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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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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夫人似乎极信任奚远流,拿香罗帕掩着嘴,皱眉埋怨道:「冀儿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惹上这种妖孽?奚总管,你们几个年长的家仆,也不看着冀儿。」

  「琴夫人,老奴们都劝过庄主好几回,庄主就是不听。老奴也束手无策啊!可巧今天琴夫人来了,老奴拼死也要来求夫人做主,铲除这妖孽。」

  奚远流说得活灵活现,那琴夫人深信不疑,吩咐身后那些侍从道:「你们去把那妖孽拿下。」

  几个男侍齐声应了,围向云锦书。他们听了奚远流所说,都怕云锦书真是什么妖魔鬼怪,身怀妖术,个个放慢了脚步,只恐云锦书突然发难。

  小珊听到动静,从小厢房跑出,看到那几个凶神恶煞似的男侍,她一阵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拦在云锦书身前道:「不许你们欺负公子。」

  「死丫头,这里哪有你撒野的地方?」奚远流骂骂咧咧地上前,出手就是一巴掌,将小珊打晕。

  云锦书忍着心疼,没弯腰扶小珊。要是表现得跟小珊太过亲近,反而更会连累这个小女孩。

  男侍们见云锦书没反应,胆气立时粗了不少,冲过去扭转云锦书胳膊,喝道:「跪下!」

  云锦书看着那琴夫人,没有动。

  这个雍容华贵的美妇,听口气,是连冀的长辈。否则,贺昌也不至于噤若寒蝉,任琴夫人进来小院。

  奚远流既然怂恿琴夫人前来,显然是认准能借刀杀人。却不知,琴夫人想怎么处置他这个妖孽?

  一缕淡淡讥笑浮上他苍白唇角。蓦地膝盖内弯一阵剧痛。

  「还不快跪下?」一个男侍再狠狠踢了他一脚。

  云锦书腿骨欲折,跪倒在地。

  由于这个姿势,琴夫人目光居高临下,恰巧看到云锦书微敞的衣领下,露出许多深浅不一的红痕牙印。她是有夫之妇,登时联想到了激烈的欢爱画面,不禁粉面发红,道:「冀儿也真是的。跟个男子胡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心下却也彻底信了云锦书确实在媚惑连冀,暗忖这妖孽果真留不得。她瞧着云锦书,倒有些犯愁,对奚远流道:「奚总管,今日是开春斋戒的大日子,不能见血,你说,该怎么办?」

  奚远流垂首,眼底掠过丝阴笑,道:「琴夫人,溺水之人,自然不会见血。」

  琴夫人也瞧见了院里小池塘,立刻明白奚远流的意思,柔声命令男侍溺毙那妖孽。

  云锦书脚上的镣铐不够长。男侍们无法将他拖到池边,有一人甚是机伶,去屋内取了水桶,打了满满一桶水回来。

  几人一起动手,把云锦书的头颅按进了水中。

  冰凉的水,淹进他眼耳口鼻……云锦书没有挣扎。

  这一回,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救他。是否也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彻底地离开这个世间,离开连冀?

  只可惜,他还没有能再见到封大哥一面。

  他轻轻地呼出胸口最后一口气,不再思考任何东西……

  「你们干什么?」连冀狂怒绝顶的厉声大喝响彻院中,几乎震碎了小院里每个人的耳鼓。

  他一个箭步,飞奔上前,抬手间就将那群男仆都打飞了出去,抱起云锦书。

  湿淋淋的长发缠在他颤抖不已的手上,冷冰冰的,就跟云锦书的面庞一样,惨白骇人。

  连冀的心脏,仿佛也在这刻停止了跳动。整个世界里,一切都不复存在……

  「庄主!」跟在连冀身后跑进院的贺昌见状也大吃一惊。先前见琴夫人和奚总管来势汹汹,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待琴夫人一行入内后,便拔腿去找庄主搬救兵。

