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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麟是他的爱人,他就应该倾尽一切去保护他,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想我明白。”叶利看着单飞,沉声说。
他不相信谢天麟,但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兄弟,“我很抱歉……”他不想辩解自己只不过是想保护单飞——在任何时候,他都不想、也不应该伤害他的朋友,但是他没做到。
“别傻了。”单飞摇头打断了他,“是我做得不够好。一边是我的男朋友,一边是我的兄弟,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我很蠢,一直幻想着我能找到一个好的时机,来化解你们之间的敌意,显然这非常蠢,我不该一直等待一个该死的机会。”
叶利一边觉得内疚,而另一边又微微有点尴尬。他看到单飞身边的病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就在他顺理成章地说出“男朋友”这个词的时候。
叶利埋怨太多的香港人喜欢关注别人家的八卦,但是,当然他没法阻止他们一边好奇,又另一边厌恶。而单飞对此就好像毫无知觉。
“那么现在?”他示意单飞离开这里,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说话。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没事。”光彩瞬间就从单飞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和些微的恐惧。“我得尽快理出一个头绪,”他烦躁地说,“我必须要见到他。”
这样的错误,单飞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我还是不懂,”叶利瞪视着所有关注他们谈话的闲杂人等,直到他们转过头去假装毫不在意,“他会出什么事?”
他摇头,如果谢天麟确实感觉到受伤,并因此而离开,那么这很容易理解,毕竟他跟单飞一样投入了感情和全部的信任——假设单飞的保证是可靠的——但这有什么好恐惧?情人间的争吵总是此起彼伏。
如果单飞希望,那么好吧。叶利愿意为此对谢天麟……嗯……为他做点什么不违背原则的事,假如这能令他们关系好转。“他只是回家!难道你不觉得他在家里比在医院要好得多?”
“如果他那个混蛋家里对他能有这里一半那么温暖,我就不会有任何担心了。”单飞的声音里满是憎恶和怜惜。
“而且,想想看,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我会背叛警队?在你知道我跟谢天麟的私情之后。”他用手指重重地抹过额角,“我怀疑谢擎会不会信任任何人,尤其在谢氏高层里肯定有一个警方的卧底的时候。”
谢天麟问过他卧底的名字。
可是,他真的不能。
这真是他妈的……令人痛苦的无奈!
叶利发出了一个轻微的怪声,就像是他在用力吸气。“……那是他儿子。”他用微弱的声音道。
“你知道狮子是怎么对待幼狮的?”单飞忽然道,然后他跳起来,“我要去做事!”
叶利一头雾水。单飞多少还是有点精神失常,他想,“我希望我能帮你……”他愤怒地说,不可抑制地沉着脸——他知道他正在走进泥潭,但并没想为此停下脚步,“不管你怎么说,这是我的责任。”
*凡间**凡间**凡间**凡间*
他趴伏在地上,好像全无知觉。
细细的雨滴带着岁入骨的湿寒落下来,濡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柔顺的发丝贴合在额角,衬得他的皮肤苍白到触目惊心。
单飞踩着有生以来最拖沓的步伐,慢慢地靠近伏尸一样的身体,十米,五米……他站到他的身边。
声音消失在喉头,他开合双唇,无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蹲跪下身,手指穿过湿冷的碎发,触摸到细腻却更为冰冷的肌肤,他翻过他的身体,描绘他的秀美的眉峰,挺直的鼻梁,还有柔软的嘴唇。
他抱起他,摩挲着他的脸颊,他的手掌,企图把指尖的热量传递给他。
可他只是睡在那里。
他忽然明白,他再也不可能为他张开双眸。
请你,不要。我刚刚才触摸到你。不要!
极致的痛苦席卷而来,将他淹没。
“谢天麟!”
单飞被自己嘶哑的叫声惊醒。
鼻间的酸涩还在,而原本在身体里涌动着的哀伤慢慢地向恐惧转化,就跟往常一样,它们凝结成沉重而黑暗的胶体,合着凌晨的寒意收紧,令单飞窒息。
他躺在纠缠的被褥间,竭尽所能地平稳着粗嘎的呼吸。
当手臂刚从痛苦的乏力中解脱出来时,他立刻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
他知道他今晚的睡眠已经玩完了,他不可能再次进入梦乡。
他所能做的就是爬起来,做事。
哪怕是蹒跚前进也好过原地踏步。单飞宁愿选择积极一点的方式来摆脱恐惧。
已经整整七天!
他得不到一点关于谢天麟的有用资讯!
单飞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那么蠢,那时他居然会放谢天瞵离开?!
撤销了对O记的指控之后,警方就不再有任何理由保护他;而在卢锦辉的案子里,就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资料看来,要起诉谢天麟谋杀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是提起诉讼,也会被上面以证据不足的理由打回来,届时警方将处于相当被动的局面。
同样,在这个案子里,需要谢天麟配合警方做的笔录和例行询问,他也都做得足够完满,在没有新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没有任何理由去骚扰他。
该死的,每一样事都处理得那么完美!单飞狠狠地想,简直找不到任何借口去接近他!
