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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
他飞了起来,眼睛合上前,他觉得自己仿佛接近了空中那轮金色的太阳……
崇的身体就这样被失控的大货车撞飞了起来……
一切在真眼里就像是慢镜头,他的眼中,崇的身体被高高的抛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後,重重的倒在地上。
他完全呆掉了,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宽敞的马路上倒在一边的崇的身体,孤伶伶的躺著。
从崇的身上头上不断涌出的鲜红的血液把地面染成了红色的一块,慢慢的漫延,就像在诉说崇生命的流逝。
「崇──」
真疯狂的叫著,不顾一切的朝崇跑去。
紧张抢救的急救室里,心电图机不断的发出警告声,心电图上的线条一直微弱的跳动著。
额头冒著汗的医生,手上沾满了伤者的血液,双手交叠用力在伤者的胸口不敢怠慢的反复按压,一直发出警鸣的心电图机提醒著他面前的伤者正面临的情况──
「医生?!」一旁的护士著急的叫了声,心电图上,那条线已经开始平直的移动。
满头大汗的医生瞄了一眼心电图,立刻沈声对一旁的护士说道:「实行电颤!」
一声令下,早已严阵以待的护士马上把电极板交到医生手中。
接过之後医生嘱咐其他人离开病人床边後,立即进行除颤。
放电後医生立即观察心电示波,并未成功,线条还是一直线的走动著,接著他加大瓦秒数值,再次电颤。
接著几次後,他身边的护士目光黯淡了下来……
「医生?」
医生抬起头,无奈的冲身边的护士摇摇头。
「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
医生的宣判对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的真而言,比世界末日还足以令他崩溃。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请你冷静点,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完全崩溃的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心里脑中,都是医生一开始的那句:「……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愿相信,不能承受,他用手拉扯著自己的头发,跪倒在地上。
他的崇,不久前还跟他在一起……
他还能感受他的体温,他的笑还麽那灿烂……
不可能,不可能──
趴在地上,满面泪水的他,连哭都哭不出声音,趴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谁也拉不走。
上帝公平的给予了每个人一个生命。
若要说上帝有什麽是不公平的,就是每个人不同的生命终结时间。
想活在世间的,可能很快就会死去,不想生存的,却怎麽也不能死去。
这是上帝的游戏规则,不容更改的规则。
3
「唔!」
他蓦地张开眼,眼前出现的是没有一丝尘埃的白。
心脏因为方才的噩梦紊乱的跳著,呼吸粗重,一身冷汗。
挣扎著坐起来,惊动了趴在床边沈睡的人,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女人。
看到他醒来,女人惊愣过後是激动的狂喜,眼睛里顷刻盛满了泪。
「言溪──」她颤抖地呼唤著他陌生的名。
「言溪!」女人用力的抱住了他,泪水糊满了整张脸:「言溪──你终於醒了,你终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想推开她,但他的身体沈重的不受自己控制,在女人激动的拥抱下,他喉咙干涩的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你……是谁……」
他的声音很微弱,但女人听到了,她错愕地慢慢抬起被泪水浸湿的脸,呆呆的看著他:「言溪,你说什麽……你问我是谁……我是你的妻子啊,言溪……」
这次,轮到他惊讶了,他瞪著她,说道:「不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你!」
「他的脑子曾经受到过撞击,造成脑部震荡,很有可能因此丧失了记忆。」
听完医生的话,她心酸的抹去了眼角的泪,她以为只要丈夫醒来一切就会好起来,没想到,他居然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医生,言溪他什麽时候能够恢复记忆?」她露出希冀的目光望著面前的医生。
「像脑震荡造成记忆丧失的病例多不胜数,记忆恢复的患者也不在少数,你丈夫只要调理得当,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大。」
「真的麽,医生?」
医生点点头,又道:「不过,记忆一生都不能恢复的患者也是有的,所以,希望你能有所准备。」
她望著医生,露出柔弱的坚定的一笑:「没有关系的,医生,就算他一辈子都记不起以前的事,我也会一直呆在他身边,照顾他,爱他,因为,他是我的丈夫啊。」
「医生!」正在这时,呆在病房里照顾病人的护士急切地跑了出来,对医生说道,「患者情绪很激动,不肯安静下来。」
知道护士在说的是她的丈夫,她担心的立刻冲入病房,医生也紧随著进了病房。
「我不是什麽言溪!我不是啊!」
一进入病房,他们便听到病人大声的叫喊,要不是有其他护士拦著,情绪激动的他怕已经冲到床下。
「言溪……」她担心地想走过去,被医生拦住了,」现在不要过去,病人情绪很激动。」
「给病人注射镇定剂,让他安静下来。」医生对一边的护士说道。
「你们要干什麽,放开我啊!我都说了我不是言溪,我不认识他──放开我啊──」不断的吼著的患者被迫压倒在床上,强行注射入镇定剂。
当医生愿意放行时,她的丈夫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她心痛的走到他身边,一直止不住的泪在见到刚刚那一幕时,流得汹涌。
「言溪,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轻轻扶著丈夫的脸庞,她哭著祈祷。
陷入昏迷的人不断在梦中呢喃:「我不是言溪……我不是……我是……」
崇!
