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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两丈方圆的地方,尽在白烟之中。
暴雨,风狂。
杜仙仙浑身上下已尽被雨水打湿。
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亦一瞬也不瞬。
看不见那个地狱使者,她倾耳细听,也听不到任何的特别的声响。
那团白烟在风雨之下,迅速的淡薄,终于被雨打散,风吹尽。
风雨迷蒙,野草在颤抖,沙沙之声不绝。
杜仙仙放目四顾,整个院子已经能够一览无遗,那个地狱使者却仍然不知所踪。
到底哪里去了?
莫非已经回返幽冥?
对于鬼神的存在,杜仙仙本来都一直有所怀疑,但现在,她实在难以否认方才见到的那个地狱使者并不是来自幽冥,骷髅头在她的剑下粉碎之后,毫无疑问仍然能够移动,仍然能够讲话。
当时她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
她本来怀疑,那是一个人戴上骷髅面具。
但那个骷髅头却是整个粉碎。
她也清楚的记得在冲入白烟的时候,一双脚的足踝都被抓住,那若是一个人,是存心害她,又焉会放过那个机会?
那难道真的是地狱使者?所说的难道全都是事赏?
女阎罗竟然会看上了萧七,竟然要下嫁萧七,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杜仙仙不由苦笑。
自己的死期又是何时?
杜仙仙苦笑之下,叹息在心中。
为萧七而死。她并不难过,因为她的确深爱萧七,也愿意为萧七作任何牺牲。
她难过的是她姊姊两人先后丧命,而年老的母亲是必伤心欲绝,以后的日子,又将是如何孤苦凄凉。
但除了等死之外,她能够怎样?
风是那么急,而是那么大。
她衣衫湿透,却竟似并无感觉,呆立在风雨之下。
“依呀”一声,突然传来。
杜仙仙循声望去,方才打开的那扇大门赫然正在缓缓关上。
她却看不见门外有人。
门内也没有。
她动念未已,门已“蓬”一声关闭,一股白烟随即在门下冒起来。
杜仙仙那颗心不由得一跳一沉。
莫非方才的一剑触怒了那个地狱使者,时辰虽未至,却竟要将我困在这里,先受些活罪?
她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见母亲最后一面,她悲呼在心中,一举步,奔向那边高墙。
风吹起了她的衣袂,她的脚步不知何时已变得那么的乏力。
但是她仍然奔前,一切的动作是那么沉重,就像是奔跑在深水中,梦魇中,她终于奔到高墙之下,一纵身,往上拔起来。
才到高墙的一半,气力彷佛就消失,她跌下,不由自主的跌下,跌进墙下的草丛里。
“娘,萧大哥!”她悲呼,第二次拔起身子。
这一次,她的手终于抓住了墙头,藉力再用力,她终于翻到墙头之上。
墙外是长街,没有人。
杜仙仙毫不犹豫跃下,连随奔向家那边。
她浑身的气力彷佛因为离开了那幢荒宅恢复正常,奔跑得很快很快。
所有的气力她都已用奔跑中。
死期未至,何时方至?
杜仙仙不知道,却觉得已迫近。
她有这种感觉。
一种已接近死亡的感觉。
第十章 火凤凰
风雨迷蒙。
整个院子迷蒙在风雨之中。
这是衙门验尸前面那个院子。
一进入这个院子,验尸房便已在望,萧七脚步更快。
他看见那个验尸房的时候,也看见了总捕头赵松。
赵松正与两个捕头从验尸房中走出来,他亦看见了萧七,方待开口叫,萧七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由三丈缩短至一丈也不到。
好快,赵松由心一声惊叹。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萧七肩上扛着的那个幽冥先生双目猛一睁,“小心!”这句话才出口,幽冥先生的身子已经从萧七的肩上飞起来。
他鸟爪也似的一双手,却向萧七的脑袋抓下。
破空声骤响,萧七看不见幽冥先生睁眼,赵松那一声“小心”亦未入耳,可是他却知道幽冥先生已苏醒。
幽冥先生才睁眼,第一口气才运转,他就已有所感觉。
也就是这种感觉便他掠前的身形突然停下来。
他连随感觉到幽冥先生有所动作,剎那一沉肩,一偏身,左手紧接一翻,那个幽冥先生就给他托飞,幽冥先生那双手实时抓下。
抓了一个空。
他一声怪啸,半空中一个翻身,沉右肩,又一爪抓下,萧七一声轻叱,手一翻,划向幽冥先生右腕。
幽冥先生缩右手,身一转落左手,反拍萧七的肩头。
一拍三掌,萧七挫步偏身,翻右手,连接三掌,“啪啪啪”三声,幽冥先生凌空未落的身形再次飞高。
他曲膝折腰,拋肩甩手,凌空一个风车大翻身,飞快又落下,双脚一郏笃哂野耍肥褰拧
萧七倒踩七星,连闪十五脚,双手一插一分一翻就朝幽冥先生双脚足踝抓住,幽冥先生脱口一声,“不好!”腰身一折,虾米一样曲起,鸟爪也似的那双手握向萧七咽喉。
萧七冷笑一声,劲透双腕,猛一抖,硬硬将幽冥先生曲起的身子抖直。
幽冥先生腰身再折,这一次还未曲起来,但又被萧七硬硬的抖直。
他脱口又一声,却是:“不妙!”
萧七道:“很不妙!”
