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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吵吵开阔,忙乱了三四个时辰,天色已近黎明,才见庄佑与左棠二入,垂头丧气,自厅上飞落。
一见大家都已醒转,倒是十分惊奇,再问知欧阳子陵无恙,神情似少安慰随后说一番话来,令大家都为之惊异不止。
原来厅中正在觥筹交错之际,庄佑即有点不适,初时以为仅只自己身上如此,再一看旁边的左棠,亦是紧皱眉头,心知有异。
厅中已有数人倒下,二入毕竟功力高深,慌忙屏住呼吸,逐见白不凡进来,面浮狞笑,走至陈慧珠身前,伸手将她举起,扛在肩上。
庄佑正想出手阻止,蓦觉胸口胀塞,已知中毒,逐伪装倒在案上,暗中运功,徐徐将毒气排出。
白不凡得手后,曾将眼光在他身上一扫,暗笑了一下,走出大门去了。
庄佑又停片刻,觉得胀闷之感渐弱,知道毒气大部都已排尽,不敢怠慢,刚想站起来,而左棠亦已吼出一声。
二人对望一眼,未及说话,即双双追出。
以二老的脚程,何等迅速,照理不久即可追上,然中毒之余,运气迫毒,耗费体力太多了,跑出很远,才远远望见,前面有数点黑影急窜,敌踪已现。
二老提提精神,又追了一阵,渐渐已可看得清楚,这才发现不仅是白不凡背着陈慧珠,而且还有万自刚肩上扛着崔珏,二女俱是人事不醒,更有厉氏兄弟,厉天吼拿着他的心弦古琴,厉天啸则手持短剑,正是他赠给义儿欧阳子陵的鱼肠剑,这一来眼见他们是有计划的迷人夺宝劫女。
庄佑气得目毗须张,大喝一声道:“几个叛师孽徒,竟敢做出这等无耻行迳,还不将命留下!”
几个人对他的追来,似略感意外,可是他们都彷佛没听见他的叫声,加紧脚步,向前奔逃。
左堂本来在后,因为庄佑出声讲话,脚下略迟,已被他抢过前额,猛然一掌,击向断后的噶达。
红衣喇嘛听见风声,伸手另一只未曾受伤的手,挥掌来挡,他的飞龙乃阳刚之劲,因内力不远,故为柔所克,脚步踉跄,跌出十几步外。
而阴掌鬼见愁的掌风二次又到,刚好劈在背上,一股阴劲,直振内腑,鼻间哼得一声,已告死去。
左棠掌殛噶达,脚下并不停留,依然与庄佑猛追,眼见前面有一片树林,这几个人一进林中,身形即已隐没。
二老追至林口,毫不迟疑,正想继身入林搜索,忽然林中嘿嘿传出一阵阴笑,夹着非常刺耳的声音道:“二位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怎么那么大的岁数了,还跟年轻人抢老婆,再说抢回去了,也轮不到你们,替人作嫁,真是何苦来呢?”
语毕,在林中开出一个老者,周身打扮怪异,头上白发如银,却用一个蛇形金圈箍住,身上披件长袍,上面却绣着虾蟆、蜈蚣、蝎子等毒虫。
左棠一见他的形相,惊呼出一声:“七毒天王!”
老者又嘿嘿地笑道:“端木赐良的名头可没有二位的响亮,今晚何夕,竟让我同时会见了两位高人,我说二位是几十年跺脚四海颤的人物,怎么追着人家一群后生小辈打架,传到江湖上,不怕让人家笑掉大牙么?”
七毒天王名毒,人毒,话更毒,这几句话竟把两个名负一时的绝顶人物僵在那儿了。
半晌,庄佑才恨声道:“我说那几个么魔小丑,怎么这胆大的胆子,原来还是你这个老毒物在背后撑腰,端木赐良,你用这种鬼计,到底是要脸不要?”
