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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自始至终首篇)-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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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停驻龙座之上,对峙。良久。“皇兄以往性子没那么急。”濮阳曦低低的道。轻飘飘的移到书案边,将小侄子抱起来,随手将剑向后一扔,完美的套入剑鞘中。“你也不曾那样烈。”他们两人都算是温煦之人,这样冲突还是第一回。濮阳熙轻道,剑入鞘中,蓝光隐去。“为何不肯?”皇兄向来不会拒绝他的。何况,皇帝原本也应当是他来当。“不知。”亦不能知。“你不知?……或许,我已是明白了。”声音无任何起伏,脸色温和。濮阳熙只能沉默。打破这沉默的,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虽是由凌乱可见来人急切万分,但那人也没惊动了侍卫,忍着呜咽小心的靠近着御书房。末了,轻轻叩门。立刻猜出了来者何人,濮阳熙上前开门——门外,衣裳整齐、发丝却未拢起的钟离颜眼泪涟涟的低头便跪下了:“圣上!崴儿不见了!请圣上悄悄派人找找……臣妾……臣妾……”后边濮阳曦听得声音,飞身过来,将手里的小侄儿递给濮阳熙。“皇嫂莫急,崴儿好好的呢。”不愧是钟离长公主,临到此时也没乱了章法。只是苦了她自仪圜殿穿过御花园小心翼翼的到这里了。“谢圣上!”一时心急的钟离颜竟也未听出濮阳曦敬称有了变化。站起身后,她向濮阳曦旁边立着的人一瞧,当下愣在原处:“王爷!”御书房内此刻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濮阳熙沉着脸倚在书案边,濮阳曦脸色也未好到哪里去,坐在龙座上一语不发的。钟离颜抱着麟儿,小心的站得远些,以免打扰兄弟二人商谈秘事。当她瞧见自以为一直流亡在外受尽苦头的夫君便知事情有异,这怕也是夫君不愿令她知道之事。本是抱了孩子便要回仪圜殿,但被圣上止住,也只得留在原地等着发落了。圣上究竟要说何事?怎会惹得王爷如此不悦?“曦儿,曦儿……你要逼我么?”外头侍卫报打四更,濮阳熙才瞅一眼钟离颜,开口低声道。“皇兄想到哪里去了?曦儿怎敢逼皇兄?不过是替皇兄着想罢了。”苦笑着,濮阳曦顺手拿起财务尚书呈上的公主大婚用度帐本,看似细细的瞧着。“切莫对不该信的人心软了,你忘了?”居然不让她走?不让他找机会下手除了这聪慧的女子……曦儿当真是变了。“若令皇嫂离开,后果怎样你我清楚得很。恐怕你也明白得很——我担心的不是皇嫂走不走罢,皇兄。”做事不择手段,杜绝一切可能威胁,是皇兄以往日日向他耳提面命的法子,他曾是深信不疑,只是现下做不来了。“她可能与那些个叛党联合,将我俩的事泄露了。”昔日枕边人,今日举刀相见也不无可能。能令他濮阳熙相信的人真少之又少。“绝不会。且不说我早已防着了,单看她那眼神也绝不会在皇兄眼前耍什么阴谋诡计的。”笑笑的朝忐忑的钟离颜看过去,濮阳曦叹道,瞥瞥自家兄长何以见得的表情,再叹,“那眼神,与我看朝时,是一样的啊。”濮阳熙却是一震,脸色突地万般难看。濮阳曦合上帐本,无视他刹间冷漠的神情笑着走向钟离颜:“皇嫂,现下可回去了。看到皇兄安然无恙,睡得着了罢?”带着些许羞意,钟离颜望望冷凝着脸的夫婿,笑:“谢圣上恩典。”“好生见外,谢朕做什么?”爱怜的拍拍还睡得香的小家伙,濮阳曦此刻就像不曾为情所困过的那开朗少年,令得濮阳熙忍不住也过来瞄上两眼。他却脸色未变的收回手,俊美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孤单,以万分认真的口气道:“皇兄,好生陪着皇嫂歇息去罢,过几天沐儿出嫁,小心打点打点也来看看。”濮阳熙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是好,只得讷讷的带着钟离颜母子走远了。皇兄,你却也是陷下去了么?原来如此啊……若有所思的,濮阳曦关了书房门,想着远在秦州的韩朝,一夜相思煎熬,至天亮才阖了阖眼。
