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肖长功听着,扔了烟蒂,匆匆地走出了车间。进了厂长室,肖长功口气坚决地对程厂长说:“我还是那个请求,和杨老三正式比比武。我要堂堂正正地进京,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把儿!”
程厂长说:“老肖啊,我本来有这么个打算,可是厂里刚刚接到上级的通知,说这次全国冶金系统的群英会不比寻常,周总理要亲自接见比武状元。上级要求参加比武的人,不但要技术好,还要根红苗正,政治上可靠,你是最好的人选!”
肖长功激动地说:“我感谢领导的信任,越是这样,那更要比了,要是咱在总理面前丢了手艺,那可是大事儿啊!更要选一个过得硬的技术能手!”
程厂长问:“难道你的技术不过硬?你对自己没信心?”肖长功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要代表咱厂进京,我就要去得让大伙心服口服,要是不比武就把我推举进京,那我不去了!”程厂长叹气道:“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犟呢?好吧,这事在厂长办公会再议一下吧。”
厂区里,广播喇叭响了,广播员激动地向全厂工人报告喜讯:“职工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喜讯,冶金部领导最近在一次会议上传达了一个消息,今年的钢铁战线群英会,周总理要接见冶金部各项比武的状元……”锻轧车间里,工人们欢呼雷动。小环子、胡大姐、陆小梅等人奔走相告:“听没听广播?周总理要接见进京代表。”
“这回能进京比武太幸福了。”
杨老三听着听着,沉默不语了,背着手,默默地走出车间。肖玉芳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车间那头,冯心兰正准备往天吊上爬,看见肖长功背着手走过来说:“我说,晚上炖一锅肉,打两斤酒。”
冯心兰不解地问:“不年不节的,炖什么肉打什么酒啊?”肖长功却转身走了。黄昏时分,下班的铃声响了。杨老三准备下班。谷主任走过来说:“杨师傅,留步。”
杨老三问:“什么事?”谷主任说:“厂部来通知了,你和肖师傅明天早晨开工前比画比画。”
杨老三惊喜地叫:“真的?”谷主任有些怨艾:“真的,这回你满意了吧?就是能折腾。”
杨老三道:“不是我折腾,我就是求个公道。”
谷主任皱着眉:“我看你胜了怎么办?你就保证能进京?北京是说进就进的吗?瞧着吧,要是那样,麻烦还在后头。”
杨老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谷主任瞪眼:“什么意思?政审关好过吗?要查祖宗三代,浑身上下不许有一个疤,你寻思寻思吧。”
谷主任走了。杨老三站在那里呆呆地发愣。肖家屋里,摆起一桌丰盛的酒席,一大碗炖肉摆在桌子中间。肖长功在屋里到处找那只假手。冯心兰说:“他爸,快吃饭吧,你又在找什么呢?”肖长功低着头四处踅摸:“手,我那只手又不见了。”
冯心兰道:“哪有你这样的,厂里好容易给你配只手,你也不金贵,到处扔!”肖长功说:“戴着不舒服嘛!”叹气说:“丢了也罢,吃饭!”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肖德虎问:“爸,你这次上北京比武真的能见到周总理吗?”肖长功笑着点了点头。肖德龙问:“爸,你要见到周总理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肖长功说:“这我还没想好。我琢磨琢磨。”
肖德豹问:“爸,上北京给我捎什么呀?”肖长功看了冯心兰一眼,笑了笑:“这就要问你妈了,反正是一人一份,你妈早就合计好了。”
三个儿子一齐围住冯心兰……肖长功说:“来,吃肉,今天我这是提前摆下庆功宴。”
肖德虎问:“爸,比起武来,你要是输给他怎么办?我说是万一。”
肖长功勃然大怒:“输了就不去了!代表的资格我拱手相让。要进京比武,就要去最好的,咱不能在总理面前丢人!”说着,站起来,恭敬地站到毛主席像前认认真真地说:“毛主席,我肖长功在您面前说句心里话,我盼着上北京向您老人家汇报。可我是一个工人,过硬的技术是一个工人的荣誉,是命根子,掺不得假,进京比武一定要是技术最好的,如果杨老三胜过我,送他进京,我肖长功不会有半句怨言……”旁边的肖玉芳悄悄地夹了几块儿肉,用纸包好,走出屋子。肖玉芳骑着车子飞到杨家,扒着门看见宝亮在写作业。再四处望了一圈,没看见杨老三。肖玉芳进屋问:“宝亮,写作业啊,你爸呢?”杨宝亮说:“肖姑姑,我爸到厂里去了。有事啊?”肖玉芳点头说:“那我到厂里找他。”
她从纸包里拿出两块肉给宝亮:“宝亮,吃吧,我上厂里去一趟。”
肖玉芳刚要走,看见杨老三工作台上摆满了工具,她拿起工具端量着:“宝亮,你爸又在搞什么发明创造呢?”宝亮道:“谁知道哪,一下班就坐在那里鼓捣,一鼓捣就是大半夜。”
玉芳把工具放下,转身走了出去。工厂的锻轧车间里,亮着灯。锻锤前,杨老三站在那儿默默地吸烟。身后的钢锭上放了一个饭盒,饭盒里是吃了一半的饭。杨老三转过身端起饭盒,他吃了一口发现里面有一块肉,他用筷子夹起端详着,一张嘴把肉大口送进嘴里。杨老三放下饭盒,又在锻锤前转悠,看了半天,他又端起饭盒,忽然发现饭盒里又多出来一块肉。他愣住了,四下瞅了瞅,把肉填进嘴里。然后背着手慢慢朝锻锤走去,他突然一转身,笑了。只见肖玉芳正欲往他的饭盒里添肉。肖玉芳望着他笑了。两人对望着说话:“有事儿啊?”“有事儿!”“什么事儿?”“看看你比武前什么样子。”
杨老三不语,摇了摇头。肖玉芳急切地问:“怎么啦?”杨老三仍不语。肖玉芳急了:“你哑巴了?”杨老三冷冷地甩出一句话:“不比了!”
