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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也是一派宗师,自然丢不起这个脸面,眼看五招已过,仍然胜不得唐百州。急怒之下,突将全身功力贯注剑身,陡的一招“蛇游枯枝”搭上唐百州的长剑,压剑催力,把内力由剑身上直逼了过去。
这乃是他情急拼命的方法,内力贯注,已不是普通剑式招术可比。两柄剑一搭,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彼此交相吸贴,拆之不开,唐百州只觉得有一种强劲异常的力道,由剑身上传过来,震得自己握剑手腕险些把握不住。吃惊之下,忙也加力反击,顺着剑身逆向反冲。
如此一来,两人已不是比剑,变成纯粹的互较功力。招式也停止,谁的功力高,谁就胜,败的一方不死也得重伤。
唐百州到这时候,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他在修为上虽然比不上刁人杰,但他自习的乃心圆大师遗著内功正宗心法,又巧吸过巨蟒血,内力较前充沛。一上手,居然和刁人杰互相扯成平手,丝毫未曾吃亏。
但是内功相拼,是一点也渗不了假的。刁人杰潜心修为数十年,怎么样也比唐百州要略胜一等。两人山峙岳立,互拼了半盏茶之久,唐百州额上已经微微见汗,渐渐有些不支。
唐百州眼见就要落败,心念疾转,猛想起“魔剑八式”中那一招’醉态可掬”来。
“醉态可掬”原须依靠“玄铁剑”上天生引力,牵动敌人兵刃,方奏奇效。如今刁人杰和自己各以内家真力贯注剑身,两柄剑上,已和带磁情形相若,互相牢牢吸住,如果施展“醉态可掬”招式,不知道行是不行?
他心中奇念一起,陡然间加劲一催真力,腕间空翻,右脚斜斜一上步,带着刁人杰的剑身,“呼”地一抡,喝了声:“左!”
说来这方法还真能行得通,一声喝罢,刁人杰忽觉对方力道向一侧歪斜,似推似引,剑不由己,跟到左方。
唐百州不等他转过意思来,紧跟着又是一转腕肘,使了个无比巧力,翻剑逼剑,喝道:
“右!“那两柄剑亲热已极,不愿分离,刁人杰乖乖地跟着向右。
这一来,唐百州心中大喜,刁人杰惊惶错愕,旁观的谌度才和霍昆大感不解。屋子里但听得唐百州口中左右左右乱叫,刁人杰依着节拍,东倒西歪,既像新兵入伍操演步法,又像舞厅里学跳舞“拖黄包车”。三四次叫嚷以后,刁人杰一代剑客竟被唐疯子搅了个手忙脚乱,不亦乐乎。
谌度才活了偌大年纪,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怪异打法。一时也目瞪口呆,毫无破解之计,干眼看着刁人杰被耍狗熊,竟拿不出半点主意来。
霍昆造诣上本不如谌度才,更是惊得张口结舌,心里暗道:咦!这是哪一国发明的打法?
只有唐百州心中大乐,一面口中叫嚷,一面龀牙咧嘴直向刁人杰做鬼脸。不过,如此一来,两人事实上都已经将贯注的真力收敛。唐百州只仗着招式诡异,使力恰到巧处,才迫得刁人杰听命左右。片刻之后,刁人杰也已从迷乱中醒过来,奋力抽回长剑,向后急跃,连退了四五步,面上一阵红一阵青,当真是又惊又怒、又气又羞。虽说脱身出了圈子,但被人乱耍了好半晌狗熊,这一世英名,岂不是全盘葬送了。
唐百州无法吸住对方,见他逃离了剑底,扭头向谌度才龇牙笑道:“来呀!你不是不服气得很吗?现在轮到你来了,咱两个也来耍耍,如何?”
谌度才听他直向自己叫阵,心里大感为难,上吧!又怕也和刁人杰一般,中了他的诡招落得又败又辱;不上吧!又觉得这张老脸实无地方搁放。一时犹豫难决,怔怔的竟答不上话来。
唐百州又道:“老头儿,喂!我跟你说话,你尽想什么心事?”