  两日后,公孙国皇帝无忧帝公孙旭及其随驾进撩晔,亲自再向无情帝谢婚。无情帝濮阳曦将他迎入御书房议事。自午时至酉时,足足三个多时辰相对畅谈。两位圣君惺惺相惜也令后人传为佳话。不过与寻常百姓街谈巷议中皇帝准是在议两国交好之事截然相反,这两位所论所谈从头至尾都未曾离过——韩沐这可人儿。却说濮阳曦将公孙旭迎入御书房后,前两个时辰都在忙着打量他这未来妹婿;而公孙旭也丝毫不作的望着他,任他估量。虽不十分俊俏,长得倒也不差,尤其是那股子气势,绝非小妮子心仪的公孙皓可比。不错不错。再瞧瞧别的……直到过了申时,濮阳曦像是终究够了似的才开口。这开口却将公孙旭吓了一大跳。“朕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先行答应?”“若是能做到,自然是答应皇兄的。”公孙旭改口也改得满快,回道。濮阳曦一时竟想着该如何开口?这本是两人的事,如今他这做哥哥的硬插进来,可不知会有何后果呢。公孙旭见他难开口,想也是不好说,仔细考量一番,多半也是为了韩沐儿。虽他生性不好色,对韩沐这天仙国色也无甚感觉,但不冷落她倒是做得到的,于是他便自行开口:“若是皇兄担忧了朕与沐儿,朕可在此立誓……”“……朕并非忧心于这个——。”忙忙的止住,要是再不说令他会错意,沐儿往后被当块宝似的宠着还不上天去了?“朕想请陛下,在沐儿十八岁以前……莫要碰她。她年纪还小,怕是不妥当。”还是说了……公孙旭惊讶的望着这无情帝——比他早七年便接了皇位,立下无数功勋被世人爱戴的皇帝,素来听闻无情。怕是世人都未见他表露情意之时才有这不实传闻罢。若是无情,怎会对这义妹如此挂心?半晌。“是。皇兄说得是。”“怕朕苛求了罢。公孙国女子未及笄便可谈婚论嫁……若陛下欲纳妃选嫔,也是自然而然。”这倒令濮阳曦有些意外了。“朕本便对男女之事甚为驽钝,怎会想着纳妃选嫔自讨苦吃?”苦笑连连。“如此……甚好。”沐儿,以后是福是罪可全得靠自个儿了。皇帝哥哥扯下老脸来说也只得点到为止了。期望,你能比皇帝哥哥与你哥过得好。大年三十,濮阳贞淑公主韩沐出嫁。无情帝大赦天下,万民欢腾庆贺,就如自家嫁女一般。自然,这风声也传到东陲秦州地界。当晚,韩朝独坐在海边,任惊涛拍岸、波浪汹涌,他只是望着、望着,依旧冷漠。而京城之中喜气洋洋,到处挂着各家各户晾出的红绸纱,一夜之间像是遍地喜事。无情帝于内城前大摆宴席请各方百姓上座。为沾光享用御膳,内城前简直是人满为患,连个伸手指的空地怕也难找。看得好不容易出来逛逛打算给小妮子买点小玩意的濮阳熙啧啧感叹:濮阳国何时竟休养生息到这地步了?怕不能用走的进内城了,罢了,爬墙也是一样的。拈拈杏黄色绸袋子,份量可不轻,濮阳熙露齿一笑,纵身便飞跃入了内城、入了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到得宫里,得知天地也拜过了,他便赶向洞房。一片红色的洞房中新娘还在,另一个却不是新郎。濮阳熙从窗户飘进时,见的便是着红衣的韩沐跪坐在濮阳曦身前痛哭的一幕。而他那生性开朗的弟弟,也只轻轻拍着她的肩,眼眶早已润着。他的曦儿,早已变了罢。是为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为那绝美、绝傲、绝艳、绝尘的男子……无人能止,包括他在内。韩沐次日辞过太后、太妃,别过钟离颜后便随着公孙旭返回公孙国。至此五年之中,她再未踏上濮阳国土一步。与她归夫家类似,被濮阳皇太后自作主张招来的各国公主、郡主们也都纷纷回国,暗里将那俊美无情的皇帝怨得珠泪儿垂了数月之久。太后仍是不肯罢休,还想着要在国内大选大家闺秀,不料被皇帝请到御书房一叙后,从此只管念经求佛,不再过问后宫空虚之事。五年匆匆无话。真正叛乱阴谋黑幕,已掀起——
