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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倒是有性命之忧呢!”
这几句话一经传入关雪羽耳中,由不住吃了一惊。方才一来对方说话的声音太低,再者大敌当前,只顾敌人还来不及,未及分辨。这时才陡然警觉到对方口音有异,虽然十分耳熟,但绝非是麦小乔,这一点是可认定。
心念微动,情不自禁地偏过头来,向对方打量一眼。
夜色虽暗,却亦难逃关雪羽观察之微,一望之下,由不住令他心头一震,半晌作声不得。
面前站立的这位姑娘,哪里是麦小乔?由其俏立的轮廓,以及她特赋的气质风华,立刻使关雪羽恍然警觉到,对方敢情就是今晨小店所邂逅的那位凤姑娘。
这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呆了一呆,苦笑道:“原来是你,凤姑娘。”
对方少女微微一笑,半嗔地道:“难得关先生还记得我的名字呢,我还以为你心眼儿里就只有一个……”
那麦姑娘三字,总算没有说出来,大眼睛滴溜一转,向外面瞟了一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出去再说。”凤姑娘打量着他,眉头微皱道,“你本事不是大得很么?怎么这会子成了这副德性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一声,瞧着他:“怎么样,能不能走?”
关雪羽平生何曾为人奚落过?想不到此刻为对方一个姑娘揶揄打趣,一张脸实在有些挂不住,无如对方救助之恩,不容抹煞,听其语气亦不过玩笑性质,自然不便为此发作。
当时听在耳中,冷冷哼了一声,倔强地道:“不碍事,我自己能走。”
一面说,霍地用力站了起来。
凤姑娘颇似惊讶地道:“啊?”
一声未毕,关雪羽只觉得两膝一酸,身子一闪,情不自禁地又坐了下来。
凤姑娘眼明手快,轻舒玉腕架住了关雪羽一只胳膊,总算没有让他摔倒地上。
“你呀,这就别逞能了吧!”凤姑娘又气又怜地望着他,“亏你还有什么一身好本事呢,却是一点儿见识也没有,难道你不知道,金鸡太岁的‘断魂指’毒入骨髓么?”
关雪羽原本心中就有几分疑惑,听她这么一说,只觉得心头一凉,一时万念俱灰,轻轻一叹,未置一词。
凤姑娘看着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得了,我背着你吧,不瞒你说,那只老金鸡要是再找回来,我跟你也差不多,一样打不过他,没办法的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来吧,少爷,你也就别拿架子了。”
一面说,转过身子真的蹲了下来,却侧过脸,似羞又笑地瞧着关雪羽,自己也怪害臊的样子。
关雪羽摇摇头道:“多谢姑娘一番好意,只是,我不能现在就走。”
“为什么?”
凤姑娘缓缓站起来,疑惑地看着他道:“难道你还不死心,还要找他拼命?”
“那倒不是……”
关雪羽很是伤感地摇摇头,道:“我此行发过重誓,只要我关雪羽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令姓过的得逞。”
说到此,他黯然苦笑道,“此事因是万难,但我却别无选择,这里杀机四伏,姑娘方才援手之恩,在下永铭于肺腑,姓过的不是傻子,说不定过一会儿又会转回,姑娘为万全之计,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凤姑娘看着他,似嗔又怜,无可奈何地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像是怕死贪生的人了,那好吧,谁叫我们两个有缘呢……老实告诉你吧,姓过的那个跟班的,已经被我点了穴,制住了,麦老头跟那个姓黄的,目前也都没事,已经藏起来了。这一下,你总可以放心走了……”
一面说,杏目流转,打量着附近动态,显示着十足的机警伶俐。
关雪羽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略放宽心,却又有几分迷惑,灼灼双瞳,直向对方注视不语。
凤姑娘轻轻哼了一声道:“你莫非还不相信么?好吧,我就陪你去一趟,你看见了他们,大概也就放心了,总可跟我走了。”
关雪羽微微点了一下头。
凤姑娘立刻面现笑靥道:“来,我背着你。”
关雪羽怔了怔,轻叹道:“在下与姑娘不过萍水相逢,何蒙姑娘如此思待……却是关某受之有愧。”
凤姑娘原是一张笑脸,被他这么一说,似乎微微一怔,继而竟呆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又现出了笑脸。
“老实说你这句话,还真地把我问住了……”凤姑娘面上讪讪地道,“我要想一想才能告诉你……喂,你倒是走不走呀!”