谌度才被迫不过,只得一横心,道:“好!老夫自然要教训你,给你一点厉害,但这儿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咱们且到寨后空旷之处,分一个高低强弱。”
这番话,连刁人杰和霍昆都大感意外,三人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姓唐的堵在这房中,把门守窗,何等严密,尚且怕他借机溜了,怎么忽然要约他到寨外去比划,那不是纵虎归山,给他脱逃的机会吗?霍昆叫道:“谌老前辈,千万不能让他离开这房子,这小子滑溜之极,一出此屋,必被他逃了。”
谁知谌度才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怕什么?有老夫在场,谅他一个毛孩子,插翅也飞不上天去,你们尽可放心。”
霍昆等听了这话,大异适才未遇唐百州时的计较,那时候,谌老头儿千方百计安排,目的就是不让唐百州脱身逸去,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又变了主意,敞开戒备,要约唐百州到空旷的地方比斗?两人都因他是个前辈,心虽不满,也只得默默无言,霍昆身子一侧,将窗口让了出来。
其实,他们不知道谌度才此时心里,他一向自视甚高,名声重于性命。方才见了唐百州戏弄刁人杰那一招“醉态可掬”,思之不透,解之不开,对自己的信心就大大打了折扣,心道:“这独跟龙招式好怪?数十年来,从未听过见过,如果出手,胜固然好,要是败了那么一招半招,岂不坏了一世英名?”大凡他这种位尊辈高的前辈,最是爱惜名声,没有绝对把握,他是万不肯轻易出手的。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原因,他才转了主意,要邀约唐百州到寨后去再比。那意中之意,不外故意给他一个脱身机会,最好唐百州趁机溜了,架没有打成,他的威望也就毫无损失了。
谌老头儿活了近百岁,眼光哪有不锐之理,不能知己知彼,他那肯冒险打这种没有把握的仗,是以处心积虑,想出了这么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但是,唐百州却没有弄懂他的用意,霍昆闪离窗口,出路已开,他反倒不作脱身的打算了,嘻嘻一笑,道:“好呀!老头子,咱们找个宽敞所在,好好打上一场过瘾的,就请你老头子带路!”
谌度才冷哼一声,扭头向刁人杰和霍昆道:“你们仔细,别给他溜了!”
说着,果然闪晃身形,当先穿窗而出,拔身落在屋顶上,拧腰转向,疾趋寨后,他存心要将唐百州等摔脱,脚下运步如飞,去得其快无比。
唐百州哈哈大笑,叫道:“老头儿,慢一些,当心摔着中了风,没法子医的!”人如飞燕,也跟着窜出窗口,但他却未作脱逃的打算,亦步亦趋,跟着湛度才奔了寨后。
刁人杰和霍昆虽然满肚子不高兴,也只得紧跟后面,蹑踪疾跟。
四人宛如四只大鹏,腾跃起落之间,眨眼已离后寨房屋。正行之际,突听得前面一声梆子响,从一排树后拥出十几条汉子,箭如疾雨,纷纷射到。领头的正是“刁家六剑”中的刁豹。
谌度才走在最前,奔得最快,那一蓬箭雨,全向头上罩下来,迫得停步挥剑,才将乱箭震飞,怒喝道:“瞎眼的东西,住手!”
刁豹看出是师父的师叔,吃了一惊,忙跃出来,躬身道:“徒孙没认出是师叔祖,这是师父令谕,叫徒孙等分守寨子四周,凡有撞围的人,都要乱箭截住。”
谌度才无心和他多说,挥手道:“这里不需你们了,立刻率人退去。”
刁豹应命正要转身,唐百州已经如飞而至,人还未到,先哈哈放声大笑道:“小孙子,你好大的胆子,敢和你祖宗抬杠?各打三百板屁股再走。”
刁豹闻言大怒,反身拔剑,便想动手。谌度才厉声喝道:“小孩子还不闪开,这儿没你的事。”
唐百州笑接道:“对呀,咱们大人斗蟋蟀,哪有你小娃娃捏泥球的所在?”