端水赐良仰大哈哈大笑道:“点苍山武林较技,天下人皆可参加,我端木赐良虽然不成才,倒也颇有问鼎之意,君子斗智不斗力,你看我略施小计,就把你们弄得全军皆墨,不正可以睥睨天下吗?而且此行不虚,所获颇丰,一把利刃,一张古琴,一只碧蛛,更还有几个心计狠毒,颇能传我衣钵的门人,简直可以说是一本万利,天下有这种便宜,只伯你们二位也舍不得不沾吧?”
说完,又是一声长笑,直把庄、左二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左棠想起今日为了吃喜酒,把养碧蛛的盒子留在房里,没有带走,此刻想必也被盗走了。
这等禀天地间奇毒之物,被他收去,更是如虎添翼,为害更甚,悔不当初没一掌将它击毙了。
他还在心中失悔,庄佑早就忍无可忍,“呼”的一掌击了过去。
七毒天王不惟此毒擅名,真正的功夫亦不含糊,他翻手也是一掌,劲道绝伦,硬将庄佑的掌力化去。
他退后一步笑道:“四绝老儿,你别动肝火,凭你那四绝功夫,恐怕只有琴道值几个钱,可是少了那张古琴,你的灭绝神音恐怕永远要成广陵散了,叫化子没有蛇,你也耍不开了,再者我警告你,我这身毒,三步以内,任何东西你可挨不得,要是我拚着给你打一下,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庄佑本来举掌想再攻的,听了他的话果然停下了手。
这老毒虫的话倒句句不假,普通琴的弦太脆弱,无法达到灭绝神音绝大威力的要求。
这家伙一身都是毒,根本连沾都不能沾,因此呆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赐良又开口了,声如午夜枭啼,分外剌耳。
“点苍山上的那般家伙都中了我的毒龙香,假若你们能想法子把他们弄醒,或许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不过在三个月中,每天要受到缩骨裂筋的痛苦,倒不如死掉的好,假若弄不醒,那么三天就完蛋了。
你们二位安然无恙,我倒是真高兴,否则在这世界上我连个可以对手的人都没有了,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老毒魔的最后几句话的确是出自肺腑。
二位老人对望了一下,心中浮起了年轻的欧阳子陵的影子,都不由有黯然之感,那年轻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啊!现在恐怕也躺在地上,三天之后即将死亡了。
庄佑咬了一下牙道:“老毒物,今天暂已放过你,咱们尽量去设法解救毒龙香的毒,假若那些人真没救了,咱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迟早会找上你七星岩作一了断。”
端木赐良仍旧用那种干笑的声音说道:“二位真是古道热肠,能够交到二位这种朋友,也的确是死而无憾了,我干脆再提供你们一个线索,要解毒龙香,除非是南海琼岛海底的紫贝,那玩意儿我端木赐良本身也无法弄到,因此这毒龙香到目前为上可算是无药可医,至于二位有兴趣来打上一架,那倒是无限欢迎!”
庄佑不再理他,一拉左棠,就向回程而来!
二人真是万念俱灰,走进厅里,见大家都已坐起,当然是非常惊奇,问起根由,各人自是一阵愤恨,一阵惊异。
当天,大家试作活动,觉得尚可行走,惟使不出功力。
庄上庄丁,除死十数人外,余者因分布各地工作,大部份俱未中毒,故尚可照应各人起居。
谈起二女被掳及解毒问题,事颇棘手,能动的人只有三个,庄上需人保护,赴南海采贝亦属不易,否则端木赐良决不至轻易相告,而且众人之中俱未见过紫贝,如何能去采取呢?
