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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勋苍小声说:“二○三首长,妙极了!狗日的还在睡大觉。怎么样?马上打进去吧?我已经捆了三把手榴弹,把木门一炸就……”
“别忙!”少剑波一摆手,打断了刘勋苍的请求,“嗅到了吗?”他面向正北迎风抽了抽鼻子。
一阵浓浓的香味,随风吹来,肉香饭香,驱逐了林间的苦涩气味。这阵香味提起了小分队指挥员们对山顶洞外的警惕,少剑波的思想立即走向了蘑菇老人所说的山顶石盆天乳泉。他眉头一皱,果断地命令道:“刘勋苍小队,严密堵住洞口!栾超家小队随我来!”
栾超家刚要回去联系小董所带的三小队,小董和三小队已到了跟前。
“随我来!”少剑波手一挥,向正北林中扑去。三小队成战斗队形跟在后头。
越走香味越浓,林子越来越稀。
新锯倒的几棵大树的白茬子,人头多高,立在小分队面前。战士们利用它隐蔽前进。
他们几十只眼睛借拂晓的微光搜视着前方。突然,前面闪出一线火光,立即又消失了。小分队隐蔽在树后,向发光的地方仔细看去,在晨光朦胧之中,右前方四十几步的地方,座落着一所圆木垛成的木房,从门缝间挤出一丝火光,像手电筒的光柱一样,映入林中。
木房的东侧,一个匪徒正在面向东小便,他的身体侧面向着小分队。少剑波向身旁的高波和李鸿义把手一指,两手一搿,向下一按,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两个机灵的小战士已完全领会了,就飞身向匪徒扑去,像两只抓狼的小雄鹰。匪徒一点也没发觉,高波掐着匪徒的脖子,李鸿义弯腰一抽腿,把匪徒一跤摔在地上,被高波两人按了个仰胯朝天。
匪徒一面挣扎,一面说:“别闹!大冷天,真发贱!
……”
当匪徒看清高波是个人民解放军的战士后,“妈”的一声惊叫,叫声未落,栾超家和少剑波已赶到跟前。栾超家脚踏匪徒的肚子,刺刀尖直逼匪徒心口,低声严厉地喝道:“别嚷!
洞外还有多少人,说实话。要是说半句假的,我活活开你的膛!”
匪徒被吓得满身乱抖,话不成声地哀求道:“我,我是,伙夫,人都在洞里,饶,饶命……”
“山顶上有多少人?不问你洞里。”
“两、两个做、饭的,外、外加、十、十个、弟兄。”
“领去!别废话!”高波抓着匪徒的头发,一把把他提起来,“走!”
匪徒的两条腿已被吓得不听支配了,连滚带爬地领着小分队绕过伙房。走到北面的丛林,呈现在眼前的又是一个圆木房。小分队从三面直冲向大门和窗户。正在这时,突然大门敞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匪徒,披着破大衣,提着裤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看见了小分队。这家伙一愣神,小分队便急冲过去,离匪徒只有二十几步远,这匪徒一看风头不对,惨叫一声:“不好!”回头往屋里就窜,嘭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敌人!敌人!”一阵乱叫。
“快冲!”少剑波高喊一声。十几个战士一涌堵上了大门。
小董一脚把大门踢开,一个箭步跳到屋里。栾超家、高波和六七个战士紧随着冲了进去。
屋里的匪徒乱成一团,刚跑回的那一个匪徒正从墙上摘下枪来,对准小董要射击,高波的大肚匣子嘟嘟一梭子,匪徒应声倒下,遭到了毁灭。
“别动!谁动打死谁!”战士们枪口对准刚爬起来还没穿上裤子的十几个匪徒,怒吼一声:“快躺下!”
被吓呆了的匪徒颤颤抖抖地躺在各人的原位上。
栾超家领着几个战士跳上炕去,摘下了挂在墙上的枪刀匕首后,向匪徒们命令道:“起来!举手!下床!”
