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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堂主赞了一声:“少侠真是为人心地仁厚。在下现已备了两乘软轿。请少侠和盘班主赏面,到敝堂一叙。”
到了这时,墨明智已成了身不由已,别人盛情相请,而且还不顾危险,自己不去恐怕说不过去。同时他也想见见刘总堂主这个人,拜谢他的好意。可是盘龙飞连忙说:“小人多谢堂主的盛情,请堂主原谅小人俗事在身,改日,小人一定登门拜见堂主。”
马堂主一笑:“既然这样,在下也不敢强请了。”说时,从腰间解下一面小小的铜牌,递给盘龙飞,“这是敝会的信物,要是班主在川中碰上了什么为难事,只要将这面铜牌给他们看,不但无事,他们还会相护班主。”
盘龙飞大喜,他知道这面铜牌,不啻是川中的通行信物,有了它,没人敢来找麻烦了,慌忙拜谢收下。
马堂主对墨明智说:“请!”
墨明智摇摇头:“我不坐轿,还是走路吧。”
“少侠别客气,这是敝会敬重少陕的一点心意。要是少侠不坐,刘总堂主怪罪下来,在下可担当不起。”
盘龙飞也说:“先生,马堂主既然是这样的盛情,还是坐的好。”
墨明智这才是大姑娘上轿,平生第一次。四川重庆—带的所谓软轿,不同其他地方的轿子,有遮有盖的,人坐在轿子中,不掀开窗帘门帘,谁也看不见。它其实是个竹兜兜,两条粗竹穿着一块布,人坐在布上,就像坐在靠背躺椅上,让人抬着走。这样的竹兜兜,登山爬岭最为轻便灵活了,坐着的人也顶舒服的。可是墨明智却感到浑身不舒服,自己这样年轻,又不是大姑娘,让人抬着走像话吗?要不是他听玉罗刹说过江湖上的一些人情世故,他真想跳下来自己走路。墨明智为人,就是宁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愿得罪人。他只有浑身不是滋味地坐在竹兜兜上面。幸而没有多久便到了,他感到自己仿佛从尴尬的困境中解脱了出来。
白龙会的重庆堂不在巴县城中,而在城郊山峰中的悬岩下,背靠山岩,面临长江,只有西面的一条几十丈的石阶可上山。在山峰可遥见巴县城中的景色,这时的巴县,尽在一片云雾中。现在的重庆,在明代称巴县,而重庆府可管辖三州十七县,除了成都府,便是四川的第一个大府。马堂主是白龙会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不但武功好,人更有智略,是刘奉天第一个重要助手。
墨明智看见入口处竖立着白龙会的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气势非常。旗下,有十多名白龙会重庆堂的弟兄在列队迎接墨明智,随后像众星捧月似的将墨明智拥到聚义大厅上。这样隆重地迎接墨明智,在白龙会重庆堂来说,是少有的情景。除非是江湖上知名的大侠和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到来,才有这样的礼节。可见白龙会,已将墨明智视为一派宗师了。对其他人来说,受到这样隆重的迎接,会认为是极其光荣的事,可是墨明智却感到局促不安,不知怎样应酬才好。便对马堂主说:“你们别这样,随便招待我就行了。”
马堂主说:“哪里,哪里,少侠肯屈驾光临,是本堂的无上荣幸,在下怎敢怠慢的?请少侠上座。”
“刘总堂主几时来?”墨明智真希望早点见到刘总堂主,早点离开白龙会。他实在不习惯白龙会的人这么隆重的接待,要不是为了盘家班人在川中的安全,他才不来什么白龙会哩!
马堂主说:“少侠放心,我们的刘总堂主,明天一定赶来拜见少侠。”接着,马堂主吩咐摆酒。当然,陪同饮酒的,都是重庆堂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席间,马堂主一一介绍他们与墨明智相识。墨明智在玉罗刹的教导下,已略懂江湖上的一些礼节,连连拱手说:“久仰!久仰!”其实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又何来“久仰”?他感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说假话,不禁有点面红心跳,说得极不自然。的确,在某些场合下,会逼得人不能不说假话。其他人听了,明知道是假话,但又不能不当作真的。所以说人生就是一幕戏。
在座的人,几乎都是一些江湖上的不羁之徒或桀骜之士,各有一套自己的看家本领。他们初见墨明智时,见墨明智几乎还是个大孩子,都面露惊讶之色,私下疑惑:“这就是武功莫测、行为怪异、击败几大门派掌门的九幽小怪么?不大像呵!而且看他的行动和谈吐,这个大孩子简直未见过世面,完全像个乡巴佬,别不是弄错了人吧?”可是他们事先得到刘总堂主的警告和马堂主吩啦,千万不可怠慢了九幽小怪,才不敢对墨明智露出不敬。但几杯酒下肚后,一两个人便渐渐流露出轻蔑的口吻来了,有人问:“少侠,能不能露两下功夫给我等瞧瞧?”
墨明智说:“我,我不会什么功夫呵!”
“少侠连一点也不肯赏面?”
“我,我,我,我真的不会呵!”
“少侠不必过谦,要不,我等献丑,请少侠指点我们一下怎样?”
“不,不,我更不会指点。”
“少侠是不是瞧不超我们,连指点我们一下也不屑?”
墨明智为难了:“我怎么敢瞧不起大家的?我的确不会。”
马堂主也想看看墨明智的武功,从旁说:“少侠,在下这班弟兄都是些粗人,少侠不出手教训他们一下,他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你们不是请我来喝酒吗?”