肖玉芳大惊:“你说什么?”杨老三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不比了!”
肖玉芳火气挺大地说:“师傅,我看你是个胆小鬼,你怕比不过我哥,你根本不是我哥的对手,你平时那都是吹牛!”杨老三点着头:“你说对了,别听我平常瞎咋呼,其实我心里挺虚的。你哥哥的手艺在我之上,我就是想气气他,可没想到他来真的了,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你都不知道,我们俩较劲较了多少年了,这一回较大了!”
肖玉芳问:“这些年你一直在和我哥较劲?”杨老三说:“可不是怎么的。这些年,为了评级,为了评先进,为了涨工资,我们俩没少较劲,可每次他都占了上风。我就是心里有气,我哪点不如他?”肖玉芳说:“叫我看啊,你就是心气儿上不如他,你一个老爷们儿,就不能长长心气儿,胜过他?”杨老三奇怪地问:“你这是干什么?他可是你哥啊,你怎么不帮着他说话给我敲边鼓?”肖玉芳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杨老三说:“我?徒有虚名!”
肖玉芳却说:“我不管你是不是徒有虚名,你一定得比,明早别去晚了,我去接你。”
第四章肖长功已经喝醉了,蓦然间发现肖玉芳不在,问冯心兰:“咦?玉芳呢?”——“吃完饭就没影了,八成是看他师傅去了。”
——“唔?她这些日子怎么老往他那儿跑?吃一百个豆子不知豆腥味,这可不好。”
——“谁说不是呢!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儿。”
说着,肖长功的脸阴沉了。冯心兰说:“你呀,别小看了老三,他啊,对待女人可有一套。”
肖长功不爱听了:“别说了,睡吧,我心里有数。”
冯心兰叹口气:“唉,有不少女人就是吃这一套呢,我看玉芳就挺恋恋他的。说是孩子们的姑姑,可别忘了,她和德龙岁数仿佛,没有社会经验,别叫他愚弄了。”
肖长功打起了呼噜。半夜里,肖玉芳悄没声地回到屋里,放好被褥。冯心兰走进来盯着她看:“玉芳,这么晚了,到哪儿去了?”肖玉芳忙掩饰道:“哦,去看一个同学了。”
冯心兰却说:“是男同学吧?岁数还挺大。”
肖玉芳睨了她一眼叫着:“嫂子!”冯心兰苦口婆心地说:“玉芳,有些话我这个当嫂子的不得不说。你也不小了,以后和男的在一起,要稳重一些。你看你和你师傅,成天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别惹出闲话来。”
肖长功也披着衣服走进妹妹屋子,大声地问:“玉芳,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了?”“怎么?到哪儿去还要向你汇报啊?”肖玉芳十分反感地回嘴说。肖长功笑了:“怎么?我当哥的问问还不行啊?”肖玉芳:“你那是问吗?简直是审问。我去看我师傅了,怎么,不行吗?”肖长功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住了,他语重心长地说:“玉芳,你不是小孩子了!”
杨家屋里,杨宝亮跪在炕上,十分麻利地缝着被子,他的小头梳得铮亮。杨老三坐在桌前哗啦哗啦地翻着杨宝亮的作业本,不停地说着:“怎么净是五分呀,怎么连个四分也没有啊?”杨宝亮转着眼睛:“我也不知道啊,你想要四分啊?”杨老三:“我说啊,你这不是抄的吧,怎么都是五分啊?”杨宝亮:“我抄谁的啊?他们都抄我的。”
杨老三心有所感地说:“都是五分也没意思,这东西就像人一样,一个人要是没有缺点,水光溜滑板板正正,也没什么意思。”
杨宝亮不说话。杨老三问:“是不是宝亮啊?”杨宝亮还是不说话。杨老三急了:“我说话你听没听见?小兔崽子!”
“你别没事找事,没看我在给你缝被子吗?这些日子,你动不动就蹬被,你看,被都蹬了个大窟窿。”
杨宝亮埋怨着。杨老三说:“蹬破了换新的,我乐意。”
宝亮人小鬼大:“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在练锻锤上的功夫,想和肖大大比武。”
杨老三突然暴怒道:“比个屁!我他妈不比了!”宝亮却问道:“爸,你又喝酒了是不是?”杨老三抽抽鼻子:“我怎么闻着咱屋里有股怪味,这什么味?”宝亮说:“还用闻吗?酒味。”
杨老三站起来在屋里闻着。一直闻到宝亮跟前,他乐了:“嘿,小分头梳得铮亮,你小子从小就不走正道!”
杨宝亮一本正经:“爸,我是卫生委员,我得把自己收拾干干净净才能去说别人。”
杨老三端量着宝亮:“说得对,要想让人服就得有真本事,要说别人脏自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