  还是晚了一步吗?他终究不比连冀那般关心则乱,定了定神,俯身力按云锦书骨节嶙峋的胸口。

  云锦书呕出几口清水,缓慢地张开眼睛。对连冀定定望了一会后,似乎因为体力不支,又阖上了眼帘。

  连冀直欣喜得浑身都在发抖,死死抱紧云锦书不放手。

  第十章

  琴夫人见连冀突然闯进,吃了一惊,对贺昌狠瞪一眼,气他通风报信。回头对连冀道:「冀儿,你还搂着这妖孽做什么?奚总管都跟我说了,琴姨也不想你被这妖孽给毁了啊!」

  「谁敢说他是妖孽?」连冀终于将心情平定下来,放下云锦书,转身冷然看着奚远流。狭长的黑眸里,完全辨不出丝毫情感,只有一片冰寒。

  「奚总管,你跟毕总管背着我,做的种种手脚,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念在你们两个对我有救命养育之恩,再三容忍。你却不知收敛,还来唆使琴夫人。奚总管,你休怪我连冀无情。」

  奚远流一张干瘦老脸霎时没了血色,见连冀缓缓拔出了腰间佩剑,他猛一咬牙,双手急扬,十数枚铁蒺藜兵分几路,激射破空。

  他偷袭的目标,并非连冀,竟是站在连冀身旁的琴夫人。暗器出手,他脚跟飞旋,整个人向院外疾纵。

  琴夫人不谙武艺,连冀势必要为琴夫人挡落这些暗器,他就可以乘隙夺路逃跑。

  「啊!」琴夫人果然花容失色,惊叫起来。

  连冀运剑如风,舞出漫天扇形剑影,将那些铁蒺藜「叮叮当当」尽数打落。眸光一瞥,见奚远流已快窜出院落,他力贯右臂,掷出长剑。

  剑身在日头下幻起道耀眼银光,疾似流星,直追奚远流背影。伴着奚远流长声惨叫,没入他后背,又从胸前「噗」地冒出个剑尖。

  奚远流胸口鲜血狂涌,脚底刹不住冲势,仍在向前猛奔,撞到一人身上后,终于砰地倒地,双眼大睁,断了气。

  那人身形颀长,唉哟一声,看着自己暗花碧绿缎袍上粘到的血迹,皱起了两道漂亮飞扬的眉毛。「我的新袍子啊!不算衣料,光裁剪缝制就花了我三百两雪花银子。」

  他唉声叹气地抬起头,好一张神俊脸容,双目眼梢微翘,似笑非笑,顾盼风流。潇洒地跨过奚远流的尸身,朝连冀走去,老实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来、来!这件衣服,给你的下人弄脏了。跟你好商量,就赔我一千两银子算了。」

  连冀冷冷地瞪着他,「姓楚的,你想银子想疯了?」

  那人啧啧道:「连大庄主,你手下商号日进斗金,还在乎这区区一千两银子?」

  琴夫人惊魂初定,揉着心口道:「七弟,你别逗冀儿了。」

  那楚姓男子笑嘻嘻道:「大姐,你莫替连冀担心。他这飞鸿山庄别的没有,就是银两多,正好接济下我这穷鬼。」

  「楚梦深,够了。」连冀轻哼一声:「堂堂琅环郡王,还来我飞鸿山庄哭穷,也不怕惹人笑话。」

  「还不是为了你!」楚梦深夸张地叹气。「我亲自带领手下五千精兵行军数百里,替你扫平莲花坞。且不论我这途中车马劳顿,路上吃的,喝的,用坏的兵刀盔甲,折损的将士马匹,不都得花费银两?连大庄主,你可害穷我了。这次来,专程跟你要银子的。」

  他轻笑两声,终于将目光转向云锦书,一眼后,便露出脸了然,对连冀道:「这就是你说的云锦书吧?难怪你一听他有难,就把我抛在前厅枯坐了。」看到云锦书左脚那根粗重铁链,他眼神微微一变。「连冀,这铁链……」

  连冀跟这琅环郡王相交莫逆,最是清楚此人风流自赏,又向来最喜欢跟他抬杠,难保不会拿云锦书来捉弄他,当下扶着云锦书进屋,抛下一句道:「这是我和锦书的事,不劳楚郡王操心。」