九个匪徒依着栾超家的命令,爬下床来,他们之中只有一个穿着裤衩,其余八个都光着屁股。栾超家命令他们每个人穿上了一件破大衣,都押到伙房里去了。
少剑波命令,除留下两个战士看押俘虏之外,其余的急速奔回洞口。
刘勋苍听到高波的大肚匣子声音,正在焦急,突然奶头山下的乱石沟里一连又是三枪。
原来杨子荣小队在山根的乱石沟堵向山腰上仙姑洞的正洞口,正在前进中,因天色已明,被匪徒山下岗哨发现,打了一枪,回头就跑,正爬到山半腰的十八台,孙达得端起水连珠当当两枪,那匪徒往后一仰,骨碌碌,连人带枪,滚下沟底,摔的粉碎。
山下的孙达得这两响清脆的枪声,惊醒了洞里匪徒们的清梦,顿时乱成了一团。
“妈的!吵什么?”许福朝着他的喽罗们狂吼一声,“看看山下共产党来了几百人?”
一个守洞门的匪徒报告道:“报告参谋长,在山根下,看不清楚。”
“你们靠后点!”许福把被子一掀,“先拿三百发子弹来,我给他来个一枪一个眼,两枪两条尸,看看共产党有多少人能填满这条沟!”说着,操起一支步枪,向前洞口走去。
山下的杨子荣虚张声势,一阵排枪,射向洞口。
许福、许禄洋洋不睬地贴伏在洞门外的岩石上,张开驴叫天的嗓子吼道:“小共产党!
叫你们有腿来,没腿回去!”
实在,杨子荣小队要想从山下攻进仙姑洞,是不可能的事。要入仙姑洞,必经十八台,十八台的两边全是大岩石,根本不能攀登,只有十八台那单人一脚之路,正像蘑菇老人说的,“不经十八台,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许福正依着十八台的天险,和自己的一手好枪法,大吹大擂:“我自己守住,你们都睡觉,吃了饭你们下去捡枪好啦,完了事咱们好到牡丹江散散心!”
山下的枪声乒乒乓乓乱响不止。这是杨子荣在佯攻。刘勋苍正要炸门打进洞去,少剑波已经来到。刘勋苍刚要说话,突然通天洞的木门吱的一声开了,接着又当啷一声反关上了。
少剑波和刘勋苍从木缝一望,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前头的一个是大胡子,五十往上的年纪,身披羊皮大衣,脸色像个黑鬼,肥头大耳,满脸络腮胡髭,紫厚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许大马棒。他脖子上挂一支匣子枪,一面走一面嘟噜:“妈的!
共产党来找死,真他妈的猫舔虎鼻梁,成心不要命啦……”一出木房门,刘勋苍从侧后拦腰抱住,猛力一摔,许大马棒一个嘴啃地,扑倒在地上,两个战士把他绑了起来。
身后的那个小匪徒,是许大马棒的第四个儿子许祥,一看他爸爸被擒,大叫一声,扭头就跑:“不好啦!山上有共产党,旅长被擒啦!”
匪徒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山顶会来敌人,这一个意外的情况,吓得洞里的匪徒大乱起来,只听许福破了嗓子喊道:
“快!快!快出通天洞,冲上山顶!快呀!”
只听洞里几十支枪哗啦啦一阵推弹上膛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狂叫:“冲啊!”
刘勋苍端起冲锋枪就要迎头冲进洞去,少剑波把手一摇,“等一等,手榴弹!”刘勋苍立即把捆好的三束弹弦的绳子拉在手里。
匪徒们一阵狂叫后,涌出洞门。
刘勋苍把绳子一拉,轰隆隆!一声巨响,山崩地裂,石头开花。死尸七横八竖地堵塞在洞口。通天洞变成了一个大烟囱,一股火药加腥臭气味的浓烟,从洞口突突冒出。还有点气的匪徒,娘呀娘呀地嚎叫不止。
“冲!”少剑波一声命令,刘勋苍、栾超家、小董领着两个小队冲向洞里,在小分队冲锋枪的欢呼声中,洞里的匪徒唧唧哇哇哭叫着,向前洞口跑去。
刘勋苍边扫射边前进,占领了洞内的大部阵地。不知死的匪徒还用冷枪抵抗着。刘勋苍在宽阔的洞中央,集中了七支冲锋枪。一阵暴雨似的猛射,把匪徒们全部挤出洞外去了。
匪徒们回头就向山下窜,刚到十八台,杨子荣的十几名特等步枪射手,一阵猛射,七八个匪徒骨碌碌坠下了百丈陡壁,摔到乱石沟里了。现在十八台已不是匪徒的屏障了,而成了匪徒的望乡台。
没死的匪徒,回头又往洞里窜,刚一进洞口,刘勋苍小队又是一阵暴雨般的猛射。
“缴枪不杀!”战士们一起高喊。
匪徒们在绝望中,纷纷跪下,举枪投降。
许福夹在匪丛中,用手枪瞄准了站在最前面的刘勋苍,刚要射击,被他身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家伙一把夺下了枪:“大公子,不要因你而害了我们众弟兄!”
