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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燕玉芝仍然昏迷未醒,鼻息低微,好像一只倦极的小猫,静静地蛤伏在草地上。
那斑发老人深深盯视她一阵,然后举掌在她背心“命门”穴上轻击一掌,燕玉芝嘤了一声,睁开眼来……
当她一眼瞥见坐在身边的,竟是那斑发蒙面老人,心里大吃一惊,忙欲挺身跃起,不想混身酸软,却使不出一点劲力——
斑发老人阴阴而笑,道:“你的穴道被制,大可不必徒费心力,何况你此时身负内伤,已成老夫掌中之物,所以,我劝你还是安静些的好。”
燕玉芝面如死灰,喘息着骂:“你……你这个魔鬼……”
斑发老人耸笑道:“你愿意怎么骂,悉听尊便,在没有让老夫满足目的之前,别想我会动怒杀你。”
燕玉芝想起江湖中关于斑发老人可怖的流言,顿感心悸不已,张目四顾,置身处只是一片荒野,林中萧萧,不见一人——
她既惊又惧,极力从脑中搜索昏迷前的情景,但她明明记得自己和天玄道人激战之际,傻小子横身捣乱,酒罐破裂时,被酒液迷住眼睛,天玄道人乘机下手,击中一拳,当时便昏了过去……
但那时天玄道人已经遁去,只有傻小子一人在场,自己怎会落在这魔头手中?她已有一次死里逃生的经验,知道这斑发蒙面老人,横暴淫邪,功力更远在她之上,今日之事,必然凶多吉少,沉吟一下问道:“你准备怎么样?”
斑发老人冷笑道:“我要问你两件事,希望你老老实实说出。”
燕玉芝一横心,道:“问吧!”
斑发老人冷笑道:“听说你有一瓶‘祸水之源’毒水,有这回事么?”
燕玉芝吃了一惊,叫道:“谁说的——”
斑发老人道:“别管是谁说的,要知道,那‘祸水之源’,已被老夫毁掉,除了老夫身上有一瓶毒水,我不希望世上再有第二瓶。”
燕玉芝故作冷漠之态,道:“不错,以前我的确有一瓶,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
斑发老人沉声道:“怎的?”
燕玉芝笑了笑,道:“因为那瓶毒水,如今已到了人家手中。”
斑发老人冷笑道:“假如你想蒙骗老夫,那就是你瞎了眼睛。”
燕玉芝道:“信不信由你,我不想勉强。”
斑发老人道:“老实说,你也骗不了老夫,只消搜一搜你身上,不难搜出它来。”说着,果然动手开始搜索。
燕玉芝仅只冷哼一声,没有开口,因为她明知毒水已在宜城客栈中交给了罗英,自是不惧他的搜索,但她一个黄花闺女,被人制住穴道,搜查身体,却难免感到无限屈辱和羞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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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发老人穷搜之后,并无毒水,不觉有些失望,沉吟片刻,又问:“你从宜城不告而别,匆匆追踪一个青衣白发之人,那人是谁?”
“那人吗?”燕玉芝冷哼一声:“说出来会吓你一大跳! ”
斑发老人心中一动,沉声喝道:“快说——普天之下,还没有足令老夫吃惊的人物。”
燕玉芝故作神秘地道:“那人与众不同,他曾经死在你掌下,可是,如今又活了,你却想不到吧?”
斑发老人当真吓了一跳,急声道:“他是谁?”
燕玉芝摇摇头,冷声说道:“我不想告诉你——”
斑发老人左手疾探,一把扣住她肩上穴道:“你不说,我马上就毁了你……”
燕玉芝不动声色,缓缓道:“你如伤了我,世上再无人知道他的身份和藏匿之处,而他却是你必欲得之甘心的人,何况他身上还有一本货真价实的无字真经!”
那“无字真经”四个字,就像一把刀,在斑发老人心窝上重重戳了一下,他松手跳了起来,道:“无字真经?”
