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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凡很感兴趣的道:“她叫小兰,你叫什么呢?大概是小梅吧!”
“不错,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了!”
“是谁告诉你?”
“没人告诉我,是我猜到的,你们丫环的名字总离不开梅呀兰呀的,她叫小兰,你多半是叫小梅了!”
小梅虽然还在笑,却有点不自在。
她一言不发的,带着骆凡进到房里,却是一所大客厅,全套红木桌椅家俱,很是气派,豪华。
骆凡口中啧啧有声:“不错!不错!你们主人一定很有钱,光看这屋中的摆设,就值不少的银子。”
小梅冷冷地一哼:“这就算有钱了,连我这做丫头的都没瞧在眼里,我睡觉的地方也比它们气派多了!”
“真的?”
“当然了!”
“你睡在那里,回头带我去瞧瞧。”
小梅却又笑了起来道:“你这个人真不老实,你是大男人,我是个姑娘家,你怎么可以到我卧房去?”
“我只是去看看,又不是跟你上床,有什么关系?”
小梅的脸红了,啐了他一口,迳自在前引路,不再理他了。
骆凡却望着她的背影,色迷迷的低声嘀咕起来。
“小狐狸精,看你腰干平平,屁股扁扁,一定还没跟男人上过床!你别跟我摆正经,我对摘青梅还没有胄口呢!”
小梅明明是听见了,却因为他说的太不像话,飞红了脸,更不敢搭腔。
穿过了几重屋子,都是类似的厅堂。
骆凡道:“你们这儿的人都是光坐着说话,不吃不喝不睡的,怎么一连几进都是客堂呢,你们有这么多客人吗?”
小梅道:“这是议事厅,是交代公事的地方。”
“交代公事?”
“是呀!”
“什么公事?”
“我们是衙门,自然有很多公事要办的。”
“我怎么连个鬼都没看见?”
“只要有机会,你会看见的。”
“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梅没回答他,却道:“骆凡,主人对新进人员,于例是不见的,有人来此两三年了,都没见到主人呢,对你可是特别,你应该感到骄傲!”
骆凡却淡淡的一笑,说道:“我这人本来就特别,自然要特别接待,这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说着,已来到一所华屋的门口。
吊珠为帘,粒粒都是珍珠,晶莹夺目,骆凡心中暗暗赞叹。
小梅在门口恭声道:“主人,骆爷来了!”
“请他进来!”
“是!”
“你们就在外面侍候着好了!”
“是!”
骆凡自己掀帘走了进去,倒是吓得他连忙又退出来,他再也没有想到,里面是一个脱得精光赤裸的女人。
那女人是坐在一口大澡盆里的,水很浊,而且又有一重纱帘挡住了,所以骆凡并没有看得太仔细。
他在一瞥之下,只觉得那女人的身材根丰满,很好看。
那个带他来的小梅已经退到外屋去了。
骆凡只能在珠帘外干声咳嗽,但却又忍不住探头由珠帘的缝里,偷偷的向里面张望。这是一个男人所难免的举动。
而骆凡也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型的侠客,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此种举动,自然也不例外了。
“要看就进来,大大方方的坐着看,别躲在门缝里偷偷摸摸地瞧,那会把人看扁的。”那个女人娇声的说。
骆凡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跳起来,但是他只不过跳开两三步,随即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他果然撩起了珠帘走了进来。
他看见有一张精致的小桌,桌上放了些干果以及一盘削好的梨,还有一壶酒。
只可惜这个地方不怎么对。
有一架画屏挡着,反倒什么都瞧不见了。
屏后又传出那美丽娇柔的声音道:“坐,自己倒酒随便喝,很抱歉,大清早厨房里弄不出菜来!”
骆凡坐了下来,笑着说道:“我早上向来也不喝酒,我要保持清醒,因为我多半是在早上杀人。”
“好习惯!你早上洗不洗澡?,”
“我在早上也不洗澡,我最怕的就是这件事。”
“这个习惯可不好!不洗澡,那一身的气味,别人怎么会受得了嘛!我最讨厌一身汗臭的男人。”
骆凡笑了一笑:“我也很讨厌,所以我从来也不跟一个满身汗臭的男人同屋子睡觉!有一回在一个小城里,我住在一家小客栈里,房间都住满了,有个很讨厌的家伙硬要跟我同挤一间屋子,结果他在屋梁上吊了一夜。”
“这个家伙原来只是想找个上吊的地方。”
骆凡笑笑道:“他是进屋子想睡觉的,只是屋中只有一张床,我自己不想吊着睡,只有让他吊着了。”
“那种睡法一定是很辛苦,他睡得着吗?”
“刚开始可能不太习惯,手脚在空中直动,不过没多久,他就老实了,一夜到天亮都没有动过。”
屏风后格格地笑起来:“很有意思,我可不想也被你吊在屋梁上过一夜,那是很不舒服的事。”
骆凡笑笑道:“我本来不想那样对付他的,可是他在背着我时,偷偷地掏了一把断魂砂在手中。”
“那是根歹毒的暗器,打在身上就没救了!”
“是的。”
“结果呢?”
“我没等他出手,一根索子就套上了他的脑袋,然后把他吊在屋梁上。”
“那是他找死,不过你怎么知道他要用断魂砂对付你?”
“因为我瞥见他在偷偷地戴手套,断魂砂很毒,发出时一定要戴手套的,否则自己也会中毒。”
屏风后一笑道:“骆凡,你的贼眼真精,居然看透了屏风,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准备使用断魂砂。”
难道澡盆中的女人也在戴上虎皮的手套?
