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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雷海城在等他出声哀求。
“呵……”冷玄靠着树身轻笑,疲倦地闭起双目。“雷海城,你不用等。我确实走不动了,可我不会来求你,永远都不会。”
雷海城冷着脸,慢慢走到冷玄对面的一棵大树底下,坐下休憩。
早就明白冷玄绝不会向他哀求。一路上的冷嘲热讽无非只是为了排遣自己心头的挫败。
他无法让冷玄真正屈服。
这个原本跟他处于两个全然不同的时空,与他本该毫无交集的男人,骨子里的骄傲坚忍,跟他不相上下。
他可以杀了冷玄,也可以用一千一万种比冷玄更恶劣的手段来折辱冷玄,彻底弄脏这个高傲的男人,但他很清楚,再怎么将这个男人踩在脚底践踏,冷玄的心依然不会向他低头。
正如他一样,他也永远不会向折磨凌辱自己的敌人屈服。
如果天靖宫中那噩梦似的一切未曾发生过,冷玄还真的是他欣赏的类型。然而命运,注定要他憎恨到底。
雷海城漠然将视线从冷玄身上移开,转望头顶朗朗天穹。
云彩舒卷翻涌,变幻万千,日光悄然偏移,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从远处驶近。
他没有动,因为已经看到马上骑士穿着天靖将士的盔甲。最前面的那匹白马无人骑坐,四蹄如墨,赫然是冷玄的坐骑。
冷玄听到动静也张开了眼睛,面露喜色。
“雷海城!”被骑士簇拥正中的少年一眼发现了树下的熟悉人影,欢呼着纵马奔来。一副小小的亮银锁甲头盔,将明周衬出几分青涩英气。
他转眼看到另一边的冷玄,忙下马过去搀扶。“父皇,你的肩膀怎么了?”
白马见到主人,绕在冷玄身旁不停地低鸣。
明周身后数十个天靖将士纷纷跃下马背,跪地参拜。找到皇帝,人人喜形于色,但见皇帝周身负伤的狼狈光景,都恐触犯冷玄,垂低目光不敢多看。
“是被顾东神射伤的。”冷玄勉力披上明周递过来的披风,裹紧了身体,皱眉道:“云潼关战况如何?你怎么贸然进山,万一再被风陵的兵士抓到——”
“父皇不必担心,风陵大军已经与我们约定暂时停战,等三日后再战。孩儿也是今天才进山来找父皇,可巧先找到了父皇的坐骑。”
明周兴奋地转头对雷海城道:“海城,多亏你昨天孤身闯入风陵军中还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我军的将士都士气高涨,后来接连打退了风陵两次进攻呢!”
他昨天被雷海城打晕过去,其实根本没看见雷海城后来怎么突围的。只是醒来后听天靖将士加油添酱地夸赞雷海城英雄了得,如何从天而降将对方主帅踢落战车,直听得他十二万分钦佩。此时雷海城人在眼前,他更是崇拜到极点,若非碍着父皇在身边,他早就冲过去抱住雷海城了。
“是么?”雷海城坐在树底懒得动,皮笑肉不笑。X的!他不过是看不惯风陵虐杀婴儿的残暴才出手,倒帮了天靖的大忙。
“当然是真的!海城,你又救了我一次,不,是救了我天靖大军。有这三天时间,我们就可以等到援兵,将风陵大军一网打尽。”
明周没发现雷海城眼底戾气,兀自兴高采烈说个不停,捉住冷玄的手,道:“父皇,雷海城这次帮了我们,是天靖的大功臣。父皇,你说是不是?”
他也听说昨天冷玄曾下令将士格杀雷海城,后来冷玄被雷海城劫走,他还担心雷海城会不会杀了父皇报仇雪恨,眼下见两人似乎相安无事,不觉放下了心头大石,逼着父皇开口承认。
只要父皇在将士面前认可了雷海城,应该就不会再随便加害雷海城了。
冷玄对明周注视片刻,他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心里打什么主意,涩然笑。“对!”