“唔!无字真经。”
“你怎知是货真价实的?”
“道理很徇单,因为他既有真经,又得到毒水,两相验证,真伪不难立辨。”
斑发老人浑身一震,眼中精光激射,厉声喝道:“他是谁,快说!”
燕玉芝冷冷道:“对不起,要想知道他是谁请先解开我的穴道。”
斑发老人略作沉吟,便拍开她的穴道,但却沉声说道:“我警告你,假如你敢起念逃走,十步之内,必取你性命。”
燕玉芝缓缓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手脚,冷笑道:“不必虚声恫吓,我知道你的武功,比我高明得多。”
斑发老人不耐地道:“快说,他是谁?”
燕玉芝明眸转了数转。方始说道:“说出来,希望你别大惊小怪,那人跟你原很熟悉,不过,你在自奸诈狡猾,却上过他—次大大的当……”
斑发老人叱道:“不许废话,他是谁,快说。”
燕玉芝嗤笑道:“他么,他就是武当派玄都殿执事长老——天玄道人。”
斑发老人陡然一震,失声道:“呀!是他——”
燕玉芝讥讽的说道:“有些想不到吧?那贼道奸诈之心,并不低于阁下,可笑那天在武当三清观后竹林里,他不但给你一本假经,而且让你杀了一个假冒的天玄道人……”
斑发老人怒吼一声,道:“嘿!老夫取他性命,易如反掌,逃脱一次,谅他难脱第二次。”
燕玉芝立即接口道:“话虽不错,但他已得到真经和毒水,从此隐匿深山,不会再在武林中出现,你纵有绝世武功,又岂奈他何?等到有一天他的神功练就,重出江湖,那时,嘿——”
斑发老人心中一动,低声问:“你不是说过,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燕玉芝道:“是啊!但我却不一定肯告诉你。”
斑发老人欺近一步,“丫头,别忘了,你的生死全在老夫手心,我现在杀了你,一样可以寻到那贼道藏身巢穴。”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要是你能领我去,证实真经果然在他身上,老夫便饶你一命。”
燕玉芝道:“要是我不肯呢?”
斑发老人目中凶光一闪,冷哼道:“你应该知道老夫手段。”
燕玉芝还想支吾一阵,拖延些时间,以便觅机脱身,那斑发老人似乎猜透她的心事,冷冷地扫目向四周望了一眼,狞声说道:“此地旷野荒郊,杳无人踪,要是明早凭添一具裸体艳尸,只怕好几天也不会被人发觉呢!”
燕玉芝机伶伶打个寒噤,心知这老魔头说得出做得到,只得改变主意,暗付道:“哼!
旷野荒山,姑娘且带你这老贼兜几个圈子,倒不信找不到脱身的机会。”
于是,她不再反抗,温驯地领先带路,踏入了乱山……
第二十五章 新仇旧恨
辘辘辘……
一辆疾奔的双辕马车,划过旷野。
车窗帘幕低垂,辕头上高坐着一老一少,老的身着灰色僧衣,面如满月,两眼神光湛湛;小的一袭单薄儒衫,风姿英爽,肩上斜背着一柄古迹斑斓的短剑。
这老少二人,扬鞭催马赶路,两张脸上,却同样隐泛着深重的愁容。
车轮,马蹄,掀起满天飞尘,瞬息间已驶抵山麓。
少年勒住奔马,扬头向乱山中眺望了一眼,皱眉道:“秦爷爷,前面就是大别山,山上仅有羊肠小径,马车是不能再往前走了。”
那灰衣僧人沉吟一下,道:“好吧!咱们就在那树林边歇下来吧!”
蹄声得得,马车缓缓驶到林边,少年闪身下车,替马匹松了朁头,窗帘掀处,露出一张苍老的女人面庞,轻声问:“英儿,到了吗?”