骆凡笑了笑,抓起了一把杏仁,从容地丢进口中。
然后,他才道:“我的眼睛没有这么尖,只不过我坐的地方,恰好斜对着一面镜子,那镜子刚好可以看到你的手。”
“骆凡,如果你是看镜中的手影,你会死得很惨。”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很好看的女人,轻飘飘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没有一点声息,没有一点预兆,就像从地底突然冒出来一般。
这下子骆凡倒是真的吓得吓了起来,本能的要去抓腰间的剑,也把手中的杏仁洒了一地。
那女人穿了一身长裙,配上桃红小袄,显得腰肢根细!瓜子脸,很美,很媚,尤其是唇角一点黑痣,越发使她的风韵迷人了,可是骆凡却是真正的吃惊了,看着她,像是看见了一个鬼魅似的。
那女人笑了一笑,道:“奇怪吗?我的人明明还在澡盆里,怎么会一下子跑到你的身边来了!”
骆凡又一瞥斜倚在墙边的镜子,然后叹了口气道:“那个地方本不是挂镜子的地方,居然挂上了一面铜镜,让人隐约地可以看见澡盆,我就应该想到这是个陷阱,只是我没有想到它的作用竟是另外一方面的。”
那女人笑笑道:“你以为又是什么作用呢?是故意以色相来诱惑你,你以为自己美得很是吗?”
骆凡耸耸肩:“从镜中那活色生香的影子以及那些挑逗的动作而言,无法使人不想入非非,只是我再也没想到有两个人在这间屋子里,一个在澡池中作勾魂之舞,一个却潜伏在一边作断魂之击。”
那女子笑了一下,才说道:“两个月之前,八指神驼就是在这种色授魂与的布置下丢掉了老命!”
“八指神驼方笑予,南七省水道总瓢把子,他以一手血魂爪功雄视天南三十年,你居然杀了他?”
“是的!”
“你可真狠……”
“杀他很不容易,这老鬼又狡猾多疑,武功又高,身边又时刻跟着两个苗女侍卫,不过幸好他是个男人,对于一个能够大饱眼福的机会,总是不肯放弃的,而且这种享受只宜于独享,有人在旁未免大煞风景,所以他把两个苗女打发到门口去了……”
骆凡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骆凡,你这话问得多呆,我们这儿的任务虽是杀人,但很少随便杀人,除非是奉到指令才会动手,当然是因为我的上司要杀他。”
骆凡看了她一眼。
“你是这儿的主人。”
“不错!”
“在澡池的那个……”
“我是这个机关的主持人,真正的主持人。在澡池里洗澡的那个是我的替身,也是大家所以为的主人。”
骆凡轻叹了一声:“龙姑姑,我没想到是你,杀了我也不会相信,你是这儿的主持人,落在你手里,我没话说了,只有把命交给你了。”
敢情,他们是认识的?
而且,关系还不浅呢!
那个被称为龙姑姑的女人笑了起来,轻盈地坐到她对面,拈起几颗松仁,搓起了外面的松衣,轻轻地放在骆凡面前。
她柔声的说道:“小凡,你居然还认得龙姑姑?”
骆凡的脸上是一股哀伤之色:“怎么会不记得,你一直是我最亲切的长辈,我记得小时候你最疼我,你一来,我比谁都高兴,你走了,我一定有两三夜睡不着觉,躲在被窝里,偷偷地流眼泪,想念你……”
龙姑姑也有点伤感。
“我知道,冯国忠常为这事跟我嘀咕,说我太宠你、疼你,怕我耽误了你用功,分了你的心,我没法子跟他辩,我知道你不会的,因为一个失去母爱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女人亲切的照料,但我无法跟他争辩,也不想跟他吵架,只好忍心不来看你了。”
“啊!你可是为了我,才跟忠叔闹翻的?”
“也不全是为你,主要是我们的看法不同,彼此隔阂早生,只是由你而点上了那把烈火而已。”
“国忠叔公而忘私,苦心孤诣,是个很可敬的人。”
龙姑姑的脸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怒色。
“他的精神虽可佩,但是他的为人却绝不可取,因为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人性,他自己冷漠无情,都要别人像他一样也冷漠无倩。”
“不,国忠叔是个极富感情的人。”
龙姑姑一笑:“你不会比我更清楚他,他不是坏人,可是他想做圣人,不但自己要做圣人,而且强迫所有的人跟他一样去做圣人。”
骆凡只有道:“他也许求你之心大切,但并没有恶意,他对人的要求虽苛,但绝无私心存在的。”
龙姑姑冷笑道:“一条狗找到一堆屎,视为无上美味,于是它为了向你表示好感,强迫你跟他一起去吃屎,这就是他的好意,他的无私胸怀。”
骆凡不禁语塞。
半晌,他才说道:“龙姑姑,你那样子说国忠叔太不公平了,他不是狗,他强迫人吃的也不是屎。”
龙姑姑轻叹道:“我知道,但是我这个譬喻也很恰当,他是个绝对专制的暴君,不容许别人有思想,他认为每个人定要跟他走,照他的意思做,绿梅谷里的子弟,被他训练成了一堆怪物。”
骆凡无言以答。
龙姑姑却又笑了。
“不过也还好,总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把你也变成怪物。”
骆凡终于忍不住了:“龙姑姑,你真是这儿的主持人?”
“那还假得了,你一路进来,也该看出此地的架势。”
骆凡长叹一声:“想不到,实在想不到,义师中最忠贞的领柚,太湖女杰龙瑛,居然会是朝廷密探头子。”
龙瑛微微一笑。
“人各有志,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