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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身边的人。自己是她身边的人。丹菲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我……”崔景钰斟酌着,“曹丹菲,你有过知己吗?”
“啊?”丹菲茫然,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就算是阿锦她,其实也并不很懂我。”
“段义云呢?”崔景钰嘴角轻扬。
丹菲又感觉到了那种怪异的、被审视的尴尬,“我同他,其实也并不是很熟。而且我们分别了很久了,如今的他其实有些陌生。你是他的表弟,你应该也有感觉。当然,我想他也肯定觉得我也变了。”
“你没变。”崔景钰目光闪动了一下,“你成长了。但是你赤诚的心,并没有变。”
丹菲胸口激荡一阵暖意,难以言语,半晌方道:“我觉得你却是变了。你从激进变得懂得有所不闹刘,你从狂热变得冷静。你从失去中领悟了获得,你也学会了妥协和将就。这一年多来,你的成长真的很快,令我望尘莫及。”
崔景钰的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带着暖意。他低声道:“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什么?”丹菲没听清。
崔景钰摇了摇头,“那日,你说你不会成为另一个贺兰奴儿的事,我必须和你说,你应该是误会我了。”
丹菲困惑,“如何?”
“我并不是将你比作贺兰奴儿。”崔景钰道,“她连你十分之一都不及,我断然不会将你和她相提并论。贺兰奴儿当日是要杀你的。我是不想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丹菲怔怔,“你是在为我担心。”
“是。”崔景钰坦然道,“自你入宫后,我就一直在担心你。我不是冷酷无情之人。”
丹菲愉悦微笑,“崔景钰,有你这么一个知己,足矣。”
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手放在门上那一刻,微风拂来,一只手臂自丹菲后方伸过来,按住了门。
男人雄浑的气息将她笼罩,坚实的胸膛轻贴着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夏衫,传来炽热的温度。
丹菲伸出去的手定在半空,耳边听到崔景钰轻轻的呼吸,以及两人同步的、如鼓击一般的心跳声。
“别再……”崔景钰的嘴唇挨着她汗湿的鬓角,一字一顿,嗓音低哑,“别再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了,曹丹菲。我的心肠纵使再冷硬,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你明白了吗?”
丹菲眼眶灼热,一股狂野的情绪在胸臆之间左突右撞,几乎无法控制。
崔景钰目光渴求地凝视着她清秀的侧脸,而后强迫闭上眼。
“去吧。”他松开了手,后退半步。
丹菲猛地呼出一口气,推开了门,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深夜,宾客陆续告辞。
崔景钰护送着父母回了府,将父母送回院中后,却没急着告退,而是请父母坐好后,自己噗通一声跪下,俯首磕了一个响头,道:“阿爷,阿娘,儿子不孝。儿子想退婚!”
段夫人惊愕得倒抽一口气。玉白瓷的茶杯从崔公手中跌落,砸了个粉碎。
义云求婚
安乐公主的婚宴要连着办三日。第二日丹菲不当值,留在宫中。萍娘过来寻她说话,留下几小包药粉。丹菲将药粉兑在午膳的鸡汤里喝下。从此一日一包,把药喝完了,她依旧活蹦乱跳。萍娘见她无事,才给她停了药。
韦皇后和韦敬算着时间,果真到了第四日,相王府就传出消息,说相王患了疾病。
相王病来如山倒,本是转眼就要咽气的架势,幸而李隆基门下有个食客医术极好,用几枚银针定住了穴位,吊住了一口气。
相王的几个儿子倾巢出动,到处求医问药,女眷们则四处烧香拜佛。一连几日,相王府里乌烟瘴气,形形色色的大夫游医进进出出,相王却依旧没有丝毫好转。圣上赶紧派了御医去给相王看病,御医回来直摇头,说是已吩咐相王世子办理后事。
韦皇后派了柴尚宫去送药探病。柴尚宫回来后,同韦皇后咬耳朵道:“奴没见着相王,不过奴留心观察了一下王府和几个王子。几个王妃当着客人的面都露出妯娌不合之状,相王的侧妃还接连处置了几个得宠的姬妾出去。临淄郡王说是到洛阳请神医去了。其他几个郡王争着做孝子呢。”
贺娄尚宫笑道:“这是眼看着老爷子快不行了,妯娌间也不用再装模作样了。侧妃也可以借相王的病,处置那些看不顺眼的狐媚子。”
于是韦皇后放下心来,就等着听到相王咽气的消息好庆祝一番。不料相王虽然半死不活地,却还颇能坚持,竟然一直坚持了十来日。其间几度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弄得李成器半夜亲自来请御医。可是人参汤药灌下去,银针扎过一遍,又总能救回来。
圣人被他们这家子弄得一惊一乍的,跟着也小病了一场。
这事的变机,始于李隆基不远千里从深山之中请来了一位绝世名医,为父亲治病。
李隆基风尘仆仆地将神医送进相王府。过了两日,竟然传出相王病情好转的消息。百姓们不知内情,只道这名神医果真神,又对临淄郡王的孝心赞不绝口。
听到消息的韦皇后却是傻了眼。
“这毒能解?”韦皇后问。
“能是能……”韦敬忐忑道,“大概那真是个高人呢。”
韦皇后气急败坏,“相王的命怎么那么硬?听那安插在王府里的探子道,相王前两日都已食水不进,昏迷不醒了。这样都还能救得回来!”
