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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懂。”
“你懂的话就去拜啊!”
“我不喜欢嘛!”
“你好倔强!”
“你们这些臭丫头、臭三八给我闭嘴。”
“哎哟!骂人了。”
一式打扮的神女们,个个瞪大眼睛。
“哎哟———”
“哎哟。”
“这小孩真吓人。”
阿通遥拜之后走回来。
“你们怎么了?”
神女们在等阿通回来主持公道。
“城太刚才骂我们是臭丫头———而且,他还说他讨厌膜拜神明。”
“城太,这是你不对。”
“什么嘛?”
“你以前不是说过,在大和的般若荒野,武藏跟宝藏院众人决斗时,你非常担心,对着空中合掌大声请求神明保佑,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吗?现在你也去膜拜。”
“可是……大家都在看我。”
宫本武藏 火之卷(46)
“好,各位,你们转过头去,我也转过头———”
大家排成一列背对着城太郎。
“……这样子可以吗?”
阿通说完,没听见城太郎回话,便偷偷回过头去看,看到城太郎往玉串御门的方向跑过去,站在那里深深一鞠躬。
14
武藏面对大海,坐在卖烤蝾螺的摊子前。
“客官,我们的船要环湖一周,还有两个空位,你要不要坐啊?”
有位船夫对着武藏拉生意。
另外又有两名海女① ,提着刚捞上来的海螺篮子。
“这位先生,要不要买海螺啊?”
“买点海螺吧!”
“……”
武藏脚上的纱布已经被流出来的脓血沾污了。他将纱布解开,本来疼痛不堪的脚伤,现在已经完全消肿恢复原状了,纱布包裹得太久以致皮肤变得又白又皱。
“不买,不买。”
武藏挥挥手,赶走了船夫和海女。他试着把脚踏在沙地上,走向海里,把脚泡在海水里。
从这一天早上开始,他不但忘记了脚伤的痛苦,体力也全都恢复,精神亦为之振奋。他除了清楚地知道脚伤已经痊愈之外,今晨的心境与昨日大不相同,因为自觉前途无量而欣喜若狂。
武藏请卖烤蝾螺的姑娘帮他买了一双袜子和新草鞋,他尝试在地上踩踏,跛脚走路也有好一阵子,一下子痊愈又有点不适应,伤口还有些疼痛,但已经微不足道了。
“船夫已经在赶游客上船,客官,您不是要去大凑吗?”
正在烤蝾螺的老头子提醒武藏。
“没错,到大凑之后就有船开往津镇吧?”
“对,也有船开往四日市和桑名。”
“老板,今天是腊月几日了?”
“哈哈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都忘了日期,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日了。”
“才二十四日吗?”
“还是你们年轻人无忧无愁,真令人羡慕。”
武藏快步到高城海边的渡船头,他还希望能跑得更快些。
武藏赶上往对岸大凑的船只,船上满载乘客。在这同时,也是神女们送阿通和城太郎到五十铃川的宇治桥头,或许她们现在正挥着手道别呢。
那条五十铃川的河水便是流到大凑的海口,武藏所乘的渡船发出船桨拍打波浪的声音。
抵达大凑之后,武藏立刻改搭开往尾张的渡船。乘客大多是旅客,左岸可以看见古市、山田和松坂等地的道旁树,巨大的船帆,迎着海岸线,平稳地行驶在伊势的海面。
此时,阿通和城太郎正由陆路往同一个方向前进,不知道他们谁会先到达目的地?
如果到松坂,便可以打听到那位伊势出身、号称“鬼才”的神子上典膳的消息,但武藏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津镇就下船。
在津镇港下船时,走在他前面的男子,腰际挂着两尺左右的木棒,引起武藏的注意。因为木棒上卷着锁链,锁链的尾端有一个铜环。腰上另外还佩了一支皮刀鞘的野太刀。年约四十二三岁,皮肤比武藏还要黝黑,头发焦黄地卷在一起。
“老板!老板!”
若非有人如此称呼这个人,任何人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个野武士。武藏仔细看了一下那名从船上追下来,年约十六七岁,脸上还沾着煤灰的铁匠小徒弟,肩膀上扛着一支长柄铁锤。
“等等我,老板。”
“还不快点。”
“刚才我把铁锤忘在船上了。”
“怎么可以忘记吃饭的家伙呢?”
“我已经跑回去拿来了。”
“那当然,要是你敢忘记,你就没命了。”
“老板!”
“你真啰嗦。”
“今晚我们不是要住在津头吗?”
“太阳还高,我们先赶一段路。”
“真想住在这里,有时候出来工作可以放松些啊!”
“别说瞎话了。”
从码头通往大街的路上,两旁都是礼品店和拉客住宿的人。那个打铁铺的徒弟扛着铁锤,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看热闹,因此又没跟上他的老板。最后终于看到老板在店里买了一个玩具风车。
“岩公。”
“是。”
“帮我拿这个。”
“是风车呀。”
“拿在手上怕会被人撞坏,最好插在领子上。”
“要买回家当礼物的吗?”
“嗯……”
看来那个老板是买给他小孩的。出外工作,回到家最大的享受便是看到小孩的笑脸吧!
老板走在前面频频回头,大概是担心插在岩公领子上的风车会被弄坏。
巧的是,他们左弯右拐,竟然是武藏要走的路。
“噢……”
武藏心里有数———一定是这个男人。
但是,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打铁铺,而且带着锁链镰刀的人也不少。为了慎重起见,武藏不时地走在前面或后面,悄悄地留意观察,当他们来到津镇城外,正要转往铃鹿山的街道时,武藏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已经可以确定。
宫本武藏 火之卷(47)
“请问你要回梅畑吗?”
