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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因此,我又想到一句话说:自古艰难唯一死。以前我不懂,人要死不是很容易吗?不对!
人要死在该死的时间和地点,那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冷月坐在戈易灵的身边,轻轻地搂着她的肩,说道:“戈伯伯!你当时是怎么应付的呢?”
戈平说道:“我在深思之后,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这一生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保护这柄折扇的安全无恙,而且要设法找到所要找的人。当我有了这个决心之后,我决定了当时的行动,我要离开家……”
戈易灵揉着红红的眼睛,哀声问道:“爹!娘有没有随着你一块离开家?”
戈易灵的话,问得有如巫峡猿啼,令人泣血。
戈平说道:“当时我没有打算带你娘一同出走。”
戈易灵凄厉地叫道:“爹!你好狠心……”
朱火黄正色说道:“小灵子!让你爹把话说完。”
戈平黯然地说道:“是的!孩子!从道理上我送走自己的亲生女儿,抛弃自己的妻子,确实是狠心!可是,我不能不狠心。我为什么要离开家?我不是逃命,是保护折扇不落人手。孩子!在决定离家之前,还有一件感人肺腑的事情。”
他仰起头,眺着远空,似乎在调整内心纷乱的情绪,停顿了半晌,才又接着说道:“我要离开家的事,有两个人知道。”
他转向戈易灵说道:“一个是你母亲,其实在我决定离开金陵威远镖局的时候,你母亲就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你母亲了不起的地方,她没有话可说,用自己的行动,来支持我的决定。当我告诉她,我要离开的时候,她很冷静地说,这次一别,极有可能就是永别,她要我珍重,要我不要忘记海慧寺还有我们一个苦命的女儿。”
说到此地,戈平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戈易灵早已经哭得如泪人一般。
冷月搂住戈易灵,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易灵姊!
我真羡慕你,你有一位了不起的父亲,又有一位了不起的母亲,看我,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该哭的是我啊!”
戈易灵反抱着冷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倒是做了无声的安慰。
戈平用长袖擦去眼泪,说道:“还有一个人,是我的亲信长随,跟我走镖多年,我已经将他看成自己的弟兄手足,而且,我们之问年龄仿佛,长得也有几分相象。在我将决离去之前,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他反对我这样的离去。”
朱火黄“啊”了一声,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马原此时忽然说道:“这位老哥能跟随戈爷身旁多年,人是一定错不了的。他反对戈爷离开,一定有他的一套见解。”
戈平说道:“说的正是。我问他为什么反对?他说,我这次离开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折扇,可是,当人们发现我走了,就会罢手吗?当然不会,从此将演变成我在江湖亡命,各路人马在江湖上追踪,永无安宁之日,这不是我所希望的。”
朱火黄点点头说道:“对呀!戈平兄你当时是当局者迷,为什么我们事后都想不到这个问题呢?”
戈平点点头说道:“朱大哥!你说的真对,我是当局者迷。在当时我只一心想到,逃离上蔡,就可以保护折扇,就可以在江湖卜访察两位世子。从没有想到,亡命江湖,引来万里追踪的后果。”
马原这时候接着说道:“戈爷!依马原在江湖上闯荡的经验来看,万里追踪,尚在其次,怕的是有心人利用你作饵,来顺风吹火式的寻找到两位世子。”
戈平黯然说:“一点也不错。我一经点透,立即就想到这一个更大的错误。于是,我真正的彷徨了,我不知该怎么办!”
朱火黄意味深长地说道:“戈平兄!你那位亲信长随,能在这样的紧急关头,提供出这样的意见,想必他已经是胸有成竹了。难道他没有提供你可行的建议吗?”
戈平点点头,又惨然地流下眼泪说道:“朱大哥料事如神,他确是胸有成竹。他告诉我,办法是有,但是,他要我同意他的冒渎与无礼。他说,他自幼跟着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在江湖磨练中,增长不少见闻。他说,从前汉高祖被围困的时候,有一位大臣想出一个脱困的方法……”
朱火黄及时击掌欢道:“戈平兄!为什么忠孝节义都让你们一家占全了呢?你一再说你没有读多少书,可是你们一家的所做所为,愧煞千古多少读书人!”
戈易灵急忙问道:“爹!又怎么啦?我那位叔叔出了一个什么主意呢?”
戈平擦去眼泪,黯然神伤地说道:“他要假扮我的身份,留在上蔡,与许多的敌人周旋,而他要我携带着你母亲,悄悄地离开上蔡。换句话说,他是抱着牺牲的决心,代我而死,断去许多敌人的歹念。”
戈易灵流着泪说道:“结果……结果……”
戈平叹了一口气,半晌没有接下话去,停顿了一会才说道:“结果,孩子!你是已经知道了。上蔡戈家,遭到了灭门之祸,你那位叔叔求仁得仁,死在当场。从那时候起,威远镖局总镖头戈平,消失在江湖之中。”
这真是叫人哀痛而又感动的事,义仆代主而死,岂止是壮烈,而且也表现了江湖上有这样忠心耿耿、大义凛然的烈性汉子,反观吴三桂、洪承畴之流的人,真正叫人叹息说“礼失而求诸野”了。
戈平的叙述,感染了在场的人,大家都觉得心头压了一块铅,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还是朱火黄打破沉闷,问道:“戈平兄!这十多年,你是隐居,还是在不停地寻找你所要寻找的人呢?”