赴七星岩救人更需大批高手,这些问题深深地难住了大家,商讨了一整天,仍然无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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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第二天,有几个人的毒性开始发作了,周身的骨骼彷佛一把锯子在锯着,那是一种椎心的痛苦。
欧阳子陵无法可施,只好将他们穴道闭住,以稍减痛苦。
突然李不问想到乃师雪老人,早岁曾游南海,现在尚有不少人在那边,或许能知紫贝的所在与形状。
只是他此刻无力行动,自无法询问,更无能力搬请救兵了。
欧阳子陵见有此一线希望,自是不肯放弃,自愿代往一谒,请李不问上书述明所发生变故。
李不问因此次事变,其师弟万自刚亦为从逆之一,为请理门户计,自是义不容辞。
次晨,欧阳子陵正拟出发,庄丁忽然来报告道:“厅前正梁上贴着一张纸条,并放有一包东西。”
大家跑去一看,可不正是一个方形纸包,压住一张素笺,欧阳子陵正想跳上去拿下来看看。
左棠一把拖住道:“使不得,谨防诡计。”
说着拿了一枝竹棒,轻轻一纵,连条纸带包裹一起挑将下来。
笺上赫然写着:“冒昧手触此包者死,略做疏忽之罪,包纸外层亦含剧毒,可以竹棒拆开火焚,灰须埋于深。”
众人才觉得这七毒天王果然毒得可以,同时也佩服左棠细心。
竹棒挑开包纸后,里处有一封信。
信封上又写着几个字道:“此信无毒,可以拆阅!”
左棠依然不放心,仍是以竹棒将信封划开,才见一张低笺上书道:“心念故人,漏夜造访,见诸君霍然而苏,欣然大悦,盖此足证中原并非无人,尚可与我一相抗拒。
君等爱人以德,特将止痛丹方见告,可以地衣、牛黄、白木、松苓各二钱,烧灰吞服,即可止痛,然仍无法解毒,若无紫贝肉煎汤服之,三月后华陀束手矣,二姝暂留余处,未得诸君死讯,绝不令其易志,以全江湖道义。端木赐良谨留。”
庄佑看罢笑道:“这老毒物人虽毒,这番行为犹不失为江湖道义!”
遂命从人将信纸均送去火化,同时令人飞速出山买药备用不提。
欧阳子陵见诸事已定,便首途阿尔泰山而去。
庄中的日于是平静的,庄佑跟左棠两个人比较辛苦些,他们白天要到处照顾,晚上又得巡逻,很少有睡觉的机会。
心情最挹郁的是诸葛晦,好梦成空,望伊人兮何方,相思难寄,对明月而长叹!所以几天过后,他的人瘦多了。
众兄弟们虽然有时劝劝他,可都是些不关痛痒之言,而且他们自己的心情也不见得好,身罹奇毒,目前虽无痛苦,到时候紫贝是否能准时找到呢!
人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已经知道死期,死并不可伯,尤其是学武的人,对生死事本看得很淡,可是日复一日的坐在那儿等死,绝不是一回事,而且明知敌人在前,却无法前去洒血拚死,更是痛苦非常。
因此爱喝酒的人镇日纵酒,静一点的人则多半聚在无非道长的房中听他讲道。
只赤龙子崔萍最达观,他不是与庄佑倾谈,便是独坐弄筝,把儿女牵挂,名利羁留的心情都挑开了,他解释得很好:吾生须臾,纵得陈博之寿,今又安在哉,若与草木同朽的,生何异蜉蝣,早晚都不免一死了之,庄子鼓盆而歌,良有以也。
一天,小和尚自庄外急奔进来,不断高声欢呼道:“欧阳大侠回来了……欧阳大侠回来了!”是的,欧阳子陵回来了,旁边还有一个龙钟的老人,他正是李不问和万自刚的师父雪老人。
他们来了会带给大家什么呢?每个人心中都急着想知道!
欧阳子陵与雪老人在摩雪山庄上一现身,立刻引起了大家的齐声欢呼,纷纷围拢来。
李不问首先参见师尊,然后为群侠一一引见雪老人。
众人中除崔萍曾获数面之缘外,其余皆是心仪斯老已久。
一旦真个见面,但见他步履从容,精神矍铄,尤其是面色红润如婴儿,分明是内功修为已达脱胎换骨,返真归元之无上境界,不由得心生敬意。
叩见已毕,延至堂上坐下。
雪老人环顾四周,慨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