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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俺去买酒的。”
“好,你能替我办件事,我就不怪你撞了我。”
“办啥事?先说给俺听听。”
“对面酒楼上,有一个穿青色布袍的白发老头子在喝酒,你去替我看看,他还在不在店里?”
“这容易,你等着,俺去替你看看!”
“喂,别忙!”绿衣少女忽又将他唤住,低声道:“你只稍看看他还在不在,千万记住别提是我叫你去的,知道吗?”
大牛笑道:“知道啦!俺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要你叮嘱个啥!”
绿衣少女又道:“还有,你务必看仔细,是个白头发老头子,穿的青布大袍,别弄错了人。”
大牛嘿嘿笑道:“女人家真是婆婆妈妈,放心,这点事,错不了!”
他跨开大步,走过对街;到了酒店门口,回头一望,那绿衣少女已经躲进街角看不见了。
大牛暗笑,喃喃说道:“这妞儿搅啥鬼?既要寻人,又不敢让人知道,真他娘的有意思。”
说着,迈进酒店,扬目一看,店里除了掌柜和一个伙计,竟然空空的连半个客人也没有。
大牛大感诧讶,伸手猛搔着脑袋,口里道“他奶奶的,怪事!怪事……”
伙计连忙迎上来,问:“大爷,敢是要用些饮食吗?”
大牛一把抓住他领口,将那伙计提得双脚落地,沉声道:“俺问你,有个白胡子老头,他到那里去了?”
那伙计见他粗如半截黑塔,早已吓得发软,讷讷道:“白胡子老头?什么白胡子老头……”
大牛喝道:“一个穿青衣的老头儿,他不是在店里喝酒吗?现在人呢?”
伙计恍然道:“大爷是问那喝酒的客人……”
“废话,不是客人,难道是你的爹爹!”
“是一位穿青布大袍的老人家?他……他正在楼上雅座用饭……”
大牛松手放了店伙计,登登登上了楼,果然看见一个身着青袍,满头白发的老人,独自低着头饮酒。
他本是愣人,心里一高兴,大步走了过去,在桌子上用力一巴掌,扯开嗓子笑道:
“哈,老小子,你运气来啦!”
那老人蓦地一惊,左手闪电疾翻,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扣住大牛腕脉穴,眼中神光暴射,沉声道:“朋友,素昧平生,何出此言?”
大牛微微一愣,道:“好哇,原来是会家子!”
老人冷冷笑道:“朋友既是特为老朽而来,请问有何指教?”
大牛道:“对面街角上,有个小姐儿在等你,俺只是替她传个信,别跟俺拉拉扯扯行不行?”
老人听了,脸色忽变,沉声问:“真有这回事?”
“俺为啥要骗你,那妞儿还躲在街角,不信你自己出去看看。”
“那女的可是十六七岁,穿一身绿衣?”
“正是,原来你们真是相识的呢——”
老人突然松手,丢下一锭银子,急急奔下楼去。
大牛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嘀咕着跟到楼下,正掏银子买了两罐酒,却见那老人并没跟对街绿衣少女晤面,独自展步如飞,向镇外奔去。
大牛扬声叫道:“老小子,走错啦!妞儿在对面街角等你,你向镇外跑个啥?”
叫了几声,那老人充耳不闻,仍然疾奔如故。
大牛双手各托一罐酒,急忙追出店来,一边大声喊叫:“老小子,等一等,走错了……”
第二十四章 蝗螂黄雀
大牛双手各托一大罐酒,尾随那青袍老人奔出小镇,忽见道旁人影一闪,一个绿衣少女横剑挡住去路。
青袍老人一惊之下,身形顿止,恨声道:“燕玉芝,老朽与你无怨无仇,你苦苦追踪,意欲何为?”
绿衣少女弹剑冷笑道:“道长既已易装还俗,何必带走武当无字真经,留下书来,咱们河水井水两不相涉。”
青袍老人怒叱道:“你怎知无字真经在老朽身上?”