  天命十六年四月,濮阳国内处处灾害,国库大开多次,公孙国、慕容国、南宫国、钟离国皇帝纷纷开库相助。哪知不久灾害肆虐,五国皆受其苦。眼见黎民百姓受难,官员节衣缩食已无助益,濮阳曦无法,只得再三严令各地商人不得居奇囤粮,并强行将京城附近数州富商聚齐,逼迫他们交钱交粮。此举令得全国富商人人自危,怨声载道。子时,御书房。“邬卿切记小心行事,这京城护卫之责,朕就托付与你了。”连日劳累,纵是铁打的身子也耐不住,何况五年来,濮阳曦并未好生歇息过。邬留苘叩首谢过龙恩,匆匆退下了。吁口气,望着他走远了,濮阳曦这才将书案上的情殇酒拿起、灌下——“又在喝了。酒量是练出了,当心身子骨。”杏黄身影破窗而入,忧心忡忡的便劝道,“你那结拜大哥欧阳醉何苦送你酒喝,不是在纵容你么?”若是他,决计不能令曦儿再沾染这物事一分一毫。“这酒不伤身,伤心呢……皇兄。”笑得带涩,回身将酒放在案上,“怎样?”“尽在掌握之中了。未曾想到查来查去,众多皇族遗亲中,为非作歹的可不少。”不着痕迹的想将那酒夺下来,不料却被发觉。见濮阳曦又将酒壶抱在怀中,濮阳熙只得叹气。“真想坐朕皇位的却是不多罢。”“不过就那几个人,我已杀了不少了。现下可确定的祸首有两位:烟州郡王濮阳韦,老谋深算,看来便怀有异心;漓州郡王濮阳寄,装疯卖傻,怕也是问题人物。”“朝中呢?”转身又大喝一口,剑没入心口怕也没此刻疼痛。背叛,接踵而来全是背叛。朝啊朝,我究竟离你所在之地还有多远?地,远得可计量;心却遥遥相望,如隔亿万里。“唯一可知的只那一个。”“哪个?”“曦儿,你知道的,何必再说了?”就是枕边人也能叛乱,只就血缘关系而已,怎能维持得住忠心?愈是亲近之人就愈要把持住不能信任——帝王之道啊。可惜,他们弟兄两个打从听了师父感触良多的教训后,便从未放在心上过。而现下,尝尽了苦头。“是。知道了。”强作欢颜的回头,扔开空酒壶,“皇嫂像是有喜了,皇兄还是去仪圜殿瞧瞧得好。”直勾勾的望着他带着空洞、痛楚的眸,濮阳熙慧黠的瞳也蒙上抹黯色:“你……当真不要这皇位?丢开这,能令你更快活?”“我不知往后之事。但,皇兄,如你所见,我独尊濮阳但却痛苦异常……”朝,朝。当初三人在长空亭饮酒,我以为你不会离开,以为他全然忠心……怎会如此?怎能如此?!除了你与皇兄,我还能信谁?我厌倦了这勾心斗角的日子了,厌了、烦了。秦州,可是我的去处?离你一日,如三秋。五年——身累了,心亦累了,念也狂了。“好。此事完结后,我便登皇位替你罢。”内心狂乱是为了何人?!为何不是因为曦儿要离开?!而是——他们竟又要相遇了?罢了罢了,五年,终于看清自己了。那人儿,终究是令我也陷下去了么?濮阳熙杂着万千矛盾心绪的望着爱弟欣然而笑的模样,终不忍再留下,转身离去。“皇兄!七天之后!”回过神来,濮阳曦忙追上去轻唤道。七天之后,便结束了罢。“影子传话小心为上,怕是咱们杀师的仇人也碜合了来。”竟忘了这最重要的事,濮阳熙有些懊然的回首道。“夫子教?!”那群邪魔歪道居然敢到皇宫来撒野?师傅大仇非报不可!他们竟然先送上门来,正好!先前的喜悦与郁怒被丢到九霄云外,两兄弟在烛光下悄声算计着。直至天亮,灯灭。一夜未曾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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