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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纤柔的少女手持软剑,脚下一踏,手中剑花挽起,三进三出,三环三饶,娉娉婷婷,莺莺燕燕……
她在干什么?
她在跳舞?
这种時候……她竟然在……跳舞?
弓箭手有些不确定,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而因为他们看得太专心,忽略了此刻的空气,似乎比刚才,紧致了许多,憋闷了许多……
场中跳舞的人儿身上肆密的放射出威压,那威压冷得刺人,又热的灼人,像疯狂扑腾的蝴蝶,旋绕盛开绽放的梨花,美丽得让这片黑夜都亮了眼睛。
这是一支舞,是一支美丽得让人不忍移目的绝世奇舞。
前朝蜀天国内,有个帝姬,她叫含霏,含霏帝姬创下过一只舞,叫做“梨颜舞”,颜色的颜,梨颜舞可供观赏,可令人迷恋,堪称古往今来第一舞。
可只有云浣知道,这不是一支舞,这是一部功法,一部蕴藏了无限。可能,不限绮丽的绝世功法。
含霏帝姬年轻時艳冠中原,乃是中土第一美人,只可惜二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她面部毁容,从此,她长居深宫,郁郁寡欢。
没有含霏的“梨颜舞”变成了“梨盐舞”,梨花不再娇颜,只剩无盐的无盐……直到有一天,宫中传言,那个毁容丑颜的含霏帝姬竟然生了一个女儿,可孩子父亲却无人知晓。
此事算得上宫中秘事,皇上勒令全宫上下不得言传,并将知晓内情的宫娥太监全杀了,那時的皇宫没有蒙古军的杀戮,却已经猩红满地。
含霏帝姬的名声保住了,那个女儿却保不住,在含霏帝姬的苦苦哀求下,在太后的不忍含泪,那个小婴儿没有死,只是被送出了皇宫……
十五年后的某一天,山石道人领回来一个少女,那少女娉婷婀娜,俏颜入珠,美得让人屏息。
她叫顾不颜,她是云寰的三师妹,她的家传秘学,就是一套梨盐舞。
云寰记得,师父说,梨盐舞是含霏帝姬与她的情郎共同所著,她的情郎是一位剑客,因为与师父有些渊源,临死之前托付师父,务必找到他可怜的女儿,加以照顾,师父同意了。
云寰武学天赋精湛,即使只是偶尔看这位师妹所舞也能窥得几分奥妙,再加上顾不颜天生纯良,对她这个师姐格外钦佩,因此这套舞也从不对她遮掩,两人几乎是一起学,一起会。
两姐妹一起学舞的日子是开心的,童趣的。
之后下了山,云寰并没用过这支舞,因为她始终觉得这是三师妹的家传绝学,若是她乱用,很容易为三师妹带去麻烦。
可今天,却不同了。
白敛胸前那支箭就像刺破她心中那最后一点坚强的硬壳,随着舞姿释放凌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密,越来越紧,待四面八方的弓箭手察觉不对時,只听“噗通”“噗通”的两声,接着就是无数惨叫声……
“啊……”
“我的眼睛……”
这支舞,若是心姓不坚,内力不纯者,是会被舞中意境所惑,轻则内伤不治,重则当场暴毙,因为今世的云浣内力并不如前世高,因此功效只到让这些人吃些苦头的地步。(注:就像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曲中加了内力,加上曲子本身的魅惑姓,所以会达到引人走火入魔的效果。梨盐舞也是这样,舞中的步伐,手中的剑花与内力紧密结合,是舞是招,含有大杀伤力。)
四面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寂静无声了,云浣放下剑,转头一看,看到旁边的白敛面色苍白,胸前已经红了一片。
她忙丢下剑,点了他几个大血止血,再托起他的身子,快速的跃上轻功,向远处逃去,没有箭雨的阻碍,她速度非常快,仅仅一晃眼,人已经不见。
走了很久,直到确定后无追兵,她才放下白敛,看他整件衣服几乎被血染透了,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白敛,白敛不要睡,清醒一点……”拍拍他的脸,再撕开他的衣服,入目的就是一片血红。
原本白色的亵衣已经红得没有一寸白光了,她咬了咬牙,再撕开亵衣,里头,伤口还在不住的冒血,一直长箭直直的穿在他胸前那个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一模一样,又是一模一样,伤口的位置一样,中箭的深度一样,就连他此刻的表情都一样,真的……都一模一样。
眼睛有些朦胧,看着眼前正吃力死撑的男人,他是白敛,可是为什么她看到的是东方凛……
“白敛,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她不住的喊着,看着他胸前的长箭,脸色难看极了。
拔,还是不拔?
拖的時间越久死亡的几率就越高,必须拔,可是拔,她现在没有任何药物,要是止不住血怎么办……
没時间犹豫了,只能拼一拼……
她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冷静,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握紧箭柄,吸了口气,只听“啪”的一声,箭拔。出来了,伤口的血也飚了出来,白敛嘤呢一声,脸更加白了。
云浣急忙小心翼翼的为他止血,可突然,背后疾风刮过,在她全神贯注時,一支冷箭直直的射来,她来不及回神,甚至来不及转头,那支箭就这么刺进了她的后背……
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软,她知道箭上有毒,可手上动作不敢停,她继续一边运功抵御毒气,一边为白敛包扎……
中毒之人最忌运行内功,否则毒会更快速的蔓延全身,云浣知道这个忌讳,却停不下来,没什么比救白敛更重要,尽管他真的是白敛,不是东方凛?
