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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止了琴,一身华丽的黄衫。她对我笑了,纯净如三月满山遍野开满的雏菊。
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我无法控制我的思想,语言,行动。我本能的想退回去,可是做不到。
“你来了。好久不见了。”苏华夜看着我的眼睛,但是似乎看得是另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肯原谅我么?”“我知道你不会。你真的一点都没变。”“我原以为,你不爱他了,至少还爱你们的孩子。”苏华夜慢慢的说着。
我感觉自己似乎笑了。
我说,“师妹,你还是一样得单纯。”
苏华夜目光清澈,直看透我的灵魂,“是啊。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不过,为了他我心甘情愿。”
“师妹,这不是结局。这是开始。”我说,声音缓慢,如同梦呓。
“我最后求你一件事。”苏华夜抽出手边的长剑,“让我自己了断好么?”
破邪剑被收入鞘。
她依旧淡淡的笑着,反手把剑架上了脖颈。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思想为了摆脱掉那种恐怖力量的束缚而拼命挣扎。就在我极其无助的情况下,苏华夜唤了一声我的名字,这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被我死命抓住。
“无邪!无邪!”她的一直平静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似乎用尽所有的力量,“我求你,一定不要杀幕轩!”
我回过神。
苏华夜的手软软垂下来。她的头滚落,脸上仍保持最后挣扎的表情。
一声惊雷劈开天地。
门被猛得推开。我回头,秦幕轩手扶着门框呆呆站在那儿。
“不是我……”我小声自语。
不是我又是谁呢?不是我信誓旦旦要来去她的人头?不是我一剑划破别人的喉咙?
我慌乱得后退了一步。
秦幕轩慢慢从我身边走过去,他跪下来捧起苏华夜的头。
“华夜……”他轻声低语,“你又在开玩笑,对不对?你……”
“华夜。华夜。华夜。华夜,华夜,华夜!”他终于崩溃。
然后,他站起来,脸在阴影中看不到表情。
“你不是无邪。”秦幕轩猛然拔尖扔出剑鞘,“你究竟是谁!”
我依旧无措,不知如何回答。其实根本不用回答,因为下一刻他已经向我攻来。
巨大的剑气席卷而来,他如一头暴怒发狂的猛兽,只知道进攻,撕咬。
我勉强应招连连后退。两个人都毫无章法,变成了最原始的死斗。
两剑相抵,他强劲的内力逼迫我连退数步,最后被死死抵到了墙上。
“一定不要杀幕轩!”那女子惨烈的似乎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我握剑的手抖了一下,秦幕轩的剑擦过我的剑刃直直刺入我的肩膀。
利器穿透血肉带来令人心惊肉跳的闷响。
我闷哼一声,用手抓住他仍在不断刺入的剑。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我抬头对上他暴怒的双眼,那双从来平和安静的眼睛因为我丢失了它原来的样子。
目光只交错了一瞬,我就匆忙躲开。
剑的力道忽然就放松了,秦幕轩放开了剑。
由于用力,我的手也血肉模糊,猛地拔掉刺入身体的长剑,我无力跌坐在地上。
世界静得恐怖,只有狂暴的雨点打着屋瓦和我微微喘息的声音。
“你看着我。”秦幕轩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捂着伤口看着地面。
他跪下来扳正我的脸。那样一双受伤的眼睛看着我,里面写满了痛。
我的睫毛颤了一下,又把头偏过去。
“殷无邪。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为什么你先杀了我的心又杀了我最亲的人?你回答我。回答我。”
我无言靠着墙壁坐着,心像被在针扎一般难受。
他放开我,良久跪在那里像死了一般没有生气。
“为什么……”秦幕轩的声音小下去,他慢慢伏下身,肩膀颤抖起来。他哭了。
因为我要守护的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为了守护他,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然后我打中他的后颈。秦幕轩倒下去。
我扶着墙站起来,血一滴滴在地板上溅起小小的狰狞的花。
“因为。只有苏华夜的头才能救温未凉。”我轻声说,带走了苏华夜的头。
雨下得很大,砸在身上生生的疼,不过也洗掉了一些身上的鲜血。肩膀的|穴位被封死,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走到距马车不愿的地方调整了气息,使它平稳下来。
温未凉拿出准备好的木盒,我把苏华夜的头放进去。
“血的味道好重。”温未凉的精神也很差,可能是那个蛊又发作了。
“嗯,”我尽量不让他看到我身上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赶快启程吧。”
我放下车帐,自己坐在外面执起缰绳。
马蹄踏着泥水,在颠簸的小路疾驰,肩膀的伤很重,那一剑几乎穿透了身体。伤口扯着神经不住地疼痛,不过疼痛也许是件好事,它让我还能保持清醒。
我知道这件事情无法评判对错。我别无选择。
秦幕轩,对于你,我也只能欠下了。
你恨我吧。再刺几剑让我来弥补你。否则,这债我下辈子也还不起了。
无邪赋·第六十三章:玉虚上人(一)
我驾着马车在荒芜的原野上狂奔。天于平原交接的尽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因为点了肩膀的|穴位,一只手基本上没有什么知觉。
身上仍然又湿又冷,因为中途趁温未凉睡着时给他输了几次真气,实在不敢随便耗费自己体力再把身上的湿衣服蒸干。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忽略掉很多事情。
我总说温未凉是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其实我每一点小情绪他都清清楚楚。甚至是我没有表达的时候,他都明白。
从前,我们住的小院外面种着的是一园兰花。后来,一天早上,那园兰花被清了干净被垦成了小水塘,种满了荷花。
我很容易就被他看得透彻。
但是我又真正懂他多少?