少年道:“前面山路崎岖,车辆已经无法行走了。”
那老妇启开车门,探头望了望眼前重重乱山,叹道:“你凌奶奶毒伤很重,至今还昏迷未醒,没有车辆,怎能上得去——”
灰衣僧人接口说道:“依我看,那断腿老妇如果真是从域外含恨赶来,你们二位最好都不要出面,由我带领江瑶姑娘和英儿去峰顶会她。”
老妇默然半晌,轻叹道:“这办法固然不错,我在山下陪着茜妹,比较妥当,但是你们见到她以后,如果她不肯拿出解药,那时怎么办?”
灰衣僧人淡淡一笑,道:“大嫂放心,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死仇,我们相示以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她也是血肉之躯。”
老妇点点头,道:“秦叔叔礼佛多年,又是当今少林一派宗师,但愿能仗你少林寺声名和一片佛心,化解掉这番冤孽就好了。”
明尘大师沉重地稽谦谢,叮咛几句,便带着罗英和江瑶,步行觅路登山。
山行途中,罗英仔细辩认方向,当先领路,江瑶陪着明尘大师,关切而焦急地问:“秦爷爷,你老人家看那老太婆会给我们解药不会?”
明尘大师漫声应道:“我想她会给的。”
江瑶却道:“哼!我猜她一定不肯,要不然,何必用铁匣藏着毒虫去害凌奶奶?又何必对我们全下了剧毒?”
明尘大师正色说道:“小孩子不要乱猜,你们江罗二家,都没做过坏事,菩萨自会暗中保佑你们,等一会见了那位老前辈,千万不能信口冒犯了她。”
江瑶碰了个软钉子,嘟着小嘴,暗道:“菩萨?哼!我爹和我娘都没有做过坏事,菩萨怎么不保佑他们,让他们死得那么惨……”想到这儿,心里一阵酸,连眼眶也红了。
正说着话,明尘大师忽然示意二人止步,沉声喝问道:“林中是什么人?”
不远处密林中唆地奔出一个粗壮少年,头上顶着一只沉重的大纸包,满脸焦急之色,遥遥向三人拱拱手道:“喂!光头。你们看见一个老小子带着一个小妞儿吗?”
罗英猛听他竟称呼少林当今掌门方丈叫“光头”,当时一怔,随即沉声叱道:“好大胆!
你在跟谁说话?”
粗壮少年道:“俺在跟你们说话呀?这儿还有谁?”
罗英喝道:“我秦爷爷乃是一派掌门宗师,你怎敢如此无礼称呼?”
少年道:“掌门宗师恁地?这称呼有什么不对?”
明尘大师已知他是个浑人,含笑道:“英儿不必责备他,你只问问他要找什么人?为何会在乱山中失散呢?”
少年未等罗英开口,迳自接口道:“他奶奶的,气死活人啦!有个小姐儿跟一个老杂毛打架,打不过,挨了一家伙,俺好心要带她去治伤,路上碰见一个老小子,给俺一锭银子,要俺去镇上买药。他奶奶的,一锭银子买了重重一大包,扛得俺气也踹不过来,谁知老小子和小妞儿全不见了,害得俺好找——”
江瑶低声骂道:“什么污七八糟的,老小子,小妞儿,老杂毛……搅不清楚!”
少年甩手向她一指,道:“那小姐正跟你模样一样讨人喜欢,只比你大一两岁——”
回头又用手指着明尘大师道:“那老小子跟你差不多年纪,不过他不是光头就是了……”
罗英见他满口胡言,夹缠不清,又好气又好笑,挥手道:“好啦!好啦!咱们没有见过你要找的人,你还是自己去找找吧!”
少年抓抓头皮,道:“等一会你们要是见到,别忘了告诉俺大牛在找他们。”说完,顶着那只大纸包,急急又奔进密林中去了。
江瑶哗道:“真倒霉,无缘无故会遇见这种傻人,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