耳朵里如期听到雷海城一声嗤笑,他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放弃收罗的意图,缓缓道:“雷海城,跟我回京的事,你不妨再考虑一下。只要你肯为天靖效力,高官厚禄任你开口。你对我的不敬……我可以不再追究。”
“哈哈,你还真是宽宏大量!可惜你不追究,我还是要跟你算旧帐。”雷海城霍地站起。
周围将士听他言语不逊,昨天又都见识过雷海城的英勇,怕他对皇帝不利,忙在冷玄父子身边围成一圈,严阵以待。
明周听冷玄口气,竟是肯重用雷海城,不禁大喜,正幻想着雷海城如入了仕,他便可以经常与雷海城见面。不料雷海城断然拒绝,他大失所望,但想到雷海城当时所受的种种凌虐,连他这个旁观者都不忍卒睹,雷海城本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仇恨?嘴巴张了两张,想劝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雷海城冷冷环视众人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哼了声,转身扬长而去。
“海城……”明周仍是忍不住叫,可雷海城头也未回。
冷玄目光深幽,缄默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才面无表情地回头。
“回云潼关。”
天边月明如镜,风起,云涌。群山绵延耸峙,宛如卧龙盘旋大地。
雷海城枕着双臂,躺在山谷草丛里,叼着根草,遥望高远夜空。
枝头夜隼间或啼叫,和着草丛中虫声呢喃,更显山中静谧。白天的逃亡仿佛已经成了很久以前的回忆。
他慢慢阖上眼皮,漆黑一片里,却浮起点点桃花,妖艳绽放着。每一朵,都像冷玄被箭射穿身体时溅落的血迹……
烙痕、苍白发青的身躯、强忍屈辱透着傲气的眼神在脑海中不停交错浮现,叫他无法集中精神再去思考其他任何事情。
可恶!他翻身坐起,一拳狠狠砸在地面。
不就是幅刺青嘛!即使真的如他所想象的,那刺青是尘烟加在冷玄身上的耻辱,才导致冷玄近乎疯狂地叫侍卫轮暴尘烟,也不值得他同情冷玄!
但是为什么,他思绪里如今充斥的尽是冷玄受伤时的情形?
心已乱,从日落开始,他就一直躺在这里,等着天黑,等着月出,等着迷茫消散。可时间一寸寸流逝去,却没有带走他心底的惘然,反而将之冲刷堆积到了心里面某个更深的地方。
“啊啊————”他仰天大叫,待回音徐徐平息,才觉得压在胸口的烦躁随着大喊发泄了。
手指用力一拉,扯断了嘴里衔着的草。眼瞳映着月华,流转出毫无温度的冰冷气息。
忍受非人的凌辱,强迫自己活下来,就是为了报复冷玄。所以,无论尘烟做过什么,他都不会原谅冷玄,绝对不!
