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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玉苓怒道:“那狗贼,他深夜到我房里去干什么,让我回去捉住他狠狠教训他一顿。”
说着,转身欲行。
缺牙老人忽然将她拦住,低声说道:“冷静一些,你这样鲁莽回去,他要是反问你一句:
‘深夜不在房中,独自到什么地方去了?那时你怎么回答?”
燕玉苓全没想到这些关系,听了这话,不觉一怔,说道:“依老前辈说,该怎么办?”
缺牙老人严肃地道:“对他稍假辞色,记住这儿是祁连洞府,一时愤怒,会破坏你整个计划。”
燕玉苓无可奈何应了一声,匆匆越窗飞奔,赶回西厢房。
一到自己卧房的窗外,远远就看见有一条人影半弯着身子,额角抵在窗槛上,正是粉蝶侯弭。
燕玉苓不解他在窗下做什么,蹑足掩近他身后,这才看清楚侯弭手中端着一只银制的精致仙鹤,正将鹤嘴插进窗口纸孔内,却用嘴含着鹤尾,向房中轻轻吹气。
她陡然大怒,敢情粉蝶侯弭所使用的,正是下五门贼人采花犯案所用的“鸡鸣五鼓返魂香”。
夜静更深,他在一个少女卧房使用这种东西,狼子野心表露无遗。
燕玉苓探手握住剑柄,拇指轻按吞口卡簧,咬牙暗道:好大胆的淫贼,姑娘就拿你试试“御气驭剑”之法,看你有几个脑袋。
纤指微一用力,正待拔剑出鞘,忽然心中一动,忖道:不能!虽然他自取其祸,杀他不难,但杨洛他们正愁寻不到迷药,这狗贼出身下五门,或许他身边少不了迷药,我肩上责任何等重大,岂能因他一个卑劣无耻的狗贼,反坏了大事。
想到这里,怒火渐消,握剑的五指也缓缓松开了。
她皱眉沉吟了一下,掏出手绢来掩了鼻子,轻轻移近两步,突然咳嗽一声,笑道:“啊!
我说是谁?原来是侯大侠站在这儿,把人家吓了一跳。”
粉蝶侯弭速离人声来自身后,猛吃一惊,仓促间腾身而起,错掌旋身,连那只银制仙鹤也来不及收藏,“卟”地落在地上。
当他回身一看竟是燕玉苓,更加三魂出窍,心胆俱裂……
燕玉苓却像没有发现他的行动,掩口含笑道:“侯大侠,夜静更深,光临小妹居处,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侯弭背心冷汗直冒,尴尬堆笑道:“啊……没有什么……啊!不!有一点小事,一点小事……”
燕玉苓笑道:“既然有事赐教,为什么不进房里坐坐,却站在窗外呢?”
侯弭强自镇静着,呐呐笑道:“嘿嘿!正因为时间太晚了,不知姑娘睡了没有,兄弟没敢惊动,才在窗外张望一下,看看姑娘安歇没有?”
燕玉苓心中暗骂,脸上却笑意盎然,道:“贵客光临,真是简慢得很,小妹有拣席的毛病,初来祁连洞府,怎么也睡不着,才在附近散散步,侯大侠有什么事,竟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侯弭忙道:“并没有了不得的大事,只因日间咱们在穿越洞府前密林时,兄弟一时误会,错怪了姑娘,事后思忖:彼此今后俱是山主手下一殿之臣,不该心存芥蒂,所以忍不住冒昧造访,欲向姑娘解释一番。”
燕玉苓咯咯笑道:“原来是为了这点小事,那是小妹不好,两饮撞着侯大侠伤处,应该我向侯大侠道歉才对。”
侯弭笑道:“哪里话,兄弟乃是直性人,喜怒行之于色,事后却又懊悔万分,姑娘能释然于怀,兄弟就安心了。”
说罢,拱手告辞。
燕玉苓笑道:“不想到小妹房中略坐一会吗?”
