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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打出一掌后,瞪着眼道:“呼音寺,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过了一会,又茫然地摇摇头道:“不对,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如花,她要我陪她喝酒,我不能被你杀死,我要杀死你!”
语毕,掌风呼呼,对着朋月禅师直逼过去。
朗月没法子,只好展开掌势,与他打成一堆。
赫尔的内力好似突然强了许多,将朗月攻得左支右黜。
与他同来的三个老僧,见状不佳,口宣一声佛号,上前加入战团,总算阻住他疯狂的攻势。
端木赐良对其余四个人道:“他们是来杀你们的,你们赶快上去吧,不然就要被他们杀死了!”
他的话彷佛有一种催眠的力量,那四个人一言不发,立刻也加入战团,这一来形势又改变了。
朗月等人又陷入危境,他们用的郡是天龙掌法,只是另五人仿佛功力大进,连哈达也几乎与朗月不相上下,遑论他人了!
“砰”!一个老僧被击出圈外,立刻吐血倒地不起!
“扑”!又是一个老僧的天灵盖被击碎了,死于非命!
“咚”!接着一声惨呼,一个老僧的胸前着了赫尔一拳,拳头打进了身体,血雨横飞,呼音寺的外门横练工夫似乎失去了效用。
现在只剩下朗月一个人在苦撑,可是五对一,他更难应付了,生死须臾,他急得自髯怒张。
“啊”!这一声发自哈达,他的双眉被朗月两指挖出,痛得在地上乱滚,端木赐良得意地上前,一脚点在他的死穴上,止住了惨厉的叫号。
西来群侠束手无策,看到这种激厉的打斗,连庄佑左棠等人,都觉得无法插上手帮忙。
欧阳子陵眼见不忍,正要上前,却被独醉生一把拉住了,轻声在他耳旁说:“老弟!上不得,他们是中了‘失性芝’的毒,本性已泯,力大无穷,将雄精珠借我一用!”
欧阳子陵掏出珠来给他。
独醉生接过来,含在口中,又满饮了一口茶,走至场中,猛运真气,茶化成无数急雨,喷在每一个人的额上,身上!
一个老僧为茶一喷,神思一清,攻势立停,胸前受了朗月一掌,立刻扑地不起。
其他各人也停了手,赫尔清醒过来,望着眼前的倩势,呆了一下,狂呼了一声:“师兄!”
举掌自毙天灵,颓然倒地,另外的两个老僧亦是学他一样,砰,砰两响,是光头撞在石地上之声!
一场激厉无比的打斗,就此停止了!
朗月愕然惊立,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独醉生朝他歉然地道:“这怨不得令师弟,他们是受了毒药,迷失本性,所以如此,在下发现太迟……”
朗月一言不发,在地下挟起与自己同来三个老僧的尸体,朝端木赐良瞪了一眼,然后才沉痛地说道:“呼音寺拜受堡主之赐,永世不忘!”
说完冲出厅门,如飞而去。
端木赐良朝着他的背影,嘿嘿冷笑道:“你们同室操戈,跟我有什么关系!呼音寺不过是几个臭喇嘛,难道我还真怕你们不成,来人,把死尸丢到蛇谷去!”
立刻有弟子过来,将满地狼籍的尸体抬了出去,又有人拿了湿布进来,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独醉生冷笑道:“好一个同室操戈,堡主真会推托关系,只怕呼音寺不作如此想吧!”
端木赐良耸肩头,满不在乎地笑道:“驱虎吞狼,这又不是我发明的方法,朋友何责我太深,只是你能认出‘失性芝’的功效,而且更能将它解了,没事咱们倒要深交一下。”
独醉生掉头不去理他。
欧阳子陵站起来道:“这件事的曲直,自有呼音寺与堡主计较,我们不便多谈,只是我们方才看了堡主行事对人,内心不无戒惧,请问陈崔二位姑娘是否健在堡中?”
端木赐良悖然作色道:“这个当然,欧阳大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崔萍被欧阳子陵一语提醒,生怕端木赐良也给他吃了什么东西,连忙接着道:“堡主可否容我们先会面一下!”
端木赐良慨然道:“这当然可以,不过我声明在先,为了防她们逃走,我给他们服了散功水。除了功力全失外,别无其他作用,诸位尽管放心,若要恢复功力,我也有独门解药,她们就住在百花楼上,我们同去一访如何?”
大家听他如此一说,心里倒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不过总觉得见上一面比较放心,当下站了起来。
庄佑笑着道:“老毒物,有些地方,你还不失为掌门风度!”
端木赐良不答话,领头前行。
众人跟在他后面,只有金姥姥不见踪影。
大家以为她打败了无颜见人,遂也不去理会,行行重行行,慢慢地走到花圃,百花楼已然在望。
端木赐良将门户一重重地打开,走到楼上一看,只有崔珏被点了哑穴,躺在床上,陈慧珠不见踪影。
端木赐良自己也觉得奇怪,衣袖凌空拂出,解开了她的穴道。
崔珏见了众人与老父进来,恍同隔世,扑在崔萍的怀中哭着叫道:“陈妹妹被金姥姥劫走了!”
崔珏定了一下神,缓和了自己激动的情绪,才娓娓地道出陈慧珠被掳走的情形。
原来金姥姥趁着朗月在拚斗的当儿,轻轻地离开了前厅。
是时大家都为场中的紧张局势所吸引,无暇注意,只有七毒天王端木赐良似若有意地瞟了一眼。
金姥姥的身形何等迅速,一出厅门,立即像一支离弦的急箭,飞也似的赶上了百花楼。
两个女孩子根本不知道前面所生的事故,依然在那儿愁眉相对。
蓦而红影一闪,眼前出现了一身火红衣衫的金姥姥,形色匆忙,喘息微闻。
陈慧珠姗然地迎上去道:“姥姥匆匆而来,有什么见教?莫非是我陵哥哥来了?”