燕玉芝笑道:“天玄道长,你一连两次用假经骗人,又使替身代死,自己却放弃堂堂武当玄都殿长老不干,改穿俗装,千里遁隐,要不是为了那本无字真经,谁会相信?”
青袍老人怒哼道:“老朽易装离山,自有原因,你无权过问!”
燕玉芝道:“是啊!我并不想过问道长叛教潜逃的事,更不管那位冤死在三清观后竹林中的究竟是什么人,但,这儿既然不再是武当玄都殿,无字真经已成无主之物,道长也无权独吞了吧?”
天玄道长脸色一连变了几次,愤愤说道:“燕玉芝,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今日留你不得。”
话落时,青袍忽然如鼓满风的气囊,顿时膨胀起来,一张脸渐渐泛起暗紫色。
燕玉芝紧了紧长剑,冷笑道:“武当‘玄门罡气’虽然号称道家一绝,但道长紫气仅及面颊,还算不得登峰造极之人——”
她话未说完,天玄道长蓦的一声暴喝,身如鬼魅,一闪而上,双拳已连环交劈,眨眼攻出六七招之多。
但见他拳出如风,飘拂轻盈,扬掌虚按轻拍,顿时浮曲,柔若无骨,出招也不见狂风暗劲,毫无惊人之处。
可是,燕玉芝一见这种破空无声的手法,脸色却沉凝万分,翻剑飞舞,唰唰刚划出三剑。
那三剑一气呵成,立时在她身前结成一道紧密的剑幕。
两人拳剑距离尚在三尺之外,虚虚一触之下,登时暴起“波波”连声脆响。
燕玉芝和天玄道长一齐向后倒退了一大步。
天玄道长神色立变,沉声道:“这是达摩神剑‘破云三式’,姓燕的,你从那里偷学而来?”
燕玉芝笑道:“道长,你既已叛离武当,那七十二招柔拳,也同样不是本门武学了。”
天玄道长怒叱一声,不再开口,拳势如潮水汹涌,滚滚而出。
两人穿梭进退,一个柔拳飘忽,一个剑影纵横,连拆二十余招,彼此始终仅只虚拟遥划,从没有接实过一招,但场中波波之声不绝,显然战得却很激烈,大牛托着两只酒罐,看得眼花缭乱,大声叫道:“快住手,有话好说,干嘛真刀真枪,出了人命可不是玩的!”
他叫了几声,见二人都不理睬,急得又高呼道:“小妞儿,你先停手,他年纪比你大,你应该尊敬前辈……”
燕玉芝运剑如故,冷哼道:“去你的,什么狗屁前辈,傻小子你少管闲事。”
大牛又叫道:“老小子,看在她是个女的,你先停手吧!”
天玄道长也是拳招连绵不绝,冷冷应道:“女的!天下最毒妇人心,饶她不得。”
大牛不禁薄怒,吼道:“你们都不肯停手,俺也要干了!”
燕玉芝喝道:“假如你不想找死,最好滚得远远的……”
大牛勃然而怒,怪叫道:“他奶奶的,俺偏要试试看。”
说着,一抡双臂,涌身闯了进去,就把两只酒罐当作兵器,左手酒罐隔住燕玉芝,右手酒罐挡住天玄道长。
卟!卟!两声响,一拳一剑都击在酒罐上。罐破,酒泼,场中人影一阵纷乱……
燕玉芝忽觉一股冷冷酒液,从头上直淋下来,两眼登时奇痛无比,慌忙举手掩面欲退,左胸又感阴柔之劲飞挡而到,一时闪避不及,闷哼一声,踉跄连退四五步!
大牛尖声叫道:“糟啦!俺的酒完蛋啦!”