韦敬干笑,“可见是寿数未尽,老天爷也不收他。姑母,天下杀人的法子多得是。此计不通,我们再想一计就是。若是大家能立安乐为女储君,我们自然也不用为此事操心了。”
“还用你说?”韦皇后唾道,“如今看来,大家是真不会立安乐了。如此一来,也只有立温王。”
韦皇后对温王,就像养只小狗一般随意呼喝。温王年幼,又亲眼见过废太子的首级,对韦皇后只有惧怕的。韦皇后打定主意后,对温王监督便更严了,并且让韦敬在韦家里找些适龄的女孩,打算选一个出来册立为温王妃。
就这当口,崔景钰骑马跌伤头的消息传了出来,一时牵动了满京城闺秀们的心。
崔孔两家婚期在即,崔景钰却跌伤了,据说还伤得不轻。人是没事,神智却有点迷糊,暂时在家里休养着。
一时有谣言,说崔景钰摔成了傻子。更有不堪的,说崔景钰摔的不是头,是胯下。说孔娘子可怜,等着进门就守活寡。
韦皇后听到了消息,便让丹菲点了厚礼,出宫去探望。
段夫人亲自迎了出来,管事慎重接过皇后赐的礼。丹菲见段夫人一脸愁容,心里不由一紧。
“表兄他伤得很重?”有旁人在,丹菲还得继续装是段宁江。
段夫人见她神态自若,显然并不知内情,苦笑道:“太医说没大碍,就是要花些时间好好养伤。婚事也要推迟了。”
丹菲宽慰道:“养好伤才要紧。既然是良缘,自有天成。”
正说着,孔华珍扶着婢女的手,从后面走了出来,眼睛还红红的,显然才哭过。
“钰郎还是不肯见我。”孔华珍带着哭腔对段夫人道,“他究竟伤得多重?是不是伤到面相了?夫人告诉他,我不介意的。”
段夫人惭愧得不住鼻尖冒汗,“他是不想你见他狼狈的样子罢了。你先回去,待他精神好些了,再见不迟。”
孔华珍把一个绣包递过去,“里面有我从感业寺里求来的平安符,劳烦夫人转交给钰郎。我会日日为钰郎焚香祷告,求他伤痛早日康复。”
孔家人拥着孔华珍走了。
丹菲朝那条通往崔景钰院子的走廊望去。当初还住在崔家时,这条路她也走过数遍,从来不知道这条路看起来竟然这么长。
她一不是家人,二不是未婚妻,就连开口请求进去探望一眼的资格都无。
“阿江,”段夫人忽然道,“你在宫中,平日可在宫宴上见钰郎同哪个女郎来往比较密切的?”
丹菲诧异。崔景钰严谨自律,都快赶上和尚了。
“就我看来,表兄他只同临淄郡王他们一道喝酒罢了,就算安乐公主去找他,他也多半是敷衍了事。表兄为人自爱,不会是那等有了婚约还同别的娘子来往之人。”
段夫人的眉头带着清愁,叹道:“我就怕他心中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却不肯说罢了。”
丹菲不解,“表兄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年轻人的通病罢了。”段夫人知道丹菲是冒充的段宁江,内心深处还是将她当外人,便不肯再继续这个话题。
崔景钰却是真真的带伤卧病在床,并不是假装。
崔父虽然是文弱书生,可是轮起家法来,却丝毫不含糊。崔景钰跪求退婚,说的理由二老都无法理解,劝又劝不过来,崔父就直接抄起铁杖,按照家规将崔景钰揍了一通。就连崔大哥和大嫂赶过来,都没能劝停老父。
“都是我的错呀。”崔大郎一边吹着药,一边叹气,“我那日要是不同你说那些话就好了。没想竟然说动了你的心思,让你闹出这么一场来。你虽然打小就有主见,可大事上都还听从爹娘安排。怎么这次非要一条路走到底?”
“我做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阿兄那一番话。”崔景钰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大热天又不能包裹,只有趴在床上。他脸上也挨了还几记耳光,脸颊红肿,俊美的模样走了形,眼里却是前所未有地轻松。
“我退亲,并不是为了想要娶谁。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
“若为了自己,娶孔家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呀。”崔大郎苦口婆心地劝着,“阿娘发话让咱们把此事先瞒住,孔家还不知情。你老实养伤,伤好了就和孔娘子拜堂成亲吧。”
“好处?”崔景钰不屑道,“我们崔家已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的人家,难道还缺一桩联姻来提拔弟子么?我不爱她,也不觉得将来会爱上她,也不会喜欢那种将就凑合的生活。那不如干脆就不要开始。”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将来会如何?”
崔景钰斟酌着,笑道:“阿兄,我和孔氏必然会成一对无可挑剔的俗世夫妻。但是我不想就这么凑合着过。”
崔大郎道:“你说你喜欢了一个女子,却不一定娶得了她。这是何意?”
崔景钰道:“她应当对我无意。”
崔大郎嗟叹,“那你不肯娶孔氏,心上人又不肯嫁你。你这样闹,不怕竹篮打水,最后两头都落空?”
“那又如何?”崔景钰神情淡然,“若寻不到我想要的,我宁可什么都不要,也不愿将就。”
崔大郎啼笑皆非,“阿爷极恼火,都说要将你赶出家门了呢。”
“不后悔。”崔景钰趴下,闭上了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丹菲乘着牛车朝大明宫而去,一边满腹疑虑反复咀嚼着段夫人的话。、难道崔景钰另有喜欢的人,婚事上出了变故?
他能喜欢谁?
丹菲脸一热,又想起了那个吻。
别遐想了。丹菲自嘲一笑。他们俩直到最近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哪里有什么情爱可言?醉酒后一个戏谑的挑逗,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那又是谁?能让崔景钰连孔华珍这样完美的女子都甘愿舍弃?
空气闷热,天空中阴云翻涌,一副大雨欲来的迹象。丹菲眼看不妙,催促赶车内侍加快速度。
不料车行到平康坊,头顶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浇得人张不开眼。丹菲