候弭心知房中迷香未散,如何敢进去,连声道:“谢谢!今夜实在太晚,姑娘早些休息,明日兄弟再向姑娘谢罪。”一面说着,一面举步离去。
燕玉苓假作惊讶,俯身拾起那只银制仙鹤,叫道:“呀!这是谁的,好精致的玩具啊!
侯大侠,是你失落的么?”
侯弭心头乱跳,头也不敢回,急急如飞奔去,漫应道:“不!不!不是!不是……”
燕玉苓望着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掂了掂那只尚存有大半迷香的仙鹤,自语道:“狗贼,看在你孝敬迷香的份上,今夜暂且饶过一次,下次再敢尝试,叫你知道姑娘飞剑的厉害。”
她小心翼翼将仙鹤收在革囊里,正待绕道从房门进去唤醒樱儿。不料刚转过西厢墙角,猛听得远处响起一阵急如剧雨般的锣声,顷刻间,祁连洞府整个沸腾起来。
燕玉苓娇躯拧转,循声奔向前面大厅。
不久,太白神叟叶三合、元婴教主楼望东、姚氏三杰、杨洛、侯弭等先后都聚集在大厅上,大家都不知锣声因何而起。
正纷纭间,包天洛领站数名劲装大汉疾奔进来,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道:“诸位不必惊乱,请在厅上略待,这锣声表示有胆大狂徒,擅自闯进本洞府,人已经被困在甬道火墙之中,包某去擒他进来,诸位且等着看那狂徒是谁吧!”
元婴教主楼望东道:“我等初投祁连,略无寸功,若有胆大之徒擅闯洞府,我等愿随同包兄,合力擒拿。”
包天洛笑道:“贼人已在掌握,不劳诸位动手,包某去去便来。”
包天洛率人匆匆进了甬道,大伙儿都在厅上七嘴八舌,议论纷纭,人人都猜不透,似祁连洞府这等隐密严谨之地,怎会有人闯得进来?来人怎能通过那扇厚达十丈,由机钮控制的秘密洞门呢?
其中只有燕玉苓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她一听说有人擅闯洞府,便不禁想到最可以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不是罗英,便是燕玉芝,因为他们在密林尾随身后,夺去她手中地图,很可能藏身暗处,偷窥到开启洞门的秘密。
约莫盏茶之久,甬道口脚步声渐近,包天洛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几个劲装大汉合抬一张大网,网中紧裹着一个人。
第四十章 苦口婆心
燕玉苓见包天洛去不多久,昂首阔步而回,身后几名劲装大汉,用一张大网,抬着被擒的人,连忙探头向网中张望,却见网中竟是个面目姣好的红衣少女。
她原来以为这擅闯洞府的不是姊姊必是罗英,哪知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子,不觉有些失望,也有些宽慰。
抬网的劲装大汉重重将那红衣少女连网掼在地上,“蓬”地一声,用力甚大,那红衣少女痛得哼出声来,咬牙切齿骂道:“好,混帐东西,记住好了,以后你们也别犯在姑娘手上。”
显然包天洛仅只制住她的穴道,因此尚能开口,燕玉苓见她身落敌手,仍然倔强无比,直觉这女孩子很可笑,却又很可爱,不期然对她生出无限好感来。
包天洛嘿嘿一笑,说道:“小姑娘,竟有一张利口,既入祁连洞府,再想活着出去,只怕没有那样容易了。”
红衣少女哼道:“不容易?哼!等着瞧吧!你们倒霉的日子就快到了。”
包天洛耸耸肩头,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何人门下?要是不愿皮肉吃苦,乖乖的回答出来。”
红衣少女把眼一闭,撇嘴道:“不知道。”
包天洛脸色一沉,道:“来到这儿,可由不得你使横,你最好识趣一些!”