刘勋苍一听“大公子”,马上命令两个战士把这个杀人的魔鬼绑起来。
许大马棒的二儿子许禄,在前洞口外边藏在一个大石头缝里,把后身暴露给山下的杨子荣小队,叭的一枪,许禄断了一只胳臂。至此匪徒们全部被俘了,奶头山停止了枪声。
许家父子五人,除许祥被摔死在十八台下外,其余的四人全被生擒。只有许大马棒的老婆蝴蝶迷,和惯匪郑三炮因杉岚站大屠杀后,向他们的上司滨绥图佳党务专员去报功,不在奶头山而暂时漏网。
太阳当空照,照红了奶头山。仙姑洞中和天乳泉旁,响起了白茹的歌声。
战士们也跟着唱起来,一起高歌狂喜,充彻着奶头山的天空。唱得冬风不凉,唱得山石交响。唱来了温暖的阳光,唱来了群鸽飞翔。
天乳泉水,炖熟了烂烂的狍子肉,煮沸了暖暖的还童茶。
战士们手拿大块的狍子肉,口咬手撕,喝着大碗的还童茶,来了一顿胜利大会餐。许家匪帮准备屠杀牡丹江的出师饭,变成了小分队奇袭奶头山的胜利餐。蘑菇老人哈哈大笑道:“你们真是神兵神将,有灵芝姑娘和狄英儿的神能,我六十八岁又来到奶头山!”
少剑波高声向战士们喊道:“感谢蘑菇老人对我们的帮助,祝老人长寿无疆!”
大家一起喊起来,围绕着这位眉笑眼开的老人。
在战士们的狂欢声中,少剑波拾起一片小木板,走到帮助小分队成功的那棵参天的大树下,他拉了拉还在随风摇荡的大绳子,便取出自己的钢笔,喳喳!在木板上写了几行字。
写毕把木板挂在那棵参天的大树上。
在战士们的欢笑中,突然听到刘勋苍高喊:“来呀!来呀!
……”
战士们顿时连蹦带跳一窝蜂跟在刘勋苍后头,向那块挂在树上的木板跑去。
少剑波站在一旁瞅着他们微笑。
刘勋苍手拿一条狍子腿,口里嚼得正香,他边嚼边念道:
“奇峰破云,林梢……哎咳……咳……”被一口狍子肉呛了嗓子。
战士们大笑起来,栾超家一把夺下了他的狍子腿,“你吃了几条啦?坦克!别摸着这不值钱的肉,胀坏了肚子大家还得抬着你。”
白茹从人缝挤到前面,满面笑容地高声念道:
奇峰破云,林梢戳天,茫茫千里无人烟。
小分队驰泳山涛林浪,蘑菇老人神话奶头天险。
哪怕巨石吊悬,何惧无底深涧。
意志冲碎盘石,胆魄填平深渊。
鹰嘴枯榆当岸,奶头细枝为沿。
一丝天道荡空,恰与云桥相伴。
飞取仙姑洞,奇袭奶头山,笑匪徒何不上天?
生擒许家恶魔,送交人民——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血债要用血来还。
白茹读完,两手一合跳了个高,明亮的眼睛盯向剑波。
战士们欢腾若狂地嚷道:“我们二○三首长真是文武双全!”
白茹这时一点也没了笑容,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