有多少次我没看懂他沉默时复杂的目光;多少次我没听懂他突然话说到一半别过脸的欲言又止。他一直为了我,笑得没心没肺。他有多少痛苦我又真正了解过多少?
我悄悄掀开车帐的一角,温未凉被点了睡|穴睡得很轻。
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是不是,未凉?
原野的尽头已经近在眼前,很快就可以驶上官道,韩庄也不会太远了。
往往天不遂人愿。
我们被人拦截。
来人一身白衣白马,手执蟠龙黑缨长枪。
我勒马。无奈地笑,“‘文胸’,真是巧得很,竟然在这里撞见你。”
纳兰文卿笑得温雅,“殷公子,我在这里等候多时,家主有请。”
家主?玉虚宫主南宫烈?
莫非是得到琅缳环境要攻打玉虚宫的消息先下手为强?
其实早就想过王染之让我杀苏华夜的目的。不过看骆芙蕖和凤丹青的反应,很快就排除是玉虚宫的命令。而且,我又没得选,除了照做还能怎样。
“抱歉得很。今天我又要事在身,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宫主。”
“宫主?”纳兰文卿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然后莞尔,“呵。那厮……”
“我家家主另有其人,而且,你见了一定不会后悔。”
不是?纳兰文卿的家主另有其人?
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我冷下脸,按紧破邪剑,“纳兰文卿,我没有时间了。请让开。”
纳兰文卿把长矛横在身前,轻轻扬起了嘴角。
说实话,他的笑容相当的疯狂。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有严重的战斗兴奋综合症。
“那看你有没有本事过去。”
我知道。我拔剑必败无疑。
但我也知道,他肯定不会杀我。
所以,犯了主观唯心主义,晕头转向就向前冲……
最后结果就是,纳兰文卿一枪从上劈下来,我根本没有力量招架住,那一枪隔着剑结结实实打在肩膀上,我直直跪倒。
如果不是他枪收得快,砸死了(铁定了)粉碎性骨折。
我伏在地上,半天没办法动。肩膀上的伤口裂开,血很快浸透衣衫,一滴滴落到干枯的草地上。
“我最讨厌和受伤的人打。”纳兰文卿语气里有了不耐烦,带着些威胁,“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去……”
“文卿。”一声平和的男声打断了他。
纳兰文卿转身,恭敬弯腰。“师傅。”
灰衣的男子在不远处迎风而立。他背着光,背后的光线显得很刺眼。
他说,“请稍安勿躁。温公子的蛊。我可以解。”
我吐了口气。稍安勿躁。你的口气真轻松。你知道为了这个蛊,有多少人枉送性命?
“呵。”我撑着剑站起来,“你来得晚了一些。”
男子静静看着我的眼睛,半晌才说,“不,是她总比我快一些。同样的,作为交换,请把苏夫人的头颅给我。”
与其交给王染之,倒不如交给他更可靠些。
“好啊。只要你先把温未凉治好。”
我勉强站稳,往马车走了一步。然后眼前就一片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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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缠着纱布。又被包成木乃伊状了。
纳兰文卿倚在窗边,正把一个小木桶往信鸽腿上绑。
“你醒了。”
“嗯……”我捂着额头,努力恢复清醒。
“温未凉怎么样!”忽然想起我家小温,猛得坐起来。
“温未凉温未凉。哼。”纳兰文卿把鸽子扔出去,看着它飞远。
口气好奇怪……
“桌子上有药,趁热喝了。”继续以命令的口气说。
“噢。”掀开被子,发现外面冷得要死。一直处在寒冷中已经麻木了反而感觉不到冷。在被子里捂得那么暖和反而对冷变得很敏感。那个碗离得好远……还是不要喝好了。
于是缩回被子。“等会再喝吧。”
纳兰文卿从窗边走回来,满脸写着密密麻麻的“你真烦,你真麻烦,你这个大麻烦”,他端了药递过来,一字一句,“我绝对不会再给你热一次!”
我厚脸皮接过来装傻一笑。
碗刚放到嘴边忽然想起来,“温未凉的蛊怎么样了?”
“已经解了,身体调养调养,很快就可以恢复。”
“这么简单?”
纳兰文卿皱起漂亮的眉。“每一种蛊都有自己特有的相克相生之物,温未凉中的蛊叫‘千结’,师傅费了不少劲去找它的解,好在是找到了。”
我喝了口药,问,“你家主到底是谁?”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你不是玉虚宫排位第一的么?玉虚宫宫主怎么不是你师傅?”
纳兰文卿轻蔑地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也懒得跟你解释。现在这个家主,才是我真正的师傅。换句话说,他才是玉虚上人。”
复杂……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