云潼关前的草地上分布着深浅不一的血迹,泥土里焦味尚存,向人宣告着这里不久前刚经历过激烈杀伐。
艳阳当空,直照城楼,白色免战旗帜高高飘扬。仅有几名兵士手执矛枪在城楼上巡回放哨。
距城楼半里,风陵大军的军帐一座紧挨一座,整齐排列着,肃穆宁静。最前排的军帐前同样竖起面免战旗。
雷海城站在小山丘上,看这形势,双方果然休了战。等天靖大军的援兵到达,风陵大军腹背受敌,恐怕逃不了全军覆没的厄运。
那些禽兽不如的风陵兵士,死不足惜。雷海城耸了耸肩,虽然受过风陵皇赠刀的恩惠,但他对顾东神以下的风陵兵士实在没好感。
这里的战局已与他无关。他知道冷玄应该在云潼关内,暂时却没兴趣去找。
要继续报复,也得等冷玄将伤养好点,否则折腾三两下就挂了,跟他的初衷不符。
只是如何打发这段空虚时间,倒让雷海城颇伤脑筋。他在异世结识到的朋友其实也就寥寥几人。公子悠婚期尚远,现在就去洛水为时太早,而且雷海城实在不大想跟公子雪见面。
总觉得,那双波澜不兴的冷淡眼眸,叫他无从退避。
或许,去西岐探望下久未见面的湛飞阳?比起性格阴沉的公子雪,雷海城自觉同湛飞阳那种豪爽之人相处起来容易多了。
反正他在这时空是闲云野鹤,没有家国羁绊拖累,就当游历,去西岐见识下总强过无所事事,顺便也看看西岐和天靖之间的战事进行到什么程度。
不过眼下得先去最近的城池买身干净衣裳,把自己身上染血的衣服换掉,还得买匹脚力代步。
好在离开洛水时,公子悠除了大包干粮,还送了些银两给他做盘缠。他嫌重,只拿了一小锭放身上,买马买衣服应该绰绰有余。
舒展下筋骨,他跳下小山丘,没走出几步,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子声音钻进耳里,脆若银铃,却又细如游丝。
“雷海城,你终于来了。”
“谁?”雷海城四顾,不见人影。
那声音轻笑,“想知道我是谁,来找我啊!我就在你背后。”
一口如兰香气吹上雷海城颈后,雷海城寒毛直竖——没试过被人无声无息欺近身后。他更不回首,一脚迅速向后倒踢。
落脚处,是个柔软的身体。
“啊!”女子惊叫,身子被踢得飞出数米,摔倒草丛里。她挣扎着刚坐起上半身,额头一冷,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已抵住她印堂。
“你是什么人?”雷海城匕首微微向前一送,逼女子抬高头。
跟一双弯如月弦的眼睛对上,他愣住。
眼波潋滟,未语先含笑……
“婷?”
不,不是!尽管那眉眼像极了他的未婚妻婷,可女子周身的狡黠气息与婷截然不同。
刹那恍惚没有逃过女子灵慧目光,她嫣然一笑,竟不闪避,反伸手抱住了雷海城的腰,整个身子柔若无骨地贴了上来。
雷海城倒被这古代女子的大胆作风吓一跳,正要推开她,身后劲风突起——
“姓雷的,接箭!”
一箭挟雷霆万钧之势,厉啸破空,急射雷海城后脑。
顾东神!
雷海城昨日见过血箭的威力,对东神箭再无心存轻视,听这箭来势惊人,要他再像昨天一样,拿女子去挡箭是决计做不到的。
那双跟婷相似的眼睛……
他猛地扑倒地面,森冷箭气从上方呼啸而过。几根发丝竟被箭气绞断,四散飞扬。
那女子被他压在身下,媚眼如丝嘤咛一声,“你欺负人家。”扬起左手就朝雷海城脖子上抓。
阳光折射下,女子指甲发出暗蓝的淡淡荧光,如果不是细心看,根本不易觉察。
雷海城眼角杀气大盛,匕首挥过,女子左手食中两根手指顿时断落。
断指处居然没有半点鲜血冒出,女子也依然笑吟吟,似乎丝毫不觉痛楚。
雷海城真正大吃一惊,就在失神瞬间,脖子微凉,被女子小指指甲划破了皮肤。
不痛,像被毒蜂蜇了口,从伤口到耳根后迅速麻痹。
背后同时传来阵剧痛,中了顾东神一箭。
“雷海城,你跑不了了!”那女子和顾东神齐声大笑。银玲似的声音笑到一半忽变痛呼。“我的手——”
清脆的一声骨折,女子左臂被齐肘折断。
雷海城匕首已经架在她颈中,但眼前天旋地转,手脚酥麻发软,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CE63F风之:)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指甲和箭头,一定都涂了烈性麻药……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听到女子恨声道:“顾东神,你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