天玄道长一声长笑,身形破空飞起,疾驰而去……
大牛叫道:“老小子慢一些,赔了俺的酒再走……”
但他目光掠过,却见燕玉芝歪歪斜斜,摇摇欲倒……
大牛倒觉一怔,想了想,咧嘴傻笑着问:“小妞儿,你敢是喝醉了么?”
谁知话才出口,燕玉芝竟然卟通一声,倒在地上。
大牛摇头付道:“究竟是女娃儿,还没喝,只闻闻酒味就醉了。”
于是,—走上前去,伸手探一探她的鼻息,顿时骇然一跳,叫道:“不好,出了人命啦!”双手一收,将燕玉芝抱了起来,顾不得再追老道,拔腿如飞,向乱山中奔去。
他心急之下跨步狂奔,只想早些把燕玉芝带回茅屋,请司徒真如和伍子英替她疗治伤势,是以奔行之速,快似电掣,转瞬已到了山脚。
正奔着,遥见前面大树荫下,盘膝坐着一灰袍斑发老人,好似正席地歇息。
那老人目光闪烁,早瞥见大牛疾奔过来,神色突然暗暗一震,向他招招手道:“年青人,走得这么急促,为了何事?”
大牛脚下未停,边走边答道:“要出人命了,俺要赶回去救人了。”话声中,迅已掠过大树。
斑发老人蓦地一抬手臂,关切地问:“是这位姑娘生了病吗?”那暗劲恍如一堵无形气墙,硬生生截住大牛前奔之势。
大牛愣愣地停下身来,道:“她被一个老道打伤了,眼看快要断气,你别尽跟俺聊天,耽误了俺的时候。”
斑发老人微笑道:“你想带她到那儿去?”
大牛道:“带去请俺爷爷给她治伤。”
斑发老人目注燕玉芝,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不觉泛起一抹欣喜之色,笑道:“老夫对歧黄之术,精研多年,你何必跋涉奔波,干脆让老夫替她治治,岂不方便?”
大牛喜道:“老小子,你真会看病治伤。”
斑发老人点点头:“跌打损伤,疑难杂症,除非老夫不看,一看之后,保证着手成春,药到病除。”
大牛忙把燕玉芝放在草地上,唱个肥喏,道:“敢情你还是当世神医,没的说,费费神快替她治一治。”
那斑发老人个出左掌,轻轻搭上燕玉芝腕脉穴,闭目沉思,指尖暗暗一用力,竟将她的“劳宫”穴闭住。
大牛问道:“怎么样?还有救没救?”
斑发老人颔首道:“救好不难,只是老夫手边还缺少几样药物,还得去镇上买来配制服用!”
大牛忙道:“你给俺点银子,俺去替你买。”
斑发老人一边答应,一边伸手向怀里去掏银子,大牛见他右手空着不用,却用左手入怀取钱,显得颇有些不便。
他本是愣直之人,想到就问:“老小子,你是左撇子?”
斑发老人没有理睬,缓缓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块,递给大牛,说道:“去镇上买些药来。”
大牛问道:“要买啥药?”
斑发老人想了好一阵,随口道:“买些雄黄好了。”
大牛愣道:“雄黄?今天又不是端午节,要雄黄干啥?”
斑发老人叱道:“不要多问,只管去买来就是。”
大牛接过银子,忍不住摸摸他的右手,“你干嘛总不用这只手……”
话声未毕,那斑发老人右手突然振臂疾挥,大牛立感腕上如被重物撞上,登登退了两步,愕然而惊。
斑发老人神色平静如常,淡淡笑道:“现在不是用的右手么?”
大牛搔搔头皮,道:“怪事,难道手臂是铁做的?这么硬?”便他甫与斑发老人目光一触,不期然从心底冒出一丝寒意,连忙住口,匆匆揣着银子走了。
斑发老人待他去得远了时,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布,缓缓蒙在脸上。
这时候,燕玉芝仍然昏迷未醒,鼻息低微,好像一只倦极的小猫,静静地蛤伏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