红衣少女不服气道:“由得又怎样?由不很又怎样?识趣又怎样?不识趣又怎样?告诉你,老狗!你家姑娘不是吓大的——“
她这话一出,包天洛神色顿时变得激怒起来,眼冒怒火,叱道:“来人!给我吊起来。”
两名劲装大汉应声上前,一左一右,从大风中挟起那红衣少女,停她毫无畏怯之色,反而抗声道:“别说吊起来,便把姑娘千刀万剐,你看看姑娘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燕玉苓心里暗暗替她着急,忖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包天洛何等身份,你怎能这般破口大骂,触怒于他。”
可是,碍于身份,却又不使开口代她求情。
另一个劲装大汉迅速在厅上挽了吊绳,正要将红衣少女捆绑吊起,忽然有人防声笑道:
“包兄要知她来历,何不问问我瞎子?”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瞎子许成,正缓步踱进大厅。
红衣少女一眼望见许成,粉脸立时变色。
包天洛问道:“许老二怎知她来历?”
许成白果眼一阵翻动,笑道:“包兄忘了,前次为了罗英那孩子,许老二曾在集贤客栈,与她们祖孙照过一次面,若不是她们报讯,明生贼秃焉能在鄂东追上咱们……”
包天洛恍然一惊,道:“原来是红云董门,易萍那贱婢的孙女儿?”
红衣伞女骂道:“不错,姑娘就是江瑶,你这死东西眼都瞎了,还记得姑娘名讳?那次你想把罗英哥哥骗到峨嵋山去,亏得是遇上明尘大师,换一个人,早取你狗命了。”
许成嘿嘿笑道:“世道变得真快,在集贤客栈时,你还把罗英当作仇人。数月不见,就变成你的罗英哥哥了?”
红衣少女脸上一臊,啐道:“要你管么?我偏要叫罗英哥哥,罗英哥哥,罗英哥哥……”
包天洛重重哼了一声,道:“近日洞府之外,但有人窥视,想必就是这丫头一路的,但入府暗门启闭之法,一向严密,她却怎么知道?”
江瑶冷笑道:“我怎么不能知道,别说你们躲在石洞里,就是躲进棺材中,姑娘也要翻你们出来。”
包天洛叱道:“你们同来共有几人?潜入祁连山已有几天?”
江瑶傲然道:“人多啦!有……”忽然觉得说溜了嘴,连忙住口。
包天洛沉声道:“有谁?还有谁?”
江瑶吭声道:“还有你爷爷,你奶奶,你姑姑,你婆婆……”
包天洛气得脸上变色,道:“不给你吃点苦头,量你还不知祁连洞府的厉害。”回头喝道:“吊起来!”
劲装大汉应了一声,匆匆将江瑶捆了个四马路蹄,一根绳子,登时倒吊在厅梁上。
包天洛挥挥手,道:“先用银针制住她脑后‘玉枕’穴。”
一直没有开口的“黄衫银剑”杨洛,忽然排众而出,含笑问道:“总管用银针制她玉枕穴,是否欲施展‘制神迫供’的方法,审讯这女子的口供?”
包天洛点点头道:“这丫头必非一人,自然有此必要,查出她共有多少同党。”
杨洛笑道:“在下倒有个主意,不知该不该说?”
包天洛微微一怔,道:“杨老弟既入盟祁连山,彼此同是一家人,有话只管明说。”
杨洛拱手道:“在下愚意,倘若施展‘制神迫供’之法,纵或得出实情,受制之人脑内必受重伤,也许今后永陷疯癫之境,再无用处了。所以,这办法除非不得已时,最好不要轻易使用,包总管乃前辈高人,想必比在下更明白其中利害得失。”
包天洛沉吟颔首,道:“这话不错,但这丫头倔强,不用此法,难得口供,杨老弟可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吗?”
杨洛微微一笑,神秘在附在包天洛耳边,悄声说道:“她不过区区无名弱女,杀之不武,假如留下她,请燕姑娘温言开导,套取口供之后,将她送往崆峒,那时……”
包天洛猛地心中一动,沉声道:“你是说,把她交给飞云山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