戈平说道:“我带着灵丫头的娘,携带着一些珠宝,连马也不敢骑,悄悄地离开了上蔡。当时我没有悲痛,我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肩上背负得更沉重了。为了我,已经有多少人付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如果我不能做好这件事,我何以对那些因我而死的人?”
朱火黄叹气说道:“小灵子!听到没有?这叫做活着的人比死的人更要苦痛,你爹承当了这份无处可诉的苦痛,并不比你那苦难的十八年好过啊!”
戈易灵倚在戈平的膝上,低低的叫道:“爹!”
马原接着问道:“戈爷!这十多年你一直没有在江湖上露面,是隐居在何处呢?”
戈平摇头说道:“没有。我固然要为使命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我因此隐居,那岂不是与死去没有两样么?我和内人扮成乡下人,我们下定决心,也就是我前面说的,我这一生只有一件事,就是寻找两位世子,把折扇交给他们,为此,我和内人商量,我们要往何处去?”
冷月轻轻说道:“茫茫人海,戈伯伯!这真是不知从何找起呀!”
戈平说道:“我们商量的结果,通衢大邑,我们不去,一则容易被人认出我们的身份,再则两位世子决不会栖身在热闹的市廛。我们专走深山,专找人烟杳至的庙宇。”
戈易灵忍不住说道:“爹!那样的路程,我娘受得了吗?”
戈平沉痛地说道:“是的。那样的路程,三五天你娘尚可以勉力支撑,日子一久,她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的辛苦。可是,你母亲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反倒时时安慰我、鼓励我,直到有这么一天……”
戈易灵紧张地叫起来问道:“爹!有一天怎么样?我娘她没事吧!”
戈平拍拍戈易灵的头,满脸肃穆之情说道:“灵丫头!孩子!不要这么激动。人的一生注定就是要受折磨的,我们必须要有这种打算,这样你才能活卜去。要不然,我们随时随刻都会倒下去的。”
戈易灵咬着自己的嘴唇,血丝从口角溢出来,她挺坐起来,没有再说话。那意思是说:
“你说吧!我准备承当最大的苦痛和磨折。”
戈平点点头说道;“灵丫头!你放心,你母亲并没有那么容易的就死去。”
戈易灵这才哇地一声哭出来,满嘴鲜血,其状极惨。
冷月用手绢轻轻地拭着戈易灵的血渍,她轻轻地拥抱戈易灵,低低地在耳边说道:“易灵姊!你不觉得伯母是多么的伟大吗?你应该坚强得像她的女儿啊!”
戈易灵闭上眼睛,微微地点点头。
戈平接着说道:“有一天,我们走在一个不知名的深山,因为我远远地看到深山里有一缕浮云,像是炊烟。我想,这样的深山,人迹杳至,如果那是炊烟,那真是好的隐居所在。
即令找不到世子,说不定也可以遇到世外的高人,请他为我指点迷津。就冲着这么一股信念,我牵扶着你母亲,朝深山的更深处前行。可是这时候你母亲却坐下来了。”
戈易灵睁开了眼睛,瞪着。
戈平说道:“这是你母亲告诉我,是她第一次告诉我,她实在不能走了。”
冷月倒是急了,连忙问道:“那一定是伯母到了实在不能忍受的地步了。”
戈平黯然说道:“她是一直在忍受着痛苦在瞒着我,其实她的脚早就已经磨起了水泡,水泡又破了,又没有敷药治疗。唉!在那样的深山里,也没有法子治疗啊!当她解开了鞋袜和脚布,真叫我吓得叫起来。”
戈易灵忍不住叫道:“可怜我娘……”
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戈平说道:“她的一双脚,已经是血肉模糊,简直就不成脚的样子了。我痛心地埋怨她,为什么个跟我早些讲,要让她忍受这样的痛苦。我当时只是要匆忙地去采摘草药,为她敷脚止痛。你母亲拦住了我……”
戈易灵低低呻吟呼唤着:“娘!……”
戈平说道:“你母亲告诉我,是她拖累了我,往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她不能再这样拖累我下去。”
戈易灵急问道:“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戈平说道:“我也这样责问她,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母亲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认真地告诉我,不要灰心,不要气馁,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定可以找到两位世子的。”
冷月低低地说道:“戈伯伯!戈伯母说这样的话,是事出有因的呀!戈伯伯!你应该有这个警觉!”
戈平叹道:“好孩子!你说得对极了。可是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些啊!我只是安慰她,我要去找草药。就在这个时候,灵丫头的母亲,爬起来,奋身一跳,跳下万丈深壑里去了。”
言犹未了,戈易灵一声问哼,人就昏了过去。
冷月忙不迭地为戈易灵推拿,半晌戈易灵才“哇”地一声哭喊出来。
戈平说道:“灵丫头!孩子!你要好好听下去,情形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坏,虽然也不那么好。”
戈易灵用手捂着嘴,极力止住自己的哭声。
戈平说道:“当时我几乎没有思考地就想立即腾身跟着跳下去。可是等我到了绝壑的边缘,我止住了脚步。我告诉自己,我没有资格这样跳下去,因为我有大责在身。”
朱火黄叹了一口气。
马原却在一旁说话了,他说:“戈爷!难道你没有将尊夫人的尸体……唉!万丈深壑也无法处理的了。”
朱火黄说道:“戈平兄!是不是有了意外的发现?”
戈平说道:“我站在深壑边缘,正是心情如潮的时刻,我发觉灵丫头的母亲没有跌下去,就在两丈多深的悬崖上,被一棵树,一堆蔓藤将她兜住了。”
戈易灵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又惊惶地叫道:“爹!我娘没事吗?”
戈平点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