关雪羽原以为她阅历既深,行为必然亦甚老道,此刻看来,对方分明真情未开,不失冥顽,倒是自己方才那一问,有失孟浪,似乎多此一问。
轻轻一咳,关雪羽道:“不能劳累姑娘,只请助我一臂之力就行了。”
凤姑娘一笑道:“好吧,真要是不行,你可得先招呼一声,待会摔着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关雪羽在彼此对答之际,早已聚集本身内力,把蔓延身上的阵阵麻痹,自强置于丹田一处,以他功力自可办到,一生要强,所向无敌,更不愿在对方姑娘家面前示弱,聆听之下,一鼓作气,真的挺身站起来。
凤姑娘拍了一下手笑道:“好,真有你的。”
话声方落,就见关雪羽忽地又坐了下来。一面轻声道:“小心。”
凤姑娘赶忙向下一蹲,缩向柱后。
二人方自藏好,只听见当前树帽子上一阵沙沙声响,紧接着人影飘动,面前已闪出一人——正是金鸡太岁过龙江。
由于在暗中处了一段甚长时间,关雪羽与凤姑娘均已经习惯黑暗中视物,是以把对方看得十分清晰。
过龙江似乎因为找寻关雪羽不着,更兼以自己手下跟班祝天斗为人点了独门穴道,以他之功力见识,居然解他不开,因此想到很可能另有高手在场,是以越加忿怒无名,偏偏对方沓如黄鹤,竟是找他不着。
这时只见他满面怒容,圆睁着两只眸子,频频向四下打量着,一面频频冷笑不已。
“姓关的,你跑不了的,我知道你藏在哪里。”
嘴里虽这么说,两只眼睛兀自左右频频逡巡不已,风引树动,一排翠竹“刷刷——”
摇曳不已。明月当空,却驱不走令人心悸的眼前阴森气氛。
过龙江如电双瞳,继续静静地在眼前搜索着。
关雪羽察其来势,几乎已接近自己不远,不由暗自心存戒备。
他即以传音入秘的功力,鼓足下腹,把一丝声音,传向凤姑娘耳边说:“姑娘不要害怕,若然他来到这里,我当以‘大霹雳手’取他性命便了。”
这两句话说得至为凄凉,凤姑娘何许人也,一听也就会意。
他轻轻一叹道:“这么说,你自己也活不成了。”
那是因为“大霹雳手”这门功夫,固是厉害绝顶,惟在于万不得已情况之下最后杀手功力,一施展,敌人固然非死即伤,自身却以全身气血一鼓作气而爆炸必死无疑,是以非到最后拼命关头万不得已之情况下,是不会想到这么施展的。
关雪羽苦笑了笑,没有置答,他何尝又愿意这么施展,只是想到了本身已为对方毒指所伤,以金鸡太岁之狡黠凌厉,所炼之毒,必然独树一门,除却其本门之外,外人无能解开,横竖是死路一条,也就无所谓一拼了。
二人对答,全是以“传音入秘”互通,外人即使近在咫尺,也难听见。
凤姑娘惠心兰质,对于关雪羽之伤势,早有所见,正想传音过去唤他稍安勿躁,嘴唇方动,未待出声,却只见眼前黑影略闪,金鸡太岁过龙江已现眼前。
过龙江来得突然,二人俱不禁为之一惊,只道是二人藏身之处,已为其所发现。却是皇天有眼,恰恰就在这一霎,对面竹梢“刷刷”声中,蓦地扬起了一只乌鸦。
金鸡太岁过龙江似乎已将举步前迈,耳闻及此,陡地一个旋身,“刷”地掠身而起,一连两三个起落,直身着那排竹林扑了过去。
这一霎良机难逢,凤姑娘一拉关雪羽道:“快走。”
单手就势向关雪羽腋下一抄,蓦地腾身而起。
关雪羽随着她的身势,也自施出全力,奋身一跃,配合得恰到好处,与金鸡太岁过龙江成了背道而驰,自不会为其发觉。