幽冥先生却衬着萧七说话分神,三再折腰,谁知道萧七竟好象早知道有此一着,再一次将幽冥先生已曲起的身子一抖直,这一次,他用的力似乎还不少。
幽冥先生“哎唷”一声,大叫道:“果真不妙得很,老骨头得断了。”
萧七道:“还未断,再下去,可就难说了。”
他双手透劲,将幽冥先生举了起来。
这片刻,两人的身子已经尽被雨水打湿,萧七英俊毕竟是英俊,并不怎样难看,幽冥先生却变得跟殭尸一样。他举步一抹脸庞,忽然道:“你这样举着我不辛苦吗?”
萧七一笑道:“暂时还不觉。”
幽冥先生又道:“我这双脚最少已半年都没有洗,臭得要命。”
萧七道:“是么?我可嗅不到。”
幽冥先生道:“也许是你的鼻子不大通。”
萧七道:“也许是。”
他一顿接道:“不过怎样臭也好,总不致嗅死人的,是不是?”
幽冥先生不由点头道:“嗯。”
萧七道:“但我若不是这样抓住你的脚,只怕脑袋已经给你踢破。”
幽冥先生道:“我不过在一试你公子的武功,双脚并没有用力,郏黄颇愕哪源摹!
萧七冷笑道:“真的么?”
幽冥先生接道:“你公子也不是短命之相。”
萧七道:“你憧得看相?”
幽冥先生道:“连这个也不懂,怎叫做幽冥先生?”
萧七道:“那么以你看,我最少还有几年好活?”
幽冥先生道:“一百年虽然没有,九十九牛大概少不了。”
萧七道:“哦?”
幽冥先生道:“所以你躺在棺材之内,我本来可以一剑将你刺死,结果还是不敢下手。”
萧七道:“为什么?”
幽冥先生道:“怕天谴。”
萧七道:“方才你却不是这样说。”
幽冥先生道:“我方才说过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也似的,又一声:“不好!”
萧七道:“这次是什么不好?”
幽冥先生急问道:“我那个捺落迦怎样了?”
萧七道:“在我破棺冲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堂已尽被烈火包围!”
幽冥先生一怔,双眼一翻,头一栽,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萧七也自一怔。
这个老怪物莫非在使诈?
他虽然生出这个念头,但眼所见,手所触觉,给他的都是幽冥先生已经昏迷过去的感觉。
这个人的心神怎会这样子脆弱?一点打击也禁受不住。
莫不是另有原因,他心念剎那一转再转,双手一松一送,幽冥先生飒地被他送入走廊,烂泥般倒下,一动也不动。
是真的昏迷过去。
萧七旋即纵身跃入走廊内,在幽冥先生身旁蹲下,一把叩住了他的右腕。
幽冥先生并没有反抗,也根本没有反应。
赵松连忙走了过来,道:“这个人怎样了?”
萧士道:“已昏迷过去。”将手放开,站起身子。
赵松道:“方才他好象已经昏迷过一次?”
萧七点点头道:“所以找才将他扛回来。”
赵松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昏迷在地上的幽冥先生一遍,道:“这个人的样子倒也古怪。”
萧七道:“即使大白天,亦不难被吓个半死。”
赵松不得不同意萧七的说话,道:“莫非就是幽冥先生!”
“正是。”
“这个人若说他来自幽冥,相信也会有很多人相信。”
“的确人如其名。”
“你在哪里抓住他的?”
“捺落迦。”
“就是他那个地狱庄院?”
“这附近相信再没有第二个捺落迦了吧。”
赵松摸摸胡子,道:“最低限度还有一个。”
萧七会意道:“你是说真的那一个捺落迦?”
“不错。”
“我若是由那个捺落迦回来,现在就是一个鬼魂了。”
“看来不像。”
萧七叹了一口气,道:“你相信真的有所谓捺落迦?有所谓鬼魂?”
赵松道:“不相信。”
“但也不敢否定。”
“因为我没有到过,也没有见过,所以不相信,但没有到过的地方,没有见过的东西并不等于不存在。”
萧七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赵松道:“听幽冥先生方才与你说话,你曾经躺在棺材之内。”
萧七道:“嗯。”
赵松奇怪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七道:“说来话长。”
赵松急不及待把手一挥道:“进内坐下说一个详细。”不等萧七答复转身举步走回验尸房内。
这附近并不是只得验尸房一个地方可以坐下说话。
验尸房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赵松却显然没有考虑到这方面,萧七也没有在乎,俯身将幽冥先生抱起来,跟在赵松后面。
这是他第二次走入验尸房。
那股尸臭比清晨离开的时候,浓烈得多了。
可是他仍然忍受得住,事实根本就没有怎样在意。
话若要细说,的确很长,萧七却没有细说。
但必须说的,都没有遗漏。
他头脑灵活,口齿也伶俐,虽然并没有细说,听的人都能够从他的话,清楚知道在“捺落迦”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他藏身棺材之内等候幽冥先生回来,赵松不由失声道:“好大的胆子。”
听到幽冥先生一直躲在庄院之内,藏身暗壁之中,赵松所有的举动都尽在他眼里,一待萧七在棺材卧不,立即就打开暗门出来,一剑穿棺壁,从萧七咽喉上刺过,非独赵松,侍候旁边两个捕快,还有耽在验尸房之内的郭老爹,全都替萧七捏了一把冷汗。
听到幽冥先生将棺材钉起来,赵松四人更就是毛管悚然。
“后来怎样?”赵松急不及待追问。
郭老爹与那两个捕快亦说话到咽喉几乎出口。
他们要说的正是赵松那句话。
萧七没有卖关子,也没有加以任何渲染,继续扼要的将他的遭遇说出来。
赵松他们亦都已想到萧七后来的遭遇可能会更惊险,但虽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