这小妮子这些日子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件事情。
金姥姥在鼻子里哼了一下,算是回答!
“真的!那你们比过了没有?”
金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涌起一阵惭色,冷冷地回答道:“比过了,我跟活死人兄弟一起出手,联攻那小伙子!”
“啊!”两个女孩子发出一声惊呼,当今之世能抵挡这三个老魔头联手出击的,可以说是绝无其人。
何况欧阳子陵仅是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
金姥姥却不理她们的惊诧,依然很平静地道:“你们用不着急得那个样子,我们三个人起初还多少存了一份怜才之心,都只用了三分力量。
四十回合之后,那小伙子不但毫无败象,反而愈战愈勇,因此到了第八十回合之后我们被逼得以全力出手,活死人兄弟使出白骨功,我则便出最具威力的金蚕蛊功,一招过后……”
两个女孩子紧张得站了起来,张大了口,急切地,却又怕听那结果。
金姥姥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又自红了一下,微微叹息地说道:“你们别替那小伙子担心,这家伙看样子倒是蛮老实的,谁知道却滑头到了极顶,打了半天,他用的竟是借力使力之法,因此只是老身及活死人兄弟在拚命,他自己何尝费了半丝力气,那一记煞着之后,我们三个老不死的都闹了个灰头土脸……”
她才说到这儿,陈慧珠已跳起来欢声雀跃道:“这么说来,我陵哥哥赢了。”
金姥姥又冷冷地哼了一声:“论心机可以算是那小伙子赢了,若论真正的功力只怕未必!”
陈慧珠不服气地反驳道:“我陵哥哥一身学究天人,技参造化,即使真比功力,也不见得比姥姥差到那儿。”
金姥姥以更冷漠的声调说道:“井底之蛙,你有多少见识,欧阳子陵不过使着机缘,屡膺异遇,比常人多一点进境而已,若说技艺之道,可以一步登天,那大家就可以不必埋首苦练了!”
她说的是技击之道的真理。
陈慧珠相信陵哥哥身上有着超越常理的力量,可是她无法加以证实,只好噤在一旁不再作声了!
又过了片刻,金姥姥突然变换了一种口吻说道:“看你一口一声陵哥哥,恐怕一颗心,整个都放在那小伙子身上去了,可惜……”
陈慧珠被她说得满脸通红,然一听到可惜两个字,连忙抢着问道:“可惜什么!”
金姥姥徐徐地道:“我自有心问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那小伙子倒没像你一样地痴情,今天跟他一起来的那两个女孩子,论容貌都比你漂亮,论功夫恐怕也比你高出许多,论对那小伙子的关切,更不在你之下。
我不反对你爱那小伙子,只恐怕你在陵哥哥心中的地位,没有你自己所估量的那么重要吧!”
陈慧珠自从认识欧阳子陵之后,心中即有一层自卑的感觉,那是因为她见到陵哥哥一身出神入化的技业,自己跟他相比,何啻云泥,因此常有齐大非偶之感,可是一缕情丝,偏又全注个郎之身。
今天听了金姥姥的一番话,不由把心中疑惧的事情,全都勾了起来。
不过口头上还是不肯承认,尖声地叫道:“你胡说,我陵哥哥,岂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金姥姥面容一正道:“老身是何等身份之人,连较技失败都不敢讳言否认,何必在这种地方骗你!”
陈慧珠面色一变,低头不语,却已是珠泪如雨。
金姥姥又缓缓地说道:“武林中人匹配,虽不一定要功力相当,至少也得像个样子,以你现在的本事,跟那小伙子相比,实在是差多了。假若你真的爱那小伙子,不如跟老身去学过三五载,苗疆绝技固谈不上是顶尖之学,然较之你们目前一般中原成名之技,则又高出很多,这可是你的福缘,别人想求我还够不上呢!”
陈慧珠沉思有顷,毅然抬起头来道:“好,我跟你去,我再也不见他了!”
金姥姥含笑没开口。
崔珏却急道:“珠妹妹,你别忙,等欧阳大侠来了,你见他一面,再去不迟!”
陈慧珠这时却表示出异常坚决,沉声地说:“不,相见不如不见,我原也知道我很差,配不上他的……”
语调艰涩,神色黯然。
崔珏也觉得无话可说,只是期期艾艾地道:“那么等一下欧阳大侠及令兄等人寻来后,我该怎样对他们说呢!”
陈慧珠突然在襟上撕下一幅白绢,咬破中指,在上面写了一阵,然后交给崔珏道:“你什么也别说,把这交给他就行了!”
崔珏木然地接过。
陈慧珠回头道:“姥姥,我们走吧!”
金姥姥带笑地过来挟着她的纤腰,轻轻飘到楼口。
崔珏忙追上去说道:“珠妹妹,等一下,你难道连令兄都不见一面了吗!”
金姥姥回身一拂,闭住了崔珏的穴道。
远地传来陈慧珠带哭的声音道:“不见!我谁都不想再见了……”
原来这片刻之间,他们已走出很远了!
“愿与结同心,白头不相离,皓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绝情!”
这是卓文君的白头岭,当年一曲琴挑,成就了文坛上的千古佳话,而文君就以此短短的三十字,挽回了司马相如一颗奔驰的心,此刻,还是三十字,为我们少年侠士,平增无限的惆怅。
三十个血迹斑斑的绢秀字迹,也引得无数人沉入无语默然,辛红绢与沙漠龙当然无法说什么。
独醉生历劫情场,寂而无言。
良久,还是长白双尸中的梅宇风打破沉寂,哈哈一声长笑道:“老婆子真聪明,几句话就拐了个徒弟去了,崔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