武藏问那两个人,对方操着浓浓的乡音回答:
“是的,我们是要回梅畑。”
“请问您是不是 户梅轩先生呢?”
“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梅轩,你是谁?”
越过铃鹿山,从水口通往江州草津———这条道路是通往京都的必经之路。武藏前几天才经过这里。由于他打算在年底到达目的地,希望能在那儿畅饮屠苏酒,因此他一路毫无逗留地直接来到这里。
前几天他经过此地时,曾去拜访 户梅轩,不巧他不在家,武藏也不执着,只是期望它日有机会再相识,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巧遇梅轩,武藏觉得自己跟锁链镰刀挺有缘分的。
“实在很有缘,前几天我曾去云林院村拜访您,见过尊夫人。我叫宫本武藏,是个习武者。”
“啊!原来如此。”
梅轩毫无讶异之色。
“你就是那位住在山田的客栈,说要跟我比武的那个人吗?”
“您听说了?”
“你不是去打听我是否在荒木田先生家里?”
“打听了。”
“我是去荒木田家做事,但并不住在他家,我借用神社街一个朋友的工厂,在那儿完成了一件非我莫属的工作。”
“噢……然后呢?”
“我听说有一位修行武者住在山田客栈,正在找我,但我怕麻烦,所以未加理会———原来就是你啊!”
“是的,听说您是锁链镰刀的高手。”
“哈哈哈!你见到我内人了吗?”
“尊夫人露了一下八重垣流的架式给我看。”
“那不就够了吗?实在没必要紧追不舍。我的流派内人已经露给你看过了,要是你想看得更多的话,说不定还没看到一半,你就已经丧命了。”
原来他们夫妻俩都是高傲自大的人,在这世上似乎武术与傲慢都是一体的。但话又说回来,若非对方有那么强的自尊心,也不会因为拥有精湛的武术而骄傲自矜的。
武藏的修养功夫到家,能暗自咽下这口气,他之所以能不被对方激怒,是因为在他重新踏出社会时,泽庵曾经教诲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且他探访宝藏院和小柳生城也得到不少教诲。
武藏很有风度地包容对方,仔仔细细观察对方的本领,甚至毕躬毕敬地采取低姿态。
在尚未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武藏谨言慎行不形于色。
“是的。”
武藏像个晚辈般谦虚地回答。
“您说的没错,光看到尊夫人的架式就让我获益良多。但是能在此遇见您,真是有缘,希望能聆听您多谈谈有关锁链镰刀的心得,那就更感激不尽了。”
“谈锁链镰刀?要谈的话可以啊!今晚你要投宿关所的客栈吗?”
“正有此意,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否让我到府上叨扰一宿呢?”
“我家里不是旅馆,寝具不够,若不在意和我的徒弟岩公共宿,那就请便。”
黄昏时,三人来到铃鹿山,山中的村落在灿烂的夕阳下,宛如一面湖水,渐渐沉寂下来。
岩公先跑回去通报,武藏看到梅轩的老婆抱着小孩站在屋檐下,手上拿着父亲送的玩具风车。
“你看,你看,爸爸从那里回来了,看到爸爸了吗?爸爸回来了———”
本来是傲慢自大的 户梅轩,看到孩子立刻变成了一位慈祥的父亲。
“嘿哟!我的小乖乖。”
户梅轩手舞足蹈地逗着小孩,夫妇俩相偕抱着孩子进屋去。并未把一起回来并打算在此寄住一晚的武藏看在眼里。
直到吃晚饭时。
“对了,对了,叫那个修行武者一起来吃饭。”
武藏穿着草鞋,正在工作房的火炉旁烤火。梅轩看见他,才忽然想起而如此吩咐他的妻子。
他老婆一脸不悦。
“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也来住了一晚,怎么现在又来了?”
“就让他跟岩公一起睡。”
“上次我是在火炉旁铺了席子给他睡,今晚也让他这样睡就好了。”
“喂,小伙子。”
梅轩在炉前温好了酒,他拿着酒杯问武藏:“你喝酒吗?”
“我喝一点。”
“来一杯吧!”
“好。”
武藏坐在工具房和客房中央。
“我敬您。”
武藏举杯向梅轩致意,一口饮尽,酒味微酸。
“杯子还您。”
“那个杯子你拿着吧!我还有杯子。你这个武者修行———”
“是。”
“你看起来很年轻,几岁呢?”
“过了年就二十二岁了。”
“故乡在哪里?”
“美作。”
武藏一回答完, 户梅轩便瞪大眼睛,从头到脚再一次重新打量武藏。
“……刚才你说……叫什么名字……你的名字。”
“我叫宫本武藏。”
“武藏是哪两个字?”
宫本武藏 火之卷(48)
“武功的武,宝藏的藏。”
这时候,他老婆把晚饭菜肴端过来。
“请用。”
她把饭菜放在草席上, 户梅轩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
“是这样子啊……”
“来,酒温热了。”
梅轩为武藏斟酒,突然开口问他。
“你从小就叫做武藏(Takezou)吗?”
“没错。”
“你十七岁的时候也是用这个名字吗?”
“是的。”
“你十七岁的时候有没有跟一名叫又八的男子到关原去打仗?”
武藏内心一惊。
“您对我似乎很清楚啊!”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曾经在关原工作。”
武藏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