凤姑娘轻功竟是出奇得好,关雪羽人在伤中,万非所及,本来还怕跟不上,落后太多,待到一经腾起,才知道对方凤姑娘那只搀着自己的手,十分着力,根本无须自己费什么力气,只须配合着起落姿态,便可如意纵行。
有此一见,关雪羽才忽然警觉到敢情这位凤姑娘身手十足惊人,即使自己未尝负伤之前,也不过与她在伯仲之间。
这个突然发现,使得关雪羽暗自惊心,实在弄不清对方姑娘的来路家数,因为能具有如此身手的人,必须是名震江湖的人物,凭着自己阅历,竟是一时猜她不出。
当然,眼前时机紧迫,根本不容他涉及旁念,这位凤姑娘敢情对麦家并不陌生,夹持着关雪羽一连五六个闪纵已来到侧院。
这里原插着一盏高挑长灯,凤姑娘手势轻起,只听得灯“啵”一声光焰立熄。
回头匆匆看了一眼,凤姑娘道了一声“快”,拥着关雪羽只一转,已进入花厅之内。
厅内点有一盏纱罩灯,光华闪烁,影像婆娑。
关雪羽心中正自不解,何以她把自己带来这里?
凤姑娘却先已猜出他的心意道:“刚才麦老头同着那个姓黄的就在这里,说是里面有一间暗室。”
“原来如此——”
关雪羽心中想着,二人已迅速来到里间,却只见一人自暗中忽地闪出,倒是吓了一跳。
凤姑娘一声清叱,拳掌待发,关雪羽延臂拦阻道:“且慢,是自己人。”
这个“自己人”好生好奇,圆睁着滴溜溜一双大眼睛,只是在凤姑娘身上转着,细腰丰臀,个头儿高高的,端的是“婷婷玉立”,忽然间的现身出来,与眼前的凤姑娘这么一比,可真有几分相似,难分轩轻。
凤姑娘倏地后退一步,转向关雪羽看了一眼,意思是要他说来人身分。
“这位是麦家姑娘……麦小乔。”
几个字说得甚似吃力,麦小姐惊得一惊,这才发觉到关雪羽负伤了。
“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关雪羽强打精神道,“令尊与令堂还有黄兄他们呢,可好?”
麦小乔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睛里噙着泪。
“关……先生,你这是受伤了?”
关雪羽回以苦笑。
“是黄大叔说你现身救了他和爹,我这才出来接应你,想不到……”
一面说,她赶忙上前去搀扶,看似受伤颇重的关雪羽,不意却被凤姑娘的一只手给挡了回去。
“这位关兄的安危暂时由我负责,你就不必多事了。”
话是够冷的,神色也够冷的。
麦小乔微微一怔,窘笑道:“也好,就请二位随我快进来吧。”
身子向后一倚,只听“吱呀”一声,启开了一扇暗门。
麦小乔向外一闪,情不自禁地又想去扶关雪羽进去,不意却被凤姑娘的眼神止住,在这些小地方,凤姑娘竟是这般认真,麦小乔觉得很好笑,干脆连关雪羽的衣边都不沾一下,都由得她服侍去好了。
然而,麦小乔心里却关怀着关先生,正所谓“最难风雨故人来”,想想自己冤枉了人家,尤其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人家来了,救了爹,自己却受了伤,就只是这番心意也值得自己为他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