跟以往不同,这一次谢天麟没有在走出医院之后即刻投入到工作中。他没去过任何一家谢氏的酒楼、公司,没去过办公室、夜总会。
他没再走出过谢家的豪宅,而那里,正是单飞根本无法涉足的地方,无论以公、私哪一种身分。
粗暴地抓起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五十。单飞爬起来,披了件衣服,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噩梦。中午,晚上,只要他合起眼皮。
他见不到谢天麟,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该死的黑社会是不是活着!
不,重说,他不是“该死的”。
单飞重重地抹了一把脸。
不知道从几时开始,他变得迷信。他是太关心了,才会如此举止失措。每一秒他都在担心,他怕只是因为晚了这一秒,他便会永远失去谢天麟。
每一秒!
单飞恨自己不能从恐惧和紧张中抽身,恨自己不能恢复从前的高傲。
他感觉自己现在简直是个废物,甚至不能比一坨狗屎更有价值!
急躁地穿上裤子,他冲进洗手间。当冷水淋到头上时,他感觉紧张带来的头晕似乎消退了一点。
“现在做点什么有用的。”单飞自言自语,“你需要资料,大量的资料,总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谢天麟的,谢擎的,还有他们怎么……处置叛徒和内鬼。”
不,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看的绝对不少,事实上他就是被这个吓着了。
对谢擎来讲,杀人绝对不是好的解决方法——有的是比杀人更有效的方法,从精神到肉体。他以铁腕控制局面,同时辅以适当的手段。
警方曾经找到过不少残破的尸体,当然,更多的叛徒都尸骨无存——大多数警方的卧底得到的都是这种下场,这单飞很清楚,单单是O记就有成打的纪录。
他们留下那些恐怖的标本不是为了给警方提供线索,这只是一种有效的警示和恐吓。在看过了那些之后,没有人还能拥有背叛的胆量。
单飞不知道,虐人是不是能带来那么大的乐趣,让他们用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去慢慢地折磨,直至那个倒楣蛋吐出最后一口气。
谢擎该死的是个变态!
单飞推开洗手间的窗子,凶悍地灌进来的冷风令他微微地瑟缩了一下,同时也令他混沌的头脑清晰。
他开始缓慢地逐段回忆谢天麟的资料。
谢天麟自小丧母,九岁之前,他住在旺角。那时候谢擎还没做到老大,掌管谢家的是谢擎的二哥谢昭。
大概十三岁,他被送到了美国洛杉矶,直到十五岁才再次返回香港。
在这个期间,谢昭死于非命,谢擎接管了谢氏。
十六岁,他开始进入谢氏学习管理家族的生意,几乎从一开始,他就鲜少犯错。单飞认为他是这方面的天才。
当然,谢天麟也失败过。十八岁的时候,他失去了旺角的一块地盘;二十二岁的时候,他与温政发生了冲突,曾经一度断了谢家的毒品来源——那时候这一区的毒品,几乎都是从温政的手中流入香港。
然后,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失踪了半年——在这半年里,他没做任何事,没出现在任何场面,也没有任何出入境纪录。这六个月是谢天麟进入谢氏之后最长的空白一段时间。
当然,警方对他的监视不会精细到每天,甚至连月都不到。不过,半年也委实太长了一点——依照谢天麟的繁忙程度,这简直是不可想像的。单飞禁不住好奇,在这段时间里,他到底在做什么?
再接下来的,就到了现在。
现在谢天麟二十四岁零三个月。
他的记录毫无瑕疵——尽管多次被警方怀疑,然而没有一次罪名成立,他看起来那么无辜,就像O记喜欢诬陷好人。
毫无瑕疵的纪录,单飞皱着眉,不过,那是在警方对谢天麟有记载的时间里。
一年前,他想,还没过诉讼期限。
那么,他有了一个龌龊的主意。
希望它有效。
第十九章
依据法医的详细检查报告,半年前还是卢锦辉的女朋友的重案组探员徐燕妮,初步估计那是一宗奸杀案。
死者是一名年纪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女子,身材高佻,面目姣好。她的死因是从高空坠落造成的身体多处骨折,以及内脏破裂。
这案子乍看的时候,会给人以自杀的错觉,而在详细验尸时,法医发现她死前曾经遭受过暴力侵犯,而在她的血液中发现少量的迷幻剂的化学成分,鼻孔里有白色的纤维。
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这名女子被人以浸满了迷|药的手巾捂住口鼻,遭受到了侵犯,然后被带到一幢大厦的顶楼抛下来。
从犯案手法上看来,案犯只是随机在路上狩猎,他的目标可能是任何一个恰好在那个时段里路过的单身女子。也就是准备完毕的临时起意。
这种类型的案子往往会成为悬案,因为临时起意,造成案犯和受害者之间的关联相对淡薄,警方没办法从受害者这里得到足够的资讯。
心理学家分析说,案犯是一名受过良好教育——多半从事医生、律师这种高薪且需要缜密思维的职业——身体相对单薄的青年男子。但是,香港符合条件的男性多不胜数,重案组只好将这个案子暂时放了下来。
老实说,除了坠楼和受害人丧失神志这两点外,这个悬案跟卢锦辉的案子没什么共同点,但只要存在着共同点,那就不能完全排除并案的可能。
单飞的要求虽然上面不赞成,但也不是完全反对。毕竟例行询问一下案发期间谢天麟的行踪,再做一下DNA核对并没有坏处。谁也不能否认谢天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思维缜密的青年男子”。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搜查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