由梦中惊醒,一头冷汗的他转望四周,才猜想自己可能是在医院。
记忆回到了真送他回家去前,他被车撞倒在路边的时候……
困难的坐起来,病房里除了他外没有一个人。
拔去插在手上的吊输液的针头,扶著身边的物体,慢慢往门口走去。
他要找人,找他的父母,找真……
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他没见过的女人说他是她的丈夫,不管他怎麽辩解他们都不相信。
她不断对著他叫著他完全陌生的一个名字:言溪。
怎麽会做这样的梦?令他觉得有些惊悚的梦,仿佛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他才不是那个什麽言溪,他是崇,是爸妈的儿子,是真的情人。
再有一臂的距离就到门口了,他缓慢的伸出抖动的手,想把房门打开。
突然,门口被人由外面打开,走进来的是拥有一双明亮大眼睛的五六岁小女孩,她闪晶晶的眼睛对著站在面前的他眨了眨後,忽而甜甜一笑,脱口叫道:「爸爸!」
他脚软的後退好几步,小女孩见状连忙担心地跑过来用稚小的身体撑住他。
「爸爸,爸爸你没事吧,不要吓妞妞──」
他猛然推开小女孩,冲她大声吼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爸爸!」
被推倒在地的小女孩呆了一下,听到他话,眼泪顿时盈了眼眶。
她委屈地站起来,哽咽的道:「爸爸,你不要妞妞了吗?是不是妞妞不乖……爸爸不要不要妞妞,妞妞一定会很听话的……」
「我都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爸爸!」让一个如此可爱的小女孩哭泣他也难受,但是──但是,他真的不是她爸爸!
出了什麽事了,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再也呆不下去,他冲出了病房外。
「爸爸──爸爸──你去哪儿──爸爸──」
他不顾身後声嘶力竭的叫喊,一心只想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他的爸爸妈妈呢?真呢?他们在哪儿,为什麽不在,为什麽不出来──
快点出现,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麽?!
穿著一身病服冲出医院的他,想也没想,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身体很虚弱,但他强忍著倒下去的欲望,硬是走了好几段路回到了家。
但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家里紧闭的大门,任凭他怎麽敲怎麽叫喊,都没有人应门。
「不用叫了!」这时,住在隔壁的大叔闻声走了出来,对他说,「这家人已经搬走好几个月了。」
「什麽,搬走了?!」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看著大叔。
「是啊,三个月前这家人的儿子被车撞死了,唉,遭遇这种事情的这家人怕睹景伤情,便搬走了。」大叔说到这,也不免一声叹息。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一大悲事啊。
「他们的儿子,死了?!」
「是啊,死了,都死了三个多月了,遗体早送火葬场火化了。」
「不可能!」他冲到大叔的面前,大声道,「他怎麽会死,他没死啊!大叔你看清楚,我不就是在这里吗?我就是崇啊!」
他的邻居的大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後,斥道:「你没有问题吧,你是崇?你骗谁也别骗从小看著崇长大的我!」
哼了一声,大叔就要走进屋里,他见状赶紧拦住了他,不明所以地说道:「大叔,你这是怎麽了,我真的是崇啊,为什麽你要这麽说?」
大叔没再理会他,越过他走进屋里,呯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大叔,你听我说啊,我真的是崇啊,大叔!」他不甘心放弃的敲门。
「你再在我家门前骚扰我,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大叔警告的话令他停下了动作,失神的盯著大叔家的门口。
「老头子,怎麽了。」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疯子,还说他自己是崇。」
「崇不是死了三个多月了吗?这个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兴许是──不知道是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要不我打电话去问下──」
大叔家里传来的对话他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住的他曾经的家,他跑下楼。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他要去找真,真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真一定会认出他的,一定!
4
人潮汹涌的大街,他一身病服引起来不少人注意,他没有在意这些,一心想找到真。
尽管真的家离他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身无分文的他也只能步行前往真的家。
身体很虚弱,体力已经透支,但他硬是强撑了下来,摇摇晃晃地继续走著。
艰苦的走著,突然眼睛一暗,他倒在了路边的橱窗上。
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变得迷离,连听觉都受了影响,周围的一切仿佛与他隔著一段遥远的距离。
现在他,脸色一定很苍白吧,不由得转头,看向橱窗中自己的影子──
他瞪圆了眼睛,镜子的人也瞪圆了眼睛,他难以置信的摇头,镜子里的人也难以置信的摇头──
不,在心中呐喊著,他伸出手,想挥去镜子里那陌生人的脸庞,同样的,镜子里的人也伸出了手──
「不──」他後退好几步,镜子里的人也後退了好几步。
「不──不──」
他转过身,不顾一切地往真的家跑去。
真,真,救他,救他啊!
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蓦地想起了陌生女人的脸庞,想起了她喜极而泣地叫唤:「言溪。」
想起了小女孩甜甜地一声:「爸爸!」
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
并没有跑到真的家,就在真的家附近的路上,他见到了走在街道中的真。
真!他欣喜若狂地正欲冲到真的面前,出现在真身边的一个女生让他停下了脚步。
那是真的同班同学,一直在追求真的女孩,就是当初他对真产生误会,以为他交了女朋友的那个女孩。
真说他不喜欢她,不管她再怎麽喜欢他。
但是真,为什麽你要让她挽著你的手,还让她这麽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