  「连冀,你误会了。」楚梦深朝着连冀背影一笑,眼波流转,倜傥中又带着说不出的狡狯好看。「我是看这铁链不错,将来也正有个人用得着。不知你庄里是否还有这样的铁链,不如送我,也好让我省些打铸的银两。」

  连冀在屋内听到了,铁青着脸,蓦地提气叫道:「贺昌,替我送琅环王和琴夫人回客舍休息。」

  「你也太小家子气了。」楚梦深微一耸肩,笑吟吟飘然出了小院。

  琴夫人还惦记着屋里那妖孽未除,可奚远流血淋淋的尸体摆在眼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跟连冀多说云锦书之事。又朝屋里看了眼,她轻叹,带着侍人们离去。

  贺昌躬身送走了琴夫人,这才指挥护卫们抬走奚总管的尸体,自己抱起兀自晕迷不醒的小珊,送去谢大夫处就医。

  连冀一直从背后紧抱着云锦书。卸去了适才人前威仪凌厉的面具,他埋首湿发间,聆听着云锦书的呼吸声。直至院中所有人的脚步陆续消逝,他仍然没松手。

  差一步,便是天人永隔。他不想也不敢放开手。心脏,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云锦书的刹那灭顶恐惧……

  云锦书木然听着身后男人胸腔里的狂乱心跳声,一如他清醒睁眼的瞬间,连冀映入他瞳孔的目光……惊恐、错乱,还有令他窒息的绝望……但随即就涌起狂喜……

  太多太强烈的情绪,都凝在那双黑眸中。他难以招架,唯有逃避。

  ◇◇◇

  琅环郡王姐弟在飞鸿山庄盘桓到第五日时,楚梦深的手下快马加鞭,送来了紧急消息。

  封君平于京城现了踪影。

  楚梦深正在厅上跟连冀品茗谈天,闻言将手里青花玉茶盏一搁,笑道:「我就说这山贼头子没那么容易死。呵呵,他也算有些胆识,不往穷乡僻壤躲,居然跑去京城,却叫我遣往各处追捕莲花坞余孽的手下白费许多力气。」

  连冀沉吟着,问那送信人道:「他去京城做什么?」

  那人恭恭敬敬地道:「原因属下便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在京城几家茶楼酒室露过面。」

  「不必多猜,上京城找到他,自然见分晓。」楚梦深轻伸着懒腰,意态佣懒又优雅。「连大庄主,多谢你数日款待。楚某也该告辞了,去京城再会一会那封君平。」

  连冀意味深长地瞅着他。「你对那姓封的倒是很上心。」

  楚梦深打个哈哈,「彼此彼此。你我都对那人关心得很。若论不同,你要他的命,而我……」

  他凑近连冀,神情似笑非笑,眼神却认真无比。「要他的人。」

  见连冀皱紧眉头,楚梦深大笑,拂袖而起,将出门时又回头,道:「对了,前阵子我入宫探望皇上,他龙体欠佳,时常念着想见你。你好歹也回京去探望一番。」

  连冀面色登时转冷,「原来你是替他当说客来的。楚梦深,莫在我面前提他。」

  楚梦深难得收起懒散,正色道:「皇上当年纵有再多不是,他始终还是你至亲之人。冀王爷,你如此固执,这么多年都不肯原谅皇上,伤人又伤己,何必?」看看连冀依旧黑着脸,他心知多劝也无济于事,微喟离去。

  连冀独坐良久,起身去了小院。

  ◇◇◇

  踏进院落,他便见云锦书默默地坐在池边的小石凳上,似在望水中游鱼,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进眼里,只是空洞茫然地坐着。

  搁在膝盖上的手掌,苍白消瘦,几乎能看见淡青血管里血液的流动……散乱风中的长发尾梢有些枯黄……

  连冀忽然想起,他当初来小院时,云锦书也是像此刻这般安静地浸润在夕照里,周身如被蒙上层金红色的光泽。黑发迤逦垂在脚畔,有几缕漂浮池塘水面,随波轻漾……

  曾几何时,那头他最喜欢抚摸梳弄的墨黑长发开始失去了昔日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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