其中一个说:“不错,我们是诚心请少侠来,可是少侠并不给我们面子,连指点我们也不屑。”
马堂主说:“少侠,江湖上素有以武会友的习惯,只要少侠赏面,抖两下武功出来,我们弟兄会更敬重少侠的。”
“可是,我怎么抖呢?”
“少侠随便怎样抖都行。”
墨明智迟疑了。他也曾听玉罗刹说过,江湖上往往有那么一些人,想看别人的武功,老是缠个不休,弄得不好,会真的动起手来,你不出手教训他们一下,他们是不服的。墨明智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们大家用刀剑棍棒打我吧,看看我能不能躲开。”
“我们一齐出手?”
“对,对,你们一齐出手。”
马堂主说:“少侠,刀剑无情,万一伤了少侠,我们怎向刘总堂主说?”
“不会,不会,你们不会伤到我的。”
“少侠只是闪避,不还手?”
“对,我只是闪避,不还手。”
其中一个人笑道:“好,好,我们可以看看少侠高超的轻功了!”
顿时,酒席撤去,墨明智立在大厅中央,说:“你们出手吧,别担心伤了我。”
马堂主却袖手旁观,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兵器齐出,齐向墨明智而来。霎时间,大厅上,刀光剑影齐起,棍风鞭劲齐飞,而墨明智身如叶片轻云,在刀光剑影、棍风鞭劲中腾上翻下,左飘右闪,竟没一件刀器击到他身上。这一班江湖上桀骜不羁之徒,从来没见过这等的身形和轻功的。他们更无从知道,这就是九幽老怪的绝技之一,灵猴百变身法。何况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更胜过九幽老怪。在黄冕小镇上,武林中的—等上乘高手静心老尼、侯玉蜂等人,都无法伤得了墨明智;而白龙会这班人,顶多只能达到二流高手之列,不论剑法鞭术,与静心老尼等人相比,有如天渊之别,他们又怎能伤得了墨明智?墨明智应付他们,简直如闲庭散步,随意轻闪一下就行了,用不了花多大的精力。到了后来,这一班人弄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连墨明智的衣服也碰不上,别说击中墨明智了。最后,墨明智身形一闪,众人感到眼前一花,便不见了墨明智踪影,刀剑棍棒,齐落了空。大家惊愕起来:“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墨明智说:“我在这里。”
众人闻声抬头一看,墨明智不知几时,已跃上大厅的横梁上,安闲地坐着。
本来一个人的轻功再俊,在跃上横梁时,大家亦会看见;就算看不见,从落梁响声中也会听出来。而墨明智仿佛如一缕轻烟似的突然在大厅消失后,又凝聚在横梁上,别人看不见也听不到。
墨明智问:“大家还要不要再玩过?我是担心大家太累了。”
众人这时才折服了,刀剑一齐弃地,伏地拜倒说:“少侠真是武林中的神人,我等心服了!”
墨明智说:“大家不要这样,快起来。”说完,人也飘落下来。落下来时,又是声音全无,纤尘不扬。这样的轻功,众人更是望尘莫及。怪不得他能在断魂坡上一举而击败了几大门派掌门,然后飘然离去,令人无法追踪。
是夜,马堂主又是设酒盛情招待墨明智。他特地为墨明智准备了一瓶陈年桂花酒,这种酒既芬芳又带一些甜味,好像一阵桂花香似的。墨明智饮了一杯后,感到这酒比糯米酒更好饮,惊奇地问:“这是什么酒?又香又甜的?”
马堂主说:“这是京师的名酒桂花陈,是上贡给皇帝的。在下知道少侠不善饮酒,更不喜喝辛烈的酒,所以特为少侠准备。”
墨明智愕然:“给皇帝饮的?我们饮,行吗?”
马堂主说:“皇帝算什么?以少侠的武功,别说是上贡皇帝的,就是上贡给玉皇大帝,少侠也应该饮。”
墨明智连忙摇手说:“马堂主千万别这样说,给官府的人听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马堂主感到奇怪:怎么这个九幽小怪,武功这么俊,反而怕起官府来?要是其他人有他一成的武功,早已不将官府看在眼坚了。莫非这小怪怪就怪在这里?当下一笑说:“好,好,我们不说。少侠喜欢这酒,就多饮两杯。”
酒饭后,马堂主又安排一间精巧雅致的房间给墨明智休息。这个房间的床,摆放得不一般,而是摆放在房中间,前后左右都不靠近墙。墨明智心想:怎么这床是这么摆放的?这难道是四川的风俗?墨明智不便动问,在房中略略坐了一会,感到有些倦意,便想上床睡觉。本来有着墨明智这样浑身真气奇厚的人,不应该有什么困意才是。要是像索命刀那样有行走江湖老经验的人,就会立刻引起警惕,看看自己在饮食上是不是中了毒。而墨明智可没有这样想。他在饮第二杯酒时,也曾注意酒中是不是放了毒,暗暗运气,将酒饮下,可并没有什么迹象发生。便想:自已是过于多疑了,人家好意盛情招待自己,怎么会下毒的?所以两杯酒下肚后,他就再不疑心了!他哪里知道,自己碰上的马堂主,并不是一般人,而是极有心计的人。
白龙会的刘奉天,本来就是峨嵋派俗家弟子,他受了上灵的密令,只要九幽小怪步入四川境内,就必须千方百计活擒小怪。同时绘下小怪的图像,交给刘奉天。刘奉天便将活擒小怪的任务,交给了富有智谋的马堂主。马堂主感到九幽小怪武功奇高,用武力,怎么也活捉不了小怪,便想出了这—智擒小怪的步骤来。所以墨明智一进入重庆境内,白龙会的人就知道了。何况船上的一名水手,也是白龙会的人,对墨明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