样的事。”
冯心兰忽然下定决心:“是我干的,是我偷了铜阀,我认罪,我愿意接受处罚。”
包科长问:“你……你是不是还在梦里?”冯心兰两眼发直:“我的梦做到头了,醒了。”
程厂长沉默不语。包科长慢慢走出屋子。谷主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啊!”
包科长躲到厕所里,难过地哭了。肖德豹骑着自行车,一头拱进院子,车还没停稳他就蹿进院,大声地喊:“爸,爸,出事儿了!”肖长功正躺在炕上,昏睡着。肖德豹哭着跑进屋里,站在肖长功的眼前:“爸,出事儿了,我妈出事儿了!”
肖长功一惊,醒了,呆呆地看着德豹。肖德豹哭着:“二哥叫我传个话,我妈她,她偷车间的铜阀,叫厂里抓住了,现在关在保卫科。”
肖长功慢慢地爬起来,又呆坐在炕上,望着窗外。德豹喊:“爸,你这是怎么啦?你听没听见啊?”肖长功还是不说话。德豹轻声地说:“爸,爸,你到底是说话呀。”
肖长功呆了良久,道:“德豹,载着我到厂里去!”肖德豹说:“爸,天快黑了,等明天吧。”
肖长功轻声地说:“走吧。”
肖德豹推着自行车,载着肖长功来到厂办公楼门前。肖长功下了自行车,让肖德豹扶着,慢慢地走到大楼门口,嘱咐道:“德豹,你在门口等着。”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肖长功站在保卫科门口喘着,浑身抖着。冯心兰坐在椅子上,头深深埋在两臂之间。包科长见状,悄悄离开了屋。肖长功久久地盯着妻子,轻声地问:“心兰,你都承认了?”冯心兰抽泣着,点了点头。肖长功良久无语。肖长功坐到椅子上,轻声地说:“我想放你一马,可群众的眼睛里糅不进沙子,你做好准备吧,我也没办法救你,全靠你自己了。”
冯心兰轻声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肖长功扬起脸望着天棚,长叹一口气:“德龙他妈,咱俩的日子过到头了!”说罢站起来走出屋子。肖长功走进厂长室:“程厂长,我来向你请罪来了。”
程厂长道:“肖师傅,不要这么说,冯心兰是冯心兰的事,和你没关系,厂里对你是非常了解的,你放心吧。”
肖长功苦笑着摇摇头:“程厂长,你不了解我,我真的有罪。”
程厂长怔怔地望着肖长功。肖长功:“在案发之前,我已经知道,是冯心兰干的,可我糊涂啊,念我们夫妻一场,我没有向组织汇报,我想把这件事瞒下,程厂长,我和她是共案犯啊!”
程厂长一惊。呆呆地看着肖长功。肖长功激动地向程厂长表态:“厂长,这件事儿不能不打鸣不下蛋,要狠狠地处理,我带着她在全厂的每个车间做检查,然后开除出厂,没什么可商量的!至于我,听候组织处理!”
程厂长劝着:“老肖,你别激动,厂有厂规,国有国法,怎么处理,厂里自有说法,她这是初犯。来,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