刁豹恨恨退后,谌度才横了唐百州一眼,冷笑道:“阁下艺虽不高,胆量却不小,老夫倒是看着喜欢,也许今天一时高兴,留得你的性命。”
他这话明是“充老”,实是讨交情,意思要唐百州也和他客客气气,别跟他死拼活缠,叫他下不了台。
唐百州龇牙咧嘴笑道:“在下就有个怪脾气,我要看着谁顺眼,非赏他两百板子不可,这叫做‘见面棍’,老头儿,看来咱们俩个倒是挺不错的,是吗?”
谌度才心里一跳,遥望刁人杰和霍昆已急急赶来,便叫声骂了一句:“不识抬举的东西!”转身又如飞向山后奔去。
四人先后全到了山后侧面一处空场,谌度才见这姓唐的死跟着不走,心中大是不安,双掌交错护胸,凝神屏气,先将功力运布全身,这才说道:“姓唐的,老夫数十年不问世事,今日委实看不惯你这种目中无人,夜郎自大的狂态,说不得,要出手教训教训你了。”
唐百州游目见刁、霍两人分守左右,全将长剑提在手中,只有谌度才把长剑交给刁人杰使用,自己赤手空拳,未用兵刃,便笑道:“哈!再巧不过,咱两个一样心思,我也看不惯你这种目中无人,夜郎自大的狂态,也是不得已,非教训你一番不行,但你干嘛不亮剑呢?”
谌度才不用剑,想使唐百州也不能用剑,所以冷冷答道:“哼!对付你这种小辈,也值得老夫亮剑?老夫但凭这双肉掌,一样叫你知道厉害。”
谁知道唐百州听了大喜,反手“唰”的一声,把那柄青钢剑撤出鞘来,笑道:“那敢情好,我是用剑用惯了,没有剑不能打架,咱就用这柄剑会会你的肉掌,看看你的肉硬,还是我的剑硬?”
谌度才又是一震,心中后悔不迭,但事已至此,为了面子,也只得硬挺,错掌拿桩,目不敢稍瞬,道:“好!你上招吧!”
唐百州好像故意要给他难看,道:“上就上,还客气干什么!”
“呼”的一剑,对准湛度才左肩上砍了下来。
谌度才一身绝学,当然不会被他一剑砍中,但见他吸气凹腹,斜跨半步,早将这一剑让过,紧跟着,滴溜溜一旋身形,探臂露抓,竟然暗蓄“龙爪功”力,向唐百州左胁下抓到。
唐百州好像怕痒,哈哈一笑,缩手扭腰,让开三尺,嘻嘻笑道:“喂,老头儿,咱们打归打,可不许搔痒。”
谌度才几次被他戏弄,心下火起,怒喝一声,闪电般缩右臂,发左掌,“呼”的一掌,又撞向右胁“章门”重穴。
唐百州见他掌挟劲风,三尺外力已迫身,不敢怠慢,侧身之际,长剑一圈,向他腕间横削,叫道:“老头儿,你是扒手出身是不是?怎么不是左便是右,总忘不了掏人家的腰包?”
谌度才从他这一剑横削上,试出唐百州内功究竟不足,招式虽奇,但内力修为上截然远不及自己,当下心胆陡壮,翻腕之间,故意屈指向他剑脊上用力一弹。
这—弹,“铮”的一声脆响,唐百州顿感腕间一麻,险些长剑脱手,不由大吃一惊,抽身退了三四步,讶道:“咦!你还会咬人?”
谌度才一试得逞,豪气顿炽,阴侧侧一声冷笑,揉身又上,掌打指戳,眨眼间攻出三招。
唐百州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闪闪躲躲,将他三招快攻避过,横剑怒道:“老头子,你再要真干,老唐也不客气啦!”
谌度才冷哼道:“无知小辈,有什么本事尽管抖出来,老夫制不了你,从此回转深山,再也不问世事了。”
唐百州笑道:“好,你要是言而无信,你就是姓唐的儿子。”
喝叫声中,剑势陡然一变,剑花朵朵拥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