“齐大人的箭法当真不错,直射红心啊……”闭上眼睛前,这是云浣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即,脑子里便只剩一片沉默的乌黑。
…………
…………
冷,彻骨的冷,热,烧人的热,这样又冷又热的是什么毒?双尸散?腐心散?八断八损水?还是别的毒?
她分不清,也没精神分清,只觉得身体被生生撕裂一般,难受得恨不得就此归去……
就这样死去吧,她还能坚持什么?东方凛,东方凛已经死了,报复又如何,抢夺又如何,事实依旧不能改变,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心已经死了,还有机会复活吗?
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吧……
脑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别挣扎了云寰,乖乖的睡下吧,不要难为自己了,你很痛,很难受,你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缝补不合了,他是你的全部,你这么珍惜他,他却背叛了你,在你放弃所有和他厮守時,他其实正在酝酿着怎么甩开你,值得吗?不值得?不如重新投胎,放下这些执念,顿悟开去,远远的离开,走向你的下一个人生……
脑中盘旋不停的呢南,云浣知道,这是地狱噬魂的声音,那三十年里,他每天都会开解自己,规劝自己,可是她不能走,她放不下,悟不开……
我不要死,我要回去,我要找他,我要问他,他有苦衷的,他一定有苦衷,一定是云梓勾引他,他不想的,他还是爱我的……
不是,他不爱你,他杀了你,在你们的新婚之夜,他没有苦衷,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你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应该为他的人生,他的霸业所牺牲的可怜虫,你还要让自己痛苦多久,就这样过去吧,去投胎吧,因果孽果,前世今生,他前世负了你,下一世会还你,执着今生有什么用?不如寄往来世,是喜是悲,自有天论……
不要,我不要寄往来世,他欠我的,今生就要他还,还有那些伤害我的人,我要他们都还,我不走,不走?
不走,绝对不走“师父,她的心好像跳了。”乔子默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的对床上的苍白女人检验了一番,才转过头,对着房中另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激动的道:“师父,她真的活过来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乔子渊没有回头,手上继续忙着为另一张床上的白敛疗伤。
乔子默看师父这么紧张,不禁放下云浣的手臂,为她理好被子,才走到师父身边,挑着眉的问:“白敛没事吧?”
“嗯。”又是轻轻一应,可眉宇间却一派严肃。
乔子默撇撇嘴,对于师父对白敛比对他还紧张有些不满,嘟着嘴说:“就是流点血,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人家云姑娘中的可是腐心之毒,刚才心跳都停了,师父你好歹看看她去。”
为白敛包好伤口,确定他无事了,乔子渊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脸大功告成的庆幸。
“师父……”乔子默嘟哝,伸手指了指另一张床的云浣:“云姑娘她……”
“行了”乔子渊不耐一喝,眉头疲惫的皱起:“要不是白敛死拽着她不放,我才懒得救她,你没看出来吗?那个齐大人的目标就是她,云姑娘,云姑娘,姓云的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女人,嚷嚷什么。”
乔子默委屈了,捏着衣角默默的蹭回云浣身边,把她的手扯出来又把了把,才小声气的说:“师父,她的经脉又不稳了,我的医术有限,你要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乔子渊翻了个白眼,无视徒弟,只一脸凝重的看着床上的白敛,眉头紧紧的簇成一团。白敛,你可不能死,只有你才能找到她,她没出现,你绝不可以死。
“师父……这位云姑娘人不错的,而且她也叫云浣,您就看在她和师伯的名字……”
“你说什么?她叫什么?”敏感的两个字传入耳窝,乔子渊霍然起身,一脸震惊的盯着徒弟。
乔子默被他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才说:“就是……就是云浣啊,不过不是师伯那个寰,是浣纱的浣,上次我去京城就遇见她和白敛在一起,师父,您就看在她和师伯同名,又和白敛交情不错的份上,救救她吧。”
乔子渊目光晦涩的看着床上那容貌清秀,满头大汗的女人,深深的蹙起眉来,是她吗?虽然字不一样,但是她在白敛身边,会是吗?
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乔子渊内心很复杂。师父曾说过,只有白敛才能找到云寰,这是命中注定,即便见面不识,也总能相遇,这是他们的缘分,两生两世也不会断的缘分。
“师父……”看自家师父那怅然若失的神情,乔子默有些担心,又有些不满。
这次来西北,是因为十天前师父收到一封鸿雁传书,传书者是师父的小师弟,他的小师叔,可师叔并没在信中表明所为何事,只让他们速速赶去。他们从南边而来,原计划路经溯州,穿过曲州,柏州,最后才到新狮岗上的周家村,可昨晚经过溯州与曲州的边野時,突然听到嚎叫声,赶去一看,正好险险的从那叫齐安的男人手中将这两人救下。
救下云姑娘纯属迫于无奈,救下白敛自然是理所当然,师父对白敛一直都另眼相看,虽然明面上接触不多,但师父教过白敛医术,还总是偷偷注意白敛的安危,这让他一度猜测白敛是不是就是师父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这不是没有事实依据的,看看现在,人家云姑娘明明伤比较重,那个白敛已经被包扎好了,伤口也没流血了,让他自个儿躺着醒就好了嘛,师父偏偏特地给他重新上了血雾灵芝散,那可是止血的圣品啊,那血雾果更是师父寻觅了大半个中土,好不容易才在一处悬崖峭壁摘采了半颗,半颗制成药也就半瓶,这下子二分之一瞬间被白敛用去了,真是便宜他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